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霍昀川知道，自己剛才有一瞬間是生氣了；身為獨生子，他自從誕生在霍家，就備受兩代長輩和旁系親友的關注。

　　他想像不到，一雙父母，要在怎麼樣的情況下，才會對自己的子女毫不過問。

　　目前的情況就是，在短短的兩個月內，安無恙身上發生了很多事情。

　　霍昀川通過自己的瞭解，結合剛才跟安爸爸的談話，他百分之百可以肯定，安家一點都不知道安無恙身上發生了什麼事情。

　　這不是他刻意隱瞞的緣故，明明就是對方不上心。

　　霍昀川冷著臉龐獨自生了一會兒悶氣，在高岩的辦公室逮住高岩：“公司職員的家庭情況你有去瞭解過嗎？他們一般都怎麼跟子女溝通？”

　　高岩懵了，難道這是今天開會的主題？

　　果然是老總，關注點就是這麼有深度：“額，這一塊暫時還沒有去瞭解過，如果有必要的話，我會抽時間去瞭解一下。”

　　霍昀川擺擺手：“我就是想問你，一般家庭父母是怎麼跟子女溝通的，對青少年子女的生活不聞不問，這個現象多嗎？”

　　正常與否他當然很清楚，只是想知道多不多。

　　雖然不知道老總為什麼突然尬聊這個問題，不過高岩很認真地回答道：“如果你說的是一般家庭，這個現象當然很普遍。”

　　據他知道有相關的報導說，當代社會的家庭關係，越來越趨向亞健康狀態。

　　“特別是子女多的家庭。”高岩添上一句。

　　然後就看到老總的臉色滿是陰雲，令人費解，難道是家庭關係最近出現了矛盾？

　　霍昀川吩咐道：“你讓人事部給我一份員工的資料，他姓安。”

　　這麼一說高岩就知道了：“安城？”

　　據他所知，這位員工勤懇認真，性格隨和，身上沒有什麼特別之處。

　　不過既然是霍昀川開口要的資料，自然是第一時間給他找出來。

　　公司內部突然通知開會，華瑞的各位高層都猜到了，這個情況肯定是大老總來了。

　　安城大小算個小頭目，也有份兒參加會議。

　　他看到器宇軒昂的年輕老總，抿嘴笑了笑，哎呀，還真是剛才跟自己拉家常的年輕人。

　　高大英俊，氣質斐然，遠遠看著光芒更盛。

　　關鍵是歲數擺在那裏，他們這些四五十歲的年長者，壓根嫉妒不起來，只有羡慕的份兒。

　　曾幾何時安城總想，要是自己出身好點，不是投身在貧困的農村，那該多好。

　　不過那都是讀書時代的想法了，自從娶了本地出身的丁薇，在這裏紮了根，他就釋懷了許多。

　　霍昀川把會開得很簡潔，從十一點開到十一點四十分，就散會。

　　高岩百分之百確定，對方就是趕時間沒錯兒：“資料我已經發到你郵箱裏了，有什麼問題你再告訴我。”

　　“嗯。”霍昀川急著回去，跟高岩說了聲：“我今天趕時間，以後有空再找你個飯。”

　　高岩：“不忙不忙，你的事要緊，快去吧。”

　　然後他就目送霍昀川走路帶風地離去，看起來真的很著急的樣子。

　　高岩想道，跟這位表哥接觸了幾次，他感覺對方肯定是面冷心熱的典型。

　　表面看著挺高冷的，其實沒那麼可怕。

　　公寓裏，張阿姨早就做好飯了，只等著霍先生回來吃。

　　可是十二點還沒回來呢，她擔心安無恙會受餓：“無恙啊，阿姨先給你盛碗湯，你先喝湯好不好？”

　　安無恙剛剛收到資訊，抬頭說：“張阿姨，再等等，他說馬上就到。”

　　況且自己一直吃東西，零食水果沒斷過，真的不餓。

　　“好吧。”張阿姨說。

　　這位五十多歲的善良阿姨，照顧了安無恙幾天，就開始覺得這孩子真可人疼。

　　今天上午忙完家務活，他倆坐下來一起看電視，對方特特陪她看家庭劇，哎呀，感動。

　　於是一老一小又等了十來分鐘左右，門口終於傳來動靜。

　　霍先生高大的身影踏入這套房子，立刻讓人覺得寬敞的空間變得逼仄起來。

　　可能是因為對方的存在感太強大的原因吧，安無恙不太確定地想。

　　“霍先生，歡迎回家。”安無恙站起來，人未到，清亮悅耳的聲音先到。

　　被‘甜甜的’聲線愉悅到的老男人，經歷了一次目前為止最愉快的回家。

　　綜合表現就是，換鞋和放東西的動作前後絮亂，極不淡定：“謝謝。”

