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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閣樓裡的女孩》第13章
11、克里斯的探索

 一雙手突然粗魯地抓住我的肩膀,將我搖醒。我驚恐萬分地盯著眼前的女人,幾乎沒能認出來那是媽媽。她怒視著我,用同樣憤怒的聲音詰問我道:「你哥哥去哪兒了?」

 我訝異於媽媽竟然也有如此失控的時候,瑟縮著躲過她的手,轉頭看向離我幾米遠的另一張床。空的。噢,克里斯在外面耽擱了太久。

 我該說謊嗎?說克里斯在閣樓上?不,我面對的是深愛我們的媽媽,她會理解我們的。「克里斯說去這層樓的其他房間轉轉。」

 坦白是最好的策略,對嗎?更何況我們從未對媽媽說過謊,彼此之間從來沒有謊言。我們只有逼不得已的時候對外祖母說過謊。

 「該死,該死的!」滿肚子怒火的媽媽咒罵著,矛頭一下子對準了我。是啊,克里斯是她最偏愛的寶貝兒子,肯定是受到我的蠱惑才會這樣子背叛她。媽媽用力搖動我的身體,我感覺自己儼然成了一隻任人擺布的布偶娃娃,搖得我頭暈眼花。

 「就為這一次,無論有任何理由或任何重大日子,我也絕不會再讓你和克里斯踏出這房門一步!你們倆都在我面前發了誓——可你們卻失信於我!我怎麼能再相信你們?我原本以為我可以相信你們。我以為你們愛我,你們絕不會背叛我!」

 我瞪大眼睛。我們背叛了她嗎?她的這種反應也讓我感到很震驚——難道不是她出賣了我們嗎?

 「媽媽,我們什麼都沒做。我們只是安靜地躲在櫃子裡面。周圍人來人往,但沒人知道我們在那裡面。我們沒有發出一絲聲響。沒人知道我們在這裡。而你剛才說不許我們再出去,你必須讓我們出去!你總不能把我們一輩子鎖在這裡、藏在這裡吧。」

 媽媽表情糾結地望著我,沒有回答。我想她或許是想抽我一耳光,但她沒有,而是松開了鉗住我肩膀的手,轉身離去。她裙子的後擺好似翅膀一樣揚起,香水的甜香味道在空氣中飄蕩,卻因為剛才媽媽的失態行為讓我作嘔。

 就在媽媽走到房間門口,打算出去自己找克里斯時,門突然開了,哥哥自己回來了。他倚在門上,轉頭看向我。正打算張口說話的時候,他看到了媽媽,隨即我看到他臉上現出一種奇怪的表情。

 不過,這一次克里斯並沒有跟平時見到媽媽那樣雙眼放光。

 媽媽迅速閃到克里斯身旁,意圖十分明顯。她抬手甩了克里斯一個重重的耳光!沒等克里斯反應過來,媽媽又抬起左手在克里斯的另一邊臉頰甩了一耳光。

 只見克里斯蒼白訝異的臉上現出兩個大紅手印。

 「以後再敢這麼做,克里斯托弗·佛沃斯,我連卡西一塊打。」

 克里斯面無血色,以至於那兩個紅手印在蒼白的臉上好似血痕一樣。

 我感覺全身的血往下流,耳朵嗡嗡響,力量一點點流失。媽媽突然間好似變成了陌生人,完全不是我們認識的模樣,甚至我們都不屑於去認識這樣的女人。她真的是平時那個話語親切充滿愛憐的媽媽嗎?那個深刻理解我們久禁於此之苦的媽媽?是不是這棟宅子對她施了魔法,讓她變得不一樣了?我的腦海突然閃過好多畫面……所有的小事疊加在一塊……媽媽的變化一直都有跡可循。她現在來看我們的次數越來越少,並不是每天都來,跟最開始一天來兩次更是沒法比。我好害怕曾經信任和依賴的一切突然開始崩塌——只剩下一屋子的玩具和禮物。

