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3章 佛子下界
“這些肉身就落到我們手裏了?佛主有這麼好心!?他孤陋寡聞到不知道我們隊伍中有位神陣師?”
吳駭覺得事情不會如此簡單,沒法心安:“軍師,你懂陣法,你說這上面的畫存在就意味著尚未被佛界降服,原先壁上沒有畫,如今有畫,謝宇策已經救出了這麼多位妖魔,那麼時間上……”
容玄細看壁面上的痕跡,臉色猛地一沉,說:“時間很緊。”
葉天陽說:“入畫之陣,一般與幻境結合,一旦徹底迷失其中,或者死亡,畫像便會消失,還存在的那些,可見都是脫困了的,最開始脫困的是那只狐女,之後便脫困了這麼多,當全部都脫困,也就意味著謝宇策神魂要帶領大部隊從煉獄道歸來。”
“時間也就差不多與我們對上了。”葉天陽說,“師父……”
吳駭擔心謝宇策的安危:“問問天陽,謝宇策怎麼說?”
葉天陽道:“我還沒見到他。等見到他了,我再告訴他這邊的情況,他手下那麼多妖魔神魂,如果能找回肉身,毫無疑問是強大幫手。”
吳駭朝著容玄點頭,暗道:“只能這樣了,暫時還有時間,不能讓謝宇策的辛苦付諸東流。今後無論佛主使出什麼手段,暗藏多少玄機,兵來將擋,水來土掩!”
實在不行,背後不還有師父嗎!
不過萬不得已,吳駭不想叫師父。
佛主也沒有真正插手,他若先叫了凡主,佛主動不了他,就有可能動另一邊……
適時,空間通道中陣法隱隱有啟動的徵兆,“出口”處的白光往裏逼近半寸有餘,若是逼近一寸便會自發白光充滿通道,他們也會倒楣。
“走!”容玄當機立斷,讓葉天陽回到鎖魂塔,這才將鎖魂塔收進體內世界。
在白光爆湧而出的刹那,容玄拎著吳駭的衣襟,沖進牆壁中,去的正是十二尾狐被困的壁畫世界!
“哞!!!”
他們剛出現,耳邊傳來一聲怒吼。
“護法金剛有令,鎮壓擅闖者!”牛神戴著一串佛珠,身披盔甲,手持金光燦燦的降魔杵,朝著兩人露出獰笑,撲殺而至。
吳駭和容玄相視一眼,閃電般分開。聽起來不只有這一頭守護神將。
“我來。”吳駭心癢難耐,法器不能動用,但生靈卻不受影響,吳駭最厲害的從不是法器,而是他自己,他腳下紅芒一閃,不等對方反應過來,就已經圍著牛神轉了兩圈,出現在牛神背後,五指併攏形成一道雷電,眨眼間便將神牛脖頸纏住。
雷電一分為五,卷遍全身,牛神被團團圍住動彈不得。這一手法則神通,紅鯤光速穿行與雷電光速攻擊相結合。牛神看到兩人分開,便倒了下來,舌頭不知何時被割掉了,狂吐血水,卻叫不出聲,驚恐地催動降魔杵。
梵文繞旋,神威爆發,與脖子上的佛珠共鳴,每顆佛珠如同一尊佛陀的威能,與困住他的雷電長鏈激烈對抗,火花四濺。
吳駭頭一次把雷電延伸出的枝條用於束縛,遭到強有力的抵抗,竟有解體的趨勢,那種肢體被切斷的麻木感讓人極不舒服,吳駭竭力催動攻擊,不死心地繼續:“纏住!給我死纏!”
