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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黎聖母院》第13章
  七、新婚之夜

  過了一會兒,我們的詩人就置身於一個小房間,坐在桌前了。這間屋尖拱棚頂,嚴實而又暖和;這張桌子的旁邊有個食品弔櫥,拿點東西很方便;可以想見還有一張舒舒服服的床,以及相與廝守的一位美麗姑娘。這場奇遇簡直神了。他當真開始認為自己是童話中的人物了,還不時左顧右盼,看看由兩隻生翅膀的神獸駕駛的火焰車是否還在,因為只有這種火焰車,才能如此飛速地把他從塔耳塔洛斯獄(塔耳塔洛斯:在希臘神話中,是囚禁冒犯宙斯的神仙和英雄人物的地方,在羅馬神話中就成為地獄。)送上天堂。有時,他死盯住自己上衣的破洞,好緊緊抓住現實,免得完全失去依託:他的理智在想像的空間飄蕩,也只靠這一根細線維繫了。

  年輕的姑娘似乎根本不理睬他,只是在屋裡走來走去,時而碰到一張小凳子,時而同小山羊說兩句話,時而又撇撇嘴。終於,她走過來,挨著桌子坐下。格蘭古瓦可以從容地端詳她了。

  讀者啊,你有過童年,或者很幸運還處於童年時期,你大概不止一次,(至少我本人,童年有多少天那樣度過,那是我一生利用最充分的日子。)在陽光明媚的日子,沿著小河邊,從一個灌木叢跑到另一個灌木叢,追逐美麗的藍蜻蜓或綠蜻蜓,看著蜻蜓飛旋,急速轉彎,輕吻每一枝樹梢。你還記得,當時抱著多麼迷戀的好奇心,一個心思注視那沙沙嗡嗡飛旋的小東西,捕捉那紫紅和藍色翅膀疾飛中飄忽不定的形體。是啊,在翅膀的振顫中,那空靈的形體難以捕捉,顯得那麼虛幻,那麼縹緲,既無法觸摸,又無法察看。不過,蜻蜓一旦棲息在蘆葦梢上,就可以觀察了;你斂聲屏息,細看那薄紗似的長翼、那身琺琅般的長袍、那對水晶一樣的眼珠,心中怎不暗暗稱奇,怎不怕那形骸重新化作幻影,那實體重又遁入虛無!回想一下那種種印象,你就不難洞悉,這個愛絲美拉達,在歌舞喧囂的漩渦中一直撲朔迷離,而此刻格蘭古瓦可見可觸她的形體,心中究竟是一種什麼感受。

  格蘭古瓦越來越沉溺於夢想,失神的目光還跟隨她的一舉一動,暗自思忖:「『愛絲美拉達』,難道就是她嗎?一位天仙!街頭跳舞的一個姑娘!既是神品,又如此低賤!白天,正是她最終斷送了我的聖跡劇;晚上,又是她搭救了我的性命。她是我的喪門星,又是我的好天使!老實說,是個如花似玉的女子!她肯定愛我愛得發狂,才會這樣把我要下來。真的,」他猛然起身,帶著搆成他性格和哲學基礎的現實感,自言自語,「我還沒搞清是怎麼回事,就成了她的老公!」

  這個意念從他的目光中流露出來,他雄赳赳地,但又殷勤地湊過去,嚇得姑娘連連後退,問道:「您要幹什麼?」

  「這還用得著問嗎,可愛的愛絲美拉達?」格蘭古瓦回答的聲調親熱極了,連他自己聽了都大為驚奇。

  埃及女郎睜大了眼睛:「我不明白您是什麼意思!」

  「怎麼!」格蘭古瓦又說,他的頭腦越來越發熱,心想自己要對付的,無非是奇蹟宮廷的一種貞操,「多情的朋友,我不是你的人嗎?你不是我的人嗎?」

  說著,他老實不客氣地去摟姑娘的腰。

  吉普賽女郎的衣衫跟鰻魚皮似的,從他手中滑走了。她一個箭步,從屋的一端躥到另一端,略一彎腰又挺起來,未待格蘭古瓦看清楚,手中不知從哪兒操出一把匕首。她又氣惱又高傲,嘴唇鼓起來,鼻孔張大,兩頰漲得賽似紅蘋果,眼珠子放射光芒。與此同時,白色小山羊也護在她面前,抵著兩隻塗成金色的美麗尖角,向格蘭古瓦擺出一副迎戰的姿態。這一切發生在一眨眼的工夫。