 媽媽肯定也覺察到了克里斯驚異的表情,可能突然被某種東西觸動,以至於讓她怒火全失。她把克里斯拉入懷中,在他貼著假鬍子的臟兮兮的臉上印下細密的吻,試圖彌補那兩巴掌帶給克里斯的傷害。媽媽不停地吻著,手指拂過克里斯的頭發,摩挲他的臉頰,將他的腦袋按在她豐滿柔軟的胸前,用充滿誘惑力的肉體作為撫慰——哪怕是少不更事的少年,也很難抵擋那樣魅惑的肉體吧。

 「對不起,親愛的。」媽媽眼裡飽含淚水,帶著哭腔輕聲說,「原諒我,請你原諒我。不要用這種恐懼的表情望著我。你怎麼能怕我呢?我不是故意要打你的。我愛你,你知道的,我以後不會再打你或卡西的。我以前碰過你們嗎?我失控了,對不起,因為現在一切都很順利——都按照我們想要的方式在發展。你們絕不能出任何差池毀掉這一切,這是為了我們全部人。我也是氣急了才打你的。」

 媽媽雙手捧起克里斯的臉,直接吻上克里斯被她擠得嘟起來的脣。而她身上的鉆石珠寶一直在我們眼前閃啊閃……那是信號燈,傳遞出某些信息。我坐在一旁看著他們,有點恍惚,感覺……唉,我也不知道自己是什麼感覺。只是感覺困惑、無助,感覺自己還是太年輕。而我們周圍的世界太世故,太老成。

 克里斯當然還是原諒了媽媽,我也是一樣。但我們得知道她說的一切都按照我們想要的方式在發展是什麼意思。

 「媽媽,求你告訴我們吧,求你了。」

 「改天吧。」媽媽說,顯然她得在客人們意識到她不見了之前盡快回到派對現場。她給了克里斯和我更多的吻。我突然想到,我似乎從來沒有過臉頰貼著她柔軟胸脯的體驗。

 「下次,或者明天,我把一切都告訴你們。」媽媽胡亂地吻著我們,說了很多安撫我們的話。然後她俯身親了一下凱莉,又在科裡的臉頰印下一個吻。

 「克里斯托弗,你原諒我了嗎?」

 「是的,媽媽。我理解的,媽媽。我們應該待在房間裡,不應該到處亂走。」

 媽媽微笑著回應:「聖誕快樂,我會很快再來看你們。」然後便走出了房間,關門上鎖。

 來到佛沃斯莊園的第一個聖誕節就這樣過去了。樓下大廳的倒計時已數到一。我們有一屋子的禮物,有一臺電視,有我們從未開口要過的各式游戲器具,有一臺紅色和一臺藍色的三輪小單車,有暖和厚重的衣服,還有許多好吃的東西,克里斯和我還去感受了盛大的派對——某種意義上也算是感受了。然而,我們的生活又多了一些新的東西,我們見識到了媽媽一直不為我們所知的一面。有那麼一兩個瞬間,媽媽和外祖母如出一轍!

 黑暗中我躺在床上,凱莉躺在我的一邊,克里斯躺在我的另一邊,我們倆緊緊相擁。我感覺克里斯散發出跟平時不一樣的味道。我把頭枕在他年少的胸膛上,明顯感覺他瘦了。聽著克里斯的心跳,樓下悠揚的音樂不時地鉆進我們的耳朵。克里斯用一隻手撫著我的頭發,手指繞起一綹頭發轉啊轉。

 「克里斯,長大真的是一件很復雜的事,對嗎?」

 「我想是吧。」

 「我以前總以為成了大人就會知道應對各種情況。能夠確切地知道什麼是對什麼是錯。我從沒想到大人的世界竟然也這般讓人困惑,就像我們現在。」

 「如果你是在想媽媽的事,她說的那些話和做出的那些行為都是無心之過。但我覺得,盡管不是很確定,哪怕真的長大成人,當你回到父母的家,又會變成處處依賴人的孩子。外祖父母把媽媽往一邊拉,我們把媽媽往另一邊拉——而現在她又有了那個蓄著鬍子的男人。他肯定也想把媽媽拉到他身邊。」

