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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敵》第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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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易自恕就這樣留下一句意義不明的話離開了羅鎧。一開始羅鎧暴躁不安,覺得自己被老鼠耍了,他痛恨對方的擅作決定,心裡將易自恕罵了個狗血淋頭。

  圖蘭每次來送飯都要面對羅鎧一張冰塊臉,他從以前就有些怕他,這會兒更是話也不敢多說。他跟著易自恕一起到青幫,雖然對方只是為了將他物盡其用,但圖蘭仍然是感激暴君將他拉出火坑的。

  他小心翼翼將食物一盒一盒從籠子的縫隙中遞進去,努力讓自己沒有存在感。

  可是靠床坐在地上的男人卻一直用黑沉冷漠的眼神看著他,讓他忍不住要瑟瑟發抖。

  羅鎧毫無預兆地突然開口:「圖蘭,老鼠去哪兒了?」

  圖蘭不敢讓自己的眼睛對上對方的,拼命躲閃。

  「我,我不知道!」

  羅鎧從地上爬了起來,緩步走到圖蘭面前,一把握住兩人間隔著的鐵欄。圖蘭被他的舉動嚇了一跳,潛意識退後了一步。

  「我不會做什麼,我只想知道他去哪兒了。」羅鎧平靜道。

  圖蘭十分為難,羅鎧可實在不像是不會做什麼的樣子啊。

  「我真的不能說!」他慌慌張張地起身離開,走到一半的時候路上撞到了正要來看羅鎧的白鶴。

  白鶴在青幫現在就像個禁臠,圖蘭知道他是沈天靑的情人,但並不知道他在青幫身份變得如此尷尬的原因。宴任一直告解他想要活得長命,就不要太好奇。

  他有些哆嗦地站直身體,低著頭道歉:「對不起,剛剛我沒看清路。」

  白鶴彈了彈自己的衣服,神色淡漠:「沒關係。」他看到圖蘭手上拿著的食盒,目光微動:「他吃嗎?」

  白蘭愣了下,見對方視線專注在食盒上,才慢半拍反應過來,連忙點頭:「嗯,他很配合。」

  白鶴眼中流露出一抹嘲諷,輕喃道:「就像對待一隻寵物貓……」

  白蘭有些不知道如何反應,僵立在那邊,不過顯然白鶴並不需要他的反應,接著問:「老鼠什麼時候回來?」

  因為沒有被告知要小心白鶴,而且這也不是什麼機密,所以圖蘭非常利索地出賣了易自恕:「沒這麼快,聽說還要一段時間。」

  沈天靑等一眾高層都對易自恕的動向諱莫如深,圖蘭雖然知道易自恕的大概方向,但是他在做什麼、什麼時候回來他卻一概不知,更不可能有人會告訴他。

  白鶴沉默了片刻,垂著眼不知道在想什麼,過了會兒他一抬頭,看到圖蘭還沒走時皺了皺眉:「還有什麼事嗎?

  他外表俊雅,言談舉止也十分有涵養,是個很容易被人誤認為「溫柔」的人,在面對親朋好友時的確是個不錯的傾聽者,笑起來尤其動人。但是他本質卻並不是容易親近的傢伙,如果先前認定了他是個好相處的人之後又無意發現了他的真面目,很容易被他嚇一跳,就像此時的圖蘭。

