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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比特》第112章
  第二十八章

  1

  下午三點,麥克鐘小姐走進他的私人辦公室,「巴比特先生,一位朱迪克太太的電話——需要人去做些修復的工作,而銷售員都出去了。要不要同她講話?」

  「好吧。」

  丹妮絲·朱迪克的聲音清晰且愉悅。電話機的黑色聽筒似乎可捕捉些微她生氣蓬勃的意象:一雙有誘惑力的眼睛,雅致筆挺的鼻子,柔和的下巴。

  「我是朱迪克太太。記得我嗎?你開車送我到卡文笛公寓,幫我找到如此一間好住家。」

  「當然囉!我記得!我能幫你做啥?」

  「哦,只是一件小事——我不知道我是否應該麻煩你,可是門房似乎不能把它修好。你知道,我的公寓位於頂層,今年秋天下了些雨,屋頂就開始漏水了,我會非常感激你,如果——」

  「當然囉!我會去你那兒檢查一下。」帶點神經質地說,「你什麼時候在?」

  「唔,我每天早上都在。」

  「今天下午,一個小時左右後好嗎?」

  「好!好的。也許我可請你喝杯茶。我想我該請你,等你忙完這一切後。」

  「好極了!我能離開這兒後,將盡快趕到你那裡。」

  他沉思著:「現在有個女人,那麼優雅高尚,那麼高尚!‘等你忙完這一切後——請你喝杯茶。’她欣賞這個傢伙囉。我是一個呆瓜,不過我可不是一個怎樣壞的傢伙,得好好地了解我。我並不像他們所想的那麼呆!」

  大罷工已經結束,罷工者失敗了。除了伯吉樂·楊齊似乎少了點熱忱外,巴比特對於他們那個圈子的叛逆並沒有產生明顯的影響。被抨擊的令人窒息的恐懼消失了,然則,一絲異樣的寂寞仍滯留著。現在,他是如此快活,為了證明自己並不是這樣,他在辦公室裡足足混了十五分鐘,看看藍圖,向麥克鐘小姐解釋,史谷特太太的房子要賣更多的錢——得提高詢問價——從七千美元提高到八千五百美元——要麥克鐘小姐複述一下,並把它記在卡片上——史谷特太太的房子——漲價。他處理那些事情時,給人的印象是一個沒有感情的人,只對生意有興趣,他閒逛似的走了出去。他特別花了很長的時間發動車子;踢一踢輪胎,彈掉速度表上的灰塵,鎖緊擋風頭燈。

  他輕快地把車子開向貝雷布區,覺得朱迪克太太的存在似地平線上的一盞明燈。楓樹葉子掉下來,沿著柏油街道的排水溝羅列。淡金黃的天色,帶點涼,寧靜適於漫步。巴比特察覺到這是個適於沉思默想的日子,他也注意到貝雷布區的荒涼——木造房子的街弄,汽車房,小商店,雜草叢生的停車場。「需要點刺激的活力囉;需要接觸像朱迪克太太這種人,才能賦予一個地方生機。」他默想著,疾駛過漫長、粗陋而空曠的街道。風吹拂著,帶著一種活力,凜凜冽冽的,在一種激昂滿足的情緒中,他到了丹妮絲·朱迪克的公寓。

  她穿著一件黑色飾邊的女裝,裁剪十分適切,套在她美麗的喉嚨,而這喉嚨發出諂媚的聲音稱讚他。她露出一副久經世故的樣子。他瞥見起居室的印花彩布,嘆贊說:「天哪,你把這地方弄得真棒!一個伶俐的女人,就曉得怎樣安頓一個家,真不錯!」

  「真的喜歡嗎?我真高興!可是嘛,你忽略我了,真可惡。你答應過,有時間要來學跳舞的。」

  帶點不安地,「哦,不過那時你並不認真呀!」

  「或許沒有。可是你可以試試嘛!」

  「好啊。我已來上我的課囉,你最好準備留我下來吃晚餐!」

  他們兩個都笑了,當然他不是真的。

  「不過,首先我想我最好先看看漏雨的地方。」

  她同他爬上公寓的平頂——一個有木板走道的獨立世界,曬衣繩,突出的蓄水池。他用腳趾東探西探一番,試著以他的博聞來加深她的印象,關於銅排水導管的事啦,鉛管的鉛柱環和套管該灌滿銅啦,以及將鍋爐架在杉木上作為屋頂蓄水池的好處。