 「我希望媽媽永遠不要再結婚,我們比那個男人更需要她。」

 克里斯沒有說什麼。

 「還有那臺她送上來的電視——其實她自己幾個月前就可以給我們買這樣一臺電視,如果她省下那些買衣服的錢的話,可她卻非等外祖父送她一臺。她還有那麼多的珠寶。每天的新戒指、新手鐲、新耳環和項鏈換著戴。」

 隨即,克里斯慢慢跟我仔細分析了媽媽的動機。「卡西,你要這樣看。如果她第一天就送臺電視來,那我們就會一直整天守著電視,也就沒有機會改造出可以讓雙胞胎愉快玩耍的閣樓花園。我們不過是整天坐著看電視而已,想想這段時間我們學到那麼多東西,比如如何做花和動物模型。我畫畫也有進步,還看了那麼多可以充實我們大腦的書。還有卡西,你也有變化。」

 「什麼變化?我哪裡變了?你說。」

 克里斯翻來覆去了幾次,顯得有些尷尬和無奈。

 「好吧。你也不需要特意說什麼好話。但在你起身回到你自己的床上之前,把你全部的發現都告訴我——我要聽全部。一件都不要落下,包括你的想法。我希望能感受你的感受,就好像我剛才跟你一起探索一樣。」

 克里斯轉過身,雙眼凝視著我,說話的語氣很是奇怪:「你就是跟我一起呀。我能感覺到你的存在,你拉著我的手,在我耳旁竊語,所以我看得更仔細,好讓你更清楚地感知一切。」

 克里斯被這棟宅子,被樓下那個病怏怏的魔鬼統治著的大房子震驚了。我可以從他的聲音裡聽出這一點。「這棟房子超級大,卡西,跟酒店一樣。一個房間連著一個房間,全都裝飾得富貴豪華,但你可以看出那些房間根本就沒有人住過。單這一層我就數出了十四個房間,有一些小房間還沒數到。」

 「克里斯!」我失望地喊道,「不要這麼告訴我!你要讓我有身臨其境的感覺。從頭開始說,從你離開我視線的那一秒說起。」

 「好吧,」克里斯嘆息道,很不情願的樣子,「我沿著這一廂的黑暗走廊往前走,然後就走到了走廊與那邊圓形大廳交界的地方,我們剛才就是躲在大廳靠陽臺的那一塊。靠北那邊的房間我自然懶得去看了。為避免被人發現,我還是得謹慎一些。當時派對已進入高潮,下面人聲鼎沸,幾乎所有人說話都帶著醉意。我聽到有個人在下面特別滑稽地唱歌,大概唱的是他想念自己失去的兩顆門牙。那歌聲聽著特別好笑,於是我偷偷溜到欄桿那裡往下望。可能是因為從上往下看一個個都像是矮了大半截,看起來特別奇怪。我得記著這一點,這樣以後畫俯視圖時,就能畫得更自然真實了。要知道視角對於繪畫是很重要的。」

 要我說,視角對於一切都很重要。

 「我出去當然還是想找到媽媽,」在我的一番催促之後,克里斯又繼續往下說,「下面的那些人中我只認識外祖父母。我看到外祖父已開始露出疲態,就在我站在欄桿處往下望的時候,一個護士跑過去把他推了出去。我特意留意了一下外祖父房間的方位。」