  少年臉色通紅,窘迫不已:「那我、我走了!」

  白鶴注視著對方奪路而逃的身影淡淡收回視線,邁步向關著黑貓的牢籠走去。當他看到羅鎧的身影時,臉上泛起了一抹只有在熟悉的人面前才會展露的溫柔淺笑。

  「我以為我已經夠慘了,想不到你比我更慘,起碼關我的籠子還比你的大點。」

  羅鎧沒好氣地看著他:「你是專門來嘲笑我的嗎?」

  白鶴嘴角維持著淡淡的笑意:「當然不是,我怎麼會這樣對你呢。我們從小一起長大,就像兄弟一樣,你要逃走其實很簡單,我可以幫你。」

  「我還不能走。」羅鎧想也沒想就回絕了。

  對這一點白鶴並不意外,他已經從沈天靑和羅鎧的態度上多少猜到了點什麼,他清楚羅鎧並不是個甘願受制於人的人,能夠困住他的,必定是比生命更重要的東西。

  結合幾個月前易自恕受傷回來時親手交給沈天靑的東西,白鶴有百分之八十的把握就是那件東西迫使羅鎧這樣被動的等著易自恕不停與他做著交易。

  「他只是在騙你而已,他不會放你走的。他和沈天靑是血脈至親,連這方面都很像,沈天靑用一個留著我血脈孩子困了我七年,你又打算被老鼠困幾年?」白鶴字字如利劍戳在羅鎧心上:「現在是最好的機會,他短時間還不會回來,我可以協助你逃跑。」

  羅鎧不得不說這個計畫很吸引他,但是他也十分擔心摯友的安危。

  「我逃走了他們不會放過你的。」

  白鶴自嘲一笑:「放心,沈天靑還不捨得殺我。我即使要殺易自恕,他雖然生我的氣不是也沒有真的要我的命嗎?」

  說著他的眼中劃過一絲痛楚,被羅鎧眼尖地察覺到。他從見到白鶴開始就有種隱隱的猜想,此時更是被無限放大。

  「白鶴,你是不是……」連他自己都覺得這有些荒謬,但是又是那樣合情合理:「你是不是愛上沈天靑了?」

  白鶴身體一震,幾乎是驚慌失措地看著羅鎧,慌亂的眼神不用回答已經說明了一切。

  「原來是這樣。」羅鎧面無表情,心情複雜。

  白鶴一把抓住橫隔在兩人間的鐵欄,神情有些痛苦又像是絕望:「所以我不能讓你變成第二個我!」

  他又不是瞎子,怎麼會看不出易自恕對羅鎧的執著?還有羅鎧……他和他從小一起長大,或許別人都覺得羅鎧太過冰冷不近人情,但其實羅鎧非常容易心軟,對感情也很遲鈍。

  羅鎧雖然現在還沒發現什麼,但是他能容忍易自恕對他做這許多事情,就已經很說明問題了。

  白鶴是過來人,他知道這條路的崎嶇難走,他不希望羅鎧也走上這條歪路。

  「我不會變成第二個你。」羅鎧平靜道,如果不是微微收緊的拳頭,恐怕這真的是很有說服力的一句話。

  「告訴我你的任務,我幫你取出任務物品,然後你就離開這裡,再也不要和易自恕和青幫扯上關係,這是我對你的唯一忠告,你要是還認我這個朋友就聽我的話。」青幫就是個巨大的黑洞,越是深入就越有被吞噬的危險,白鶴清楚的知道,對於這整個局勢來說他們是多麼無關緊要的小人物,也正是因為這樣的卑微,不經意間受到的傷害將會更多,無論是來自別人的,還是身邊之人的。

  「我知道。」

  無論是醫生還是白鶴,他們都希望羅鎧遠離危險,遠離不安定的源頭,可是有時候情感和命運都是難以捉摸的東西,並不是簡單一句兩句就能參透的。至少羅鎧本人還沒有參透,但他習慣永遠以自己的信念為第一,不會後退、不會畏懼,總是如岩石一般無可動搖,也少了許多糾結迷惘。

  在羅鎧將娜莎的事從頭到尾敘述了一遍後,白鶴沉吟片刻,眼中精光暗藏,似乎在快速的設定出一個合理的方案。

  「兩天後我會讓我的人給你開門,這個東西……」他看了眼羅鎧手上的電子手環:「我也會讓人幫你取下來。以你的能力,從這裡逃出去我相信並不是問題,我會沿路留下記號,並且不動聲色的準備好你要的一切。」

  羅鎧抿了抿唇,沒想到就這麼一會兒功夫自己就要重獲自由了,而且還能帶回娜莎。但他仍擔心白鶴的安危:「你注意隱蔽,沈天靑不是那麼好糊弄的人,我怕我一逃出去他就會對你產生懷疑。」