體內仙力消耗極快,右手指骨彷彿要脫節了般,分裂的五道雷電長鞭合成一道,形成三個圓環將牛神緊緊困住,卻又時不時被掙脫。
吳駭頭上青筋直冒,左手同樣冒出藍光,藍中帶紫的雷電凝聚而成一道蜿蜒的利刃,朝著牛神脖子上的佛珠串挑去,牛神雙臂被制住,只能縮起脖子防止佛珠串被鉤走。
“好結實的線,竟然削不斷。”吳駭聽說過開光的佛珠串是一個整體,也就放棄了斬斷的心思,猛力攻擊它握緊降魔杵的手,硬生生將手臂削掉一塊肉,繼而血肉模糊。
牛神渾身繃緊,手臂直顫,先前沒能恢復它已斷的舌頭,是為了顏面,就算疼得要死要活,也不至於大吼大叫。此刻它卻後悔沒有先恢復舌頭,不能喊救命啊!
“搶它神器,認主了它,就能肆意穿行於各個壁畫囚籠搭救夥伴們的肉身!”
吳駭精神力高度集中,空不出手來,忙對容玄道:“軍師,你缺牛嗎!要不要來一頭?”
容玄一臉黑線,儘管他挺想要這頭可自由穿行在壁面世界的牛神,但他並未打算搶吳駭的囊中之物,原本琢磨著事情了結後借來參悟一番,此刻聽了這話,自是欣然應允,只是面上看不出喜色。
可不等他走過來,異變陡生。
只見纏住牛神的淡紫色雷電長鏈上竟然長出了兩片嫩芽,接著一棵小草從雷電上冒出,搖曳生姿!不是純粹的仙力凝聚而成,而是真的草,他能看到草的脈絡,甚至能聞到草的微弱清香!
“這牛頭還有隱藏本事!?”吳駭眼皮一跳,還以為是對方的招數,因為他的仙力和精神力正以難以承受的速度消耗!
那牛神眼淚鼻涕狂飆,肉身飛速萎縮,那些嫩苗像是從它身上長出來似的,吸收了它的生命力!
它直翻白眼,一身威猛無比的腱子肉已經消失,充滿光澤的皮毛成了幹皮枯草,一副隨時都有可能斷氣的樣子。
吳駭從沒見過有神器在手的神牛能把死裝得如此神似。
“誒誒誒,別裝死,我收手了,我真的收手了!”吳駭被異狀嚇了一跳,接下來就算這頭牛被抽成乾屍,在此之前他的仙力和精神力就耗盡了,“軍師!!”
容玄再次黑線,也不知道他這個絕對的勝利者在嚎什麼,便以為是他想找個理由把這頭壁畫守護神牛贈給他,但這樣下去會把神牛給打死,也就上去幫了把手,催動仙力……滋養神牛幾乎被抽乾的魂魄。
吳駭見神牛不再掙扎,以為容玄在鎮壓,心裏鬆了口氣,這才發現隨著綠草冒出,他的神魂中烙印的木屬性法則神紋在發光。
這棵神奇的草,是他的!?
吳駭壓制木法則,神牛萎縮的趨勢果然有所減慢,他對那神牛喊道:“認主,趕緊認主!不是認我,是認他!”
瘦成一道閃電的牛神捧著自己的認主印記獻給吳駭,聽罷又獻給一旁的容玄,眼淚汪汪,好不淒慘。
容玄收了認主印記,徑直將魂印打入對方腦海中,有種將認主印記寫在一張紙條上的感覺,不由又有所悟,心道:“有了這個守衛,我便能自行佈置入畫之陣,讓它幫我守關。可惜實力太弱,若能修煉突破就更好了……”
其實並非這頭神牛實力不行,若非被速度超乎常理的吳駭搶佔先機,又被那樣詭異的招數直接命中,短時間內找不出破解法,它有降魔杵在手,必能給這兩人以慘重打擊!
