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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敵》第6章
  6

  四人降落在迅鹿的荒郊,未免節外生枝,他們決定兵分兩路離開。易自恕自然和羅鎧一組。

  他們換了引人耳目的衣服,偷了輛車,羅鎧問易自恕下一站是哪裡,易自恕取出地圖指了個方位,羅鎧看了下,發現那裡是片沙漠。

  「到了這裡,我就給你你想要的。」易自恕看著羅鎧說道。

  已經到了這個地步,說再多都是多餘,羅鎧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還有另一件重要的事,就是找到公用電話亭,他要打電話給他的上級。發生了這樣的變故,他不可能什麼都不說就離開。

  兩個人繞著城市打圈,半個小時後總算找到了一處有些破敗的電話亭,羅鎧上去檢查了下,發現還能用,鬆了口氣。

  他們偷車的時候發現車裡還有些錢,不多,但足夠打個電話了。

  易自恕非常有眼色地幫他在外面把風,深夜的街上人很少,偶爾有一兩聲狗叫,顯得十分安靜。

  易自恕靠在車上,不時看一眼電話亭內眉頭深鎖,似乎在和電話那頭的人爭執著什麼的羅鎧,都能猜到他們在為什麼爭執。

  「你的任務是在監獄裡保護易自恕而不是讓他在外面瞎晃悠!」

  「外面要比監獄裡安全,『鯰魚』的人已經滲透進監獄了。」

  「那你就把人帶回總部,你私自行動是違反紀律的!」

  「如果能帶我早就帶了,或者你想要一具屍體?」

  「……」

  易自恕一個人正腦補的繪聲繪色,突然街角傳出一陣車輛高速行駛輪胎擦過地面發出的刺耳響聲。

  他臉色一變,直起身子,而此時羅鎧也正好掛斷電話從電話亭走出來。他的反應幾乎跟易自恕一樣,兩人對視一眼飛快跳上了車。

  「走!」易自恕剛上車還沒來得及關上門羅鎧就發動了車子猛踩一腳油門。

  「碰!」子彈擊中車窗,碎玻璃嘩啦倒了易自恕一身,他咒駡一聲:「把槍給我!」

  「自己拿!」羅鎧把著方向盤看路,沒空拿槍,易自恕朝他腰間摸索,整個人都要撲在他下身,抽出槍後他迅速朝後方連續射擊。

  「是獄警?」羅鎧在大街小巷間穿梭,好在對方可能不想引起大動靜,只有兩輛車,火力不是很猛。

  易自恕想了想,否定了是獄警追擊的可能:「不可能,不是我看不起他們,但他們沒這麼快。最有可能的是『鯰魚』發現他的人失去聯絡於是猜出出事了,派人在迅鹿伏擊我們。」他不屑地撇嘴,眼裡閃著怒火:「那個死老頭!」