  對方笑了笑,看起來挺輕鬆:「我都糊弄他七年了,就能糊弄他更久。放心,我不會有事的,只是我們這次一別就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再見了。」

  兩人從相認開始氣氛就不怎麼明快,白鶴此話一出更是顯得空氣都壓抑了些。

  羅鎧咬了咬牙:「你的決定我無權干涉,但是請你想一想白靜,想一想你的妹妹,我希望下次她也能和你重逢……活著的你。」

  白鶴勾起唇角,眼眶微微發紅:「會的,會有那麼一天。」

  「你當初和我是怎麼說的?!看看現在!」

  沈天靑暴躁地在書房裡走來走去,他眉頭緊鎖,雙手負在身後,不時與書房中央投影出的虛擬人物對吵兩句。

  宴任安靜地就像個裝飾品一樣站在角落裡,就連視線也沒有轉移一分。

  泛著淡藍色光芒的虛影無奈地安撫沈天靑:「不要這麼生氣,這也是沒辦法的事,那個人可是帝國的王子。」

  如果對方在沈天靑面前,恐怕已經被他抓著領子咆哮了:「不要用這種輕描淡寫的語氣和我說話,如果你不能救出他,你我之間的合作也就毫無意義了。」

  虛影停頓了幾秒,聲音沉沉地問:「你這是什麼意思?」

  沈天靑露出獸一樣的眼神,似乎都能從他的吐息間嗅到一絲血腥氣:「你可以試試,自然就知道我什麼意思了。」

  「我們是一體的!現在出了問題最應該做的是冷靜,而不是窩裡反!」經過變聲的嗓音有些粗糙生硬,聽得出來對方十分生氣。

  沈天靑徹底冷下臉:「如果阿恕出了什麼事,我們將不再是一體。」

  這場談話就這麼不歡而散,雙方都不滿意對方的態度,但又不能真正的撕破臉,可以說都相當的憋屈。

  宴任從角落陰影中走出來,神色也是難得的凝重:「先生,我們接下來要怎麼辦?」

  沈天靑眯了眯眼,扯鬆領口,坦露出一片健美的胸肌。

  他看上去非常氣急敗壞,但仍然沒有失去冷靜,就像頭被激怒的雄獅,隨時準備進行反撲。

  「阿恕這個蠢貨,為什麼要瞞著我做這麼危險的事!?」沈天靑一拳砸在桌子上。

  宴任默不作聲,突然他像是感覺到了什麼眼神一利,接著沖到門口從外面拽進來一個人。

  他將白鶴用力慣在牆上,神色冷凝,拽著對方衣領的同時視線移向沈天靑,似乎在等著他發號施令。

  沈天靑有些疲憊地擺了擺手:「出去。」

  宴任沒有一絲遲疑,放開白鶴轉身出了門。

  白鶴捂著脖子痛苦地咳嗽,身形狼狽。

  沈天靑眼裡浮現幾分複雜的情緒:「你來這裡幹什麼?」

  白鶴眸中閃著嗆咳出的淚花,眼眶發紅地看著他:「你是打算躲我一輩子嗎?」

  沈天靑不自在地移開視線,他一向最受不了白鶴這副樣子。白鶴看起來是個溫柔的人,但其實非常冷情,要他說兩句服軟的話簡直比登天都難,而他一說,以往無論是多生氣沈天靑都會怒氣全消。

