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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夫如蠍 (廢柴改造史之三)》第4章
第三章

  轉眼又一年過去,秋高氣爽好時節。

  太子大婚在即,皇帝領著眾臣前往近郊木蘭圍場狩獵,還讓眾臣們帶著女眷一道同樂。

  靳單易也知道兩個孫女向來喜歡策馬追逐,自然點頭答應帶著兩人前去。

  「姊姊,算算從衛城來京城也數年了,咱們都好些時候沒策馬狂奔。」在營帳裡,靳永貞一臉的期待。

  「是啊!但這裡不比衛城,你不能沒規矩。」雖是這麼說,靳時維臉上也隱隱有著愉悅。

  她雖一腿殘了,但是騎馬還難不倒她,尤其是在馬背上,當四蹄飛踏,還能暫且忘去自己的殘缺。

  「兩位小姐,時辰已到。」

  靳永貞興衝衝的牽著姊姊的手走了出去。

  聖上的營帳在最顯眼的略高處,然後外圍是一品大員的營帳,而女眷的營帳則在右側隔了一小段距離的營地。

  兩姊妹照著在衛城的習慣,穿上一身漆黑,連金線都不用的訂制騎裝,原以為該是最不顯眼,卻沒料到她們姊妹倆不上心的打扮在各色鶯鶯燕燕之中特別突出。

  眾人見到她們先是一靜,最後又自顧自的說話。

  雖說靳單易權傾一時,但說穿了不過就是個無後襲爵的權貴,靳單易若雙眼一閉,兩位嫡小姐也成了孤女,這樣的身分引不起眾人興趣進而特地上前結識攀附。

  靳永貞不是不清楚這局面,但是她也不放在心上,見到姊姊嘴邊的淺笑,知道她們姊妹是同樣心思。

  這次一群年輕貴女全都圍著即將與太子大婚的准太子妃,她是御史大人的千金,據聞是當朝才女,不單學富五車還長得好看,渾身上下帶著開朗從容的氣度。

  「是個美人。」靳永貞不得不承認。雖說御史千金跟自己姊姊的年紀相當且大婚在即,而姊姊的婚事卻連個影子都不見,可她還是俏皮一笑,看向靳時維,「但美不過姊姊。」

  「別貧嘴。」

  突然馬蹄聲響起,來的人穿著一件桃色騎裝,英姿颯爽屮又不失嬌柔。

  「寶公主到。」一個太監的聲音揚起。

  「跪見寶公主。」

  寶公主是得寵多年的柳貴妃所出,與早夭的二皇子是同母兄妹,所以柳貴妃縱再得寵也沒用,無子的她,在已掌管後宮的寧貴妃跟前翻不出什麼花樣。

  不過縱使如此,寶公主還是當朝公主,自然集萬千寵愛在一身,養出了驕縱性子。

  寶公主騎在馬上,居高臨下的掃了一圈,這才得意的說:「起。」

  「謝公主。」

  見眾人起身,寶公主才開口,「父皇交代,今日狩獵就由各家千金兩兩一組,獵得最多者有賞。」她拉著馬緩緩的在低頭的眾千金面前走著,「誰是靳時維、靳永貞?」

  靳時維的眼神一斂,拉著靳永貞跪了下來。

  寶公主的馬停在跪倒的兩人面前,「抬起頭來。」

  兩人同時抬頭,寶公主看了看,冷哼了一聲,「不過爾爾。本宮倒要看看你們是不是真有本事。」

  方才聽父皇說,衛國公所領的靳家軍名震四方,所以這次得勝的必然是靳家兩姊妹,她就不信,她身邊的侍衛、侍女都有武藝在身,有他們出手相助,她穩操勝算,縱是勝之不武她也不在乎,她不想輸。