　　安無恙說：“今天事情辦得還順利嗎？”

　　霍昀川朝他點點頭：“你的休學手續已經辦好了，兩年。”

　　“真的嗎？”安無恙面露笑容：“那太好了。”兩年是自己心儀的時間，光是想到兩年不用上學，心情真是不錯。

　　“這麼開心嗎？”霍昀川越走越近，很快就來到安無恙的面前。

　　鑒於他過於高大冷峻的緣故，總是讓人有種‘瑟瑟發抖’的壓迫感。

　　還好，安無恙不是那麼害怕這位會把自己抱在腿上擦臉的豪門大少爺：“是啊，因為我是學渣。”

　　他不管怎麼努力都讀不好書，看見學校和書本就覺得恐懼。

　　霍昀川點點頭：“這不是你的問題。”同時解開脖子上的領帶，放在沙發的扶手上：“你早上不是說讓我抱一下你？”

　　“啊？”安無恙傻乎乎地發出單音。

　　“我現在就可以滿足你。”霍大少揚首說，然後抱住站在自己面前的少年。

　　不，應該說是籠罩！

　　安無恙覺得自己除了腦袋以外，全身都被霍先生包圍了，裹得嚴嚴實實地，還不痛。

　　他在吐槽中努力淡定地想，如果是因為早上的那條短信，嗯，他想表達的其實是簡單的告別擁抱。

　　肢體接觸不會超過兩秒鐘，也不會把自己抱得動彈不得那種。

　　“今天我在公司，好像見到了你爸爸。”霍昀川想來想去，如實說。

　　安無恙渾身一僵，然後演技十足地說：“我爸？這麼巧嗎？”

　　霍昀川眼夠了勾嘴角，早已從懷裏的小崽子僵硬的反應中得知，對方很有可能早就知道這件事情：“沒錯，就是這麼巧。”

　　那自己還能怎麼樣，當然是順著他，假裝不知道。

　　安無恙衡量了片刻，選擇主動招供：“咦？這麼說的話，我老媽也是你的員工，她和我老爸好像在同一家公司。”

　　反正他覺得，霍先生遲早會掌握這些資訊，倒不如自己主動暴露。

　　“那確實很巧。”霍昀川摸摸安無恙的頭髮，低頭索取那些好聞的氣息：“我收購那家公司的時候，把原公司職員的酬薪有所下調，不知道你的父母有沒有告訴過你？”

　　“好像有。”安無恙記得老爸老媽特意提過。

　　霍昀川的眼神慢慢變得幽暗，不動聲色地盯上了安無恙那只可愛的耳朵：“那你希望我給你的父母升職加薪，還是一切照舊？”

　　只要他說得出來……

　　“當然不用升職加薪。”安無恙保持被裹著動彈不得的姿勢，皺著眉說：“他們工作表現好的話，你願意給他們升職加薪是你作為老闆的事，但是我不會這樣要求你。”

　　頓了頓，他嚴肅地添了句：“我怎麼可能要求你？”

　　被實力駁回的霍先生，無言以對。

　　安無恙驚覺他們好像抱了很久一樣，再這樣下去張阿姨的菜都要涼了，於是小心翼翼地嗶嗶：“我們該洗手吃飯了，霍先生。”

　　說了之後，沉迷于擁抱的霍先生才放開他。

　　張阿姨偷偷躲在牆角，看見兩個人終於說完了體己話，這才笑眯眯地走出來：“霍先生回來了？那就吃飯吧，都快十二點半了呢。”

　　“張阿姨，下次我回來晚了，你就帶他先吃，不用等我。”霍昀川吩咐道。

　　“我就是這麼說的，可他不聽呀。”張阿姨告狀道：“那孩子可倔了，非要等你回來才肯吃。”