  「你天天在我眼皮底下轉,我哪裡躲得掉。」沈天靑走近白鶴,他比白鶴高半個頭,不能算是居高臨下,但是勝在體格健碩,因此也有幾分壓迫感。

  白鶴就像找到了主心骨,一下偎進了對方的懷裡,鼻尖小心翼翼地蹭著沈天靑的下顎,溫順地像只貓咪。

  沈天靑身體一僵,反射性地就想摟住他,但又不知想到什麼,手硬生生停在了半空,最後攥緊拳頭垂在了身側。

  「天青,你為什麼不抱抱我呢,我很想你。」白鶴仰起頭,用著那樣無害柔軟的語氣和沈天靑說話,幾乎立馬就要讓沈天靑淪陷了。

  他在理智與情感間掙扎,卻在白鶴伸出舌尖輕舔他唇角的時候,所有理智都土崩瓦解。他太想白鶴了,無論是身體還是心理都恨不得能將白鶴拆吃入腹。

  「啊!」白鶴驚呼一聲,整個被沈天靑抱了起來。

  沈天靑急不可耐地將他放倒在寬大地書桌上,粗魯地扯開白鶴襯衫的同時低下頭一口咬住了胸口的紅櫻。

  白鶴難耐地弓起身體,發出痛苦又意亂情迷的呻吟。

  一場激烈的情事過後,白鶴裸著身體從一堆衣服中坐起來,臉色看起來有些憔悴,他看了眼身邊睡得輕輕打鼾的沈天靑,慢慢移動酸軟的身體爬了起來,他慢條斯理地穿好衣服,接著幾步走到沈天靑的衣服堆旁,將手伸進其中。