  靳永貞不知道寶公主心中的盤算,但不管公主心思如何,她根本不放在心上。

  她騎上馬,像放出籠的鳥,疾速如飛,任風在耳邊呼嘯而過。

  「姊姊,」靳永貞在馬背上,對身後的靳時維說道:「咱們比試一番,看誰先穿過這片草原,到前面林子的另一頭。」

  「好。」靳時維一笑,手中馬鞭一揚,便如箭一般衝了出去。

  「姊姊,還沒開始,你使詐。」

  「自古本是兵不厭詐。」靳時維的笑聲伴著風傳來。

  這樣的開朗多好,靳永貞也燦爛一笑,誰輸誰贏不重要,只求一個痛快,她猛加三鞭,追了上去。

  兩人的馬一前一後的追逐著,天高地寬,一望無際,心情一好就連風都好似帶著香味,就在這個時候,一聲不小的驚呼令靳永貞分了心。

  她用力一拉韁繩,馬兒伴著一聲長嘶,前蹄騰空,停了下來。

  她的目光看去,注意到一旁的小山坡上聚集了一群人,看打扮是宮裡的宮女和太監。

  她眼神一斂,一個扭身,一踢馬腹,轉眼來到那群手忙腳亂的宮人面前。

  「我就在猜,是什麼人來狩獵還會帶一幫人伺候,果然……」在馬背上,靳永貞低頭看著坐在軟榻上,由五六個宮人拿著華蓋遮陽,一派閑適半臥著的溫良玉。

  只見他周遭還擺著小幾,上頭有酒、有茶還有小點,好一副怡然自得,以天為被,以地為床的模樣。

  「大膽,」張公公上前,礙於有這麼多雙眼睛看著,他對著靳永貞使眼色,心驚膽跳的怕靳家二小姐給王爺下面子,弄得局面不好收拾,「見王爺還不跪下。」

  靳永貞臉上笑意一閃而過,利落的翻身下馬,恭敬的跪了下來,「臣女見過玉王爺。」

  溫良玉單手撐著自己的頭,上下打量著她,「這身打扮——真醜。」

  靳永貞抬起頭,又看到張公公一臉的祈求,輕挑了下眉,將還口的話給吞進肚去。

  若說過了這些年,靳永貞在京裡學到什麼,那就是在人多的時候不要開口說話,尤其是溫良玉身邊跟著許多人的時候。

  今年過完年,聖上賞了座城池給溫良玉,據聞聖上賞城的用意在於希望向來放浪形骸的王爺可以學習治理之道,但溫良玉除了對尋花問柳、進出風月場所有興趣外,壓根不想離京,最後聖上一怒,溫良玉才意思意思的離京去了新封地墨城一趟,不過去了一個月又回京,繼續原本放浪的日子,聖上遇上自己這個紈褲兒子也沒轍,平白浪費了一番苦心還賠上了一座城。

  溫良玉柔柔一笑,對靳永貞勾了勾手,慵懶中還帶了一種誘惑的美感。

  靳永貞挪近了些。

  溫良玉伸出手,勾起了她下巴,「卿容貌不佳,」他的氣息撫過了她的臉,「但好馬術。」

  這擺明了赤裸裸的調戲,靳永貞皮笑肉不笑的看著他,「玉公主,」她低聲用只有兩個人聽得到的聲音喚著私底下對他的稱呼,在她心目中,這王爺的美貌足以喚為公主,「你找死啊。」

  「這麼多人看著,」他坐起身,在她耳際輕聲說道:「你敢拿我如何?難不成想把本王給壓在草地上?」

  靳永貞巧妙的用身子一擋,伸出手用力一擰溫良玉的大腿。

  溫良玉一痛,松開了手。

  「臣女謝王爺稱贊。」靳永貞一笑,趁機拉開自己的上半身,讓他的手離開自己的下巴。

  「果然最毒婦人心。」溫良玉沒生氣,反而嘴角帶笑。

  靳永貞低著頭,對他的批評置若罔聞,徑自說道:「今日正是秋高氣爽好時節,怎麼不見王爺騎馬狩獵與眾同樂,反而一人在此獨飲?」

  「本王素來斯文爾雅,」溫良玉把玩著手中的酒杯,淡淡的說道:「不好騎馬狩獵之道。」

  說的好聽。靳永貞好氣又好笑的看溫良玉一臉陶醉的喝了口酒,不過不可否認,溫良玉確實挑了個好地方,居高臨下可以看著草原上的景色,一眼望去,心曠神怡。

  「臣女想,王爺是不善騎術狩獵才對吧?」

  溫應玉緩緩的將酒杯放下,「笑話,屈屈騎馬狩獵豈會為難到本王。」

  「既是如此,王爺與臣女較量一下如何?」

  溫應玉定定的看著她,「本王為何要與你較量?」

  靳永貞抿嘴:笑,「王爺怕輸?」

  「本王做事,要嘛不做,」他再次拿起酒杯,抿了口酒,「一旦出手,肯定天下第一。」

  「呵。」靳永貞這聲笑隱瞞了太多未說出口的不以為然。

  「在本王眼中,女人就如同馬。」

  靳永貞笑意微隱,不屑的看著他。把女人當成馬……真是個自大的家伙。

  溫良玉自顧自的說:「要配得上本王的,一定得要天下第一。女人如此,馬亦然。只是這天下之大,怕是難尋堪配本王的駿馬。」

  要不是礙於人太多,靳永貞還真想伸出手捏溫良王那張俊臉,怎麼臉皮這麼厚?

  「既是如此,臣女就給王爺找匹馬來。」

  溫良玉挑了下眉。

  「衛城出好馬,臣女修書一封,托人找尋,早晚一定替王爺找到堪配的駿馬,到時王爺就沒理由推拒,一定得要與臣女一較高下。」

  「你就這麼想跟我比?」

  靳永貞點點頭,「臣女喜歡看王爺成為手下敗將的樣子。更重要的——我們可以藉此賭:場。」

  又賭?溫良玉在心中嘆了口氣,「好啊!若你真能找到天下第一的好馬,我就跟你比試,賭個一千兩銀子夠嗎?」

  她的雙眼閃閃發亮,一千兩?可以建三四間屋子了,「王爺當真?」

  「自然。」溫良玉白皙修長的手指轉弄著扳指,「本王等你的禮到,就跟你比。」

  「好。」靳永貞興衝衝的點頭。

  「退吧。」溫良玉揮了揮手,「時候已不早,這場狩獵若你不想輸的話,時間得抓緊了。」

  「這場狩獵臣女沒興趣參和,」靳永貞一臉興奮,思緒全繞在怎麼善用那一千兩,還沒比試就認定自己一定會贏。就算心裡有個聲音說自己跟溫良玉這個繡花枕頭比試實在勝之不武,她也堅持蒙住良心了,「靳家軍在馬背上射箭舞刀是保家衛國,不是像皇孫貴胄一般,把射箭舞刀當成普通閑暇時的玩樂。」