  「房地產的事,你知道得真多!」她贊說。

  他保證兩天內把屋頂修好。「你介意我從你的公寓裡借個電話嗎?」他問。

  「唉呀,怎會!」

  他在遮檐處站了一會兒,俯視著一塊土地,堅實的小平房有著不尋常大的平台,新的公寓房屋,小小的,卻臃腫著斑駁的紅磚和陶瓦飾品。另一邊有座山,山上十條黃土溝,似一道巨大的傷疤。每一公寓房屋後面,每一住家旁邊,是小小的汽車間。這是一個屬於善良的小市民,舒適、勤勉、老實的世界。

  在秋色的光裡,公寓的新鮮是令人愉悅的。空氣是閃耀著陽光的五彩水池。

  「天哪,真是一個美好的下午。在這裡你可以一覽無遺,就像在天藍山上看到的一樣!」巴比特說。

  「是嘛,風景美,視野又開闊。」

  「真該死,很少人會欣賞風景。」

  「可別因為那個理由來漲我房屋的價喔!唔,我失禮了!我是開開玩笑嘛。哦,說得嚴肅點,是很少人有反應——對風景有反應。我是說——他們沒有任何詩情畫意的感受。」

  「那可是真的囉,他們沒有,」他深吸了一口氣,嘆賞她的苗條迷人,她看山的美姿,支著下巴,嘴唇微微笑著。「哦,我想我最好打電話給水電工,要他們明早頭一件事就來修你的屋頂。」

  他打電話時,讓自己顯得頗具威嚴,板著臉孔,十足男性味道。稍後,他猶疑地瞧著對方,哈欠著說:「我想我最好——」

  「喔,你得先喝那杯茶再說!」

  輕鬆躺在一張深綠條紋編織的椅子裡,是一種奢侈的享受了,他把雙腳攤伸出去,睃著黑色的中國電話機座,他一向最喜歡的斐爾諾恩山的彩色照片,而在小廚房裡——距離是如此的近——朱迪克太太哼著「我的克利奧女王」,在一種幾乎不能忍受的甜蜜裡,一種如此深沉的滿足,反而命他渴望不滿足了;他看見月光下的木蘭花,聽到殖民地黑人奏鳴五弦琴低低吟唱的歌聲。他想接近她,假裝幫忙她,然則他也想留在這讓人心眩的寂靜裡。他遲疑著。

  她匆忙地端著茶進來,他微笑著站起來迎她。「這茶真棒!」這時,他才撤了自己的藩籬;他沉靜下來,變得篤定親稔了;她的回答也是親稔而沉靜的:「有你在這兒真好。你多好心哦,幫我找到這個小窩。」

  他倆同意,天氣會很快轉冷。他倆同意,禁酒令只是禁酒令,人們照喝不誤。他倆同意,藝術在家裡就是文化。每件事,他倆都有同樣的見解。談話的內容甚至變得大膽了。他倆曖昧地提起這些時髦的年輕女孩,唷,真的,短裙是夠短的了。他倆發現他們並未被如此坦誠的談話所驚嚇,於是感到一種驕傲了。丹妮絲大膽地說:「我知道你了解——我的意思是——我不十分知道該怎麼說,但我確是這樣想,那些女孩拿她們穿著的方式來假裝她們有多壞,其實不可能壞到那裡去。她們忽略了這個事實,她們沒有一個成熟女人該有的氣質。」

  想起了愛達·蒲迪克,那修指甲的女郎,她對他多壞呀,巴比特熱烈贊同丹妮絲的說法;想起了全世界的人對他有多壞,他談起保羅·李爾斯林,談及姞拉,談及昔尼克·東尼,談及罷工:

