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醫院裏的一堆檢查報告也好，霍昀川自己親眼所見的事實也好，都表明安無恙的身體確實不健壯。

　　今天發生沉迷於玩遊戲讓‘家長’好找的事，擱青少年身上也不是什麼新鮮奇聞，他倒沒有生氣。

　　令霍昀川生氣的不是安無恙玩遊戲本身，而是安無恙僅僅離開家裏兩個小時，就把自己折騰成這副慘不忍睹的德行。

　　現在人已經坐在他腿上了，因為不舒服的緣故，神情蔫蔫地，眉毛拉聳著。

　　“困的話，洗好臉就去睡一下。”霍昀川取了一條毛巾，濕水擰幹，力氣非常大。

　　“嗯……”安無恙假裝頭暈，目前除了乖乖貼著對方的胸膛，似乎別無他法。

　　霍昀川仔仔細細，把他的臉和手輕輕擦了一遍。

　　就在安無恙舒服得快要睡著的時候，這些輕輕柔柔的擺弄突然停了：“下一次不管你做錯事還是遇到困難，不可以哭。”

　　霍昀川捏起他的下巴，說道：“來找我就對了，懂嗎？”

　　“……”弄得安無恙心裏翻江倒海，難道這樣的事，對方也完全一點都不怪自己嗎？

　　但是看情況，好像就是這樣。

　　自從搬到……不對，應該說自從告訴霍昀川懷孕的消息以後，自己的日子就過得舒舒服服地，基本上是吃好喝好，千依百順。

　　安無恙不傻，這個情況他心裏有數，聞言點點頭，乖覺得一比。

　　“好的，我以後不會了。”

　　霍昀川摸摸他的額頭與太陽穴一帶：“現在頭還暈嗎？”

　　安無恙眨了眨眼，煞有介事地說：“好像不暈了，我還是先吃飯再睡覺吧。”

　　“餓了？”霍昀川偷偷嗅著他身上的氣息，摸完額頭摸肚子，很享受坐在自己身上的這份重量。

　　“是啊。”安無恙說，想著自己一百多斤的人，總不能一直坐著霍先生的腿，就七手八腳地站起來：“我出去看看小明哥。”

　　他要走，霍昀川也沒留：“去吧，幫我關上門。”

　　安無恙好像想到了什麼似的，表情變了變，偷偷回頭看的眼神被霍昀川抓個正著。

　　那個男人懶洋洋地勾著唇，沖他微笑：“我洗個澡，你想看嗎？”

　　“不想。”安無恙趕緊說，然後轉頭就走，幫對方關上門。

　　一場風波差不多就這樣落幕了吧，沒有受到責怪，反而被對方暗示，就算做錯事也沒關係。

　　安無恙咋了咋舌，覺得霍先生以後當了爸爸肯定會養出熊孩子吧。

　　他心裏想著，走到廚房打開冰箱，取出冰塊自己製作簡單的敷臉冰袋，兩個。

　　“小明哥，給。”他走到季明玨身邊，把其中一個遞過去。

　　季明玨挨打之後一直捂著嘴，看見冰袋可委屈了，接過來捂著說：“還是你體貼，嘶，疼死我了……昀川那劣貨下手沒個輕重。”

　　安無恙同情地看著他，然後在他旁邊坐下，仰起臉來敷眼睛：“哎呀……好冰啊……”

　　季明玨朝隔壁看了一眼，心情有點點複雜；他今天算是見識到了，霍昀川對這個小弟弟緊張得很，也許不僅僅是因為寶寶。

　　這是旁觀了霍昀川伺候安無恙的結論，也是他自己和安無恙相處了小半天的結論。

　　不過老實說，不管作為小輩也好，朋友也好，即便是自己遇到了安無恙這樣的類型，也會多疼著點。

　　“抱歉了。”季明玨戳戳安寶寶的手，拉下貴公子的臉來道歉：“我這次真沒注意。”

　　他是被霍昀川揍了一頓才明白，自己確實過於吊兒郎當，不太靠譜。

　　“沒關係。”安無恙說，嘴角翹翹地回戳了小明哥一下：“反正霍昀川也沒怪我。”

　　季明玨愣了，然後笑了：“哈哈哈哈哈……”樂得他嘴巴直痛：“原來你背地裏是這麼喊他的？”