  溫良玉眼底閃過冷肅,轉弄扳指的手一頓,輕聲說道:「靳永貞,記住自己的身分,這話傳出去會惹禍上身。」

  靳永貞臉上的笑容隱去。印像中溫良玉還沒拉下臉來訓過她——

  似乎意識到自己太過冷酷,溫良玉扯了下嘴角,「本王再勸你一句,若不想後悔的話,今日的狩獵你最好用盡一切力氣取勝。」

  她不懂他話中的意思,但見他不願說明,揮手要她退下,她的眼神微斂,翻身上馬,揚長而去。

  溫良玉眼光幽幽的看著她離去,是自己太過縱容她了嗎?或許真該要給她點教訓,讓她明白有些話足不該衝動說出口,以免將來惹禍上身。

  夕陽似血,染紅大地。

  宮裡的太監記下了每人今日的狩獵成果,走到了靳時維和靳永貞面前時,兩位千金腳下擺著的只有一只箭還插在身上的灰兔。

  這太監是跟在聖上跟前的鄭公公,他不確定的又看了好幾眼,「敢問兩位小姐,灰免……一只?」

  「是。」靳時維忍著笑點頭。

  鄭公公不是不知道聖上對兩位靳家小姐的期盼,怎麼……他不解,但也只能如實記上。

  靳永貞也恭敬的低著頭,掩去忍不住的笑意。

  方才跟溫良玉談了會兒,她便往與姊姊相約的方向而去,原以為姊姊早就越過林子到了另一頭等她,卻沒找到人,她在樹林裡轉了好一會兒,才看到姊姊一個人在樹林悠轉著,馬背上已經有了這只灰兔。原來兩姊妹都不把這場狩獵當一回事,但是若真手無獵物也說不過去。

  「多虧姊姊想得周延,不然咱們連只灰兔都沒有,不一定還會被數落。」

  靳時維在一旁,只是淡笑不語。

  寶公主和准太子妃這對姑嫂一隊,今日是大出了風頭,不單獵了六只山雞,三只兔,還有一頭鹿,走進營地之時可謂意氣風發。

  月上樹梢之時,營地燃起篝火,女眷也在營帳前方空地的火堆旁飮酒作樂。

  寶公主和准太子妃被叫到聖上帳前的空地,看來是要行賞,眾人都滿懷興致的猜測賞賜之物。

  靳家姊妹卻坐在最不起眼的一角,自顧自的吃著。

  「這羊腿烤得好。」靳永貞見沒人注意,索性直接用手拿,爽快的咬了一大口。

  靳時維也沒有制止,似乎離開了衛國公府,她也放開了心胸,拿起桌上的酒樽,喝了一大口奶酒。

  「姊姊,好酒量。」靳永貞對靳時維比了個大拇指,「我也要。」

  「淺嘗即止。」靳時維說。

  「明白。」靳永貞喝了一大口。

  「小姐,大小姐交代淺嘗即止。」

  聽到這身旁冒出的聲音,靳永貞先翻了個白眼,「憐兒,難得出府一趟,別這麼叨念成嗎?」

  「是為小姐好,」憐兒跪在一旁,將甜湯給放下,「怕小姐酒後亂性。這是小姐最愛的銀耳紅棗,小姐聽話,別喝酒,喝甜湯。」

  「姊姊,這丫頭到底哪找來的?管得真多。」嘴巴雖然這麼說,但是靳永貞卻把酒杯給放下,改拿甜湯,畢竟她喜吃甜,這是熟識之人皆知。

  「是憐兒自己找來的。」靳時維微微一笑。

  原本跟在靳永貞跟前伺候的錦兒不是不好,只不過腦子單純,所以來了個機靈的憐兒正好互補,她也可以不用操心妹妹屋子裡的事。

  「是啊!憐兒無父無母,多虧小姐收留,不然憐兒只能流落街頭。」

  「別以為自己叫憐兒,就把自己說得這麼可憐。」靳永貞將桌上的食物推給她,「吃。」

  哪有小姐會跟自己的婢女共食。憐兒搖頭。

  「叫你吃便是。你看碧兒不是也吃了嗎?」

  坐在靳時維背後的碧兒差點被口中的羊肉給噎著,當下人的遇到沒把自己當下人的主子是難得的福氣,而在衛國公府的兩位小姐跟前伺候就是如此,她們待下人就跟姊妹似的。

  「吃慢些,」靳時維看了一眼,「沒人跟你搶。」

  碧兒臉微紅,用力的將肉給吞下去。

  「小姐,」憐兒也學碧兒拿了些東西,躲在靳永貞的身後吃,一邊說打聽來的小道消息,「剛才奴婢聽說,今日聖上要給的賞賜是兩顆世間難得一見的夜明珠。聽說只要一顆,就能讓夜間光亮如同白晝,可惜小姐拿不到這好東西。」

