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章　女魔術師

　　一夜間，本是年輕的潤一的山川健作演戲的技巧已經純熟，第二天早晨打扮停當後，粗框圓形眼鏡和假胡子都像模像樣地相稱，變成了號稱醫學博士之類的人物。

　　在餐廳裡和綠川夫人相對而坐，一邊喝著麥片粥一邊交談，還有舉止做派，一點也看不出破綻。

　　吃完飯回到房間，侍應生等在那裡，問：「先生，剛才您的行李到了，可以運到這裡嗎？」

　　年輕的潤一有生以來第一次被稱呼為先生，拼命要裝作從容不迫，聲音低沉地回答：「嗯，請運來。」

　　今天早晨，號稱是他行李的一個大皮箱要被送來，在昨晚的商量中，他已心領神會了。

　　不久，侍應生和搬運工兩個人一起將大型的帶木框的皮箱搬進了房間裡。

　　「戲是越演越像了。這樣就萬事大吉了。即使是明智小五郎，也不會識破的。」

　　看著侍應生們離去，隔壁房間的綠川夫人走進來，表揚新弟子的本事。

　　「哼，我也不是等閒之輩……這且不提，這麼大的大皮箱，裡面究竟裝著甚麼？」

　　山川還沒有被告知皮箱的用途。

　　「這裡有鑰匙，打開看看。」

　　長著威嚴鬍鬚的乾兒子，接過鑰匙，略微歪著頭。

　　「裝著我的行頭吧？既然是山川健作先生，老穿一件衣服是不太對頭的吧？」

　　「哼，也許是吧。」

　　於是，轉動鑰匙，打開箱蓋一看，裡面緊緊地塞著用幾層厚厚的破布包裹著的東西。

　　「哎呀，這、這是甚麼東西？」山川好像是期望落空似地咕噥著。

　　山川打開了包裹一角，一看：「甚麼呀，這不是些石頭嗎？還把它當做寶貝似地用布包著。別的也都是些石頭嗎？」

　　「是的。不是你的替換衣服，不好意思，都是些石頭。因為必須給皮箱加些重量。」

　　「加重量？」

　　「是的。要正好等於一個人的重量。雖說皮箱裡塞滿石頭很笨重，不過你要記住，這樣一來以後的收尾處理就會很舒服容易。把石頭丟到窗外也可以，或是用破布包起來塞到床的彈簧墊和被子中間，也就是把箱子翻個底朝天，不留任何東西。這就是縻術師玩的高招。」

　　「嗨！實在是高明。不過，空箱子裡到底要裝甚麼呢？」

　　「哈哈哈，皮箱裡要裝甚麼東西還用說嗎？行了行了，快來幫我收拾這石頭。」

　　他們的房間位於飯店裡面的樓下，窗戶外面是沒人注意的內院，院子裡鋪著大塊的石子，正好適合往外面丟石頭。兩個人趕緊將石頭丟出去，再把破布收拾好。

　　「好了，這下子皮箱子是徹底地空了。下面我要教你魔術皮箱的用途。」

　　綠川夫人有些奇怪地瞧著目瞪口呆的潤一，迅速鎖上門，放下窗簾，急忙開始脫黑色的禮服。

　　「夫人，好奇怪呀。你莫非是又要跳白天跳的舞吧？」

　　「哈哈哈，你有些吃驚吧？」

　　夫人一邊笑著，一邊不住手地將衣服一件一件地脫掉。她的怪病又發作了，又開始表演了。

　　面對著渾身赤裸的美女，不管是多麼壞的年輕人，也不能不面紅耳赤，茫然不知所措。眼前的女人的粉紅色胴體，閃者美麗的光澤，曲線優美，以挑逗性的大膽的姿勢站在那裡。

　　潤一心裡想不看，可視線卻總是投向那裡。而且每次和夫人的眼睛一相碰，他就更加臉紅。女王在奴隸的面前，無論採取甚麼姿勢、如何地趾高氣揚，不會有任何的膽怯和羞恥。最終受不了刺激而汗流浹背絕望慘叫的總是奴隸。