  「了解它是怎麼一回事嗎?當然囉,我同任何人一樣開心,得讓那些可憐的傢伙守應有的本分,不過,天,沒有理由不考慮他們的利益呀。就個人立場來說,一個人應該要胸襟開闊思想開通,你說這樣對嗎?」

  「喔,很對!」她坐在堅硬的小長椅上,雙手合掌放在身側,傾靠著他,全神貫注地凝看他;他沉浸在一種被欣賞的喜悅榮耀中,大聲說:

  「所以,我就站起來,向俱樂部裡那些傢伙說,‘你們聽著’,我——」

  「你是屬於同盟俱樂部麼?我想它是——」

  「不,運動俱樂部。告訴你:當然囉,他們一直求我加入同盟俱樂部、不過我總是說,‘不,先生!不可能!’我不介意費用,不過,我不能忍受所有那些守舊的傢伙。」

  「哦,是的,原來如此。請告訴我:你對他們說了些什麼話?」

  「喔,你不會想聽的。我的麻煩可會把你煩死囉!你該不會認為我是一個老笨蛋吧;我說起話像個小孩一樣。」

  「喔,你還是個男孩嘛。我是說——你不可能超過四十五歲吧。」

  「喲,沒有——那麼多。不過,天曉得,有時我開始覺得步入中年了;有那麼多責任和瑣事。」

  「喔!我懂!」她的聲音撫慰著他,像溫暖的絲網住了他。「有些日子,我覺得寂寞,如此寂寞,巴比特先生。」

  「我們真是一對可憐蟲!不過,我想我們還是相當不錯的囉!」

  「是的,我想我們比大多數我認識的人幸福多了!」他們彼此微笑了。「可是,請告訴我你在俱樂部說的話嘛。」

  「好吧,是這樣的:就因為昔尼克·東尼是我的一個朋友——他們想怎麼批評就怎麼批評,他們隨心所欲地責罵他,不過在那裡的大多數人都不曉得,昔尼克是一些世界上最偉大政治家的密友——例如,洛德·威康比——你曉得的,這個人,高貴的英國貴族。我的朋友吉拉爾·道克先生告訴我,洛德·威康比在英國是一個最偉大的名人——晤,道克或某人告訴我的。」

  「喔!你認識吉拉爾先生?就是那個曾到過這裡馬克貝家的傢伙嗎?」

  「認識他?喲,可以這麼說,我們相交頗深,彼此稱呼喬治和吉利,我們在芝加哥時曾一起喝得爛醉如泥——」

  「那一定很好玩。可是——」她朝著他顫著手指。「——我可不讓你爛醉如泥!我會好好看著你;可不讓你過量!」

  「希望你這樣!……好囉,言歸正傳:你曉得,我偶然知道昔尼克·東尼在天頂市外是一個舉足輕重的人物,不過當然囉,一個先知在他自己的國家裡不會得到任何賞識的,而昔尼,真他娘的沉得住氣,他是謙虛得太過分了,從不讓人知道他在國外旅行時那種風光的場面。再說,罷工期間,克萊倫斯·卓萊姆炫耀似的走到我們的桌子,一身的裝扮正如其上尉的身份,有人對他說,‘擊敗了罷工嗎,克萊倫斯?’

  「喲,他像一個鬧彆扭的人,扯高嗓門,大發牢騷,你在閱覽室那頭都能聽到他的話,‘是啦,那還用說;我命令罷工的首領要他們離開,他們就回家去啦。’

  「‘真行,’我對他說,‘真高興沒有任何暴動發生。’

  「‘是啦,’他說,‘但是如果沒有我睜大眼睛小心著,那可發生暴動啦。那些傢伙口袋裡都有炸彈。他們是道地的無政府主義者。’

  「‘哦,胡扯,克萊倫斯,’我說。‘我仔細注意過他們,他們口袋裡沒有任何爆炸物,’我說。‘當然囉,’我說,‘他們是愚蠢的,不過他們畢竟同你我相差不多。’