  「聽起來確實不錯,」靳永貞點頭,「但是不屬於咱們的,咱們就別貪。說到夜明珠,當初在衛城時,我娘也有聖上賞的兩顆夜明珠,我娘還說要給我和姊姊一人一個,只不過——」

  那年死士血洗將軍府後,夜明珠就不翼而飛了。靳永貞看了靳時維一眼,難過的低下頭。

  靳時維拍了拍她的手,對她露出一抹笑,事情都已經過去,縱使再傷再痛也都淡了……

  憐兒和碧兒見了,臉色也是一陣悲傷,雖然是這些年才跟在兩個小姐身邊,但靳氏一門的事,北周的百姓無人不知,知道兩位小姐正傷感著,雨人也識趣的不多言。

  突然四周一靜,就見一個公公帶了兩個小太監走來。在眾人疑惑的目光之中,直直的站定在靳時維和靳永貞的桌案前。

  「靳大小姐、靳二小姐。」

  看著眼前的太監,靳時維微愣了下,在碧兒的扶持下緩緩起身。

  「聖上宣見。」

  靳時維的眉頭一皺,她自問並沒有做出太出挑的事情,聖上為何要見她和永貞?她低著頭與妹妹在眾家小姐的臆測眼神下離開。

  「你今日可有做了什麼?」靳時維問。

  靳永貞仔細的想著,除了跟溫良玉聊了幾句外沒別的,但是以兩人之間的默契,這事兒他自然不會提,所以她搖了搖頭。

  聖上帳前的空地上早已燃起熊熊篝火,眾臣也在一旁把酒言歡,兩人一走近,倒是使聲音微靜了下。

  見靳單易就坐在聖上下首,兩姊妹同時都是心一安,上前跪了下來,「臣女叩見聖上。」

  「快起來。」皇帝居高臨下的看著兩人,直到兩人站好,才說:「抬起頭來。」

  兩人依言抬起頭。

  皇帝一笑,「倒都長了水靈靈的模樣。」他看著一旁的寧貴妃。

  寧貴妃也淺笑,「確實如聖上所言。」

  「你是時維——」皇帝看著靳時維,「你的身子可好?」

  靳時維沒料到聖上還記得自己的名字,連忙說道:「謝聖上關心,臣女身子無妨。」

  「無妨便好。」皇帝點著頭,「朕聽聞你的身子總是不好,衛國公甚是擔憂。」

  靳時維低著頭,沒有回話。她的身子確實在小時候大傷,撿回一命之後便常染風寒,但也沒有傳言中那麼不堪一擊。可不知為何,她不想去解釋,有些事情,將錯就錯未必不是好事。

  見靳時維的樣子,皇帝不由嘆了口氣,「衛國公,時維這腿——可惜了。」

  靳時維聽聞嘆息,臉上依然波瀾不驚。

  「姊姊不過行走略微不便,有何可惜?」靳永貞什麼都能忍,但每逢說到她姊姊的事,她便說什麼也忍不住。

  皇帝聞言,不由微愣。就見靳永貞一雙眼直視著自己,不帶一絲懼意。

  靳單易心一凝,連忙起身,「聖上恕罪,是老臣教導無方。」

  「不,是朕失言才是,」皇帝一笑,對著身後的寧貴妃說道:「這小兒有趣。」

  寧貴妃心中可壓根不覺得,但也只能一笑,「聖上所言甚是。」

  靳永貞看到溫良玉銳利的眼神射向自己,立刻會意,低下頭來,管住自己的嘴巴。

  「今日喚你姊妹倆前來,是朕心中有疑。」皇帝柔聲的說道:「聽聞靳家劍法出神入化,兩位小姐縱是並非盡得真傳,也絕非泛泛之輩,只是今日這狩獵——朕怎麼瞧著都不像是靳家軍的本色?」

  靳永貞想起了溫良玉在草原上對她說的一番話,當然明白實話不能說,但若不說——

  「是臣女與妹妹一時野了,」靳時維開了口,「只顧玩耍,一時倒忘了比試,等回過神只狩得一兔,聖上恕罪。」

  「原來如此,」皇帝開朗一笑。還真是可惜了,原以為這兩個女兒家多少有些靳家軍的能耐,所以他對今日隨行的女眷們下了這道比賽的旨意,想看她們得勝,順理成章的拿賞賜,沒料到……算了,賞賜只能下次再給,「難得出府,愛玩總是難免。只是今日這賞賜,你們可沒份了。」

  沒份也無妨,反正靳永貞也不打算要什麼宮中的賞賜。

  「你們退下吧。」

  「等。」

  聽到身側響起的聲音,皇帝的眼睛看了過去。

  「父皇的話讓兒臣來了興趣。」

  皇帝眼睛瞄著溫良玉,這孩子實在令人頭痛,縱使已給了封號、封地卻依然吊兒郎當,今日眾臣甚至女眷,哪個不在馬背上一較長短,就他一個人如游戲一般,在草原飲酒作樂,把他這個當父皇的臉全丟光了,現在看他喝得微醺,搖搖晃晃的起身,又不知道想做些什麼。

  「靳家劍法真如傳聞出神入化?兒臣不信,想討教一番。」

  「萬萬不可。」靳單易一驚,連忙說道:「刀劍無眼,傷了玉王爺不好。」

  「老國公,本王可是深藏不露,」溫良玉拍了拍自己的胸膛,「您老還是擔心孫女得好。不過這兩個——本王要挑那個沒幾兩肉的小丫頭,」溫良玉直指著靳永貞,「她看起來較弱,跟她打,本王勝算該會高一些。」

  挑弱的打?這種無恥的話,還真只有他能不顧眾臣都在時說得出來。

  靳永貞不知溫良玉打的主意,她很清楚他根本手無縛雞之力,要在眾臣的面前跟她打?他真不要臉面?

  溫炅玉不等皇帝點頭,徑自抽出一旁兩個侍衛的劍走了過來,「就你,放馬過來。」

  看著直指著自己的劍鋒,靳永貞的肩一聳,要打就打,她雙手一個抱拳,接過劍,「玉王爺,得罪了。」

  靳永貞穩穩的拿著劍柄,舉劍刺過去,溫良玉一閃,卻被自己的腳給絆倒在地上。

  那滑稽的樣子讓人是想笑又不敢笑。

  溫良玉連忙站起身,再次面對靳永貞,「再來。」他手拿著劍不顧一切的衝過去。

  靳永貞在心中嘆了口氣,身子靈巧一閃,左手將劍給背在身後,右手掌往他的胸前一擊。

  他立刻痛呼出聲,整個人跪倒在地。

  靳永貞嚇了一跳,怕傷了他,所以她這一掌根本沒用全力,可他的樣子好似她一掌就將他五髒六腑都移了位。看他直不了身,靳永貞腦子一片空白,知道他差,卻沒料到差到這等地步。