  蜻蜓忽然化為黃蜂,隻想蜇人。

  我們的哲學家愣住了,困惑的目光一會看看山羊,一會又看看姑娘。

  「聖母啊!」格蘭古瓦驚魂稍定,便說道,「這不是兩個潑婦嗎?」

  與此同時,吉普賽姑娘也打破緘默:「你這傢伙,膽子也夠大的!」

  「對不起,小姐,」格蘭古瓦笑呵呵地說道,「不過,為什麼您又要我做您老公呢?」

  「難道眼看著你被弔死嗎?」

  「這樣看來,」詩人自作多情的美願落空了,頗為失望,又說道,「您嫁給我,隻想救我一命,沒有別的意思啦?」

  「你還要我有什麼別的意思呀?」

  格蘭古瓦咬咬嘴唇,說道:「算啦,我以丘比特自居,並不像我以為的那樣大獲全勝。我倒要問,何必又要摔破那可憐的瓦罐呢?」

  這工夫,愛絲美拉達的匕首和小山羊的尖角,始終處於戒備狀態。

  「愛絲美拉達小姐,」詩人說道,「咱們和解吧。我又不是大堡的文書錄事,要成心找您的碴兒;可您無視府尹大人的告示和禁令,私帶匕首在巴黎城裡閒逛:您不會不知道,就在一周前,諾埃爾·勒克裡文只為攜帶短劍,被判十個蘇的罰款。當然,這與我毫不相干,還是談正經事吧。我以我進天堂的福分向您發誓,沒有您的准許,我絕不靠近您。可是,您給我一頓晚飯吃吧。」

  其實,格蘭古瓦也跟德普雷奧(德普雷奧,即布瓦洛(1636-1711):法國古典派詩人、文藝理論家。雨果大概認為他的一篇雜文《對女性的非難》有失偏頗,故諷刺「不貪女色」。)先生一樣,「不貪女色」,他絕非是向少女進襲的騎士和軍官之流。在愛情上也像其他方面一樣,他情願等待時機,釆取折中平易的態度。何況,他現在飢腸轆轆,有可愛的人兒作伴,能飽餐一頓,這在一場艷遇的序幕和終場之間,倒是一個絕妙的過場。

  埃及女郎不再答腔,只是鄙夷地撇了撇嘴,又像鳥兒似的把頭一揚,接著格格笑起來。她那把玲瓏的匕首,也像突現時那樣不翼而飛;不待格蘭古瓦看清,黃蜂就把刺收藏起來了。

  過了一會兒,桌子上就擺了一塊黑麵包、一片肥肉、幾個皺巴蘋果、一罐麥花酒。格蘭古瓦開始大吃大嚼,叉子和陶瓷槃子碰得丁當作響:看那樣子,他的情欲整個兒化為食欲了。

  姑娘坐在他對面,默默注視他吃飯,顯然她另有所思,臉上不時泛起微笑,溫馨的小手撫摩著輕輕抵在她膝上的聰明小山羊的頭。

  一根黃蠟燭照亮這個場面:一邊狼吞虎嚥,一邊沉思默想。

  這工夫,飢腸的鳴叫稍稍緩解了,格蘭古瓦一看,只剩下一個蘋果了,真有點不好意思。他假惺惺地問道:「您怎麼不吃,愛絲美拉達小姐?」

  她搖了搖頭,若有所思的目光凝望著斗室的拱頂。

  「她在想什麼鬼呀?」格蘭古瓦心中暗道,他朝她望的方向看去,「她這麼全神貫注,總不會欣賞拱頂那個石雕侏儒的鬼臉吧?活見鬼!同那傢伙,我倒敢比個高下。」

  他叫了一聲:「小姐!」

  姑娘彷彿沒有聽見。

  他又提高聲音叫道:「愛絲美拉達小姐!」

  還是沒有反應。年輕姑娘的心思飛走了,格蘭古瓦的聲音無力把它呼喚回來,幸而小山羊干預了,它輕輕地拉了拉女主人的袖子;埃及女郎彷彿驚醒了,急忙問道:「佳利,你怎麼啦?」