  「然後,伯吉樂·楊齊或某人——不,就是那奇姆·福林克——你曉得,這位有名的詩人——我極好的朋友——他對我說,‘喂,’他說,‘你的意思是說你擁護這些罷工者?噢,我多麼憎惡一個人的腦中居然會有那樣的想法,所以我發誓,我心胸寬闊一點都不願解釋——只是不睬他——’

  「喔,那真是聰明!」朱迪克太太說。

  「——不過,最後我還是向他解釋:‘如果你同我一樣有那麼多商業委員會和其他此類的經驗,’我說,‘那麼你就有權利發言!不過同時,’我說,‘我相信對待你的敵手要像對待一個紳士一樣!那麼,先生,你才能擺平他們!’福林克——我一直稱呼他奇姆——他無話可說囉。不過那時候,我猜他們仍有些人認為我是思想太開通了。你認為怎樣?」

  「喔,你是多麼聰明,多麼勇敢!我愛一個男人有堅持信心的勇氣!」

  「不過你認為它是一個妙策嗎?畢竟,有些人多麼該死的又謹慎又小心眼,對一個在聚會裡敢直言的人產生偏見。」

  「你在乎什麼嗎?到底他們得尊重一個能使他們傷腦筋的人,再說,以你雄辯的美譽,你——」

  「關於我雄辯的聲名,你曉得些什麼呢?」

  「喔,我可不把我曉得的事全告訴你!可是說真的,你不了解你是一個多出名的人啊。」

  「是囉——不過,這一季,我不會好好演說過。太過於關心保羅·李爾斯林的事,搞得心煩囉,我想。不過——你曉得嗎?你是第一位真正了解我在做啥的人,丹妮絲——請聽我說!我覺得有點不安,叫你丹妮絲!」

  「當然可以!我也可以叫你喬治吧?難道你不認為這樣很好,當兩個人有這麼多——要怎麼說呢?——這麼多的分析,讓他們能摒棄所有那些愚蠢的習俗,彼此了解了,一下子變得熟稔起來,就像兩艘船在黑夜的海上偶然相遇了?」

  「就是如此!就是如此!」

  他不再靜靜坐在椅子內了;他在房裡踱來踱去,落坐在她身邊。然則,當他笨拙地伸出手去觸她細嫩無疵的手指時,她伶俐地說:「請給我一支香煙。你會認為可憐的丹妮絲極不優雅嗎,假如她抽煙的話?」

  「天,決不會!我喜歡!」

  他常在天頂市的餐廳裡叭噠叭噠地抽煙,想著一些重大的事情,但是就他所知僅有一個女人抽煙——山姆·道卜布勒太太,他那神經兮兮的鄰居。他很禮貌地幫丹妮絲點煙,尋一個地方丟火柴梗,而後把它放進口袋裡。

  「我相信你想抽一枝雪茄,你這可憐的傢伙!」她喃喃地說。

  「你介意我抽一根嗎?」

  「喔,不!我喜愛好的雪茄的味道;那麼好聞又——那麼好聞的味道,就像一個男人。你可以在我的臥房裡找到一個煙灰缸,床邊的桌子上,假使你不介意去把它拿來的話。」

  她的臥房令他感到迷惑:套著紫色絲套的寬大座椅,金色絛紋的淡紫色窗簾,中國風的齊本德耳式鎖櫃,和一排驚人的拖鞋,垂著絲帶的鞋楦,淡黃色的襪子橫躺在鞋上。他覺得,他拿煙灰缸這事正是親稔的暗示。「一個像伯吉樂·楊齊那樣的笨蛋,看了她的臥室,總得開開玩笑,不過囉,我得不把它當一回事。」稍後,他可就不這麼爽快了。友誼的滿足感消退了,他不安地渴望摸她的手。然則,不管何時他轉向她,香煙總橫梗在他們中間。它是他們之間的一座盾牌。他一直等到她抽完煙,但是當他高興她很快地在煙灰缸上把火按熄時,她說:「你不給我另支煙嗎?」他無奈地再度瞪著白色的煙霧,夾在她優雅的玉手中間。現在,他僅是好奇地想知道是否她肯讓他握她的手(純粹出於友誼的,自然的),然則他也為這而煩惱。