  皇帝覺得顏面盡失的皺起了眉頭。

  寧貴妃忙著叫太監把玉王爺給扶起來。

  「不好玩。」溫良玉撫著自己被擊中的地方,被扶起還不忘喳呼,「痛死了!她使詐。」

  「休得胡言。」皇帝一怒。

  「不管。」不顧聖上不悅,溫良玉徑自說道:「這次就當本王一時不察輸了,再比過。」

  還比?靳永貞滿心不願,私底下比是行,若要攤在眾人面前,溫良玉不覺得丟人,她還替他覺得不好意思。

  「不過——」溫良玉的下巴驕傲一揚,「今日你傷了本王,本王身受重傷,得要好好休養幾日,所以今天暫且饒了你,改日再比,你別得意。」他故作不悅的說:「本王乃一翩翩君子,雖是不慎而敗,但也願賭服輸,賞你東西。」

  溫良玉上前一把搶過站在一旁兩個太監手中的木盒,然後大步的走向靳永貞。

  「給。」

  看溫良玉一副輸了還能夠抬頭挺胸,驕傲得如孔雀,不顧忌他人眼光的模樣,令靳永貞打心裡服了他。

  「謝王爺。」靳永貞接過木盒,只能謝恩。

  「等一等。皇兄,那可是父皇要賞給我和御史千金的夜明珠,你怎麼可以賞別人?」被賜座在一旁的寶公主見了不由瞪大了眼,從位子一跳而起,忍不住嚷道。

  「本王做事,什麼時候輪到你說話。」溫良玉生氣的瞪了寶公主一眼,「父皇是說贏了有夜明珠,不代表一定會賞這兩個夜明珠。」

  這是什麼理?寶公主一下懵了。

  「總之本王東西賞下去了,至於你——父皇自會給你找更好的。」

  「父皇?」寶公主氣惱的看著皇帝,怎麼就由著皇兄亂來呢!

  皇帝揉著發疼的太陽穴,他本就打算要賞阿寶別的東西,卻也沒料到溫良玉會突然出現添亂,現在弄得阿寶出聲也非要夜明珠不可,他真的早晚會被這個兒子給氣死。

  「父皇別惱,」太子溫良仁在一旁輕聲緩頰,「皇弟說的也沒錯,他這一鬧,倒是物歸原主,阿寶再賞她別的便是。」

  現在似乎也只能如此,皇帝看了寶公主一眼,「既然賞了便賞了,回頭再給你好東西。」

  寶公主不甘,但眾目睽睽之下也只能閉上嘴。

  「你們倆打開瞧瞧。」皇帝揮了揮手,眼底閃著期待。

  靳時維和靳永貞聞言對視一眼,在眾人的目光底下打開來。

  頓時四周一片光亮,兩顆發亮的夜明珠靜靜的躺在木盒裡。

  微微的紫光令靳時維微閃神了一下。

  「拿去吧!」皇帝柔聲的說道:「當年朕賞了你爹、娘兩顆夜明珠,你娘說兩姊妹正好一人一顆,因為你們是她珍貴的掌上明珠。今日再賞你們兩姊妹,從今爾後,朕要你們謹記,你們也如朕之掌上明珠。」

  這話是給兩人最至高無上的榮耀,這讓眾臣明白,縱使靳單易年事已高,但是他的嫡孫女還是有君王當依靠。

  靳時維拉著靳永貞跪了下來,大禮謝恩,只是在這樣的場合,讓君王這樣的重看,對她們的將來是福是禍實在未知。

  靳家兩姊妹受到賞賜的事情,一下子就傳開來。

  回到營地時,兩姊妹都可以明顯感到氣氛漫著一絲古怪,但對那些指指點點靳永貞從不放在心上,至於靳時維則一臉若有所思,根本無暇理會其它。

  回到帳裡,靳永貞大刺刺的躺在鋪著毛褥的床上,看著帳頂,想著溫良玉,心裡好似明白了些事,但又說不出什麼,她煩躁的一個翻身,正好看到靳時維的手不住的輕撫著夜明珠。

  「姊姊看來真喜歡這份賞賜。」

  靳時維微微一笑,對她招了招手,「來。你過來看。」

  靳永貞爬起來,坐到了靳時維的身邊。

  「你摸摸,看可有不對?」

  靳永貞不解,但仍拿起夜明珠照著做,並沒有任何的古怪,除了——光滑的表面似乎缺了角,雖說是很小的一個瑕疵,不仔細看還真看不出來,但皇室送的東西竟然會有瑕疵?忽然,她的眼睛一亮,拿起另一個夜明珠,感覺自己的心跳開始激動了起來,散著光亮的珠子,竟有一處陰影,因為有道小裂縫。

  靳永貞笑了出來,「這是當年將軍府丟失的兩顆夜明珠,姊姊的夜明珠缺了一小角,我的這個裂了一個縫,這是我們小時頑皮,拿來打珠子的時候傷的。」

  「娘知道後把咱們狠狠的打了一頓,還把它們收起來,罵我們倆是粗魯丫頭,用不了好東西,等我們出嫁的時候再給我們。」

  回想過去,兩人相視一笑,但笑到最後,靳永貞卻覺得胸口一陣悶痛,聲音陡然一低,「姊姊,我想爹和娘。」

  這麼多年來,她從沒提過,因為怕爺爺難過。

  靳時維伸出手輕摟著她,「我也是。今天看到這夜明珠,好像看到了娘,好像一切都沒變。看來,咱們還欠了玉王爺一次。」

  靳永貞靠著靳時維點點頭,這次還真是多虧了溫良玉一鬧,想起今天在草原上,他要她不能輸,她怎麼就沒想過聽他的?看來他早知道這兩顆夜明珠的來頭,還不顧忌他人眼光的跟她鬧了一場,害他自己出醜,只為讓她拿到這兩顆夜明珠……想到這,她心裡有一絲怪異的感受。

