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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閣樓裡的女孩》第21章
19、我的繼父

 那個春天,克里斯病了。他嘴的周圍發青,每隔幾分鐘就吐一次,從洗手間吐完又踉蹌著無力地倒在床上。他想學《格雷氏解剖學》,但最終還是隻能放在一邊,自責不已。「肯定是吃錯什麼東西了。」他抱怨道。

 「克里斯,我不放心你一個人。」我走到門口對他說,手上拿著木頭鑰匙正要開門。

 「卡西,你看著我!」他嚷道,「你是時候學著獨立了!我不可能時時刻刻陪在你身邊!只有媽媽才會那麼想,她總覺得自己一定要找個男人依靠。但你應該靠自己,卡西,始終都要靠自己。」

 我心中一陣恐懼,這種恐懼從心裡蔓延到眼睛變成淚水。他見了,趕緊又放柔語氣:「我沒事,真的。我可以照顧好自己。我們需要錢,卡西,所以你必須一個人去。說不定以後就沒機會了。」

 我跑回到他床邊,蹲下身子,臉貼在他穿著睡衣的胸上。他溫柔地愛撫我的頭發。「真的,卡西,我會沒事的。還沒到你哭的時候,但你得明白,無論我們當中誰出了事,剩下的一個也一定要把雙胞胎帶出去。」

 「別說這種話!」我大喊。一想到他可能會死,我就覺得心裡難受。我跪在床邊,注視著他,突然腦海里閃過一個想法,怎麼我們四個時不時地就有人生病呢?

 「卡西,你現在快走。起來,逼著自己也得去。你到那兒之後,記得只拿一元和五元的。不要拿更大面額的紙幣。另外可以從繼父口袋裡拿一些硬幣。他在衣櫥後面放了一個錫盒,裡面放的都是零錢。可以抓一把二十五美分的。」

 克里斯臉色蒼白,看著十分虛弱,人也瘦了許多。他情況這麼不好,我實在不願離開。我又看了一眼睡著的雙胞胎,這才退回到門口,緊握手中的木頭鑰匙。「我愛你,克里斯托弗·多洛。」開門之前,我用玩笑口吻對他說。

 「我也愛你,凱瑟琳·多洛。」他說,「希望你滿載而歸。」

 我給他一個飛吻,隨即出門並重新上鎖。悄悄潛入媽媽的房間應該沒什麼風險。下午的時候她還跟我們說,她要和丈夫去參加另一個派對,要住在這同一條路上的一個朋友家。我一邊想著這些,一邊悄悄地摸著墻壁穿過走廊。我始終選有陰影的地方走,在心裡盤算至少要拿一張二十美元和一張十美元的。說不定沒人注意呢,說不定還可以順走媽媽的幾件珠寶。珠寶可以當掉,也跟紙幣一樣值錢,說不定還更好呢。

 打定主意,我直奔目的地而去,不再浪費時間去看那個放戰利品的房間。我徑直去到媽媽的臥室,想著不可能碰到外祖母,因為她一向九點鐘就早早地休息了,而當時已經十點。

 我鼓起勇氣,帶著堅定的信心穿過通往媽媽臥室的雙扇門,並悄悄將門帶上。裡面亮著一盞小燈。平時媽媽出門也會不關燈——據媽媽說,有時候靠後面的燈全都沒關。畢竟錢對她來說算什麼呢?

 我猶豫著走到門口,環視四周,隨即驚恐地愣在原地。

 只見,媽媽的新任丈夫正架著腳坐在椅子上,而我,就直愣愣地站在他前面,身上只穿了一件很短的透明藍色睡衣,盡管裡面還有一條配套的小短褲。我慌得一顆心撲通撲通直跳,等他發問我是誰,問我為什麼不請自來到他的臥室?

 可他卻沒有說話。

 他身上穿一件黑色無尾禮服,裡面的粉色禮服襯衫帶有黑色鑲邊。他沒有怒吼,也沒有發問,因為他在打盹兒。我幾乎是拔腿就走,打算離開,真的好害怕他睜開眼看到我。

 然而,這一刻好奇心卻戰勝了心中的恐懼。我踮起腳尖湊近去看他。我走得很近,幾乎走到了他的椅子前面,伸手就能碰到他。我近到可以直接伸手從他口袋裡掏錢出來,盡管我沒這麼做。