　　有點意思。

　　不過其實他今天總算看出來了，安無恙為了不挨駡，又是哭又是抱地，並沒有表面上那麼老實。

　　“啊，我當著面也是這麼喊。”安無恙體驗了一把牛逼的感覺，然後切合實際地添了一句：“偶爾他心情好的時候。”

　　“切。”季明玨說：“我就不信。”

　　“不信啥？”安無恙把冰袋拿下來，摸摸不太冰的一面，他翻個面再敷。

　　霍昀川經過客廳，腳步停頓了一下，脖子上搭著毛巾的他，頭髮濕噠噠地：“安無恙，你的小毛毯呢？”

　　他頂著一張冷峻的臉，提醒完對方過後就移步離開。

　　“哦……”安無恙揭開冰袋，七手八腳地找到小毛毯，蓋住仰著吹空調的肚皮。

　　季明玨一臉地目瞪口呆：“……”原來他們是這樣相處的：“噗……”越想越好笑。

　　媽的，這不是老子疼兒子嗎……

　　安無恙一頭霧水，並不知道季明玨笑什麼。

　　他感覺冰袋不怎麼冰了，眼睛也沒有之前的不舒服：“小明哥你還要冰袋嗎？”對方一直捂著不給看，他都沒看清楚傷勢。

　　“還要。”季明玨就捂著不給他。

　　一會兒之後，張阿姨把飯做好了：“霍先生，無恙，季先生，洗手吃飯了！”

　　“哎。”安無恙應了聲，乖乖地幫忙拿碗筷。

　　張阿姨手裏端著東西，如臨大敵，還好看見了霍昀川：“霍先生，快來帶他出去！”

　　安無恙給嚇一跳，然後就發現霍先生站在自己身後，看樣子準備搶自己手裏的飯碗。

　　那自己當然是乖乖地讓給他：“好吧，你來拿。”

　　霍昀川拿了碗，揚首讓他走前面，嘴裏吩咐道：“慢慢走出去，坐好，等吃飯，別動來動去。”

　　季明玨看見他們相處的畫面，在那捂著嘴偷樂：“媽呀……”這是他見過最好笑的一對兒：“哈哈哈。”

　　年齡差帶來的異象，已經夠可樂了；再加上還揣在肚子裏的小寶貝，一年以後霍昀川的日子應該挺逗的。

　　實際上來說，安無恙的性格挺開朗的，就中午和季明玨吃了一頓飯，再加兩個小時的遊戲時間，和人家感情就不錯了。

　　吃飯時小明哥前小明哥後，小明哥多吃點。

　　他的世界很簡單，跟季明玨他們那些充滿城府和勾心鬥角的社交圈子天差地別。

　　當初霍昀川給家裏人氣狠了，隨便找了間魚龍混雜的酒吧喝悶酒，那麼巧就遇到了高考後跟同學們一起去酒吧玩樂的安無恙。

　　有一夜的情緣，才有後來的糾纏。

　　否則兩個各不相干的人，永遠也搭不到一塊兒去。

　　安無恙吃完飯就困了，今天又哭又鬧情緒。

　　他坐在沙發上一邊看霍昀川收拾桌子，一邊吃水果，吃著吃著開始打盹兒。

　　季明玨說話說著說著就閉了嘴，望向哥們兒，指指安無恙：“睡~著~了~”他用口型交流，表情做得相當到位，顯得嘴角的淤青相當搶鏡。

　　霍昀川就過來把安無恙抱了進去，雖然這小哭包還沒洗澡，身上稍微有點汗氣。

　　不過既然睡著了，就不可能再叫醒來洗澡，只能等他自然醒，或者明天早上再洗。

　　對於自己的潔癖總是自動對安無恙無效，霍總已經習慣了，沒有什麼可驚訝的。

　　他默默盯著小天使的睡顏吸了片刻，恍然想起來，季明玨還在外面，那就讓對方再等等吧。

　　十分鐘過後，客廳。

　　季明玨打著哈欠：“我也回去洗澡休息了，這兩天趕項目都沒怎麼睡好。”害得他黑眼圈重重地，所以才喜歡隨身戴墨鏡。

　　霍昀川點點頭，原來是趕項目趕的：“不知道的還以為你縱欲過度。”他說著，找到自己的杯子，倒入些水。

　　“你才縱欲過度……”季明玨說。

　　“那還不走？”霍昀川趕人。

　　“真是重色輕友。”季明玨調侃，接著站起來：“好了，我真回去了，不耽誤你陪小寶貝。”