  帳篷門口的吵雜聲沒影響這對各自思量的姊妹,直到碧兒被人從外頭推了進來,踉蹌倒在地上。

  靳永貞立刻坐直身子,眉頭一皺。

  還沒開口細問,一個宮女就一掀帳幔,只見寶公主甩著手上鑲金嵌玉的馬鞭大搖大擺的走進來。「衛國公府的奴才倒是大膽,敢攔著本公主的路。」

  靳永貞站起身,扶起碧兒,將人給推到自己的身後,「寶公主,你這是在做什麼?」

  寶公主雙眼一瞪,「大膽,敢這麼跟本公主說話?」

  「公主先不講道理闖進來,還指望別人以禮……」

  「貞兒。」

  聽到身後的聲音,靳永貞微愣轉頭看著靳時維。「姊姊?」

  靳時維輕搖了下頭,緩緩起身,跪了下來,不忘拉了下靳永貞的衣角,「拜見寶公主。」

  靳永貞雖心有不甘,也只能跪下來。

  寶公主目光輕蔑的看著跪下的兩人,不客氣的開口,「東西拿來。」

  靳永貞雖然跪下,但腰杆還是挺得筆直,流露不服輸的傲氣,「臣女這裡只怕沒公主的東西。」

  「少裝傻,」寶公主一怒,「夜明珠拿來。」

  「這是聖上賞的,公主若要就該去找聖上才是。」靳永貞說什麼也不肯把娘親的夜明珠給人。

  「大膽。」寶公主就是在父皇那裡沒了法子,這才找上了她們,聽到靳永貞的話更生氣。「別以為父皇說你們如明珠,就當真以為自己了不得,本公主才是父皇最愛的掌上明珠,你們兩個——說穿了不過一個瘸腿,一個野丫頭。」

  「你說什麼?!」靳永貞聽到她的羞辱,再也忍不住的站起身,幸好靳時維使勁的拉住了她。

  「別再說了。」靳時維站起身,拿起自己的那顆夜明珠,並用身子掩著將靳永貞的那顆放進木盒裡,立刻轉身跪了下來,「請公主息怒,若公主想要,便讓臣女將夜明珠獻給公主。」

  「姊姊!」靳永貞滿心的不甘,這是娘親的東西,好不容易才回到她們的身邊,怎麼可以輕易的又交出去。

  靳時維對靳永貞一個搖頭。生死關頭走了一遭,東西再珍貴也是身外之物,縱是不舍也得舍。

  「算你識相。」寶公主使了個眼色,宮女上前將夜明珠給拿了過來。她打量著,不由一哼,「不過就是顆會發亮的珠子,我聽說了,這原是衛城將軍府的東西。」

  靳永貞激動的說:「公主即然知道,為何還跟臣女們搶?」

  「因為本公主開心。」寶公主手一抬,故意用力的把夜明珠給重重摔向一旁的桌幾,夜明珠掉落地上,裂了開來。

  靳永貞的呼吸一窒,衝過去撿起裂開的夜明珠,眼眶都紅了。

  「不自量力的家伙,妄想跟本公主搶東西,這不過是給你們的小小教訓,別以為先祖有些功勛就以為自己了不起,縱使你們是功臣之女,但本公主才是北周皇帝的掌上明珠。要你生,你便生,要你死,你就得死。」

  靳永貞氣憤的淚在眼眶裡打轉,這便是高高在上的皇室中人,她的腦子閃過了溫良玉,他與眼前的寶公主如此不同,如果溫良玉在,絕對不會允許寶公主這麼對待她。

  忽地,靳永貞眼角瞄到了寶公主揚起了手上的馬鞭,靳永貞一驚,忙上前要護著靳時維。

  靳時維卻先一步伸手將靳永貞推開,讓鞭子狠狠的打在自己的背上。那一鞭使她痛得幾乎暈過去,卻倔強的沒有哼一聲。

  「你太過分了。」靳永貞伸手拿出放在床上的劍,直指著寶公主,「東西都被你打壞了,你還傷人。」

  寶公主一驚,從沒想過有人敢拿劍指著她這個天之驕女,嚇得倒退了一步。

  周遭的宮女也嚇得連忙護住她,嘴裡還不停向外頭嚷著,「刺客,來人啊!刺客。」

  靳時維忍著痛,一臉蒼白的伸手握住靳永貞的手腕,「放下。」

  「可是——」

  「放下。」靳時維斥道。

  靳永貞知道衝動的結果只會讓爺爺為難,因為對方是公主,真鬧到聖上面前,只怕也討不到什麼公道。

  她顫抖著手,不甘的將劍給重重丟在地上。

  靳時維松了口氣,腳一軟。

  靳永貞連忙扶住了她。

  靳時維對她淺淺一笑,提著一口氣,跪了下來,「寶公主,是臣女錯了,請公主饒命。」

  靳永貞雙拳緩緩握上,只能跟著跪下來。

  寶公主被自己的侍女給團團護著,看著跪下的兩人,這才放大了膽子,「算你們識相。這次本公主就不跟你們計較,但是今日的事不許說出去,若鬧到父皇面前,本公主一定要你們好看。」說完,她便驕傲的揚起頭帶著宮女離開。

  「姊姊沒事吧?」靳永貞焦急的扶著靳時維坐了下來。

  靳時維冒著冷汗,淡淡的說:「不過是皮外傷,無妨。只是——」看著地上破掉的夜明珠,她的眼底閃過悲傷。「過來,替我上些藥。然後叫憐兒去請爺爺來一趟。」

  靳永貞才替靳時維敷上藥,穿上衣服,靳單易已經到了營帳外頭,他一臉鐵青的走了進來。

  「爺爺。」靳永貞一見到靳單易,立刻開口,「寶公主砸了姊姊的夜明珠,還抽了姊姊一鞭。」

  靳單易擔心的看著一臉蒼白的靳時維,「沒事吧?」

  「沒事,皮外傷罷了。」靳時維露出一抹笑,想讓老人家安心。

  靳單易摸了下她的臉,知道她委屈,但畢竟是皇室公主,除了鬧到聖上面前,讓聖上做主之外也別想討什麼公道,但若真鬧大了,讓皇室的家醜外揚,聖上心中也是不快。說到底,衛國公府只能吞了這個悶虧。