 看到他那張沉睡的英俊臉龐,真的不會有從他口袋掏錢的想法。我離媽媽深愛的巴特如此之近,眼前的這一切讓我驚訝不已。我曾隔著很遠的距離見過他幾次:第一次是聖誕節派對那天晚上,還有一次是他站在樓梯處,正給媽媽披上大衣。他還吻了媽媽的後脖頸和耳朵後面,並跟她耳語了什麼,惹得媽媽頻頻大笑,接著他溫柔地將媽媽摟到胸前,最後才雙雙走出門口。

 是的,是的,我見過他,也多次聽說過他的事情,知道他妹妹住在哪裡,知道他在哪兒出生,他在哪兒上的學,但我從未想過他會這樣子出現在我面前。

 媽媽——你怎麼可以?你真該為自己感到羞恥!這個男人比你還年輕——年輕得多!這一點她從未告訴過我。

 秘密。這麼重要的事她怎麼可以讓其成為秘密!怪不得她那麼喜歡他,崇拜他——因為他就是任何女人都想要的那種男人。他哪怕是這麼隨意地半躺在那兒,都是那般優雅迷人,我想他跟她做愛的時候肯定也是既溫柔又充滿激情的吧。

 巴特·溫斯洛,睡夢中的他臉上掛著笑容,是那樣天真。律師,就是那種無所不知的男人——跟克里斯想要成為的醫生一樣。我想他肯定正在經歷什麼特別令人愉快的事情。真想知道睡夢中的他此時看到了什麼呢?我還不禁猜想,也不知道他的眼睛是藍色還是棕色的。他的腦袋長長瘦瘦的,身材偏瘦,可同時又有結實的肌肉。他的嘴脣附近有一道深紋,隨著若有若無的笑容,看著像是一個直線型酒窩在玩躲貓貓的游戲。

 他手上戴著一個寬大的刻紋裝飾黃金婚戒,我一眼就認出那戒指跟媽媽手上戴的戒指是一樣的。他右手的食指上還戴了一個較大的方形切割鉆戒,盡管周圍沒什麼光亮,可在黑暗中仍是熠熠發光。他頎長手指上的指甲全都經過拋光打磨,所以跟我的指甲一般閃亮。我記得媽媽以前就經常幫爸爸打磨指甲,在他們互相用眼神調情的時候。

 如果我抓住他的手臂把他搖醒,然後坐著跟他平靜地訴說我的故事,告訴他我們四個孩子年復一年被關在那與世隔絕的角落房間,無奈地等著外祖父死去,他是否會理解我們,同情我們的處境,然後讓媽媽放我們自由,同時放棄繼承巨額財產的希望?

 我的手緊張地摸向喉嚨,就跟媽媽緊張猶豫時一模一樣的反應。我聽到心裡有一個聲音在本能地呼喚:把他叫醒!但心中的疑慮又在小聲說:「別出聲,別讓他知道。他不會想要你的,不會想要四個非他親生的孩子。你們會害得他妻子無法繼承那巨額的財富,他會因此而討厭你們。」看看他,這麼年輕,這麼英俊。盡管我們媽媽也是大美人,而且即將成為全世界最富有的女人之一,但他原本可以選擇更年輕的女人的。

 旋即我拿定了主意。答案很簡單。四個沒人要的孩子和無法估量的財富,傻子都知道怎麼選。

 孩子,根本不值一提。媽媽已經教會我這一點。而處女對他而言肯定也沒有多少樂趣可言吧。

 哦,太不公平了!簡直邪惡!我們的媽媽擁有一切:可以來去自由,可以隨心所欲買下全世界最好的東西;她甚至可以買到更年輕男人的愛和身體——而克里斯和我有的只是破碎的夢、破裂的承諾和沒有盡頭的挫敗。

 雙胞胎又有什麼呢?一個玩具屋、一隻老鼠和日漸衰弱的身體。

 再回到那個被人遺忘的上了鎖的房間,我雙眼含淚,絕望在我心中蔓延,感覺胸前壓了一塊千斤重的巨石。回到房間,我看到《格雷氏解剖學》那本書正攤開放在克里斯胸上。我小心替他做了標記,然後合上書,將其放到一邊。

 我在克里斯身旁躺下,抱緊他,無聲的眼淚順著臉頰流下,打濕了他的睡衣外套。

 「卡西,」他醒了,睡意蒙矓地想要集中精神,「怎麼了?你為什麼哭呀?有人看見你了嗎?」

 我無法直視克里斯關切的雙眼,出於某些不可言說的緣由,我也不能告訴他究竟發生了什麼。我不能說我看到媽媽的新任老公在她的房間裡打盹兒。

 「你一分錢都沒找到?」克里斯不敢相信地問。

 「一分錢都沒有。」我小聲回道,試圖躲避他的目光。但他用手捧住我的下巴,逼得我轉過頭來好直視我的眼睛。為什麼我們倆要這麼了解彼此?他盯著我,我則是一直盡量保持眼神空白,然而這並沒有什麼用。我只好閉上眼睛,擠進他的懷裡。他把臉埋進我的頭發,手溫柔地撫摸我的背,「沒事,不要哭,你畢竟沒我那麼輕車熟路,知道去哪兒找。」