  「它餓了。」格蘭古瓦說,他很高興開了話頭。

  愛絲美拉達拿了麵包掰碎,放在手心裡,佳利歡歡喜喜地吃起來。

  現在,格蘭古瓦卻不容她重新陷入沉思,試著提一個難解的問題:「看來,您不要我做老公嘍?」

  年輕姑娘定睛看他,答道:「不要。」

  「做您的情人呢?」格蘭古瓦又問道。

  姑娘撇了撇嘴,又回答:「不要。」

  「做您的朋友呢?」格蘭古瓦繼續問道。

  姑娘又凝視他,想了想,答道:「也許吧。」

  哲學家特別珍視「也許」這個詞,格蘭古瓦一聽,膽子大起來,又問道:「您知道什麼是友誼嗎?」

  「知道,」埃及女郎回答,「友誼就像兄妹倆,就像兩顆靈魂,相互接觸,卻不合在一起,又像手上的兩根指頭。」

  「那麼,愛情呢?」格蘭古瓦繼續問道。

  「哦!愛情麼!」她說,聲音有些顫抖,眼神也明亮了。「那既是兩個,又完全是一個。一個男人和一個女人合成一個天使,那就是天堂。」

  這位街頭跳舞賣藝的姑娘講這話時,更顯得秀色可餐,格蘭古瓦格外動情,覺得她如花的容貌,同她近乎東方式誇張的語言相得益彰。她那純潔的紅唇半含著微笑;她那明朗寧靜的額頭,有時蒙上思慮的陰影,如同鏡子呵上水汽;她那低垂的長長的黑睫毛,不時透出難以描繪的光芒,給她的形貌平添了溫馨甜美的色彩,這正是後來拉斐爾(拉斐爾(1483-1520):義大利著名畫家。)再現的理想形象,把純貞、母愛和神性神秘地融為一體。

  格蘭古瓦不甘心,繼續追問:「究竟怎麼樣才能討您歡心呢?」

  「應當是個男子漢。」

  「那麼我呢,」他問道,「我怎麼樣呢?」

  「一個男子漢,要戴著頭盔,手執利劍,馬靴跟上安有金晃晃的馬刺。」

  「好麼」,格蘭古瓦說,「沒有馬騎,就算不上男子漢了。您愛上什麼人了嗎?」

  「是指愛情?」

  「是指愛情。」

  她沉吟片刻,然後表情奇特,說道:「很快我就會知道了。」

  「為什麼就不能在今天晚上呢?」詩人又柔聲問道,「為什麼就不能是我呢?」

  姑娘嚴厲地看了他一眼。

  「我只能愛一個能保護我的男人。」

  格蘭古瓦臉紅了,認為這是指他而言。顯然,姑娘有意影射兩個鐘頭前她遇到危難時,他沒有給予多大救助。這件事被當晚其他險遇所掩蔽,現在回想起來了,他拍拍額頭,又說道:「對了,小姐,我本該從這件事情談起。請原諒,我淨胡說八道了。您是怎麼逃脫卡西莫多的魔爪的呢?」

  聽這一問,吉普賽女郎打了個寒噤。

  「噢!可怕的駝子!」她雙手捂住臉說道,就像發冷似的渾身顫抖。

  「的確很可怕!」格蘭古瓦附和說,但仍不放棄這個念頭,「那麼,您到底是怎樣逃脫的呢?」

  愛絲美拉達笑了笑,又嘆了口氣,默然不答。

  「您知道他為什麼跟蹤您嗎?」格蘭古瓦又問道,他想繞個彎回到原來的問題上。

  「不知道,」年輕姑娘說。她又立刻補充一句,問道:「您不是也跟蹤了嗎?您幹嘛跟著我呢?」

  「老實說,我也不知道。」格蘭古瓦回答。

  雙方沉默了片刻。格蘭古瓦用餐刀刻著桌子。年輕姑娘則面帶笑容,彷彿透過牆壁凝望什麼東西。忽然,她吐字極輕地唱起歌來:當五顏六色的鳥雀默然棲息,而大地(原文為西班牙文。)……

