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悸動

　　兩人成親以來，大大小小也有過不少爭執，然而這一次卻是最嚴重的一次。兩人不僅將對方視若無睹，更是分房而眠，一分就分了半個月。

　　上元節這天，本來按習俗是要入宮請安，但是端木璉一整天都關在房間裡，期間除了紅綃能夠進屋送飯菜以外，端木璉不想見到任何人。

　　看著緊閉的房門，皇甫天燁最後放棄了敲門的動作，歎氣一聲，獨自入宮。

　　紅綃在皇甫天燁離開後，端著元宵進了房。外面正下著鵝毛大雪，屋裡因為有暖爐在，顯得十分溫暖。

　　端木璉躺在軟塌上，因為背對著紅綃，所以她不清楚公子是睡著或是醒著。

　　將手上的託盤放於桌上，看著那個即使在毛毯下依舊顯得十分瘦弱的身體，心裡十分難過。

　　那一夜，看著好似破娃娃一般的公子默默地流著淚，從那件被撕得破爛的衣服上與公子身上留下的青紫痕跡就不難想像王爺的怒火，然而讓她感到心痛的還是公子那充滿悲傷的模樣。

　　“我介意，我好介意他納妾……紅綃，怎麼辦，我該怎麼辦？”那樣悲傷的哭著，嘴裡不停的說著，紅綃看的眼圈都紅了。

　　她跟在公子身邊這麼多年，又怎麼會不瞭解他呢。公子他，只不過是一個看似堅強，實則讓人心疼的人，他總是把心事悶在心中，不曾訴說。然而越是隱藏，心中的無助就越深。

　　那是她第一次看到公子幾近崩潰的哭泣，只因為他不知道該怎麼辦，該怎麼去對待這份新的感情。

　　“我介意他納妾，我……介意，因為我……愛上……他了。”那時候，她看著公子一邊哭泣一邊對自己訴說著他心底的話，臉上那無助又彷徨的表情，還有那一聲聲的愛，讓紅綃最後陪著他一同哭泣。

　　但是讓紅綃沒想到的是，公子明明已經認清了自己的心意，竟然不曾將那份愛告訴王爺，看著兩個人冷漠的對待對方，這讓她又是焦急又是心痛。

　　她不懂，為什麼明明相愛了，卻不讓對方知道，難道這也是真愛嗎？不曾愛過的她一直不懂公子的想法。

　　“公子，今天是上元節，奴婢做了元宵，您起來吃點吧。”收拾好心情，紅綃上前對著那單薄的背影說道，聲音雖然輕，但顯然端木璉聽到了。

　　翻了個身，端木璉睜開眼，看著這個忠心跟著自己的婢女。身體動了動，紅綃立即彎腰小心的扶起他。端木璉並未起身，只是半靠著軟塌，因為一直待在溫暖的房裡，端木璉的氣色不錯，但卻掩飾不住眼底的寂寥。

　　從紅綃的手中接過碗，看著碗裡的元宵，輕輕的問了一句：“他走了？”

　　雖然沒說是誰，但紅綃卻是明白的，點點頭，道：“王爺他進宮去了。”

　　靜靜的看了一會，端木璉拿著調羹一個一個的吃著元宵，然而他卻感覺不到元宵的甜，心中唯有苦澀。食不知味的吃了幾個，就沒了食欲。

　　“公子……”看著碗裡還剩下一半的元宵，紅綃有些擔憂，公子的食欲本就不大，再這樣下去，這身體可如何是好。

　　“我沒胃口。”他知道紅綃擔憂自己的身體，但是他卻無法強逼自己吃東西，重新在軟塌上躺好，“你下去吧，不用伺候了。”

　　見他閉上眼睛，紅綃無奈的端著剩下的元宵出了房。門外，蘇懷正一臉擔憂的等候著，見到紅綃，還來不及詢問，就看見紅綃對自己搖搖頭，秀氣的臉一下子充滿憂色。

　　端木璉躺在軟塌上，睜著雙眼，默默地看著，看著，透過屋頂，視線不知飄向何處……

　　等到皇甫天燁自宮中回來，已是半夜，靜靜的走著，最後還是停留在房門前，看著裡面燈火通明，讓他有些驚訝。

　　他知道端木璉習慣早睡，卻想不到都已經過了二更，房間裡還亮著燈。

　　“怎麼還沒睡？”聲音儘量壓低，皇甫天燁看向一直守候在房門外的紅綃。

　　對上皇甫天燁那皺眉的冷酷模樣，紅綃趕緊回道：“公子他，心情不好。”自那晚開始，就沒好過。

　　皇甫天燁的眉皺的更緊，“你下去吧。”手輕輕推開房門，自那晚自己差點強迫他之後，皇甫天燁就再未進過這個房。

　　這半個月來，他都在書房休息，書房有隔間專門是用來休息的，所以他並未讓下人重新安排房間，他不想兩人真的分房，所以只用書房暫代，他怕要是他睡了別的房間，會讓兩人越行越遠。