  他原想讓兩個丫頭在這裡多留幾日,但是今天鬧這一場,只怕寶公主會不停的來找麻煩,所以還是趁早離開更清淨。

  「你們倆單純,身後又無娘親依靠打點,這些官家女眷暗地使的把戲只怕是你們倆此生想都沒想過,落到最後只有吃虧的分,所以不如早早歸去。明日便回去吧。」

  「好,回去。」被寶公主這麼一鬧,木蘭圍場靳永貞也不想留了,「可是爺爺,我不想回衛國公府。」

  靳單易微楞,「你姊姊都傷了,不回府,你還想如何?」

  靳永貞拉著靳單易的手,一臉祈求,「讓我跟姊姊去悠然村住上幾日可好?」

  靳單易聞言,不由心疼的嘆了口氣,雖說是衛國公府,但在兩個孫女心冃中怕都只覺得拘束吧。

  他看著靳時維,「爺爺就說你病了,明日便回去,帶著貞兒去悠然村住些時候。」

  「是。」靳時維臉上也露出笑意。

  「可不許鬧你姊姊。」靳單易不忘提醒了靳永貞一句。

  「我最乖,我會照顧姊姊。」

  靳單易看著靳永貞也忍不住失笑,「你這性子還真不知像了誰,去悠然村行,但等我返京時便去接你們,可不能由著你在山野林間跑著,到時心更野,誰管得住。」

  靳永貞笑得燦爛,根本就沒把自己爺爺的話給放在心上。

  太子大婚,皇城內著實熱鬧了好幾天。

  但是那份熱鬧不屬於衛國公府,外傳靳家的大小姐因為參與皇室狩獵而染了風寒病重,靳二小姐為了照料姊姊,所以也沒心思進宮慶賀,只有靳單易一人匆匆而來又匆匆而去。

  夜才落下,靳永貞便一身男裝,晃進了京城最著名的摘星坊。

  「二公子。」柳若安一看到她,立刻迎了上去,「今日可來早了。」

  「是啊!王爺呢?」

  「王爺正在四知苑。」

  靳永貞聞言,不由心中一嘆,這才什麼時辰,他就窩在四知苑裡了,真擔心溫良玉有一天會死在溫柔鄉裡。

  溫良玉的放蕩已經到了令人匪夷所思的地步。在自己的王府也就罷了,竟然在青樓也有他專屬的院落。

  北周玉王爺為求美人一笑,不惜砸下重金只為一刻春宵的事早傳遍天下,不論王府或青樓,都有一個共通之處——有一個專供他玩樂,除了他與美人之外,無令不得擅入的院落——四知苑。