  不時有子彈擊中他們的車,好在沒有打中輪胎,不然他們恐怕在劫難逃。

  兩把槍,幾十發子彈,用一發少一發。

  易自恕向沒有玻璃的車窗探出身,開了三槍,一槍射中追擊車輛的擋風玻璃,駕駛室散開一團血花,之後那輛車開始失去控制撞向路邊的消防栓。

  羅鎧聽到易自恕悶哼了聲,然後摔回座位,接著一股血腥味飄進他的鼻端。

  他心一緊:「你受傷了?」

  易自恕喘了一會兒,氣息平穩了才開口說話:「沒傷到要害,子彈卡在骨頭裡,出血量不大。」但該死的痛。

  羅鎧聽到他冷靜的語調心中的浮躁不知怎麼壓下去了點,銳利的視線掃過後視鏡,開始發力甩脫身後的跟屁蟲。

  不知道老天在幫他們還是在耍他們,前方路口突然緩緩降下路障,遠處火車鳴笛聲不絕,有列貨運列車正要從他們前方通過。

  羅鎧神情冷峻:「抓緊。」

  話音未落,他一下子將油門踩到底,衝破路障,易自恕看著幾乎就要撞上的火車頭捂著傷口臉色慘白,在最後驚險地通過路口並把後方車輛給甩掉的時候這才長長籲了口氣。

  他們一口氣開出幾十公里,最後開到高速路上,看後面沒有追兵才安心將車停在路邊修整。

  易自恕的傷口必須進行處理,並且取出子彈。但他們簡陋的只有一把監獄裡帶出來的匕首和一支車上找到的打火機,以及後備箱內找到的一堆不知道幹什麼用的小毛巾。

  羅鎧把毛巾卷了卷讓易自恕咬著。

  易自恕往後讓了讓:「我忍得住。」

  羅鎧沒把手移開,表情紋絲不動。

  易自恕漂亮的臉上現在盡是灰塵和血漬,雙唇因為受傷而失去紅潤,冷汗佈滿額頭鬢角。

  看羅鎧大有不咬就不幫他處理傷口的意思,他只好心不甘情不願地張嘴一口叼住毛巾,還差點咬到羅鎧的手指。

  羅鎧將匕首放到打火機幼嫩的火苗上烤了片刻,這樣簡陋的消毒措施讓他有些不安,如果易自恕傷口感染了,他們甚至連消炎藥都沒有。

  他一手按住易自恕的肩膀以防他亂動,一手握著匕首靠近那處傷口。

  傷口有些猙獰,血肉模糊的,當然,任何槍傷都不會好看。羅鎧也受過很多次槍傷,每次都是九死一生,他為那些傷疤感到驕傲,但一想到易自恕身上也會留下這麼一個醜陋的傷痕,不知道為什麼他有些內疚,覺得是自己沒有保護好他。

  手下的動作盡可能地輕柔,當刀尖碰觸到傷口的瞬間,他感受到了對方身上肌肉的緊繃。

  「放鬆。」他將另一隻手移到對方的脖頸後,按揉著讓對方不要這麼緊張。

  這方法很奏效,易自恕在他的按揉下舒服地眯了眯眼,漸漸鬆下防備。羅鎧看準時機,手下動作快速果斷,幾乎在易自恕感到劇痛的下一秒,一顆黑色的混著血肉的金屬彈頭就被從他身體裡挖了出來。

  易自恕的身體微微顫抖著,疼痛使他不自覺地咬緊了口中的毛巾,冷汗順著他的鬢角滑落到下巴,一滴滴砸到地上,形成一個個深色的小點。

  羅鎧的手法很好,沒有什麼多餘的動作就挖出了子彈,雖然痛了點,那都是一時的。

  「這只是暫時的處理,如果我們夠順利,兩天後能到你說的那個地方,那裡有人接應你嗎?」

  易自恕點點頭,點完才發現自己還咬著毛巾,連忙呸呸兩下吐出來。

  「有,林洋在那裡接應我。」他盯著羅鎧認真替他包紮傷口的側臉,英俊而堅毅,突然衝口而出:「有人在等著你回去嗎?」

  羅鎧連眼都沒抬一下,手上動作不停,俐落地打了個結:「沒有,我父母過世了。」

  易自恕一愣,隨後因為他用力勒緊毛巾的動作扯動了傷口而小小哼了聲:「唔……抱歉。」

  羅鎧搖搖頭表示不在意,他收起匕首,鞋底碾了幾下將地上的血跡碾去。

  「我也是。」

  羅鎧抬起頭,然後易自恕看著他又說了遍。

  「我的父母也過世了,死於謀殺。」他的表情平靜到詭異。「包括我的妹妹。」

  黑幫間的仇殺非常普遍,沒有幾個人是壽終正寢的,哪怕是他自己也不敢保證就一定能活著見到第二天的太陽,人生太多無常,所以更應該珍惜當下。

  「沒有什麼是應該的,也沒有什麼是永恆的。今天我們是敵人,明天我們就能是朋友。你想跟我一起回去嗎?你沒有親人,沒有後顧之憂,為什麼不加入我們?我可以給你更好的生活,你想要什麼我都能給你。」