 我得離開,得趕緊逃離。當我離開,我也會帶上這一切,無論我去哪兒,或者最終跟誰在一起。

 「現在去你自己床上吧。」克里斯粗著嗓子說,「外祖母隨時都可能打開門抓我們一個現行,你知道的。」

 「克里斯,我離開之後,你還有沒有吐過?」

 「沒有,我好多了。你走吧,卡西。走吧。」

 「你真的好一點了嗎?不是說說而已?」

 「我剛才不是說過了嗎?」

 「那晚安,克里斯托弗·多洛。」我說,最後在他臉上印下一個吻,才從他的床爬上我與凱莉一塊兒擠著睡的床。

 「晚安,凱瑟琳。你真的是個好妹妹,也是雙胞胎的好媽媽……但你不會撒謊,也不是個好小偷!」

 克里斯每次潛入媽媽房間,都讓我們的小金庫更加充實。然而要實現五百美元的目標真的需要很長時間。眼看又要到夏天了,如今的我已經十五歲,雙胞胎也剛滿八歲。等到今年秋天,我們就整整在這裡關了三個年頭。我們一定得在冬天到來之前逃出去。我看著科裡,他正在那兒不知疲倦地挑選黑眼豌豆,因為那代表著好運。那是第一次過新年的時候他沒有吃掉那些豌豆:因為不想任何棕色的眼睛看穿他的心。之所以現在吃是因為每一顆豌豆都被賦予了完整的快樂——這些都是我們跟他說的。克里斯和我每天都不得不編一些這樣的話,不然他整天除了甜甜圈就什麼都不吃了。吃過這一頓之後,他蹲在地上,拿起他的班卓琴,目不轉睛地盯著面前傻兮兮的卡通畫。凱莉黏在他身旁,依偎得緊緊的,眼睛盯著科裡的臉而不是電視機。「卡西,」她用那小鳥一般的聲音對我說,「科裡,他感覺不太好。」

 「你怎麼知道?」

 「就是知道。」

 「他跟你說不舒服嗎?」

 「沒那必要。」

 「那你感覺怎麼樣?」

 「老樣子。」

 「老樣子是什麼樣?」

 「不知道。」

 不行!我們得趕緊離開,盡快!

 接著我讓雙胞胎睡到一張床上,給他們蓋好被子。等他們兩個人都睡著,我再把凱莉抱到我們倆睡的那張床上。但現在最好還是讓科裡跟雙胞胎妹妹睡到一塊兒,這對他也是一種安慰。「不喜歡粉色床單。」凱莉皺著眉頭抱怨著說,「我們都喜歡白色的床單,我們的白色床單去哪兒了呢?」

 哦,克里斯和我都很後悔那天把白色定為最安全的顏色!我們用白色的粉筆在閣樓地板上畫雛菊,說那能趕跑妖魔鬼怪還有雙胞胎害怕的一切東西。淡紫色、藍色、粉色,或花床單和花被套都不能用……任何有顏色的地方都會讓小惡魔的彎尾巴伸進來,或者惡毒的眼睛露出來,又或是用小刀插進來!儀式啦,神物啦,習慣啦,規矩啦——天哪——我們不曉得搬了多少套這樣的說辭出來,一切都是為了保證安全。

 「卡西,媽媽為什麼那麼喜歡黑裙子?」我把粉色床單換成白色床單,這時候凱莉問我。

 「媽媽金發白膚,黑色襯得她更白,更加漂亮呀!」

 「她不怕黑嗎?」

 「不怕。」

 「你是長到多大才不會被長著獠牙的‘黑’咬到的?」

 「當我明白這種問題真的很傻的時候。」

 「可是閣樓上的黑影全都有亮閃閃的尖牙。」科裡說著還往後縮,以免被粉色的床單碰到。

 「你們要知道,」我看到克里斯幸災樂禍的眼睛,好似期待著我能給出什麼精華答案似的。「黑影沒有尖牙,除非你是寶石綠的皮膚,眼睛變成了紫色,頭發是紅色,還長了三隻耳朵。只有那時候黑影才會是你的威脅。」

 聽我這麼一說,雙胞胎放了心,於是鉆到白色的床單和毯子下面,很快就睡著了。這時候我才有時間洗澡、洗頭,並換上我那散發著青春氣息的睡衣。隨後我上到閣樓,推開一扇窗戶,想要讓外面的涼風吹進來換一下閣樓裡沉悶的空氣,這樣我才有心思跳舞而不是精神萎靡的樣子。為什麼只有寒冷的冬天,風才能找到進來的路呢?為什麼不是現在,在我們最需要的時候?