  當摸到一張薄薄的門禁卡,白鶴不慌不忙地將它藏進了手心裡,然後回頭看了眼仍在酣睡的沈天靑,無聲嘆了口氣,又輕手輕腳地離開了書房。

  羅鎧機警地睜開雙眼,發現關著他的籠子外站著一個陌生的男人,男人正要走過來,見羅鎧眼神清明地望向他一下子停了腳步。

  「我是阿龍,白哥派來的。」男人手中似乎握著一把電子鑰匙,輕輕按了一下後,籠子的門鎖發出「哢」地一聲,緩緩打開。

  羅鎧沒有立馬離開這個困他多日的牢籠:「白鶴自己為什麼不來?」

  在這龍潭虎穴中,不容他有失,所以也不能怪他多疑。

  阿龍看起來有些尷尬,支吾了下道:「他……他和老大在一起。」

  羅鎧臉色一沉,立馬明白了對方在尷尬什麼。他收緊拳頭,對自己的無能為力感到巨大的憤怒和失落。白鶴是他最好的朋友,他卻連救他一起離開都不能,還要仰仗他。

  「把這個黏在你的手環上。」阿龍對羅鎧的沉默視而不見,從懷裡掏出一枚指甲蓋大小兩面平滑的金屬薄片遞給他。

  羅鎧接過東西遲疑了幾秒,最後還是選擇貼在自己的手環上。

  薄片貼上電子手環不久便發出一股電流,閃著藍色的電弧,羅鎧感到手腕一陣酸麻,等他回過神來的時候,電弧消失,手環冒起黑煙已經不再起作用。

  阿龍看也不看羅鎧有些發青的臉色:「時間緊迫,快點跟我來,白哥已經準備好了武器、車還有食物,夠你獨自離開沙漠了。」

  羅鎧看著對方俐落轉身的背影,咬了咬牙也只能跟上。

  不知道是白鶴安排妥當還是青幫內部防禦本就鬆懈,他們一路竟然沒有遇到什麼盤查就直接到了地下車庫。

  白鶴為他準備的是一輛性能良好的越野車。

  阿龍拉開駕駛座的門,催促道:「快走,車裡有導航會告訴你怎麼走。」

  羅鎧卻沒有要上車的意思:「還有一樣東西。」

  娜莎是最重要的,他必須帶它回去覆命。

  阿龍聞言一皺眉:「沒有了,你快走吧!」邊說邊要將羅鎧推上車。

  他這樣的反應實在有點奇怪,羅鎧突然臉色一凝,抓住對方的胳膊質問道:「白鶴是不是出了什麼事?」

  阿龍僵了僵,神色為難,而就在此時,他們身後又傳出一道低沉的男聲。

  「他沒事,但也不會來了。」

  羅鎧驟然回首,發現沈天靑一派輕鬆自在地站在他們不遠處,指間夾著一根點燃的雪茄。

  羅鎧真想沖上去一拳揍趴眼前這個自大的男人,但是他不能。不僅因為白鶴還在對方手裡,也因為他現在的處境不適合意氣用事。

  他眯著眼:「你把他怎麼樣了?」

  沈天靑聞言好笑地挑了挑眉:「怎麼樣了?」他沉思片刻,眼裡閃過一抹惡劣:「如果你說的是我把他操的怎麼樣了,那應該是挺不好的吧,他大概有幾天不能下床了。」

  羅鎧幾乎要控制不住沖上去揍人了,但被身後的阿龍拉住了手臂。

  「別衝動!」

  羅鎧眼角都紅了,他憤怒的回頭:「你根本不是白鶴的人!」

  阿龍被他猙獰的表情嚇了一跳,一下鬆開手,眼神遊移:「抱歉。」

  羅鎧再次看向沈天靑,眼裡都要冒出火來。

  「你從一開始就知道我和白鶴的關係!」

  知道他們從以前就認識,知道白鶴會幫他逃跑,知道白鶴會為了他偷取娜莎。

  沈天靑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只是眼神輕蔑又厭惡:「你們還真當我是傻逼啊。」

  白鶴是什麼樣的人,這幾年他早就摸透了,他那樣一個要強的人會主動示好引誘他,這怎麼想都不對勁,果然,當他假裝睡著的時候,白鶴開始行動了。

  無利不往,有時候沈天靑覺得,白鶴真是比他還要現實的人。

  這輩子他做的最正確的一件事,大概就是利用先進的技術和白鶴「造」出一個孩子。就像用羽衣困住仙女的凡夫俗子,希望能通過自己的愛來感動對方使其放棄回到天上永遠留在自己的身邊。但仙女一旦取回自己的「羽衣」,恐怕就會毫無留念的離開了吧。

  「我不會讓他離開我,永遠不會!他這輩子都不要想拋開我!」沈天靑惡狠狠地說著,眼神陰鷙,暗含著無與倫比的偏執。

  「你們不是一類人,你只會帶給他痛苦!」羅鎧眉頭皺得死緊。

  本就是天敵關係,怎麼樣也不可能合適,既然這樣何苦彼此折磨?

  沈天靑充耳不聞:「你總有一天也會明白這一切。」

  這就像一道不詳的預言,羅鎧覺得荒唐透頂的同時,內心深處也有著隱隱的被揭穿般的慌亂感。

  他閉上嘴不再多言,眼睛黑沉沉地望著對方,沈天靑將雪茄按在一旁車尾蓋上熄滅,在車身上留下一灘難看的焦印。

  「我不為難你,放你回去,但是你得替我帶句話給你的女王。」

  羅鎧直覺不是好話:「什麼?」

  沈天靑咧嘴一笑,說出惡魔般的言語:「不要挑戰我的耐心,不然,娜莎會在任何需要她的地方『綻放』!」

  什麼意思?