  他們靠得很近,易自恕只要再稍稍轉過臉就能親吻到羅鎧的耳垂,他灼熱的氣息噴在對方臉側,羅鎧頓了頓,抬起頭。

  「什麼都可以?」

  易自恕美麗的眼眸柔軟地都要滴水:「是的。」

  他從來不隨便招收門徒,做他的手下不僅要有嚴格的自控力,還要遵守他一堆的怪癖,更重要的是,絕對不能背叛他,不然他就算天涯海角也會追殺對方到死。

  羅鎧不是個好選擇,他是員警,黑幫討厭員警,但他願意為了羅鎧克服一切外界的非議,因為羅鎧非常特別。易自恕說不清哪裡特別,但是他知道如果羅鎧願意和他一起回去,他會把他培養成自己的第一心腹,讓他比任何人都要靠近自己。

  有著黑貓之稱的警官,意外地吸引他這只惡鼠的注意。

  「那我要你……」

  易自恕回過神來正聽到這勁爆的一句,詫異地挑挑眉,就聽對方神色不變地接著說:「閉嘴。」

  易自恕「果然如此」地撇了撇嘴,有些不甘心地還想說什麼,結果被羅鎧一個冷冽的眼神止住。

  「別試圖蠱惑我,不然我就一槍崩了你。」

  易自恕乖乖閉上嘴。

  兩個人又休息了一會兒,感到體力恢復的差不多了,羅鎧提議再次上路。

  他們迎著微薄的晨曦向著目的地行進,因為易自恕的肩傷,這一路只能羅鎧一個人開車,然後最重要的,他們的油不夠開到沙漠。

  「還有多少油?」易自恕聲音有些沙啞地問道。

  自從他們再次上路,沒多久他就發起了低燒。這是正常現象,但因為沒有藥物,他只能硬抗,所以有些耗時間。

  羅鎧看了眼油錶盤:「不到20公里。」

  油只剩一格,而前方還不知道有沒有加油站,不過就算有加油站他們也沒有錢,因此想其他的辦法解決燃油的問題就顯得格外緊迫。

  「停車。」

  羅鎧停下車,不明所以地看著易自恕緩緩撐起身體,對方的臉上呈現出一種病中的赩然,讓他整個人看起來漂亮的不像話,難得的病弱更添了一份風情。不過羅鎧只是視線停留了片刻就撇過臉不再看對方,自控能力好到就像一名得道高僧。

  易自恕甩了甩頭,低燒讓他有些思維遲緩,但好在只是小問題:「把椅背調低,別讓人在外面看到你,等會兒我讓你起來你才能起來,期間聽到任何聲音也不要抬頭,明白嗎?」

  羅鎧看到後視鏡裡出現一個小小黑點,應該是後方有車來了,他沒有馬上點頭,而是問他:「你要做什麼?」

  易自恕已經不由分說將他按下去躺平,手指觸到羅鎧的雙唇:「噓——」

  羅鎧能清晰感覺到對方比自己還要高的體溫,指尖離開指腹摩擦過他嘴唇的刹那,他有種渾身戰慄的錯覺,背脊止不住泛起一股酥麻感。

  他完全僵在那裡,頭腦空白,連易自恕什麼時候離開都沒發現。

  兩分鐘,或者是五分鐘,對時間沒有了概念的羅警官聽到外面易自恕高聲喊他「小貓」,才如夢初醒般從木頭人的狀態下回過神。

  他一下子坐起身,發現在他們車子旁邊停著一輛火紅的跑車,而那個倒楣的司機正被易自恕用槍頂著腦門雙手抱頭顫顫巍巍跪在不遠處。

  「你怎麼辦到的?」

  羅鎧開門下車,神奇地看著這一幕。

  現在的人警戒心都低到這種程度了嗎?