 「那個護士是不是穿著白色制服?」

 「那是自然。不然我怎麼知道她是護士?」

 「好吧,你繼續說,不要漏掉一個細節。」

 「外祖父離開不久之後,外祖母也跟著離開,然後我就聽到樓梯間傳來說話的聲音。你是不知道我當時的動作多麼迅速!躲到櫃子裡是來不及了,我只好躲進角落,那裡剛好放著一套盔甲。那盔甲一看就是成年男人穿的,我知道我穿肯定不合適,盡管我真的很想試穿一下。其實過來的人正是媽媽,那個蓄著胡須的黑頭發男人跟她一起。」

 「他們在做什麼呢?為什麼會上樓?」

 「我想他們應該沒有看到我躲在角落裡,因為他們眼裡只有彼此。那個男人想看媽媽房間的床。」

 「她的床——他想看她的床?為什麼?」

 「卡西,那是一個特別的床。我聽見那男人對媽媽說,‘走吧,都這麼久了。’話語中明顯帶著挑逗。隨後那男人又補充道,‘該讓我看看你那個美得不得了的天鵝床了,我可是聽好多人提起過。’媽媽顯然擔心我們可能還躲在那櫃子裡。她朝我們先前躲藏的地方望去,表情很不自然。不過媽媽同意了那個男人的請求,說:‘好吧,巴特——不過,我們不能耽擱太久,你也知道如果我們離開太久大家都會懷疑的。’媽媽的話惹得那個男人輕笑出聲,挑逗著回應道:‘不,我猜不出大家會想什麼。你告訴我他們會懷疑什麼啊?’我當時聽著,感覺他就是故意想讓全部人都往歪處想。這讓我很生氣。」說到這兒,克里斯停住了,呼吸變得急促而粗重。

 「你還有事沒說完,」我說,我對克里斯早就了如指掌,「你是為了保護她!你肯定看到什麼不想告訴我的事情!這可不公平!自從來到這兒的第一天起,我們就說好一定要彼此坦誠信任的——快點告訴我你還看到了什麼!」

 「天哪!」克里斯嘟囔了一句,轉過頭不願意直視我的眼睛,「不過是幾個吻而已,有什麼關系?」

 「幾個吻?」我火冒三丈,「所以你親眼看到他吻了媽媽,還不止一次?是哪種吻?是吻手——還是嘴對嘴的那種吻?」

 聽我這麼問,我感覺腦袋下枕著的克里斯的胸膛突然變燙了。連睡衣都隔不住的熱度朝我襲來。「是那種熱吻,對不對?」其實他不說我也知道。「他吻她,而她也沒有抗拒,說不定他還摸了她的胸,摸了她的臀部,就跟有一次我看到爸爸做的一樣——當時他不知道我剛好在屋子裡可以看到。克里斯托弗,你看到的是這些,對嗎?」

 「有什麼區別呢?」克里斯欲言又止地回答,「不管那男人做的是什麼,媽媽似乎也不太在乎,盡管他的行為也讓我很作嘔。」

 我也感覺惡心。媽媽才剛喪夫八個月呀!只是有時候這八個月卻也像八年那麼久,更何況當下如此令人激動興奮,又有誰還會記著過去呢……我知道,克里斯肯定還看到了一些不願意詳細告訴我的東西。

 「好了,卡西,我不知道你這會兒在想什麼,但媽媽後來還是出言喝止了他,說如果他再不停下,就不帶他去看床了。」

 「噢,天哪。我敢說他當時肯定是想幹那種齷齪事!」

 「接吻。」克里斯盯著屋子裡的聖誕樹說,「只是接吻而已,然後還有一些愛撫,只是媽媽的眼睛裡當時確實有一種特別的光亮。然後那個叫巴特的男人,就問媽媽她的天鵝床以前的主人是不是法國的一個高級妓女?」