  當羅鎧還想再問些什麼的時候,後頸一酸,便被身後的阿龍一手刀敲暈了過去。

  沈天靑就像對著什麼礙眼的東西一樣擺了擺手:「快把他弄走,真不知道阿恕喜歡他什麼。」

  阿龍尷尬地不知接什麼話,也只好拖著羅鎧高大的身軀朝車裡挪動。

  當羅鎧再次醒來,他已經在離開了青幫所在地身處在一座沙漠中的小鎮內,車就停在一家酒館門口。

  他真該感謝一下送他來的人體貼入微,沒把他隨便丟在沙漠中的某處。

  他走進酒館問酒保借了電話,然後撥通了白靜的手機。

  手機響了好幾聲之後才被接起。

  「您好,我是白靜。」

  羅鎧著實鬆了口氣:「是我,派人來接我。」

  那邊一瞬間安靜下來,過了幾秒才傳來白靜驚喜的聲音:「羅鎧是你嗎?謝天謝地你沒事!」

  酒館中只有寥寥幾人,掛在角落的電視機正在播報著新聞,女王和首相穿著肅穆的黑衣出現在鏡頭中,女王更是滿臉憔悴難掩老態。

  羅鎧看了幾眼,接著把注意力放回電話上:「我沒事,你不用擔心,只是……任務失敗了。」

  白靜似乎早有預料,安慰道:「都什麼時候了你還想著任務,人沒事就好,你現在座標在哪兒,我讓人來接你!」

  羅鎧說了個座標,猛然間看到易自恕雙手被縛,穿著囚服,戴著口栓出現在電視裡,他整個人一下子坐直身體,連電話裡白靜說了什麼都沒聽清。

  易自恕為什麼會在辛安,又為什麼會被抓住?

  「白靜,易自恕做了什麼?」因為剛才他沒仔細看電視,易自恕的那個畫面也只是一閃而過,他只能求助於白靜,身在帝都的她,應該更加知道發生了什麼。

  原本白靜柔和詢問的話語聲一下子停止了,雖然隔著電話,但她仍能感受到羅鎧問出這句話時些許的急迫與忐忑。

  她咬了咬唇,握著手機的手指都發白了。

  「他殺害了帝國第二王子,女王非常震怒。」她的聲音淡淡的,聽不出情緒。

  羅鎧眨了眨眼,微微愣神。

  易自恕刺殺了二王子殿下,也就是說……二王子才是當年害死易自恕父母和妹妹的幕後真凶?!

  羅鎧覺得所有的事都像暴風雪般狂卷過心頭,除了留下一地複雜難解的情緒外別無所有,易自恕離開時的話再一次浮現在他腦海。

  ——為我的家人報仇,順便……剷除異己。

  易自恕到底在幹什麼?他殺了最有可能繼承王位的王子,真的單純是為了復仇嗎?

  懷著這樣的疑問羅鎧等來了白靜派來的救援隊,讓他意外的是夏一遠竟然也在其中。

  小年輕神情有些嚴肅,見到羅鎧的時候似乎有話要說,但是想了想又咽了回去,默不作聲地和羅鎧坐進了一架直升機。

  「總部一切都好嗎?」

  嚴格來說屠宰場可以算作二王子勢力範圍,現在王子殿下死了,還不一定要亂成什麼樣子。

  夏一遠皺著一張臉:「並不是很好,上校在二王子被刺殺的時候正好也在場,為了救殿下,他也被擊中了。」見羅鎧臉色立變,他又馬上補充道:「好在已經度過了危險期,現在正在醫院靜養,你不用太過擔心。」

  羅鎧的心稍稍放下,斯蒂夫上校是他們的精神支柱,如果他也出了事,羅鎧真不知道屠宰場的命運會如何。

  「我先睡會兒,到了叫我。」羅鎧這些天一直沒好好睡過,現在總算回到同伴身邊,也可以好好休息休息了。

  夏一遠點了點頭,他的性格活潑開朗好奇心重,這會兒其實有許多問題想要問羅鎧,但是他也知道規矩,黑貓的任務他不太好干涉。

  但是他真的很想知道對方這些天去了哪裡啊!白靜都不肯告訴他,他只知道這一切和青幫有關。來之前他還被白靜警告了,讓他不要問多餘的問題說多餘的話。

  夏一遠看了眼睡著的羅鎧,鼓著嘴一個人陷入糾結中。

  不知道過了多久,直到羅鎧感到機身輕微的震盪,之後又歸於平穩,他睜開了眼睛,視線掃過窗外,見到了站在不遠處在螺旋槳的颶風下也同樣保持著端莊素雅的白靜。

  羅鎧下了飛機幾步走到白靜面前,嘴角難得地牽起了一抹弧度,給了對方一個充滿禮節性的朋友間的擁抱。

  白靜有些激動,眼眶發紅,聲音都顫抖了:「我差點以為再也見不到你了。」

  羅鎧心裡也有些說不出的複雜情感,特別是當他知道白鶴沒死之後,面對白靜的時候就會多出一抹愧疚,好像他做了白鶴的幫兇一樣。

  「我想先去見一見上校。」

  雖然他十分疲憊,形容也有些狼狽,但是他還是急切的想要見到上校,儘快瞭解二王子遇刺那天的情況。他自己可能也沒有發現一個事實,就是自從知道易自恕被捕後,他的大腦正焦慮的、無時無刻不在想著那只狡猾的惡鼠。