　　「喂，別那麼扭扭捏捏的。裸體的人有那麼稀奇嗎？」

　　她把渾身上下所有的曲線、所有的深凹處的陰影，全都不加掩飾地坦露出來。然後跨進皮箱，像腹中的胎兒一樣縮起手腳，一下子鑽進了皮箱裡。

　　「就是這個樣子。這就是我玩的魔術的謎底。怎麼樣？我這個樣子。」在皮箱裡縮成一團的肉塊，用女性肢體和動作摻雜在一起的語言打著招呼。

　　彎曲的膝蓋幾乎頂到了乳房，腰部的皮膚繃得緊緊的，屁股異樣地撅得老高，兩隻手繞在腦後交叉搭在一起，把頭發搞得亂糟糟的，腋窩也完完全全暴露出來。

　　小潤扮演的山川膽子漸漸大了起來，朝著皮箱彎下腰，色迷迷地盯著眼前的尤物。

　　「夫人，您成了皮箱中的美人了。」

　　「哈哈哈，是的，為了迷惑外人，這個皮箱的各處都挖了呼氣的小孔，所以即使把箱蓋捂死，也不必擔心會窒息。」

　　話音剛落，她便啪嗒一下蓋上了皮箱的蓋子。箱蓋落下時煽起的暖風伴隨著成熟女人的體香，吹拂著巳經亢奮不已的年輕人的面孔。

　　蓋子蓋上後，那不過是一隻方方正正有棱有角的黑色皮箱。無論如何也想像不出那中間竟隱藏著豐滿妖冶的粉紅色的肉體。自古以來的魔術師們喜好同時使用美女和做工粗糙的皮箱，其理由也正在於此。

　　「怎麼樣？這樣一來誰也不會懷疑這裡有人了吧？」夫人將箱蓋打開一條細縫，好像從貝殼中出現的維納斯一樣，一邊優美地微笑著，一邊徵求贊同。

　　「哎哎……這樣一來，就是要將珠寶商的女兒塞進皮箱裡拐走了，是嗎？」

　　「是的，當然是這樣。你終於明白了，我剛才就是表演一下給你看的。」

　　過了一會兒，整理好服裝的綠川夫人，向山川講述了她那膽大包天的劫持計劃。

　　「將那姑娘像剛才那樣塞進皮箱裡的事由我來做，為此我已經有了方法，麻醉藥也巳經準備好了。將皮箱從這裡運出去，是你的任務。這可是對你能力的第一次考驗。

　　「今晚，你裝作要坐9點20分的下行列車，提前讓人買好到名古屋的車票，你從飯店出發時帶著皮箱，把皮箱當作隨身攜帶的行李交列車保管，你要讓飯店的男服務員送你上火車，就是要讓人覺得你巳經去了名古屋。而實際上你在下面的Ｓ站中途下車，懂吧？當然嘍，皮箱也要讓人在Ｓ站拿下車，跟車上的乘務員就說是想起了有急事甚麼的。雖然是難辦的事情，但你也不蠢笨。

　　「然後，從Ｓ站拎著皮箱乘汽車返回東京，這次要住進Ｍ飯店，在那裡要選擇最好的房間，擺出一副不知是從甚麼地方來的富豪的派頭，趾高氣揚地住進去就可以了，我也打算明天就離開這裡，在Ｍ飯店與你會合。怎麼樣？這計劃。」

　　「嗯，有意思是有意思。不過，模仿那種目中無人的派頭行嗎？光我一個人，有點提心吊膽的。」

　　「哈哈哈，連人都敢殺，還作出像個孩子似的膽小樣子。沒關係的。要幹壞事就不能偷偷摸摸的，下定決心大張旗鼓地幹，那才是最安全的。再說萬一暴露了，甩掉行李，腳底抹油溜走不就萬亊大吉了嗎？跟殺人比起來，這算甚麼呢？」

　　「可是，夫人不能一起去嗎？」

　　「我必須全力以赴地對付那個明智小五郎。在你到達目的地前，那傢伙要是轉移了注意，那可就大事不妙了。我的作用就是要吸引住這個礙事的偵探，這可能比搬運皮箱更加困難。」

　　「呵，是這樣的。那我也就放心了，可是……明天早晨您肯定會來Ｍ飯店的吧？要是在那段時間裡，姑娘醒過來，在皮箱裡鬧起來，那我可是一點辦法都沒有。」

　　「哎呀你這個人，為一點雞毛蒜皮的小事兒也發愁。這種地方我會疏忽嗎？那女孩的嘴被堵得死死的，手腳也被綁得緊緊的。就算催眠藥沒效了，別說出聲，連動一下身子都是不可能的。」

　　「蟣，我這腦瓜今天是怎麼回事兒。這麼說來，夫人剛才做的不就是給我看的嗎？就這件事還請多多包涵。我還年輕嘛。心裡還是七上八下的。哈哈哈，話說回來，在從飯店碰頭以後要幹甚麼呢？」

　　「那以後的事，是絕密中的秘密。作為手下人是不許打聽的。只需按著頭兒的指令，低頭去做就是了。」

　　就這樣，他們詳細周密地制定了綁架少女的計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