  所以當柳若安一說四知苑,靳永貞就知道他又不知看中了哪個美人了。

  外頭的雪下得益發大起來,大片大片的雪花落在屋檐上,她從未踏足玉王爺的四知苑,說的好聽是因為他的命令,但實際上是她心裡不舒服。

  從木蘭圍場離開之後,她在悠然村住了段日子,想著寶公主的態度和那些官家小姐的作態,突然覺得自己跟溫良玉的身分好像不再平起平坐,相處起來多了絲不自在。

  她嘆了口氣,看著天色,她還趕著要出城一趟,實在沒空等多情王爺得空。

  她一邊快步走往上房,一邊對身旁的柳若安說:「煩請柳公子,喚張公公來一趟。」

  「是。」柳若安推開房門,陣陣暖香把屋子烤得溫暖非常。

  靳永貞進屋後就將披風給脫掉,不然在屋子裡還得焐出一身汗來。

  「二公子。」張公公很快的到來,在靳永貞著男裝時,他都很識趣的喚聲公子。

  「我給王爺找到了匹馬,本想送進王府,但沒王爺手諭,王府不放行,只能將馬帶來此處。」靳永貞說道:「等會兒稟明王爺,只要跟他提是我送的馬,他便知了。」

  「是。」張公公不解的看著靳永貞,「二公子,不等王爺嗎?」

  「等他做什麼?他醉倒他的溫柔鄉,我做我該做的事,互不打擾。」拿著披風,靳永貞就要離去。

  「去哪?」才踏出房,她的手腕便被拉住。

  她轉過頭,沒好氣的看著溫良玉。

  奇怪,不過短短幾年的時間,原本跟她一般高的美男子,忽然足足高她半個頭,不過縱使身形改變,那張妖孽似的五官,除了變得更好看外,一點改變都沒有。

  「有事。」

  「什麼事?」他頗有打破砂鍋問到底之勢。他可好幾天沒見到她了,這些日子也不知道在忙些什麼,若不是他太了解她,還以為她在躲他。

  「去悠然村。」

  「又上悠然村,怎麼三天兩頭便去?」

  「那你又為何三天兩頭上青樓?」

  「這不同。」他帥氣的一個揚眉。

  「在我眼中可沒什麼不同,都算是種玩物喪志。」

  溫良玉忍不住笑了出來。「本王這是風流。」

  「我看是下流才是,」看他一臉得意的樣子,她不以為然的掃他一眼,「之前答應送你馬,現在送來了。」

  溫良玉聞言來了興趣,眼底閃閃發亮,「在哪?」

  「後頭的馬房。」

  「那還不快帶本王去看。」他拉著她的手,硬是拉著她走。

  她看他興衝衝的樣子,也忍不住笑了出來,任由他拉著去。

  馬房裡的那匹馬,通體雪白,毛色光亮,四肢健壯,真是難得一見的好馬。

  「漂亮吧?」靳永貞一臉的驕傲,「我告訴你,這匹馬原是我的,我可是忍痛割愛。」

  他微驚的看著她。

  「我養了它幾個月,但之後我得隨著爺爺返京,只能暫且把它留在衛城,原本就打算過個幾年,等它長成再送進京,現在便宜你了。」

  「這馬確實漂亮,本王喜歡。不過靳永貞,本王還真不知道你除了看人喜歡看俊俏的,就連馬也得挑外表好看的。」

  「是啊!」靳永貞推了下他的胸膛,「我就是如此膚淺,只看好看的表面。所以這匹馬正配你,一樣白淨漂亮。」

  溫良玉笑得得意,拍了拍馬脖子,就見它哧了一聲,他不由一驚。

  靳永貞見溫良玉反應,忍不住哈哈大笑,「不過雖然一樣漂亮,但是霜雪比你有用多了 …是匹健馬,但還有些野性,得先磨磨。」

  「霜雪?」

  「它的名。」她伸出手拍了拍馬脖子,但這次霜雪沒有閃躲,她不由露出一抹得意的笑,「不過養了它幾個月便記得主人。有的時候想想,」她的臉色微斂,聲音一低,「人還真不如畜生。」

  溫良玉低頭看了她一眼,取笑道:「哎呀,咱們靳永貞長進了,野丫頭也懂得傷春悲秋起來。」

  她沒好氣的看他,怎麼一天不逗她個幾句,他就渾身不舒服似的。

  溫良玉見她杏眼一瞪,揚首大笑,爽朗的說:「既是本王的馬,就一切聽本王的。」

  「你又想做什麼?」看他神情,靳永貞直覺沒好事。

  「給它起個名,」溫良玉對她媚人一笑。

  「它有名了——霜雪。」

  「靳永貞,這名字只有俗氣的你才配,本王的座騎自然得要個威震四方、令人聞風喪膽的名字。」

  溫良玉的自戀實在到了無法無天的地步,靳永貞無奈的搖搖頭,也不想想自己沒半點本事,就一個名字好聽有什麼用。

  只見溫良玉撫著下巴,思索了一會兒,「就叫它黑修羅。」

  黑……黑修羅?靳永貞困惑的眨眼看他。「它通體雪白,你叫它黑修羅?!」

  「為何它通體雪白就不能叫黑修羅?」

  她的心一突,被他問倒了。

  他忍不住伸出手點了點她的鼻子,「果然腦子不好就是不懂得深意,本王是笑這天下芸芸眾生,向來只見皮相,不見其心。」

  「玉公主,看不出你還會講道理。」

  「自然。」他抬起手,拍了拍她的頭,「不然像你這般從一而終的無腦也是苦惱。」

  「喂。」

  「別喂,不是要上悠然村,我與你一道。」他忽地拉著她往外走。「你也知道我長得這副國色天香樣,走在街上實在太過招搖,所以今日你就陪我坐馬車。」

  屋外張公公已經備好了馬車。

  這些年來,溫良玉每年歲末都讓人送了不少銀兩衣食到悠然村,當然這都是私底下做的,沒讓他人得知。

  或許是因為他內心有股不願承認的心疼與愧疚,他從沒開口要陪靳永貞去悠然村,但今天外頭正下著大雪,他不想讓她自己去。

  「可是我原打算速去速回。」

  「坐馬車一樣也能速去速回。我找墨寒給我們駕車。」

  駕車的是墨寒,若以他的能耐,確實可以速去速回。

  「玉公主,能夠波瀾不驚的開口要個高手替你駕車,這種大材小用之事,普天之下該只有你做得出來。」

  「這是本王的本事。」

  「你的本事只是投胎入皇室,若硬要說,這也跟你沒太大關系,是你父皇跟母後的努力。」

  「靳永貞,你怎麼越大越不像個女人,說這話也不知羞?」

  「跟你學的。」她不客氣的回他一句。「我還打算繼續學。」

  他雙手抱胸,好笑的盯著她,「學什麼?」

  「你抱名妓,我摟男寵。」

  溫良玉先是一愣,最後忍不住哈哈大笑。「好,為了你——就送你份大禮。咱們就再開間采月坊。」

  「采月坊?」

  「是啊!」溫良玉點頭,「就像摘星坊一樣,只不過摘星坊是青樓,本王送你的采月坊則是小倌館。至於本錢就不用你出了,當成我送你的禮,一樣算上你一份。我看不出幾年,你就成r個富婆。」

  靳永貞的神色一愣,「你說真的?」

  「自然是真的。」溫良玉點頭,「到時我也在采月坊弄個四知苑給你,讓你在裡頭翻雲覆雨,顚驚倒鳳……」

  靳永貞再也忍不住的伸手用力捂住他嘴,「閉上你的嘴。聽你說話真會氣死。」

  「有什麼好羞的,我交代柳公子去辦。」他掙扎著要躲過她的手,「反正你本來就住在四知苑裡。」

  她在衛國公府的院落本來沒名字,他卻硬是替她起了個名叫四知苑,還說得好聽,說跟她的名字一樣取自周易,說是君子知微、知彰、知柔、知剛,萬夫之望,謂之四知——最後她才知道,他竟然把他尋歡作樂的地方都叫四知苑,就算她之後說不要這名字了,他依然不理會她。

  「你還說——」她索性拿出手絹,塞進了他的嘴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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