吳駭撿起地上的降魔杵,遞給容玄,這也是在壁畫世界有大用的武器,跟神牛是一套。容玄道:“你拿著防身,出了這個壁畫世界,它會變成紙片,你再給我。”
吳駭點頭說好,他初悟的攻擊招式詭異了點,但畢竟境界不如容玄,剛又消耗過大,有保命手段也少拖後腿。
認了主的牛神乖巧多了,縮回和他們差不多高度,先鞠躬行禮,道:“主人,大仙,小的能幫你們什麼?還請吩咐!”它認了容玄為主,對容玄很是感激,之所以還稱呼吳駭為大仙,主要是方才那一手太過兇險,它的生命力還沒能恢復,對吳駭還很畏懼。
吳駭感歎道:“認主了果然就是不一樣!你竟然怕我,乖,我是神醫,可以給你治好,快過來……來啊!”
老牛瑟瑟發抖,寧死不靠近一步。
“帶我們去找封在此地的十二尾狐。”容玄道。
在神牛的帶領下,兩人來到一處斷崖,斷崖上有個曼妙的女子被粗重鎖鏈釘在斷崖上,偏過頭,秀髮劃過絕美的臉龐,長睫不動,陷入沉睡,氣息萎靡。
“這就是十二尾狐女?”吳駭差點看呆了,“也太美了吧。”
斷崖上鎖著的是人身,這麼多年竟然沒有恢復原形,可見這女子實力強悍,至少勝過小神童。
“鎖鏈怎麼能弄斷?”山上布有禁制,對容玄來說不在話下,但鎖鏈就成了大問題,他的神器在畫壁世界裏都成了薄薄的紙,不談攻擊力。
吳駭也是一樣。
神牛道:“束縛不同境界妖魔的鎖鏈有所不同,被困物件越強,鎖鏈越難斬斷。比如這道鎖鏈,小小一道重九百萬斤,才能困住她的肉身。”
“很強!只能用這個了!”吳駭握緊降魔杵,猛力錘擊,火星四射,直到他手臂脫力,那鎖鏈絲毫無損。
“我消耗過大,沒力氣了,先恢復下。”三星仙王境巔峰的仙力,自然不比容玄仙皇境的雄厚。確實是沒力氣了,吳駭鄭重地把降魔杵遞給容玄,“你試試。”
此番與牛神戰鬥,這把降魔杵都不算什麼了,他有更大的收穫!
雷電法則的“束縛”,“化刃”,“化鞭”,斬、劈、砍等一系列基礎攻擊千變萬化,數種攻擊方式在他腦子裏迅速成型,他以往看過的各種戰技、法門沉澱下來,隨著這場頓悟有了質的飛躍。真正到了仙靈層次,除了創大陸,便是創新法,直接照搬前人所創,裏頭有什麼陷阱都不知道。
比如天一所創的《分神禁術》,的確強大,但只要有仙靈學了,就能為他增一分力。學他秘法的仙靈越強,他所獲得的信仰之力便越大。
由於每個生靈的修煉法不同,自身情況有所差異,因此某些存在所創的戰技其實並不適用於所有仙靈,廣為流傳的神級戰技適用於無數仙靈,但攻擊力卻有強有弱,有出眾有平庸。
吳駭學什麼戰技都在行,但他魂魄融合大本源法則,是絕無僅有的特例,強是強,缺點也很明顯,沒法分神,沒有前人指引,只能自己領悟,連凡主指點他的地方也很有限。
奠基的功法比如《萬煉秘典》之類的還好,但戰技或法門就沒大用了,只能對付一般仙靈,遇上些已經自創體系的強者,他的這點小伎倆便捉襟見肘。
唯有自創法門和戰技,找到最適合自己的,才能發揮出更強戰力。
那些已有的戰技法門,都只能作為參考。
吳駭雖沒創出獨門戰法,但他動用雷電所演化的肢體進行攻擊,用砸、抓等簡單技巧拘出神魂來出奇制勝……卻也只能出奇制勝,並沒有發揮出雷電法則殺傷力的百分之一,跟天劫雷霆的威力相差甚遠。
這些年來,他追隨謝宇策轉世身,見證對方修煉進步的同時,通過領悟佛界的自然變化,對於法則的巧妙糅合與相輔相成有了更深刻的瞭解。
若能領悟水屬性法則,那麼雷電法則可以作為群攻戰技,而若單純催動雷電法則延伸出的四肢,這些“肢體”並非是雷電法則本身,而是魂魄中烙印了雷電法則後,身體自然而然有的法則神通,有了雷電屬性,才能對神魂造成重創。
若是單純動用法則本身呢?如果同時動用兩道法則呢?三道呢?