 克里斯和我有著一樣的想法、一樣的渴望、一樣的疑慮、一樣的恐懼。我身體不舒服的時候,他就是我的醫生。幸好我的問題都不太嚴重,只是每個月都會絞痛,月經也總是不準時,而他這個業余醫生只是說總會來的。或許是因為我的性格比較瘋狂,所以身體也跟著變成這樣吧。

 現在回憶起來,我想要講講九月的那個晚上發生在我和克里斯之間的事情。那天,我在閣樓上,克里斯則去媽媽房間偷東西了。但我其實也好似去了現場,心裡有個東西更加破滅,因為他隨後便將這一次去媽媽豪華套房的經歷事無巨細地全告訴了我。

 「我站在那裡,翻著那本書,心中滿是沮喪,真希望你沒有發現它。名字那麼無趣,我從來都沒有注意過。這時我聽到走廊傳來腳步聲。你知道是誰吧——是我們媽媽還有她的新任老公回來了。我迅速將那本書塞回到抽屜,用那兩本從來沒人看的平裝書壓著——因為我看到書簽一直都保持在同一個地方。然後我沖進媽媽的衣櫥——就是那個大衣櫥,離她的床最近的那個——我在靠鞋架的地方蹲下,上面用長禮服裙蓋著。我覺得哪怕她進來,應該也不會發現我。可正當我覺得自己應該很安全的時候,突然意識到我忘關門了。

 「這時我聽到媽媽的聲音。‘巴特,真的,’她一邊走進來開燈,一邊說,‘你老是忘錢包,真的是太粗心了。’

 「然後就聽那個男人回答,‘每次錢包都不在我放它的地方,也怪不得我忘記啊!’我聽到他好似在移動什麼東西,拉開一個抽屜又關上。然後他又解釋說,‘我確定就放在這條褲子裡呀,我去哪裡都得帶著駕駛證才行。’

 「‘就你開車的那種方式,我也不能怪你。’媽媽說,‘可是這又會害得我們遲到了。無論你開多快,我們都得錯過第一場表演。’

 「‘嘿!’我聽到她丈夫詫異地叫了一聲,我心中暗叫不好,記起自己剛才做的事情。‘我的錢包在這兒,在梳妝臺上。我明明記得是放在褲子口袋的呀,不是放在這兒。’」

 「他其實是藏在抽屜裡的。」克里斯跟我解釋說,「在他的衣服下面,我看到之後從裡面抽了幾張小額紙幣,然後就放下錢包去翻那本書了。這時媽媽說,‘嗯,巴特!’好似已經沒了耐心。

 「然後又聽那個男人說:‘柯琳,我們搬出去吧。我覺得肯定是有僕人偷我們的東西。你總是丟錢,我也丟錢。比如我明明有四張五塊的,可現在卻只有三張了。’

 「我心想這下壞了。原本以為他從來不會數的。而媽媽竟然也知道她的錢包裡有多少現金,這著實讓我嚇一跳。

 「‘五塊錢有什麼重要?’媽媽詰問道,果然是她的做派,從來都不在乎錢,以前跟爸爸生活時就是這樣。然後她接著又說那些僕人的報酬太低,所以也難怪她們面對錢抵擋不住誘惑。‘那相當於是引誘她們偷。’

 「那個男人又說:‘我親愛的老婆,我知道你的錢來得容易,但我的每一分錢都是血汗錢呀,哪怕被偷走十美分都會心疼。更何況,我每天都是看著餐桌對面你母親那張臭臉開始一天的。’我從沒想到他對老巫婆那張冰山臉竟然也是這樣的感覺。

 「顯然他跟我們是一樣的感受,而媽媽好似有點被惹惱了,她說,‘我們別再說這些了。’我聽得出她的語氣有些不快,聽著都不像她自己了。卡西,在此之前我也沒想到她跟我們說話是一個樣,跟別的人說話又是另一個樣子。緊接著她說,‘你知道我不能離開這個莊園,現在還不行,所以我們還是走吧,走——現在都已經遲到了。’

 「這時我們的繼父說既然已經錯過了第一場,他就不想去了,因為那會影響他欣賞整場表演,而且他認為可以找到比坐在那兒當觀眾更有意思的娛樂方式。我當然猜得到,他說的是去床上做愛之類的事情,如果你認為我對此沒太大反應,那一定是還不夠了解我——我怎麼會想待在那樣的現場呢?