  白靜想也沒想:「好,我陪你去。」

  夏一遠聽了也說要去,白靜開了車來,索性讓給他開,白靜和羅鎧一同坐在後排。

  「易自恕被關在哪裡?」行駛的途中羅鎧突然問道。

  夏一遠很快回答:「暫時關押在辛安的克比爾克塔樓內,那裡可是關押罪大惡極之人的地方啊,一般謀逆的王室成員才會被關押在那裡。」

  羅鎧眉頭微微擰起:「女王打算怎麼處置他?」

  白靜看了眼他,仔細地不放過對方臉上的每一絲表情:「你該知道帝國沒有死刑,但是女王執意要公開處刑易自恕,她氣瘋了,完全沒有理智。」她裝作漫不經心地說著:「不過那只老鼠如果被吊死在中央廣場,陛下那樣決定的話,我想也不會有人有異議,畢竟他活該。」

  羅鎧聞言手指不自覺地收緊,嘴唇輕抿:「律法的意義在於平等,陛下不該為了任何人開先例。」

  「你覺得他不該死嗎?」白靜訝異地看著他。她總覺得羅鎧有些不一樣了,從費戈納回來之後,或者應該說在他和易自恕產生交集之後,羅鎧變了,變得讓她更加無法靠近了,他在離她越來越遠。

  自從她的哥哥失蹤後,只剩她和羅鎧兩個人,她是喜歡羅鎧的,但是羅鎧一直沒有回應她,甚至只把她當做妹妹看待。之前她覺得他們兩個就這樣下去也挺好,羅鎧這輩子看起來也不會愛上什麼人了,他們彼此依靠,比親人還要親密。但是那天在遊輪上,她透過玻璃門看到在甲板上的羅鎧和易自恕,羅鎧那樣的眼神,讓她很害怕。

  那是她從沒有在羅鎧身上看到的,他也從來沒有投注到任何人身上的一種情感。那種刺目的情感,讓白靜從心開始泛起彌漫全身的疼痛。

  羅鎧完全沒有感受到身邊人的痛苦,他垂著眼,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我怎樣覺得沒用,他的命運不由我說了算。」

  接下去的路程沒有人再說話,白靜和羅鎧是心情問題,而夏一遠是感受到了氣氛的尷尬不知道該說什麼。

  到了醫院後,上校的情況比羅鎧想像中的要好,雖然手腳中彈,但都是皮肉傷。

  「孩子,我就知道你能安全的回來。」上校躺在病床上,手臂掛著三角巾,而左腿高懸著,樣子看起來頗為好笑。

  羅鎧臉上掛著苦笑:「您從一開始就知道他們的目標是我嗎?」

  「不,知道真相之後我很憤怒,我向首相和二王子殿下抗議,但沒人理睬我,不過好在你沒有讓我失望。」上校的目光慈祥,看著羅鎧的眼神就像是在看自己的孩子。

  羅鎧身體微微一僵:「任務失敗了,娜莎還在青幫手裡。」

  上校笑著安慰他:「那不重要,你能回來就是最大的成功!」他用完好的那只手拍了拍羅鎧的肩膀,似乎想讓他放輕鬆:「我還是那句話,不要給自己太多壓力。」

  羅鎧點點頭,隨後詢問起易自恕的事:「上校,我想知道那天到底發生了什麼,就是王子遇刺的那天。」

  斯蒂夫聞言的雙眼一下變得無比銳利,臉色也是由晴轉陰,他憤憤道:「那只該死的老鼠!那天是慶祝奧利德爾大樓竣工而舉辦的慶功晚宴,是二王子送給女王在位第三十年的禮物,大家都很高興,根本沒有想到會有人混進賓客中對王室成員不利。」