  她又戛然止住歌聲,開始愛撫佳利。

  「您這隻羊真漂亮。」格蘭古瓦說。

  「這是我妹妹。」姑娘答道。

  「大夥為什麼叫您『愛絲美拉達』呢?」詩人又問道。

  「我一點也不明白。」

  「總有點原因吧?」

  姑娘從胸襟裡掏出一個長方形小香囊,那是弔在脖子上用念珠樹籽串的項鏈。小香囊發出一股強烈的樟腦味,外面有綠綢子套,正中鑲了一大顆仿綠寶石的玻璃珠。

  「大概是因為這個吧(綠寶石的發音同「愛絲美拉達」相近。)。」她說道。

  格蘭古瓦伸手去拿香囊,姑娘身子往後一閃,說道:「別碰!這是護身符,你會影響它的法力,或者受它的法力的影響。」

  詩人越發好奇了。

  「是誰送給您的?」

  姑娘把護身符放進懷裡,將一根指頭放在嘴唇上。他還提些別的問題,但是姑娘待答不理的。

  「『愛絲美拉達』這個詞是什麼意思呢?」

  「不知道。」姑娘回答。

  「是什麼語呢?」

  「是埃及語吧,我想。」

  「我早就想到這一點了,」格蘭古瓦說,「您不是生在法國的吧?」

  「我一點也不知道。」

  「您有父母嗎?」

  姑娘唱起一支古老的民謠:

