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章　名偵探的敗北

　　從事偵探這種職業的人們，在抓住心狠手辣的罪犯時的喜悅心情，是常人所想像不出來的。由於過分的興奮而完全放鬆了警惕，那也是人之常情。

　　「黑蜥軀」雖然慘遭挫折，但她開動天生敏銳的頭腦，絞盡腦汁地思索如何脫離眼前的窘塊。猛然間頭腦中冒出一個大膽的冒險計劃。

　　她終於放鬆了緊張僵硬的表情，反過來笑明智偵探。

　　「那麼你說怎麼辦吧？是不是想逮捕我？哈哈哈，你是不是想得太美了？」

　　她竟如此地旁若無人！纖弱的女人，同伙兒只有自己一人，而對方即使不算形同病人的早苗，還有四個彪悍的男人，其中還有穿著制服戚風凜凜的警察。

　　逃跑的路線只有一條，就是通往走廊的門。而且門前站著剛才提到的明智的部下和警官，緊緊地堵住了通路。要想跳窗出去也不可能，一則這裡是樓上，另外外面又是被樓房圍起來的內院。這個女人究競打算用甚麼方法脫離眼前的險境呢？

　　「別那樣虛張聲勢了。喂，警官，這個女人交給你了，請別客氣地用繩子把她綁起來。她就是這次拐騙團伙的主犯！」明智完全不理會「黑漸錫」的挑釁，對著入口處的警官打招呼。

　　不知底細的警官聽說這美麗的貴婦人是主犯，一下子好像有點愣住了。但他知道明智在搜査科信用度很高，所以就按他的吩咐，走向綠川夫人的身旁。

　　「明智先生，請摸摸右面的口袋！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是不是空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黑蜥蜴」綠川夫人一邊用眼角瞄著靠近的警官，一邊高聲叫道。

　　明智吃了一驚，下意識地把手伸進口袋裡，放在那裡的勃朗寧的確是不翼而飛了。女賊「黑蜥蜴」手指尖的魔術也是超一流的。剛才趁臥室亂成一團時，瞅準機會，從明智的口袋裡掏出了那支手槍。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明智先生，扒手的手段也得研究研究嘛。你那關鍵的東西，在我這裡喲。」女賊一邊微笑著，一邊從西裝胸前拘出小型手槍，舉在面前。

　　「喂，各位，請把手舉起來。否則的話，我也是不比明智遜色的射擊高手喲，而且，至於人的生命甚麼的，對我來說根本箅不了甚麼。」

　　還差一點就抓住她的警官也停下了腳步原地不動。遺憾的是，誰也沒帶射擊的武器（當時的警官是不準帶手槍的〉。

　　「手，快把手舉起來！」「黑蜥頓」圓睜杏眼，歪斜著紅嘴唇，對著男人們挨個用槍對著，勾住扳機的白手指，不停地顫抖，好像馬上就要扣響扳機。

　　看到她那殺氣騰騰，或者說是瘋了一般的表情，大伙兒只好乖乖地舉起雙手。堂堂的男人們威風掃地，警官、明智的部下、巖瀨、甚至連大名鼎鼎的偵探明智小五郎也都像高呼萬歲時一樣雙手一下子停在了空中。

　　綠川夫人（當時照例是一身黑色的西服〉就像她綽號的「黑蜥蜴」―樣敏捷，一個箭步跳到門邊。

　　「明智先生，這就是你的第二個失策。請看！」

　　「黑蜥蜴」一邊說著，一邊將空著的左手繞到身後，拔下剛才明智開門時還插在鎖孔裡的鑰匙，在面前甩來甩去地給他們看。

　　完全沒想到會出現這種事態，所以剛才在忙亂中，明智漫不經心地就將鑰匙留在了鎖孔裡。有著超群智慧的女賊沒有放過一點，立即就想到了可以加以利用。

　　「然後是小姐。」

　　她已經打開了門，一隻腳已經踏上了走廊，但仍然警覺地端著手槍，這次對著早苗小姐說話：

　　「我覺得你真是可憐。生為日本首屈一指的大寶石商的女兒，真是太不幸了，你也只好認命。再加上你也太過於溧亮了。我當然迷戀寶石，可比起寶石來，我更想得到你的身體。我決不死心！喂，明智先生，我是不會死心的。改日我會再來請小姐。那麼，再見了。」