　　霍總的心裏猝不及防地甜了一把，深深地看了一眼在前面洗手的安無恙：“……”真是粘人精本精了，他心想。

　　安•粘人精•無恙，正在認認真真地洗手，並不知道自己被霍先生打上了各種各樣的標籤。

　　“霍先生，能不能幫我買一些書回來？”

　　他心裏琢磨著，懷孕生小孩的這段時間，正好可以研究一下自己想學的東西。

　　霍昀川頷首：“可以，你列一張單子，我叫陳放去買。”

　　安無恙‘嗯’了聲：“謝了，等我做出好吃的點心，第一個給你吃。”

　　接二連三被喂糖的霍總，保持鎮定微笑：“為什麼要第一個給我吃？”

　　安無恙說：“因為張阿姨年紀大了，我怕給她吃壞肚子。”

　　霍總：“……”

　　又是和樂融融的一頓飯，眼睜睜目睹小天使一口一口努力吃飯，霍昀川覺得自己好像又重新活了一次。

　　從前覺得微不足道的東西，現在不會了，只剩下隱隱約約的感動。

　　“這個骨頭多的給你。”小天使說。

　　太感動了，一點都不敢拒絕。

　　霍昀川：[圖片][微笑]這個骨頭多的給我，很好。

　　唯三能看得懂他朋友圈的人，蔣少飛、陳初、季明玨，突然看到哥們兒虐狗的更新，可嫌棄也可欣慰了。

　　蔣少飛留了個言：很好。

　　陳初留了個言：很好。

　　季明玨也留了個言：很好。

　　這麼有煙火氣兒的霍昀川，他們可喜歡了。

　　以後凡是腦抽惹了他，好歹也有個曲線救國的途徑。

　　只要不是像季明玨那混球一樣，拉著人家打遊戲到天黑，估計就不會挨揍。

　　安無恙已經把打遊戲的事忘得差不多了，畢竟霍先生沒有追究，歸根結底生活還是應該向前看。

　　過去就讓它隨風過去。

　　“霍先生，我睡午覺了，你睡嗎？”安無恙拍拍隔壁的席夢思。

　　剛剛走到臥室的霍總，傻了一下：“……”隨後點點頭，板著一張矜持冷峻的臉說：“稍等，我看個資料就來。”

　　今天高岩發到郵箱的資料，有兩份。

　　果然就像小天使說的那樣，他媽媽原來也是華瑞的員工。

　　後來公司被收購，小天使的媽媽在調崗的名單裏面，被抽調到霍氏旗下的一家分公司。

　　霍昀川的目光，停留在安城夫婦以前的薪酬記錄上，那是一個比較不錯的數字。

　　他突然想起第二次見安無恙，對方說自己缺錢的時候，跟個貧困家庭出身的小可憐似的。

　　卻原來爸爸媽媽挺能賺錢的。

　　不過想想安家有三個孩子，大女兒能去美國留學，也不出奇。

　　八成是因為小天使學渣，家裏給的花費少。

　　霍昀川仔細看完了資料，把筆記本電腦合上；他的工作區域，擺置在寬敞的房間一角，隔壁就是落地窗，光線非常充足。

　　他突然想到陽光刺眼的問題，起身把厚厚的灰藍色窗簾拉上。

　　安無恙剛才被光線擾得睡不著，發現霍先生把窗簾拉上了，就轉過身來。

　　很快地，他就看呆了：“……”霍先生在換衣服，屁股好圓，腿好直！

　　安無恙眼睜睜看著霍昀川穿上一條薄薄的褲子，然後對方突然轉身，挑眉看著偷看的他。

　　雖然霍總心裏美得冒泡，卻還是假裝神聖不可侵犯：“好看嗎？”

　　他這雙腿，每個跟他相親的女士都垂涎過的，這些他很清楚。

　　加上不凡的出身和出眾的樣貌，還有能力手腕等等，霍昀川三個字，幾乎等於完美的代名詞。

　　安無恙點點頭說：“好看！”布料看起來垂感度極好，又有點像絲綢：“有小碼的嗎？我有點點也想要一套……”

　　他說完就後悔了，感覺老是開口要東西，會給人留下愛佔便宜的壞印象？

　　霍昀川：“你在說什麼？”

　　“睡褲啊。”小天使說：“冰絲的睡褲！”

　　夏天穿這個很涼快，就是價錢不便宜，要花自己的零花錢買肯定是不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