  雄鳥是吾父,

  雌鳥是吾母,

  我欲渡河去,

  何需舟與櫓,

  雌鳥是吾母,

  雄鳥是吾父。

  「這支歌很好聽,」格蘭古瓦說,「您是幾歲上來法國的?」

  「很小的時候。」

  「來到巴黎呢?」

  「那是去年。我們從教皇門進城的時節,我看見蘆葦中的黃鶯飛上天空,那正是八月底,我就說:『今年冬天一定很冷。』」

  「去年冬天是非常冷,」格蘭古瓦附和說,這樣開始交談,他心中樂不可支,「整個兒一冬天,我都往手指上呵氣。這麼說,您天生就能未卜先知。」

  姑娘又待答不理了。

  「不。」

  「您稱呼埃及大公的那個人,是你們部落的酋長嗎?」

  「是的。」

  「我們的婚姻,可是他主持的呀。」詩人怯聲怯氣地提醒道。

  姑娘美麗的小嘴又習慣地撇了撇:「我連你的名字都不知道。」

  「我的名字?要想知道,可以告訴您:我叫彼埃爾·格蘭古瓦。」

  「我知道有個名字更美。」姑娘說道。

  「您可真壞!」詩人又說,「不過,沒關係,我不會生您的氣。喏,您同我熟了之後,也許會愛上我的。再說,您這麼信得過我,向我講了身世,我不向您談談我的情況也說不過去。要知道,我叫彼埃爾·格蘭古瓦,父親是戈內斯地區公證人的佃農。二十年前巴黎圍城時,父親被勃艮第人給絞死了,母親也被皮卡第人開膛破肚了。這樣,我六歲上就成了孤兒,腳下穿的鞋就是巴黎的鋪石路面。從六歲到十六歲,我是怎麼過來的,自己也不知道,反正這兒賣水果的女人給我一個李子,那兒糕餅店老闆扔給我一塊麵包;夜晚,我就讓巡邏隊收進監牢,那裡鋪著草可以睡覺。盡管如此,我還是一天天長大,一天天變瘦,正像您瞧見的這樣子。冬天,我就躲在桑斯府門廊下曬太陽;聖約翰節的營火,非得等到三伏天才點燃(聖約翰節為每年6月24日,故說三伏天。),我覺得非常可笑。到了十六歲,我想找個差使幹幹,一樣一樣都試了試。先是去當兵,可是我不夠勇敢;又去當修士,但又不夠虔誠,再說,我的酒量不行。實在沒法子,我就去當學徒,跟掄大斧頭的木匠幹活,然而我的身體又不夠健壯。我倒更願意當教師,不錯,當時我還不識字,但是不能因為不識字就不想當了。試了一陣子,我發現自己幹什麼都差點勁兒;既然什麼長處也沒有,我就完全自願當了詩人,編點押韻的東西。這個行當,只要是流浪漢都幹得來,這總比去偷去搶強些吧;我的朋友中有幾個是強盜的兒子,他們還真勸我去當強盜呢。有一天算走了運,我遇見了聖母院的代理主教,尊敬的克洛德·弗羅洛先生。多蒙他的抬舉和教誨,我成了一個名副其實的文人,懂得了拉丁文,從西塞羅的演說詞到則肋司定會神父的悼亡經,我都無所不通,無論教育學、詩學、音韻學,甚至煉金術這門科學之科學,我也都不是門外漢。今天,在司法宮大堂裡演出的聖跡劇大獲成功,受到滿場觀眾的熱烈歡迎,劇作者正是在下。我還寫了一本書,印出來足有六百頁,講的是1465年出現的那顆大彗星,並使一個人發瘋的故事。我還有別的成就。譬如,我懂得點造大炮的木工活,參加製造了若望·莫格那門大炮;要知道,試炮那天,在夏朗東橋上爆炸,當場炸死了二十四個看熱鬧的人。您瞧,我這樣一個配偶,還不算太差勁兒。我會不少有趣的花樣,可以教給您的山羊,例如模仿巴黎主教的舉止神態:那個該死的偽君子弄什麼水車,行人從磨坊橋經過都要濺一身水。還有我那出聖跡劇,如果付給報酬,我能賺上一大筆銀幣。最後一點,我完全聽您的調遣:我這個人,還有我的才智、學識和文釆,樂於同您一起生活,小姐,保持貞潔還是你歡我愛,隨您的便,覺得做夫妻好就做夫妻,覺得做兄妹更好就做兄妹。」

  格蘭古瓦不講了,想知道他這番高談闊論對姑娘起什麼作用。姑娘的眼睛凝視著地面。

  「浮比斯,」姑娘喃喃說道,繼而轉向詩人,「『浮比斯』是什麼意思?」

  格蘭古瓦不大明白,他的一番話和這個問題有什麼關聯;不過他也不惱,能炫耀一下自己的博學也是好的,於是他昂首挺胸,答道:「這是個拉丁文詞,是『太陽』的意思。」

  「太陽!」姑娘重複道。

  「這是一個非常英俊的弓箭手、一個天神的名字!」

  「天神!」埃及女郎重複道,聲調中含有一往情深的意味。

  這時,姑娘的一隻手鐲脫落,掉在地上。格蘭古瓦趕緊彎腰去拾,等他起來時,姑娘和山羊都不見了。他聽見門閂哢嚓一聲:通隔壁的小房門一定是反插上了。

  「她至少給我留下一張床吧?」我們的哲學家念叨一句。

  他在小屋裡兜了一圈。要找適合睡覺的傢俱,也只有一口長木箱,可恨箱蓋還是雕花的,格蘭古瓦躺上去的感覺,就跟米克羅梅嘎斯(米克羅梅嘎斯:即小巨人,是伏爾泰同名小說中的主人公。該小說中並無小巨人躺在阿爾卑斯山群峰上的情節,雨果順筆杜撰,以達借喻之趣。)睡在阿爾卑斯山群峰上的滋味差不多。

  「算了,」格蘭古瓦咕噥道,同時盡量順勢臥下,「還得將就點兒。這個新婚之夜,也真夠離奇的。唉!真遺憾。不過,摔罐成親的習俗,我倒挺喜歡,這裡有天真淳樸的古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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