  易自恕像是有些不恥,聲音格外的低沉:「色誘。」

  羅鎧愣了片刻,看了眼對方搶下瑟瑟發抖的男人,有些說不出的同情。

  於是他們兩個只用了幾分鐘就換了輛新車,車上儲存的食物和水解救了兩人早已饑腸轆轆的胃。他們拿了前車主一部分現金和手機,但非常體貼地將證件留給了對方。

  「希望他能等到下一個好心人願意載他一程。」易自恕笑得邪惡又孩子氣。

  跑車的速度比他們那輛沒有窗玻璃還滿身彈孔的破車快得多,他們只用了一個白天的時間就行進了一半的路程,相信只要再過一個白天,他們就能到達易自恕所說的那片沙漠。

  晚間他們把車停在路邊半人高的荒草中,將車篷降下,仰望滿天繁星。

  四周只有蟲鳴,易自恕休息了一天,這會兒精神不錯,一時睡不著。

  「你睡了嗎?」他問。

  羅鎧閉著眼:「沒。」

  易自恕在夜色下盯著羅鎧模糊的輪廓,有那麼一瞬間覺得這樣也不錯,無憂無慮地行駛在高速路上,想去哪兒就去哪兒,不用擔心追兵,也不用理會陰謀敵我。

  但他知道這只是自己可笑的臆想,說不定是因為受傷發燒,才讓他顯得特別優柔寡斷。

  他不想承認是即將來到的分別讓他格外失落。

  「我們要去的那片沙漠,當地人叫它『克衣莫』,意思是神的沙漠。那裡氣候很惡劣,沙暴很多,在它的中心,有座小鎮,那裡是遺世之地,罪犯的天堂。」易自恕緩緩說道,配著周身的自然之聲就像一首古老的歌謠。

  「你告訴我這些,不怕我帶人把那裡剿了嗎?」

  易自恕輕輕笑了笑:「你進不去的,那裡很危險,沒有經驗豐富的嚮導帶領,沒有人能靠近它。」

  羅鎧沒有再說話,一時只有兩人的呼吸聲,過了會兒,他突然開口。

  「你有過妹妹?」

  易自恕沒想到對方會問的這麼直接,怔愣之後,他閉了閉眼,聲音有些暗啞:「是的,她離開我的時候,才四歲。穿著她最喜歡的紅裙子和紅皮鞋,腦袋上的兩根小辮子還是我替她梳的。」

  那是個可愛的女孩,會甜甜的叫他哥哥,只要他一說她胖,就會賭氣地幾天不睬他。他會為她做手工玩具,為她用積木搭出一座城堡,為她在父母不在的時候做飯。

  那是個可愛的女孩,她跟著父母上了天堂,留他一人活在地獄。

  他已經很久沒有想起自己的家人,家人會使他懦弱。可是在羅鎧面前袒露這一點,似乎也沒有什麼關係,他不在意。

  「我有過一個弟弟……」

  易自恕來不及收拾自己情緒,聽到這句話當下驚訝地看向羅鎧,但只能看到他躺在那裡,睜著眼,眼裡流淌著夜空中的星光。

  「他只在這個世界存活了五分鐘。」他說到這裡停了一下,過了會兒又繼續:「出生的時候,他只有手掌那麼大,渾身血紅,連人形都沒有。我母親傷心極了,我卻只能抱著那團血肉手足無措。」

  「一切就因為她在懷孕六個月的時候不小心打碎了一隻碗,然後被我父親看到了。他那時喝得很醉,踹了她一腳,就在肚子上。」

  他聲調平穩,聽不出特別的憤慨和悲傷,易自恕不知道應該說什麼,最後也只憋出一句:「我很抱歉你所遭遇的一切。」

  羅鎧又是半天沒有說話,正當易自恕以為他睡著了,耳邊再次響起對方那有些冰冷的嗓音。

  「我也是。」

  我也是?

