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奇怪的私奔者

　　巖瀨按照吩咐，先一步下了塔，坐上在稍遠處等著的汽車遠去。但「黑蜥蜴」還是不放心。

　　對方的身邊有明智小五郎這個討厭的傢伙伴隨，不知道那傢伙是怎樣地絞盡腦汁，籌劃著可怕的陰謀。

　　她雙眼對著望遠鏡，從欄桿上仔細地審視著塔下那人山人海般的人群，專心致志地尋找著有無形跡可疑的傢伙。這樣盯著令人眼花繚亂熙熙攘攘的人群，她終於沒能戰勝內心的脆弱，一種莫名的不安困擾著她。

　　佇立在那裡，望著塔上穿西裝的人也許是刑警，這邊，從剛才就一直蹲在那裡的流浪漢也有點可疑，說不定是明智的部下假扮的。

　　不不，明智小五郎本人也可能喬裝打扮，混雜在人山人海的人群中。

　　她焦灼不安，眼睛盯著望遠鏡，沿著瞭望臺的四周，反覆地轉來轉去。

　　她絲毫也不害怕被逮捕。因為敵方也很淸楚地知道，如果那樣做，寶貝的早苗小姐的小命就保不住。最可怕的是被盯梢。如果碰上了盯梢的高手，無論你怎樣靈敏地躲閃，都甩不掉他。明智小五郎便是這樣的盯梢的名人。如果明智夾雜在人群中，神不知鬼不覺地跟蹤盯梢她，偵察到自己的藏身之處的話……一想到這裡，膽大妄為的女賊也不禁心驚膽戰起來。

　　「還是用那招吧！小心謹慎是上策。」

　　她闊步走近小賣店，跟站櫃臺的老板娘打招呼：「有件事想求您，您肯聽聽嗎？

　　「在小賣店櫃臺後面，圍著火盆縮成一團的夫婦倆，吃驚地抬起頭來。

　　「您想買點甚麼嗎？」長相可愛的老板娘笑容可掬地問道。

　　「不，不是要買東西。有件事要懇求幫忙。剛才不是有個男人在那兒講話嗎？那是一個可怕的大壞蛋。我被那個傢伙威脅，可能要倒大霉。你們能幫幫我嗎？剛才我好說歹說他先回去了，但那傢伙現在還守侯在塔下面。請幫個忙，請您做我的替身，在那欄桿的地方站一會兒。在那帆布篷裡，換下衣脤，老板娘裝成我，我裝成老板娘。好在年齡相當，發型也一模一樣，一定能成。還有，老扳，真是不好意思，能不能把化裝成老板娘的我送到那邊，酬金會很多。我隨身帶到這裡的錢，會全部給您。好吧，求求你們了。」

　　她一邊煞有介事地懇求，一邊掏出票夾子，把7張10元紙幣，硬塞進不要錢的老板娘手裡。

　　夫婦倆悄悄地商量了一會兒，很驚喜地賺了一筆意想不到的錢，又沒有甚麼可懷疑的，就答應了這萬分離奇古怪的請求。

　　小店被擋風的帆布圍得嚴嚴實實，躲在裡面，可以在外面完全看不見的情況下換好衣脤。

　　膚白的老板娘，穿上「黑蜥蜴」的柔軟的服裝，梳理好亂發，戴上金邊眼鏡，一挺腰，轉眼就變成了讓人幾乎認不出來高責的闊太太的樣子。

　　要論喬裝打扮，「黑蜥蜴」更是行家裡手。把頭發弄亂，再把手掌沾滿那一帶的灰塵，往臉上來回地抹，一下子就變成了漂亮的小商販的老板娘。服裝是有花紋的和服、帶袖子的有些臟的圍裙、打補丁的藍布鞋。

　　「哈哈哈，好漂亮呀。怎麼樣？合身吧？」

　　「這事兒不對吧。我說老婆，你好像變成了責婦人，而這位太太卻變得髒兮兮的。打扮得真像。這樣一來，恐怕連你家先生都認不出來了。」小賣店的老板端詳著兩個人，完全驚呆了。

　　「啊，對了對了，你還戴著口罩，正好。請借我用一下。」「黑蜥蜴」的嘴邊被白布的口罩遮住了。

　　「好了，老板娘，請站到欄桿那裡，拿著望遠鏡到處望，拜託了。」

　　裝扮成小賣店老板娘的女賊，和老板一起乘上了電梯，下到了人山人海的地上。

　　「快，快點走，被發現了可不得了。」

　　兩個人撥開了人群穿過電影院街，順著公園裡的樹叢，專往人煙稀少的地方走。

　　「謝謝，巳經不要緊了……好可笑，我們兩個好家是在私奔啊。」

　　他們的樣子真像是一對奇怪的私奔者。男的好像是耳朵受傷，從頭到下巴纏了一圈又一圏的繃帶，頭上戴著髒兮兮的鴨舌帽，條紋棉衣上罩著呢絨套褂，繫著皮腰帶，光腳穿著木底草屐。女的打扮成剛才所寫的那種老板娘的樣子。兩個人都戴著普通的口罩。那男的牽著女人的手，好像要躲開別人的眼目，在樹叢間穿來穿去，匆匆忙忙地小跑趕路。

　　「嘿嘿嘿，對不起了。」男的意識到了，放開握著的女人的手，有些難為情地笑了。

　　「那種事，有甚麼大不了的……你這是怎麼了？纏著繃帶。」「黑蜥蜴」出於脫離險境的感激心情，問候那男的。

　　「哎，是得了中耳炎。不過差不多已經好了。」

　　「呵呵，是中耳炎呵。那可得當心啊。不過你有個好妻子，真是有福氣啊。兩口子那樣做著買賣，一定很快活吧？」

　　「嘿嘿嘿，哪裡的話，那種女人，趴，湊合著過唄。」這個男人有點愚傻，很可笑。

　　「好了，就此告別了。請問你愛人好。你們的恩情我不會忘記……還有那套衣服，雖然穿舊了一點，就送給你愛人吧……」

　　出了樹林，來到縱貫公園的大路，一輛汽車等在那裡。「黑蜥蜴」告別了那男人，跑向汽車。

　　汽車司機好像早就在等著她，急忙打開車門，女賊急忙從門鑽進車裡，打了一聲好像是暗號的招呼，汽車立即就開起來了。那汽車的司機肯定是「黑蜥蜴」的部下，預先商量好在那裡接應頭兒的。

　　小賣店的老板，一看女賊的車開走了，還猶豫甚麼呢？

　　他沒有回到塔的方向，立即跑到大路上，慌慌張張地望著四周，正在這時一輛空汽車要從這裡通過，他急忙舉起手，讓車停了下來，飛身跑上車，不等坐穩，就用和剛才完全不同的淸楚的聲調說：

　　「跟在那輛車的後面，我是警察局的。會給你足夠的小費，你要好好幹。」

　　汽車跟著前面的車，保持著適當的距離。

　　「注意別讓前面的車發現。」他不時地發著指令，欠著身子，像一個威武勇猛的騎手，始終盯著前方。

　　他說他是警察局的，果真他是警察嗎？總覺得不像是那麼回事。他的聲音是我們所熟悉的。不止是聲音，那一直緊盯著前面的銳利的雙眼，不是讓人覺得似曾相識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