通過雷電延肢化繁為簡施展更有效的攻擊只是其中一個收穫,最大的收穫則是那株草!
可以吸收生命力的草!
要知道,吳駭在二次進混沌星域前,曾聽了凡主的教導,去仙寶堂購買了“水”、“土”,“木”三種屬性法則,初級、中級、高級都有。
在佛界這些年,他一有機會就會進入時間小屋或者在混沌樹上修煉,參悟並融合這些屬性法則,全都達到了仙皇一星層次。
可問題是木法則神紋自從被烙印進神魂中,和‘土’屬性法則一樣,幾乎無法催動,只有水法則神紋能和雷電法則神紋相輔相成地進行攻擊,其他兩種法則沒有實際戰鬥力。
只是以這四種基礎法則為基,睜開魂魄小光人的眼睛,用魂眼來看佛界,呈現在眼前的是個全新的世界,自然規律盡收眼底,讓他有了突破的跡象,只要有心便能突破。
而吳駭總覺得差了點什麼,而今雷電生草,雷電孕育生機也可承載生機,讓他豁然開朗!
新法新招式將由此誕生!
容玄已經被這邊的動靜吸引了注意,只見吳駭身體四周突然湧現出水流,又有土壤浮現,一顆種子從土壤中冒出,向外生長,電弧浮現。
繼而又變換為以雷電為基,綠草生長,先前吸收了牛神生命力而生長出的綠草還在,三株只剩下一株,剩下的兩株化作生命力滋養吳駭的肉身,他的氣血緩緩恢復至巔峰……
但更神奇的還是“雷電”、“水”、“土”和“木”法則的相互演化與融合,兩種難以共存的法則雜糅在一起,雷電孕生機,雷電化水分陰陽,雷電遇土生金,無窮可能性讓容玄這樣的修煉狂看得入迷,正好處在仙皇一星層次,而這四道基礎法則全都演化到了一星仙皇境的巔峰,容玄看得忘了要走,同時他腦子裏冒出了數種新的世界演化雛形,吳駭隨便的嘗試讓他有了全新的感悟。
這個身負大本源法則卻在修為上不顯山不顯水的年輕人,次次都在給他驚喜,容玄生了一種想要和他論道的衝動:“我小看他了,沒想到他能把好幾種基礎法則演化到極致,不創世卻能將法則之力運用得爐火純青,可用來攻擊。創世仙靈如果也能如此……”容玄迅速試了下卻還是打消了這個念頭。
謝宇策有這麼個活寶從旁相助,難怪修煉速度快到叫人歎為觀止。
哐哐哐!
牛神掄起降魔杵將鎖鏈砸得震天響,它能最大限度地催動降魔杵,卻只把鎖鏈拍扁了,更結實!
“停。”容玄道,“降魔杵並非利刃,與鎖鏈上的梵文同源,斬不斷鎖鏈。”
牛神慚愧地蹲在地上,眼巴巴地看著他,說:“我帶主人和大仙去找其他妖魔肉身吧,和主人同等境界,或者比主人境界低的應該沒問題。這位女子實在太古老,我來這兒當守衛之前她就在這兒。”
牛神猶豫著要不要把降魔杵還給吳駭。
“別打擾他,他在悟道。”容玄傳音道。牛神乖乖不動了。
沒過多久,吳駭周身異象消失,有種莫名的氣韻流轉,使得他面露威嚴,如同法則本身,散著微弱的法則波動,但最讓人驚悚的是他的右手手指處,形同法則本身!