　　待客廳空無一人，霍昀川三兩口喝了那半杯水。

　　看了看鐘，晚上九點左右。

　　等他走進臥室，已經過了一個半小時；重新洗了澡，赤裸的上身肌肉結實，虯勁有力。

　　經過激烈的運動，水蒸氣的安撫，霍昀川身上的氣質懶洋洋地。

　　他看了一眼睡得像只小豬一樣的安無恙，目光暖了暖，不過除此之外，更多的是獨佔、貪婪。

　　“……”鼻尖從對方飽滿的額頭，一路嗅到被子遮掩的盡頭，伸手揭開一點點，露出小片白皙的皮膚。

　　霍昀川盯了兩眼，把被子拉上，嚴嚴實實地蓋好。

　　“快點長大。”他親了親安無恙的額頭，輕不可聞地說了一句。

　　這一夜安無恙睡得很好，早上醒來時間略早，才七點不到的樣子。

　　屋裏面靜悄悄的，只有空調運轉的聲音；背後暖烘烘的，似乎是霍先生的胸膛。

　　安無恙呆呆地回神，不出意外自己又貼了一晚上，那些超酷的肌肉們，觸感真是不錯。

　　昨晚吃水果之後的事情全斷片兒了，不過不難猜出來，肯定是自個突然睡著，被霍先生抱了進來。

　　安無恙不想起床，也不想睡回籠覺。

　　他找出自己那支半新不舊的手機，一看就驚呆了，通話記錄裏面有姐姐的三個未接來電。

　　這會兒不想起床都不行。

　　安無恙輕輕離開霍昀川的懷抱，小心翼翼下了床，帶著手機去洗手間回電。

　　他覺得打三個電話應該是有急事，既然是有急事，那麼七點鐘吵醒姐姐應該不會被罵。

　　結果他錯了，安無虞一接電話就把他罵了一頓：“安無恙！這麼早給我打電話，你是不是跟我有仇！”

　　“沒啊。”大弟一派無辜地道：“你昨天給我打電話幹什麼？”

　　安無虞也醒了，坐在床上搔頭發：“……昨天有個男的來家找你，長得高高帥帥地，誰啊？”

　　安無恙聽見這個形容，第一時間想到霍昀川。

　　他懵了。

　　霍先生竟然還去了自己家找人？

　　沉澱了一夜的愧疚感，又回到了安無恙的心裏，他感到異常難受。

　　安無虞還在等他的答應：“喂？”

　　“哦，是我的一個朋友，兼職認識的。”安無恙這樣說，小謊言信手拈來，同時耳根也紅紅地。

　　“對方為什麼來家裏找你？沒有你的電話嗎？”安無虞狐疑道，因著霍昀川長得帥，不由多問兩句。

　　“有的，但是我沒帶手機，所以昨天才沒有接到你的電話。”安無恙說，只要不是謊話，他就說得口齒清晰，絲毫沒有壓力。

　　姐姐：“他是做什麼的？有女朋友嗎？”

　　安無恙想了想，就說：“不做什麼，在家帶兒子。”

　　安無虞：“……好吧，沒事兒了。”雖然長得帥，但是長得帥也不能當飯吃，而且人家連兒子都有了，她的興趣來得快去得也快。

　　安無恙和姐姐打完電話，悄悄溜回臥室，躡手躡腳地上了床，想窩回那個位置。

　　霍總迷糊間睜開眼睛，心肝兒萌地亂顫地圍觀了一出‘投懷送抱’。

　　只看見小天使偷偷抬起他的手臂，悄悄擱在自個腰上，然後悄悄鬆了一口氣：“好了。”

　　霍總咽了咽口水，眼睛都赤紅了。

　　也太可愛了吧……

　　他不知道，當年安無恙還是三頭身的時候，確實特別可愛；只是老爸老媽總忙，姐姐的脾氣又火爆，沒有人搭理他而已。

　　爺爺奶奶是每年才能見一次的，外公外婆就不說了，沒有弟弟那個成績他都不敢撒嬌。

　　霍先生就挺好的，安無恙心想。

　　於是今天正式給霍先生打上可以粘的標籤，心裏暖暖地，超開心。

　　作者有話要說：

　　好想畫一個三頭身的恙恙啊，眼睛一定是大大地，

　　拽著玩具撒呼呼地瞎樂，畢竟沒有人陪他玩（虐

　　老霍：別說了，我要抱抱我的小寶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