 克里斯清了清嗓子,「這個詞我以前在字典上看到過,意思是指那些只取悅貴族或皇室的女人。」

 「取悅——哪種取悅?」

 「就是有錢男人花錢買歡的那種。」克里斯迅速帶過,繼續往下說,並用手堵住我的嘴示意我不要再多問,「媽媽自然否認了這種說法,說那樣的床怎麼可能出現在佛沃斯家的莊園裡。她說像那樣名聲的床,無論多麼美,到了這裡肯定會被付之一炬,以求贖罪。媽媽還說那張天鵝床原本是她外祖母的,她小時候,最最想要的就是她外祖母臥室裡的傢具了。可惜父母不讓她用,擔心傢具藏著外祖母的魂靈。媽媽說她的外祖母盡管不是什麼高級妓女,但也算不得聖人。說著媽媽笑了起來,就是那種無奈的苦笑,然後跟那個男人說,現在她父母覺得她已然墮落到谷底,再壞也不可能比現在更壞了。聽媽媽那麼說,我心裡很不好受。媽媽並沒有墮落——爸爸愛她……而且他們是合法夫妻……夫妻之間的事跟其他人又有什麼關系。」

 我不由得屏住呼吸。克里斯可以說是無所不知——真的是無所不知!

 「反正我聽到媽媽說:‘巴特,快速看一眼,然後我們得趕緊回去。’說完,他們兩個便消失在一條燈光柔和的過道,當然我也由此大概知曉了媽媽房間的方位。我仔細觀察完四周的情況,確定周邊沒人才從藏身的盔甲後面出來,迅速鉆進旁邊一道關著的門內。我跑進去,想著房間裡沒開燈,門又是關著的,裡面肯定沒人。然後我輕輕關上身後的門,一動不動,只想感受一下這個地方的味道和感覺。我身上帶著手電筒,本是可以照亮周圍的,但我想學習你的那種敏銳直覺,我看著一切正常的情況,你卻總是那麼警醒謹慎。所以我想確認一下你的懷疑是不是對的。如果說當時燈開著,或者我打開了手電筒,我大概不會發現屋子裡彌漫的那種奇怪味道。那種味道讓我覺得莫名的不安和恐懼。真的,我有一種起雞皮疙瘩的感覺!」

 「什麼——什麼?」我拉住克里斯試圖讓我小聲說話的手,「你看到了什麼——魔鬼嗎?」

 「魔鬼?是的,就是魔鬼!成群的魔鬼!反正我看到他們的頭全都掛在墻上,無數雙發光的眼睛圍住我——琥珀色的、綠色的、黃晶色的,還有檸檬色的眼睛。天哪,那場面實在太嚇人!窗外透進來的光由於白雪的反射帶點藍色,剛好照在那閃亮的牙齒上,照在張著血盆大口無聲咆哮的獅子尖牙上。一圈黃褐色的頸毛讓獅子的頭顯得更大——臉上帶一種分不出是痛苦還是憤怒的表情。莫名地,我有點為它難過,如今的它身首異處——而它原本可以自由自在地在森林裡稱王稱霸,結果卻成了這兒的一個裝飾品。」

 我明白克里斯的意思。我的痛苦也常常會與憤怒交織在一起。

 「那是一間存放戰利品的房間,卡西,一間掛滿動物頭顱的大房間。裡面有老虎,有鼻子被鉤起的大象。亞洲和非洲來的動物掛在一邊墻上展示,來自美洲的猛獸則掛在對面的墻上:其中包括一頭灰熊、一頭棕熊、一隻羚羊、一頭山獅等。我在裡面沒看到魚或鳥,似乎那不足以證明獵手的厲害,不夠資格來裝飾這間屋子。總之那是一間很詭異的房間,我其實很想讓你去看看。你真的得去看一下!」

 胡說——我為什麼要在乎一間陳列戰利品的房間?我只想了解人類——知道他們的秘密——這才是我想要的。

 「其中的一面墻上有一個至少二十英尺高的石頭壁爐,兩邊都是窗戶,壁爐上面掛著一幅真人尺寸的年輕男人肖像油畫。畫上的人穿一套卡其色的捕獵裝,藍色T恤。他倚著一把來復槍,一隻腳踏在木頭上。我對藝術只是了解皮毛,但我也能看出那幅畫是傑作。畫家完全抓住了畫中人的精髓。那雙流露出堅毅、冷酷、殘忍的藍色眼睛並不多見。而且後來我看到鑲金畫框底部的金屬小牌,上面寫著畫中人是馬爾科姆·尼爾·佛沃斯,也就是我們的外祖父。」