  他似乎心有餘悸,眉頭皺得緊緊的:「燈暗下的一瞬間護衛已經做了最快的反應,但是密集的槍聲根本讓人辨別不清有多少人躲在暗處,我的傷就是在那個時候受的。當燈再次亮起的時候,王子殿下已經倒在血泊中了。」說到這裡他沉痛的閉了閉眼。

  「那易自恕呢?他是怎麼被捕的?」那樣一個狡猾的人就算想要親自報仇也一定是做好了萬全的準備的,羅鎧無法相信他會輕易被地被抓住。

  說到這個上校更是氣憤難平:「他並沒有逃跑,甚至沒有掙扎,當燈亮起的一瞬間,他就在王子的屍體旁邊,就那樣目光冰冷的看著地上的王子,那摸樣簡直就像魔鬼!」

  惡魔……羅鎧眉心一動,因為利益和王權害死無辜的人,難道就不可怕嗎?

  王族的生命比平民更高貴,如果王權不可傾覆,那除了這樣極端的方法,還有什麼別的辦法能夠為自己的家人報仇呢?

  羅鎧悚然一驚,他意識到自己竟然在為易自恕找藉口,有那麼一瞬,他認同易自恕的行為,甚至覺得那樣並沒錯。

  上校發現羅鎧臉色蒼白,以為他身體不舒服,擔心地詢問他讓他早點回去休息。

  羅鎧心事重重,隨便又聊了兩句便離開了上校的病房。剛離開病房白靜就迎了上來,她和夏一遠一直在外面等他。

  她很快也發現了羅鎧的不對:「凱,你沒事吧?」

  羅鎧抹了把臉,深吸一口氣:「沒事,大概是太累了。」

  白靜馬上說:「我們送你回去吧。」

  羅鎧點點頭,三人安靜地走在醫院的走廊上。

  「小靜,你有想過白鶴可能沒有死嗎?」

  白靜一愣,隨後有些沉痛地垂下眼道:「如果他沒死,又為什麼不回來呢?」

  羅鎧沒有再說話,如果白靜知道白鶴被困在青幫,還被一個男人用孩子禁錮,一定會單槍匹馬沖過去大開殺戒吧。

  白靜和夏一遠將他送回家之後,羅鎧打開燈,面對久違的家有些微微愣神。其實他對這個家沒什麼感情,他只有一個人,一般他人在哪裡,哪裡就是他的窩。他沒有歸屬感,也沒有任何留念。

  可以被稱為家的那個地方,已經在他年幼的時候被一把火燒光了,他的親人也在那場火災中去世。

  說起來他會變得這樣感情淡漠,應該也是那場火災的功勞吧。如果那晚他沒有醒,或許他也會死在那場火災中,被自己母親放的火燒死。

  羅鎧走到壁爐邊,那上面放著一張照片,是屋子裡唯一的一張照片,也是他和父母唯一的一張在火海中倖免於難的全家照。

  照片中他在當中,兩邊分別是笑得溫柔的母親和一臉爽朗的父親。

  那時候,他的父母毫無疑問是相愛的,可是之後,隨著父親酗酒家暴,母親一日日消瘦下去,終日以淚洗面,直到無法忍受。她在他父親的酒裡下了安眠藥,然後放了火,自己在浴室割腕自殺。而他因為半夜被驚醒,下樓正好看到了躺在浴缸裡,滿身是血,已經奄奄一息的母親。

  現在他只記得對方當時模糊的臉和一聲聲悲傷的「對不起」,但當時的心情卻一點也不記得了。

  為什麼要說對不起呢,既然已經做了決定,就已經沒有了說對不起的資格。

  為了逝去的愛情而痛苦,為了變得陌生的愛人而絕望,為了無法改變的命運而選擇輕生,卻在看到他的一瞬間對他說了對不起。

  可是,明明這三個字是最無用的啊。

  羅鎧扣上照片,面無表情地朝樓上臥室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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