  表面上,一點也沒有這種煩惱的窘事發生。他們高興地談著汽車、到加利福尼亞旅行、奇姆·福林克。一度,他體貼地說,「我真恨這些傢伙——我憎惡這些人老是喜歡一大票人去吃飯,不過囉,我似乎有種預感,我今晚將同可愛的丹妮絲·朱迪克太太共享晚餐。不過我想你可能已有七個約會囉。」

  「唔,我正想去看電影麼。是的,我真的想我該出去呼吸些新鮮空氣。」

  她並不鼓勵他留下來,可是她也絕不讓他退卻。他思量著,「我最好偷偷溜走!她會要我留下來——有些事情會發生:——而我不必混這趟渾水——我不必——我必須打贏這場仗。」隨後又想,「不,現在太晚囉。」

  七時正,突然,他攫走她的香煙,唐突地捉住她的手:

  「丹妮絲!停止戲弄我吧!你曉得我們——我們在此地,一對寂寞的伴侶,而我們在一起非常快樂。不管怎麼說我很快樂!從未如此快樂!讓我留下來吧!我盡快下去速食店買些食物——冷拌雞肉吧——或冷凍火雞肉——然後,我們會有一頓美好的小晚餐,然後,如果你要趕我出門,我會像小羔羊般溫馴地離開。」

  「好嘛——就這樣——這樣很好。」她說。

  她並沒有把手伸回去。他緊緊握住它,微微抖顫著,而後愣愣地走向他的外衣。在速食店,他買現成的食品,盡挑些昂貴的。從對街的藥房,他打電話給他太太,「要和一個人簽租約,得在他午夜離開城裡以前辦妥。可能,很晚才回家。別等我太晚。代我向妲卡說聲晚安。」他熱切地走回公寓。

  「喔,你真糟糕,居然買這麼多東西!」她說,聲音是愉快的,微笑著接過東西。

  在小巧的白色廚房裡,他幫她忙;他洗萵苣、橄欖瓶子。她吩咐他排餐桌,而當他走進起居室,在餐具櫥裡找尋刀叉時,他感覺完全在家一般。

  「現在惟一剩下的事情,」他說,「就是你要穿什麼衣服。我不能決定,是否穿上你最時髦的睡衣,或者把你的頭髮放下來,穿上短襯衫,假裝你是一個小女孩。」

  「我就這一身打扮吃晚餐,穿著這件破薄紗,假使你不能忍受可憐的丹妮絲,你可以去俱樂部吃晚飯!」

  「忍受你!」他輕拍她的肩膀。「孩子,你是我遇見最聰明、最可愛和高雅的女人!現在來吧,威康比女士,想象你牽著天頂市公爵的手臂,我們將向前挪動去吃大餐!」

  「喔,你真會說些最有趣、最高雅的話!」

  他們完成這頓野宴式的晚餐,他把頭伸出窗外,說:「天氣變得相當冷囉,我想要下雨了。你最好別去看電影。」

  「好嘛——」

  「我希望我們有一個壁爐!我希望外面一樣下著雨,我們住在一間奇特的舊式小別墅裡,樹木以及外頭的一切被風吹打著,我生起一團爐火,而且——我告訴你!讓我們把沙發拉到暖氣機旁,把我們的腳伸出去,假裝它是一團爐火。」

  「哦,我想那麼說真令人傷感。你這大孩子!」

  但是,他們真的把沙發拉近暖氣機,拿腳伸出去頂著它——他那不雅觀的黑皮鞋和她別出心裁皮制的拖鞋。迷濛的光線中,他們談著自己:談及她是多麼寂寞,他是多麼迷惑,而他們的相遇又是多麼奇妙。他們沉默時,房間裡比鄉下的小路還要寂靜。街道上,除了汽車輪胎的呼聲,和遠方運貨火車的隆隆外,一片靜寂。房裡是一個獨立的世界,溫馨、安逸,遠離了喧擾的塵世。

  他歡天喜地,所有的恐懼和疑慮一掃而空;黎明時,他回到家,狂喜的感受已趨於一種平靜的滿足,滿溢著無窮的回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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