  易自恕被低燒折磨了一天一夜的大腦緩慢地就像生銹的齒輪一樣艱難地轉動著,片刻後總算想明白了對方在說什麼。

  ——我對你失去的一切也感到非常抱歉。

  這大概就是羅鎧想表達的吧。

  第二天一早,易自恕還在睡夢中,羅鎧已經整裝出發。因為怕吵到易自恕,他特地將車篷重新升起。到了快十點的時候,易自恕才悠悠醒轉,他撐著自己的臉,有一瞬間不知道自己在哪裡,腦子裡一團漿糊,等看到駕車的男人英俊冷峭的側臉,才想起他們是在逃亡。

  「你感覺怎麼樣?」羅鎧問。

  易自恕在座椅上伸展了下四肢,就像頭優雅的獵豹。

  「好多了。」

  胳膊雖然還是動不了,但已經退燒,而且精神看起來不錯,不得不說易自恕的恢復能力驚人。「我們還會見面嗎?」

  羅鎧知道他在說即將到來的分別。

  「是的。」他點點頭:「只要你不停止犯罪,我們總有一天會再見。」

  易自恕聽出他的言下之意,不在乎地聳聳肩。

  人,各自有各自的活法,羅鎧不願加入他成為一名遊走在黑暗中的人,就像他不可能成為一名員警一樣,都是強求不得的。

  「我會想你的,小貓。」

  「別這麼叫我。」

  到達沙漠邊緣的時候,他們的跑車無法繼續前行,於是他們和當地人商量用車換了兩匹駱駝。當地人民風彪悍,從羅鎧和易自恕的模樣已經猜出這車來路不正,但也沒說什麼收了下來,還送了一些乾糧和水。

  「別總是盯著他們看,他們每個人的腰上可都別著真傢伙的。」

  羅鎧收回視線,他沒有騎過駱駝,但騎過馬,所以此時屁股下還算穩當,倒是易自恕,因為一隻手受了傷,控制韁繩有些不便。羅鎧最後看不過去他的駱駝在後面直繞圈圈,上去從他手中牽過韁繩,悠悠走在了前面開路。易自恕看著他坐在駱駝上的背影,勾唇笑了笑。

  他們此時為了防止陽光曬傷已經換上了當地人透氣但遮蓋全身的著裝,頭上還罩著頭巾,只留出一雙眼睛視物。

  因為當地的服裝沒有男女之分,加上兩人都騎在駱駝上沒有在地面上看起來那樣直觀,有一隊駝隊從他們對面行來,騎在駱駝上的年輕小夥子見他們這樣一前一後的模樣,立馬興奮的吹了記口哨。後面的幾個蒙著臉的男人看了也哈哈大笑起來,羅鎧不懂當地語,見他們向他看來笑著說什麼也只能胡亂點頭。他總覺得他們笑得非常曖昧,有幾個人甚至還對他豎起了大拇指,讓他頗為莫名。

  等駝隊向著反方向逐漸行遠,羅鎧才回頭問身後的人:「他們到底在說什麼?」

  易自恕只露出一雙漂亮的黑眸,因為笑意而微微彎著,看得羅鎧沒來由嘴角也泛起了一絲笑意。

  「他們在說你娶的新娘真漂亮,你是有福氣的人。」

  原來當地人嫁娶十分簡單,都是男方帶著兩匹駱駝到女方家,再把新娘牽回家就算完事。新娘默默跟在新郎身後,溫順乖巧地騎在駱駝上,路上遇見有人道喜就朝對方點點頭,默不作聲也只會被當做害羞。

  他們剛才的樣子顯然被人誤會是正在進行嫁娶的新婚夫妻,易自恕還因為有雙漂亮的眼睛以及因為肩傷而難得流露的乖巧被認作是「娶了會有福氣的新娘」。

  得知真相的羅鎧簡直哭笑不得,他牽著韁繩搖了搖頭:「我的新娘可不會有你這樣大的塊頭和手腳。」

  易自恕掩在頭巾後的唇角不自覺一撇,小聲的「呿」了下。

  「你那沒影的新娘說不定還沒我漂亮呢你嫌棄什麼?」

  羅鎧被他的厚臉皮震驚了下,一時不知道怎麼回他好。易自恕的確長得非常漂亮,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但一般男人都不會那樣坦然接受自己長得美貌無比的事實不是嗎?