 「然而,讓我驚訝的是,媽媽竟十分堅持。卡西,她變了,跟她與爸爸在一起的時候不同。感覺她現在成了說話算數的那個,沒有任何男人可以對她指手畫腳。我聽到她對他說:‘跟上次一樣?那可真是太讓人尷尬了,巴特!你回來取錢包,跟我發誓說只要幾分鐘就回去,可你竟然回來睡著了——剩我一個人孤零零地在那派對上!’

 「這話似乎把我們的繼父惹惱了,估計不僅是話語,還有語氣吧。我想我應該判斷得沒錯。看不到表情的時候,你可以從聲音裡得到很多信息。‘你可真是受苦了喲!’他回道,聽著像是諷刺,但這種情緒沒有維持多久,我想他肯定屬於那種天性樂活的人。‘至於我,我做了一個最最甜美的夢。如果每次都能做那個夢我肯定每次都回來,我夢到一個一頭長金發的可愛的年輕女孩偷偷進入房間。她是那麼漂亮,用那麼渴望的眼神看著我,可等我睜開眼睛她卻不見了,我想那肯定是一個夢。’

 「他當時的話讓我大吃一驚,卡西——那是你,對嗎?你怎麼那麼大膽,那麼不小心?萬一真發生什麼事情,我肯定會氣得爆炸的。你以為你是唯一會受傷的嗎?你以為只有你沮喪、懷疑、恐懼嗎?告訴你,這些情緒我也全都有,如果告訴你這些能讓你感到安慰的話——絕無虛言。我真的很生你的氣,比任何一次都更氣。

 「這時媽媽尖聲對那個男人說,‘上帝啊,我真的是聽煩了你說的那個女孩!’我以為他們可能會有一場爭吵。但緊接著媽媽又變換了語氣,換成甜甜的嗓音,就像以前跟爸爸說話那樣。不過事實也證明,相比在那張夢幻的天鵝床上跟愛人翻雲覆雨,媽媽離開的決心更大,因為她說,‘走吧,巴特,我們可以在酒店過夜,那你早上就不用對著我母親那張臉了。’這也好,不然我還在想要怎樣趁他們爬上天鵝床之前先溜出去——畢竟我可不想留在那裡偷看或聽他們親熱。」

 這些事情發生的時候,我正坐在閣樓的窗戶上,等著克里斯回來。我想起爸爸送給我的那個銀音樂盒,真想拿回來。我當時並不知道媽媽房間裡發生的這一幕會引起後來的事情。

 「卡西,」克里斯的聲音聽上去好似碎了一般,「我們現在總共有三百九十六美元四十四美分。要不了多久就會開始下雪了。我們又沒有合適的冬衣和靴子,雙胞胎身體那麼弱,他們很容易就會感冒,甚至有可能發展成肺炎。我晚上時常驚醒,為他們擔心,我也時常看到你躺在床上盯著凱莉,我想你肯定也跟我一樣擔心。恐怕以後在媽媽房間也找不到什麼錢了,他們現在懷疑是有僕人偷了他們的錢——當然也不排除這種可能。也說不定媽媽現在就已經懷疑那個女孩是你……我不知道……但願不要。」

 「不管他們是怎麼想,下一次我去偷,只能偷她的珠寶了。我會來一次大洗劫,統統拿走——然後我們就離開這兒。只要跑出去夠遠了,我們就帶雙胞胎去看醫生,到時候我們也付得起他們的醫藥費。」

 拿那些珠寶——我一直都讓他這麼幹。他總算同意了,同意去拿媽媽不顧一切想要得到的金銀珠寶,而在這個過程中,她失去了我們。可她會在乎嗎——會嗎?

 那隻老貓頭鷹大概還會在那個火車車站迎接我們吧,一如我們到來的第一個晚上,它遠遠地叫著,仿佛鬼魂的聲音。我們看著周圍,稀薄的朦朧霧氣慢慢從地面繚繞升起,被晚上突然變冷的空氣沾上寒意。濃重的霧氣在屋頂上聚集……好似波浪一般翻滾,變成了霧氣的海洋,將我們湮沒。

 在朦朧、冰冷、潮濕的雲層包裹之下,我們只看得到上帝的一隻大眼睛——掛在那裡的月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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