吳駭睜開眼,在容玄和神牛面前緩緩蹲下,他的右手虛虛抬起,五指併攏,手上一道長約一寸的椎體,顏色斑駁,不同屬性法則神紋交織,完美地凝縮成一個上下棱邊鋒利,頂端尖銳的利刃。
利刃朝著那道粗重的鎖鏈斬去,容玄瞳孔微縮,若非親眼所見,難以置信。
鎖鏈無聲無息地斷成兩截。
斷崖不堪重負,接連崩塌,而鎖住那女子的鎖鏈全部脫落。
這個切斷點源自于容玄的判斷,鎮壓神陣由數道鎖鏈組成,但只有這處是陣眼所在,斬斷這裏,被困仙靈的肉身便能重獲自由。
“吳駭!”容玄喊了他一聲。
吳駭身體晃悠了下,臉色慘白如紙,之前動用雷電延臂,雷電生草都沒讓他這般虛脫過,只是動用了一次而已,幾乎抽空了他才剛恢復的仙力,疲憊至極,他像是有些懷念,又有些說不出的歡愉,歎道:“法則之刃,我總算悟出來了。”
容玄救下狐女,來到吳駭面前,道:“若不介意,可否把你的位面通行令給我一塊,你的體內位面空空如也,剛好可以放下這些仙軀。”說著便遞給吳駭一塊上界通行令,禮尚往來。
“榮幸之至。”吳駭朝他友好一笑,接過上界通行令,並凝聚出了一塊自己的位面通行令,贈給他。直至此時他才有種感覺——上界之主容玄把他當成自己人了的感覺。
接下來如法炮製。
吳駭新悟出的法則之刃連狐女的鎖鏈都能斬斷,剩下的那些全都不在話下。
兩人以最快的速度掃蕩了一整面牆。紅鯤的光速,足以避開守衛的巡視。他們行動起來如出入無人之境,再加上牛神帶路,拆畫開路,直達目的地,效率奇高無比。
期間絕大多數時間,吳駭都在催動體內位面的混沌水恢復肉身,以及吞納古尊戰場內的獸魂來補充魂力。多次消耗過度再恢復,讓他魂力略有提升,不止如此經過反復施展,吳駭才剛創出的“法則之刃”更加熟練,成功率更高了些。
可等到他們再度回到通道空間,吳駭不由驚呼出聲:“消失了!”
除了他們清空的那面牆,其他三面牆全部被各式各樣的畫像占滿,並沒有新的畫像出現,反而有畫像在消失!
他們並沒有將肉身取出,但畫像憑空消失!
吳駭道:“怎麼會消失?”
容玄道:“消失並不意味著肉身不存在了,而是神魂死亡,屍身所在壁畫世界進不去了。”
吳駭冷汗如瀑,畫像浮現意味著被謝宇策救下,畫像消失意味著神魂死亡,謝宇策帶領的妖魔大軍正在接連不斷地死亡!
“時間來不及,是不是已經從煉獄道出來了,正在外面,正在經歷殺戮?”吳駭語無倫次地問容玄,其實是問容玄本命神器裏的葉天陽。
“是。”葉天陽簡單回答了一個字,聲音聽起來並不樂觀。
妖魔大軍看似兇殘,但畢竟只是神魂狀態,容易被佛門神通克制,死去的妖魔神魂不勝枚舉,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謝宇策呢,謝宇策怎麼樣了?”吳駭想要離開這裏,原路返回走出去,三面金剛門就是謝宇策等人所在的時空!