　　腳步放的很輕，幾乎聽不到聲音，除了房門一開一關發出的微弱聲音之外，房間裡很安靜，靜的好似沒有人一般。

　　端木璉睡在軟塌上，身上所蓋的毛毯有一半掉在地上，露出他那月白色的衣衫，橘黃的燈光下，整個人顯得是那麼的沉靜又那麼的美麗，讓皇甫天燁情不自禁的伸手去撫摸他。

　　端木璉睡的很沉，即使皇甫天燁的手指在他的唇上不停的流連，他也沒有反應。紅唇微微張著，那人就這樣毫無防備的睡在自己的面前，呼出的氣息拂過手指，讓皇甫天燁心中產生點點悸動。

　　“璉，我不相信你對我沒有一絲好感，還是說你不敢承認？不敢承認對我的感情嗎，為什麼？”喃喃的聲音只有皇甫天燁自己能夠聽到，眼前的人依舊熟睡著，毫無反應。

　　用毛毯將他裹住，皇甫天燁抱起他，手中的重量是那麼的輕，那重量根本不似一個男子該有的，看著他尖尖的下巴，皇甫天燁就能夠明白，他為何只有那麼一點重量。

　　被放到冰冷的床上，端木璉皺了皺眉，只是睡夢中的他並未醒來，只是往身邊那個溫熱之源靠了靠。

　　皇甫天燁仍由他靠在自己的懷裡，看著他的睡顏許久許久，捨不得放開，卻又不得不放開，他不想讓他看見自己，怕他又對自己生氣。

　　只是才將抱著自己的手拿開，懷裡的人就開始不滿的哼哼，“別走，不要丟下我……”

　　鬆開的手變成緊緊的擁抱，“不會，我永遠都不會放開你，除非你趕我走。”擁著他，皇甫天燁低聲的回應著，而懷裡的人仿佛聽見了般，露出一絲笑容，圈著皇甫天燁的手緊了緊，眉間舒展開來。

　　當端木璉醒來，身邊早已經失了熱源，有些迷糊的他自床上起來，身上還穿著昨日的衣服，而他昨晚明明是睡在軟塌上，現在卻從床上醒來，心裡明白，卻又不想明白。

　　當紅綃看到他精神了許多，秀氣的臉上立刻多了一些笑容。

　　上元節是一個重要的節日，即使昨日一直下著雪，也阻止不了百姓們慶祝的熱情。即使到了第二日，京陵城上上下下還能夠看到昨夜百姓們慶祝的痕跡。

　　端木璉獨自走在街上，他只是有些懷念，想要看看他們曾經相遇的地方。

　　積雪厚厚的堆積在屋頂、樹木上，街道早已被清理的乾乾淨淨，在太陽的照射下，留下一些水跡。

　　端木璉走到河邊，手撫摸著河邊那個粗壯的槐樹，閉上眼，腦海中清楚的記得，那一年，兩個少年就是在這裡，有了第一次的悸動，煙花盛放的刹那，他還來不及看清對方的容貌，就被一道霸道的唇奪了呼吸。

　　心中的那份悸動最後變成心動，只是他還來不及明白，那人卻再也沒有出現，而他唯一留下的只有那盞蓮燈與那一次唇舌相接的心動。

　　年少時期的那份心動一直伴隨著他，直到今日，他的心中有了另一份悸動。

　　“你果然在這裡。”

　　背後，一個熟悉的聲音響起，打斷了端木璉的回憶。轉身，看到太子微微喘著氣，正看著自己。

　　“太子你怎麼來了？”端木璉略帶驚訝的看著太子問道。

　　太子平息了一下呼吸，看看四周，河道兩旁因為行人不多，積雪比較厚，腳下的草地也被一層積雪覆蓋，上面大大小小的有著一些腳印，倒是方便了行走。

　　走到端木璉的身邊，臉上掛著的憂慮少了一些，“我去王府找不到你，紅綃告訴我你獨自出來了，就沿路找過來，還好你走的不遠，不然可得累倒我了。”太子微微笑著解釋。

　　“天氣這麼冷，你怎麼隨便就出來呢，都不讓下人陪著，要是出事了怎麼辦？”端木璉皺起眉，有些不高興太子肆意的行為。

　　見他臉上的擔憂，太子心中一暖，但也想起自己的來意，眉頭一皺，沉聲道：“你知道擔心我，那我又怎麼不會擔心你呢？更何況昨夜你未進宮，我們可都擔憂著，要不然我也不會一早就過來看你。”

　　聞言，端木璉一愣，他明白昨晚自己的行徑很可能惹怒明帝，畢竟是有違宮規。上元節每一個皇室子弟都必須入宮慶祝，而偏偏他這個新王妃缺席。

　　看清太子臉上的憂慮，端木璉輕聲說道：“謝太子關心，我很好。”

　　太子卻是重重一歎氣，“你這模樣可不比我好。”

　　太子說完，牽住端木璉的手，兩人面對前方，太子指著面前的河，問道：“你知道這條是什麼河嗎？”

　　端木璉順著太子的手望去，河水因為積雪有些微冰凍，但是並不影響河水的流動，河的對面，又幾對男男女女，模樣親密。

　　“我知道。”端木璉回道，這條河平日沒有什麼特別，但是在昨夜，它卻是替眾多男女搭橋牽線，促成了許多有情人。

　　“既然你知道，那我只問你一句話。”太子看向端木璉，而端木璉同樣看著太子，等待著他的話語。

　　“你愛天燁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