  「她不需要比你漂亮……」羅鎧背對著易自恕說著,駱駝不急不緩地在沙丘上前行,太陽照在他們身上,投下一排黑影,形成一幅異國風情濃厚的畫面:「只需要比你溫柔嫻淑能生孩子就行。」

  羅鎧只是難得的開個玩笑,沒想到卻得到了身後人認真的回復。

  「性格改起來有些困難,孩子的話……」易自恕頓了頓,聲音中帶上點笑意:「你知道現在的科技很發達,精子已經完全可以被轉化為卵子並且受精,換句話說,我其實也是能給你生孩子的。」

  他這麼說著,羅鎧腦海裡不由自主浮現出易自恕背後背著孩子圍著圍裙在廚房做飯的場景,雖然看著挺美好,但那設想太過恐怖,幾乎只維持了一秒就完全的破滅,被羅鎧自己掃到記憶的角落去了。

  頭頂豔陽高照,他卻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不需要。」他沒有要和男人結婚生子的打算。

  就算有,那個人也不可能是易自恕。

  「好吧。」

  易自恕聽出他已經對這個話題產生了排斥,也就不再繼續。兩人恢復到在車裡的氛圍,如非必要,不再交談。

  他們就這樣走了幾個小時,從下午一直走到傍晚。看著落日的餘暉徹底沉下地平線,易自恕提議休息一晚再繼續走,羅鎧沒有異議,找了一塊背風的岩石就將兩匹駱駝拴在了一邊的樹上,然後開始生火燒水。夜晚的沙漠非常冷,熱水和著冷硬的乾糧起碼好入口點。

  易自恕再次因為傷勢而成了手不能提肩不能抗的傢伙,被羅鎧趕到了一邊,不過他也沒閑著,等羅鎧架好火堆的時候,他手裡拽著一些東西晃晃悠悠丟到了羅鎧腳邊。

  「這什麼?」羅鎧看著他腳邊那只半死不活的生物眉心一跳。

  「蜥蜴,水煮,能吃。」易自恕蹲下來,將附帶的一些草葉舉到對方面前:「這些都丟下去,能煮一鍋野菜蜥蜴湯。」

  「你確定它沒毒?」

  易自恕用一種「你在逗我嗎」的眼神盯著羅鎧:「我確定!我吃過這個,味道沒你想的那麼差。」

  最後羅鎧被他說服,無奈地將那只蜥蜴和一捧野菜丟進了煮開的水裡。因為他們沒有鹽,羅鎧將當地人給他們的又硬又鹹的肉乾丟了進去一通攪和,十分鐘後,一鍋怪模怪樣的野菜肉乾蜥蜴濃湯出爐了。

  可喜的是味道還能入口,蜥蜴咀嚼起來有點雞脆骨的口感,雖然鱗片有點硬,但總體不錯。

  兩個人並不是嬌生慣養的大少爺,因此對於這頓晚飯也沒有抱怨太多,囫圇吃完就打算休息了。沙漠的夜晚安靜而寒冷,與白天的炙熱截然相反,顯現出她反復無常的一面。

  兩人將駱駝牽到火堆旁,雖然駱駝身上味道不怎麼樣,但勝在體溫高,兩個人加兩隻動物相互依偎著,度過了一個還算舒適的夜晚。

  第二天一早當羅鎧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被綁住手腳丟在地上,身上的武器自然已經沒有了。

  他先是頭腦一片空白,接著便是鋪天蓋地的憤怒。

  能這麼做的,除了易自恕再沒有別人,他已經在瞬間想到一定是昨天的那碗湯出了問題,不是野菜就是那只蜥蜴含有麻醉效果。

  「昨晚睡得好嗎?」

  羅鎧驟然回首,發現易自恕竟然沒有趁機溜走,而是靠在離他不遠的大石頭上,嘴裡咬著一根枯草莖。

  「你為什麼不逃?」羅鎧寒著臉問。

  易自恕笑了笑,明媚的五官閃閃發亮:「我總要和你告別。你不高興看到我嗎?我以為我們相處的很愉快。」

  他緩緩靠近羅鎧,靠得夠近時,指尖撫上對方的眉頭,感嘆道:「你真是只難以親近的小貓,都這麼久了,你對我的防備還是不曾減少。」

  羅鎧神色古怪,他覺得易自恕已經被幾天前的那場高燒燒得智力下降,不然怎麼會說出如此搞笑的話來?