“他已經率領妖魔大軍兵臨法光寺了……就在我眼前這片虛空之上!”葉天陽的聲音有幾分難以言喻的味道,可謂是百感交集。
此時的法光寺佛光大盛,鐘聲響徹雲霄,一尊尊金光大佛顯化成型,超度的經文傳遍四方,無數佛修詠誦佛號,佛法無邊,對抗邪魔入侵。
外面妖氣沖霄,浩浩蕩蕩的妖魔大軍擠佔半片蒼穹,各種形態都有,大多數猙獰可怖,都對佛門有著極其深重的怨氣,儘管怨氣深重卻也沒有妖魔神魂膽敢殺上前去,超度經文對神魂是致命傷害,一旦墮入煉獄,將會是永世不得超生。
於是都堵在天外,並未上前,更沒有退後。佛門弟子不得下山,妖魔神魂亦無法上前,雙方強者到齊,正僵持著。
“回來了!當年被逐出法光寺墮入煉獄道,永世不得入世的孽魂又回來了!”法光寺人心惶惶。
“主公威武!”“主公無敵!”“風水輪流轉,受死吧禿子們!”一眾妖魔呐喊助威。
佛門高僧開始念經,妖魔發起魂音攻擊擾亂經文,雙方你來我往,誰也不服誰。
謝宇策手持斬神兵,冷冷地掃向眾佛修,他的目光落在和尚隊伍中的某處。
當年還只是普通法僧的葉天陽,竟然和護法長老等法光寺的高僧站在一起,已經穿上了鑲金邊的紅袈裟,深得各方佛修的看重,甚至還是下任住持候選之一。
謝宇策嗤笑了一聲,這小子左右逢源的本事到和尚界也適用。
可事實上,他們能在保全絕大多數戰力的前提下來到這裏,有葉天陽不小的功勞!正因為這小子勢大,他才敢殺上法光寺,並佔領法光寺。
葉天陽看向他背後的妖魔大軍,輕歎道:“不如你。”
聲音很小,謝宇策用魂力捕捉也沒聽清,道:“你說什麼?”
葉天陽傳音道:“先前告訴你,已經找到我們的肉身了,其實不只是我們,還有你身後這些妖魔大軍的肉身,別問為什麼,說來話長。”
謝宇策並沒有問的想法,道:“長話短說,說重點。”
葉天陽道:“師父和吳駭已經弄到了小部分肉身,還有大部分肉身沒來得及救,但時間上已經和我們這邊接軌,吳駭讓我問你,是繼續救那些肉身,還是現在馬上帶著仙軀來找你?”
“當然是留下繼續救肉身!這種問題還用得著我拿主意!”謝宇策理所當然地說,“連你都能坐上高位,可見法光寺的整體實力不過如此,以我的本事,拿下整個法光寺都不在話下。我說過要給所有妖魔都弄到強大的肉身,就是你身後這些佛門弟子,你接下來的任務就是助我拿下他們……別擺張掙扎的臭臉,看著噁心。”
“奪舍的肉身不如本體,弄到肉身才是當務之急,告訴吳駭,我平安無恙。”
葉天陽說:“可是……”情況絕不像謝宇策說得這麼輕鬆。
拿下法光寺沒這麼簡單,法光寺上頭有神佛,儘管那人不在法光寺,但陰雲始終懸于葉天陽心頭,那種潛在的可能性,讓他有種不祥的預感。
畢竟他剛和法光寺住持一戰,神魂受到重創,若非手中斬神兵著實厲害,只怕現在倒在地上的就不是住持而是他了!