 「你繼續說。」

 「我基本上每一個房間都看了,沒被人發現也真的是運氣好。最後我找到了媽媽的套房。上了兩級階梯之後是一道雙扇門,我往裡面一看,天哪,簡直就像皇宮一樣!前面看到的那些房間已經讓我大為驚嘆,而媽媽的房間華麗得簡直讓人不敢相信!但那肯定是媽媽的房間,因為我看到床頭櫃上擺著爸爸的照片,而且房間裡彌漫著媽媽身上的香水味。屋子中間有一個臺子,那張精美絕倫的天鵝床就放在那上面。你是不知道那張床有多美,你絕對沒有見過!乳白色的天鵝頭曲線圓滑,然後順著脖子優美的弧線,頭埋進一邊抬起的翅膀下。那隻天鵝還有一隻睡眼迷離的紅色眼睛,翅膀柔和的曲線剛好裹住橢圓形的床頭——真不知道上面的床上用品要怎麼配套,大概也只能定制了吧。設計師特意把翅膀尖的羽毛設計成手指的形狀,從而可以拉住那精緻華美、幾近透明的床幔,床幔有粉色的、玫瑰色的、紫羅蘭色的,還有紫色的。那張天鵝床真是讓人嘆為觀止……還有那些床幔……我想,睡在那上面,媽媽肯定有公主的感覺。地面鋪著厚厚的淡紫色地毯,直沒到人的腳踝處,床邊上還鋪著一大塊白色的皮革地毯。房間裡擺著四腳水晶臺燈,綴以金銀裝飾,其中兩盞還帶一點黑色。一張象牙色的躺椅上面放著玫瑰色的天鵝絨軟墊——就跟羅馬故事裡的那樣。大天鵝床的底下——屏住呼吸,恐怕我說出來你都不信——竟然還有一張嬰兒版的天鵝床!你想象一下,小天鵝床就那樣交叉放在大天鵝床的下面。我當時整個都愣住了,不明白為什麼在那樣一張大床下面還要放上一張小床。我想除了用作偶爾打盹或未免弄亂大床,肯定還有更合理的理由。卡西,你得親眼看到才會相信。」

 我知道克里斯看到的東西肯定不止他提到的這些。反正他略過的那些東西我以後可以自己去看。我其實大概已經猜到,他為什麼跟我大篇幅描述那張床卻對其他一些事情諱莫如深。

 「這棟宅子比我們在格拉德斯通的房子還好看嗎?」我問。在我的理解裡,我們之前的平房——八間房帶兩個半洗手間——就已經是全世界最好的房子了。

 克里斯欲言又止,過了好一會兒他才找到合適的詞來描述,他從來都不是那種說話脫口而出的人。克里斯仔細斟酌著用詞,而這本身就已經透露出足夠多的信息:「這個房子不漂亮。它只是大,很大很大。它也美,但還算不上好看。」

 我想我明白他的意思。相比「宏偉」「富麗堂皇」「美麗」和「巨大」這些詞,好看這個詞更接近溫馨舒適的意思。

 說完這些,我們也只能互道晚安了——還有盡量避免被臭蟲咬。我在克里斯的臉頰輕輕印下一個吻,把他推回自己的床上。這一次克里斯沒再抱怨親吻只是用來撫慰小嬰兒和小女孩的。他很快就在離我不到一米的地方,窩在科裡身邊睡著了。

 黑暗中,那棵半米高的小聖誕樹上掛著的彩燈一閃一閃,一如我在哥哥眼中看到的閃亮淚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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