　　乓地一聲關上了門，外面響起了咯嚓咯嚓的上鎖聲。早苗小姐和四個男人被關在了屋子裡。鑰匙只有一把，如果被拿走了，要想從屋子裡出去，或是砸破門，或是從高高的窗戶跳下去，此外沒有別的方法。

　　但是，僅僅還剩下了電話這個武器。明智飛身抓起電話，接通了總機：「喂喂，我是明智，明白嗎？十萬火急，請在飯店的所有出口布下警衛，而且無論如何不要讓綠川夫人，是綠川夫人，逃掉，她要外出就把她抓起來，她是一個重大的罪犯。快點告訴飯店經理和所有的人，好吧。呵，還有，然後請讓侍應生快點拿著巖瀨先生房間的配鑰匙來，這也很緊急。」

　　掛完電話，明智頓足捶胸地在屋子裡走來走去。然後又性急地抓起了電話。

　　「喂喂，剛才說的事，辦好了沒有？跟經理說了嗎？嗯，好好，這樣可以，謝謝。那麼快點叫侍應生拿鑰匙來。」

　　然後，他轉向巖瀨，說：「這裡的總機很靈活，很快就安排好了。據說所有的門口都布上警衛了。那個女的跑得再快，從這兒到樓梯有相當的距離，下了樓梯到出口的距離也很遠，大概，曖，大概沒問題。大概不會有雇員不認識那個有名的綠川夫人。」

　　但是，明智這個機敏的安排本身又是一個失策。

　　「黑蜥蜴」急匆匆跑下樓梯後，意外地沒有奔向出口，而是鑽進了自己的房間。

　　3分鐘，剛好是3分鐘。

　　她的房間門再次打開，從裡面走出一個意外的青年紳士。漂亮的禮帽、布紋豪華的西服、裝模作樣的眼鏡、濃密的鬍鬚，右手是蛇紋木手杖，左手是大衣。

　　這樣的化裝只用了3分鐘，快得神鬼不及。只有自稱魔術師的「黑蜥蜴」才能做得如此乾淨利落（這些化裝的服裝總是亊先備好放在旅行箱的箱底〉，而且不留任何痕跡，將皮箱中的寶石一個不剩地裝進了西服的口袋中。

　　靑年紳士在走廊的拐角處稍微猶豫了一下，在考慮是從正門走還是從後面小門走。

　　這時，侍應生用配鑰匙打開了房門，明智他們已經撲下樓梯，覺得她大概不會從正門逃跑，那裡就交給了經理，其餘的人分頭守住幾個小後門。「黑蜥蜴」也許是很快就察覺到了這些，真是膽大包天，昂首挺胸，揮動著手杖，大踏步從正門走過，來到外邊。

　　在那裡，經理帶著三個侍應生神經緊張地把著門。可是說甚麼好呢？那裡住著近百人的旅客，各人還都有一些外面來訪的客人，他們怎麼可能記得住毎張臉呢？另外指名是綠川夫人，他們就光盯著女客人，所以根本就沒有想到會是那個微笑著打招呼的青年紳士，還畢恭畢敬地說：「太吵鬧了，真是不好意思」，點頭哈腰將其送走。

　　青年紳士咯噔咯噔地走下正門的石階，步行著，一邊吹著口哨，一邊慢悠悠地朝門外走去。

　　順著飯店的牆，沿著微暗的人行道走了不遠，碰上了一個叼著香煙、怪模怪樣佇立在那裡的穿洋裝的男子。

　　靑年紳士不知想甚麼，猛地在那男人肩膀捶了一下，快活地說：

　　「哎呀，你不是明智偵探事務所的人嗎？愣在這裡幹甚麼？現在飯店裡說抓到賊了，正亂成一團粥，你還不快去。」

　　於是，那個男的果然家是明智的部下。

　　「你認錯人了吧？我不認識甚麼明智偵探。」

　　回答時還滿有警惕性的。可滑稚的是，他的言行正好相反，青年紳士還沒走上兩三步，他就大步流星往飯店方向跑去。

　　「黑蜥蜴」一個右轉身，望著那人遠去，抑制不住的高興，使她忘乎所以地大笑起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笑聲令人毛骨悚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