謝宇策目光一凜,一字一頓地傳音道:“你聽好了,無論接下來我遭遇如何,你都告訴吳駭,我平安無恙。”
葉天陽深呼吸,緩緩點頭:“我明白了。”
住持吐著血,苦口婆心地道:“不要執迷不悟,你清空煉獄道有功,若能放下屠刀,必能成佛,你本是佛子身上剝離的罪孽,既已洗清罪孽,何不更進一步,助我等拿下這些妖魔,早日回歸佛門,助佛子成就至高位……”
謝宇策無視了他,嘲諷道:“既是轉世靈童,又是佛子,身份可真多,可沒有一樣是我的。”
住持連連歎氣搖頭,匍匐朝天行禮:“老衲無能,縱使他清光繞體,功德圓滿,卻依舊無法度化他,看來解鈴還須系鈴人,我佛慈悲,懇請佛子下界來,替老衲做法,降服此孽魂,助法光寺解除災禍,阿彌陀佛。”
住持作法,跪了三拜,請諸天神佛降臨,請的就是法光寺背後那位如日中天的神佛。
三十三重天上,莊嚴的佛堂寬廣無邊,永遠乾淨明亮,無數尊菩薩、神佛或坐或站,皆位於蓮台之上,佛主肉身龐大如同山嶽,寶相森嚴,猶如一尊佛像一般,口中念著艱澀難懂的經文。
初次來到這等神聖之地的佛門強者聽得如癡如醉。
而中央那些地位較高、實力強悍的菩薩、羅漢們卻都睜開了眼睛,均以神念交流。
“可是法光寺遭劫?”
“是。”一位容貌俊美的年輕僧人溫聲道。
又有神佛道:“可是佛子初入天人道剃度出家之地?”
“是。”那年輕僧人再次應道,嗓音了無波瀾。
眾神佛了然。搭話的這位年輕僧人就坐在天壇靠近中央的寶地,就在佛主金身面前。
這位佛子生在人間道,有著極多的傳奇經歷,在天人道嶄露頭腳後,初入三十三重天,曾與佛主大弟子論佛,轟極一時,引起了佛主注意,被准許進三十三重天的佛壇聽禪。
佛主看重他,他也的確不負厚望,才聆聽妙音不到千年,便勝過在場小半神佛。佛門神通學了個全,一身本領,佛法高深,將來不可限量。
他也是唯一一位上得三十三重天,卻沒有取佛號的佛。
之所以沒有取佛號,是佛主說他塵緣未了,天生雙魂缺一,將來還有道孽魂需他來降。
只有降了孽魂,過了這關,才算是真正的佛門中人。
年輕佛子一門心思苦修多年,便是在等待這一天的到來。
“看來是佛子斷塵緣的時候了。”佛主座下大弟子笑著朝他道賀,“既然法光寺住持有請求,佛子便下界走一遭罷。”
諸天神佛朝他道賀,恭喜他迎來了最後一劫。
這一幕將那些後排蹭經的小佛們驚了一把,全都爭先恐後地伸長脖子、瞪大雙眼,看向那位佛光籠罩著的年輕佛子。
“是。”年輕佛子起身走了兩步,身形漸漸消失無蹤。
有神佛接連隱去身形,隨他而去:“此等場面,萬年難得一見……”
在這些瞭解年輕佛子實力的神佛們看來,此次佛子下界,掃清大亂,降服妖魔,最終功德圓滿是理所當然的結果!他們急需下界見證這註定被載入史冊的盛景。
這些高等神佛所謂的“下界”依舊是天人道。
天人道分三十三重天,法光寺便在下三重天。
法光寺外。
住持開始誦念佛號,繼續對著謝宇策念經,謝宇策充耳不聞。
終於,法光寺頂端發光,佛印沖霄而上,金光大盛,有兩道光降臨於佛堂之中。
同時,一個特別的聲音如春風拂過眾人心田。
“你雖清光繞體,但邪性深重,不可不降。”
謝宇策莫名覺得聲音有些熟悉,卻一時說不清究竟是誰,畢竟他不認識佛門的得道高僧。這聲音聽起來就很有禪意,洗滌心靈,境界比法光寺全眾都高。
謝宇策譏誚道:“殺氣過重的稱為魔,不受教化的稱作孽,教化不了的成為邪,佛門中人咬文嚼字可真講究……”嗓音戛然而止。
人群朝著兩邊分開,走出來一位身穿白色僧袍的年輕和尚,身材高大,容貌俊美。
謝宇策不得不承認對方俊美,因為,那個和尚竟然跟他長得一模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