  「我對你一再警戒還被你綁了起來,如果對你放下戒心你是不是準備把我活剮了?」

  易自恕像是自動忽略了他隱含怒氣的譏諷,湊得更近了點:「誰說不是呢?」濕熱的呼吸噴吐在羅鎧臉側,讓他不自在地偏了偏頭。

  但沒等他偏幾寸就被易自恕強硬地掰了回來,他眼角眉梢都是笑意,充滿著寵溺與喜愛之情。就像看待自己淘氣的寵物。

  羅鎧被他看得渾身起雞皮疙瘩,掙扎起來:「你綁著我到底要幹嘛?」

  易自恕壓著他肩膀,一屁股坐在他亂動的腿上,進行最後的嘗試:「你真的不和我走嗎?他們能給你的我只多不少,他們不能給你的我也會儘量給你爭來,我真的很喜歡你。」

  他聲音越見低啞,說到最後一個字的時候已經將唇印在了羅鎧的唇角。

  他們之間的第二個吻,因為羅鎧的無力抵抗而變得順利的多。易自恕聰明的沒有執著深入,而是單純地在對方唇上啄吻著,不時用牙齒輕咬對方的下唇,充滿挑逗。

  羅鎧緊緊抿著唇,就像被惡霸強佔的良家婦女,臉色白裡透著青。突然,他感覺易自恕將什麼堅硬的東西抵到了他的嘴邊,他觀察著對方的神情,發現對方一臉狡黠地看著他,似乎在等著他自動張開嘴迎接他的佔有。

  終於,羅鎧屈服了,他張開了嘴,主動將那片東西接了過來,隨之而來的還有易自恕趁人之危的一起擠進來的軟舌。

  他不停在羅鎧口腔內翻攪著,愛撫過每一個牙齒,吸允著每一滴津液。

  羅鎧被這激烈的吻逼得呼吸困難,想要側頭避過,又被強硬地扯住後腦固定住不讓亂動。

  就在他覺得自己要因為缺氧而暈過去時,易自恕才像是饜足了一般鬆開了扣住他的手,緩緩拉開了和他的距離。兩人之間牽扯出一根泛著晶瑩光澤的絲線,被易自恕伸出舌頭在羅鎧唇上舔了一下給舔斷了。羅鎧見狀耳朵一陣嗡鳴,覺得自己仿佛聽到了那聲絕無可能聽到的絲線斷裂的「啪噠」聲。

  他瞪著易自恕,好像要將對方生吞活剝,視線卻無法在那紅潤飽滿的唇上停留片刻。

  他發現自己心跳如擂鼓,渾身的熱氣都湧到了頭上,他對自己說,那一定是因為缺氧。

  不會有別的原因,也不該有別的。他的信仰堅如磐石,此世無一物可動搖。

  易自恕戀戀不捨地親了親他的臉頰:「你要的東西我都給你啦,你可千萬別忘了我。」他想了想,好似還不放心,突然扯開了羅鎧的衣服領子。

  羅鎧大驚,臉色都變了:「你要幹什麼?」

  易自恕露出一口白牙,用舌頭舔過一圈,孩子氣道:「蓋個戳。」說完便低下頭去。

  羅鎧只感覺到肩膀一陣劇痛,易自恕似乎要咬掉他的一塊肉一般用力地將牙齒嵌進他的肩頸處。

  一分鐘還是兩分鐘,當羅鎧已經痛得麻木時易自恕才抬頭,他得意地欣賞著對方肩上被印下的那枚獨一無二的「印戳」,然後伸出舌頭一下下將上面的血絲舔去。

  羅鎧看了眼自己的肩,那血淋淋的牙印讓他臉色說不出的難看,罵道:「你真是瘋子!」

  易自恕聞言哈哈大笑起來,又在他臉上親了幾口,羅鎧只能任他魚肉。過了會兒他斂起笑意從地上站起來,理了理自己的衣服,從兩匹駱駝裡牽走了一匹。

  他在羅鎧面前投下一片陰影:「我說過你找不到那座小鎮,因為我根本沒打算帶你去。」他瀟灑地翻身上了駱駝,向羅鎧拋了一個飛吻:「再會了,我的小貓。」

  羅鎧目送易自恕的身影逐漸消失在滾滾黃沙中,隨後他閉上眼緩緩吐了一口濁氣,似乎在整理心情。

  嘴裡含著的那個小盒子表面平滑,大小正好能放下一張晶片,羅鎧想他明白了易自恕那句「你要的東西我都給你啦」是什麼意思了。

  他花了半小時將手上的繩子放在岩石粗礪的棱角上磨斷,隨後抽出靴子裡的匕首將腿上的繩子割斷,等做完這一切,他聽到頭頂隆隆的螺旋槳旋轉聲。

  他抬起頭,眯起眼睛,看到一架機身印有飛翔著的鷹頭馬身獸的直升機懸停在他上方。

  不一會兒艙門打開,探出來一個人,颶風吹亂了她的頭髮,卻無法遮掩她溫柔舒展的眉眼。

  「白靜。」羅鎧低聲呢喃著,望著從天而降的繩梯,矯健地攀了上去。

  「恭喜完成任務,黑貓。」剛拉上艙門,白靜就迫不及待地向他道喜。

  「有沒有完成還是未知數。」羅鎧垂著眼,將指間的那個小盒子交到了對方手上。「看下這裡面有沒有我們需要的東西,老鼠跑了,只留下了這個。」

  白靜點點頭,沒有多說什麼就將晶片取出來插進了眼鏡一側的卡槽中,一行行數位和文字飛快掠過白靜眼簾,過了幾分鐘,白靜才關掉顯示器,揉了揉額角。

  她抬頭看向羅鎧,嘴角是動人的微笑:「裡面的內容遠比我們想的要豐富,非常好。有了它,鯰魚必定能順利落網。」

  易自恕沒有騙他,算他信守承諾。

  這樣想著,雖然眼神還是冷的,但羅鎧的嘴角微不可見地勾起了一個弧度。

  「你們怎麼找到我的?」他問。

  白靜有些驚訝道:「怎麼?那個訊息不是你留的嗎?」

  羅鎧眉頭微微蹙起:「什麼訊息?」

  「用你的密令傳來的訊息,讓我們在今天到這個座標接你。」

  「什麼時候的事?」

  「昨天。」白靜正了臉色:「是不是有什麼問題?」

  昨天的話,難道是那群古怪的當地人?當時他就覺得那群人有些古怪,他不懂此間的語言,完全是易自恕說什麼他聽什麼,現在想起來,那些人極有可能是來接應易自恕的,說不定林洋就混在其中。

  「替我翻譯幾句話。」

  白靜無聲地點了點頭,按下眼鏡一側,一連串泛著紅光的文字再次浮現。

  羅鎧憑著記憶說了幾句,白靜一一做了記錄。

  「是克衣莫語,『你的樣子真精彩』、『快甩掉這個冰塊臉』、『你要的……拿來了。』『迅速,已經部署好。』……」

  隨著那些字句被一一翻譯,羅鎧的臉色也變幻莫測,不過可以肯定的是易自恕果然是個演戲高手,竟然能在他面前做到滴水不漏,還說出那麼可笑的話。

  「真是見鬼的有福氣啊!」想到那套新婚夫婦說辭,羅鎧面露嘲諷,不自覺把心裡想的都說了出來。

  白靜對他的反應有些奇怪:「到底怎麼了?」

  「沒事,剛剛想通一些事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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