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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敵枕邊睡》第4章
【第四章】

  刑清霆的話言猶在耳,但事實上,人真的溜了,還大大方方的從門口走出去,由大嬸變成痩小的小老頭,一頂遮頭遮面的帽子拉得很低,叫人無從看清是何種長相,是男是女。

  可以確定的是這人擅長裝扮,而且扮得維妙維肖,不是有這方面的專業,就是常接觸這類人,久而久之便無師自通,信手拈來便能改變樣貌。

  在雷霆的保全正大肆搜捕之際,那人正叼著煙,大搖大擺的離開,等調閱監視器的紀錄——比對,人已經走了老遠,沿著河道進入下水道,至此失去了蹤跡。

  這件事成了所有人心中的重石,壓得每個人快喘不過氣。

  人在眼皮子底下溜走,這對從未出過差錯的保全人員是一大打擊,感覺真是太糟糕了,他們之中還有幾個和那名家政婦打過招呼,幫她拿垃圾袋,兩個和小老頭擦身而過卻無視。

  那人肯定在笑這群保全人員又傻又好騙吧,關鍵人物不只一次從眼前走過,他們不僅察覺不出異狀,還成了幫凶助其逃脫。

  「還沒找到嗎??」

  唉,老想著誰要害她,睡都睡不香了,一向沾床就睡的安姬居然失眠了,在雪白床鋪上翻來覆去,她的眼睛難得出現黑眼圈,可見這件事對她的影響甚大。

  「那個人太會藏了,一直蟄伏著,未有太過明顯的動靜。」他的人手不足,只能被動的等待。

  事情發生後,刑清霆另外從公司調來五名懷有特殊異能的專員,替換掉表現較差的員工,也就是和寄恐嚇信的人接觸過卻未發現有異的那幾個,他們的訓練還不足,要回爐再造。

  雷霆保全成立不過短短兩年,由負責人馬天雷和只肯擔任保全主任的刑清霆共同創立,公司成員九十八名。

  換言之,刑清霆來到人界最少兩年,在適應了人類的步調後,他決定自組公司,以保全為主,並在短期內收了不少身手不凡的專業人才,加以編隊和職前訓練,所接委託都能圓滿達成,在業界的聲望一夕飆高。

  但是在名氣漸高的同時,也有人得意忘形,自以為是的疏於防範,才會栽了個大跟頭,把累積兩年的名聲毀於一旦,而且還差點讓被保護人出了事。

  難辭其咎的刑清霆從此更是形影不離的跟著,昔日水火不容的仇人變成同行的夥伴,最不能適應的當屬胃口不好的安姬,她都少吃了好幾碗飯,兩頰消痩了幾分。

  別人看著是秀色可餐,她看著那張禍水臉卻是益發的食不知味,想想過去每次遭罪都是他所為,那仇恨之火便會竄高,燒得她心頭像煙囪似的悶燒,無處排解。

  「你們也太沒用了吧!找個人也找不到,難道要等他殺到我面前才圍起人牆,大喊『保護、保護』?」那就太掉價了,十幾個大男人防不住一個變態狂。

  聽著她不耐煩的諷剌,刑清霆發現他的修養變好了,「我們是保全,並非警務人員,保障你的人身安全才是我們的首要任務,捉犯人是警察的責任。」

  只要她不受傷害,全須全尾的安全返抵國門,這一次的委託便算順利圓滿的完成,未負所託。

  聞言,她瑩綠水眸一瞇,「你的意思是說,你們保全人員不負責捉人,只在於防範,被動地等人找上門?」

  他頭一頷,神情愉快,「沒錯,本公司的重點在於保護,使人或物不遭受損害,但我們無權執行警察的勤務,除了加強巡防外,我們什麼也做不了,在法律的限制中還是有些事不能做。」

  「你……你居然跟我講法律,這對你來說是無法理解的天書吧!你老實說,你來人界幾年了,不會我前腳一走,你後腳也跟著來吧?」目露狐疑的安姬冷視著他。

  雖然可能性不大,但誰預料得准,他性情本來就叫人捉摸不定,會做出什麼事她都不意外。

  「三年,我先是去了一個叫『法國』的國家,落腳半年,在那裡認識了來自台灣的馬天雷,他是我的合夥人,也是狼人。」具有東方血統的狼人他還是第一次聽聞,同是屬於人界的異類,因此走得近,結交成友。

  「狼人?」居然沒滅絕。

  一聽到異種生物,被勾起好奇心的安姬眼中閃著星星光采,她比他早來好幾年,卻沒見過化身為獸的人種。

  「狼人,豹人,犬族,鷹族,他們的體質與常人不同,若是控制不住容易現出原形,有感他們在人界生存不易,因此我才決定網羅他們,以保全公司為名義提供他們工作的機會。」而他們也未令他失望,個個表現優異。

  狼人凶狼,善追蹤:豹人速度快,動作敏捷;犬族忠心,守門戶,負責收集資料,鷹族雙目銳利,能空中偵查。

  雖然數量不多,但非常得用,只需給他們發揮長才的場地,每一個都出人意外的優秀,為公司招攬不少委託。

  她訝然,「你是在跟我開玩笑還是說真的,豹人,犬族,鷹族還在?教科書上不是寫著他們在一百年前就絕種了,和冰河時期的恐龍一樣,在差不多的時期全體滅亡。」

  中古世紀,因宗教信仰的不同大肆撲殺異教徒,當時受火刑而死的魔女不計其數,其中也包括一半是人一半是獸的獸人,狂熱的宗教分子打著驅魔的口號誅殺異族。

  她在妖精學院上課時,帕米爾老師就不只一次感慨的提起,若非那幾年的大屠殺,人馬族不會大量死亡,至少今日他們還能見著——人馬族的族長以前到過妖精界做客,聽說打算從袓居地遷徙過來,可惜還沒開始行動便被大舉撲殺,連剛出生的小人馬也不放過,以致滅族。

  「教科書?」他輕哼了一聲,「我們都幾年沒到外面走走了,書上寫的都是老掉牙的舊聞,日子過得太安逸讓族人們都怠惰了,沒想過要更新,據我所知,起碼有數百隻散居在世界各地,我能找得著的約一百個藏匿在人類之中。」

  亞洲的表演已經告一段落,安姬等人來到美洲,從紐約開始,舊金山、華盛頓、西雅圖、渥太華……一共十個城市,一天一個城市各表演兩場,然後再轉到歐洲各國。

  目前他們就住在能看見自由女神的大飯店,遠眺湛藍的海面,一艘艘的快艇、遊輪停在碼頭邊,讓人感覺到美國人的自由與熱情,以及廣納各色人種的包容力,一個熔爐似的大蘋果,擠滿了想出人頭地的追夢者。

  「哼!還不是堅持純種害了他們,擔心血液混雜生不出正統,結果呢?數量越來越少,若能像人類那般不分種族的融合,瀕臨絕種的物種也能旺盛。」她看了他一眼,示威意味濃厚。

  看吧,前車之鑒,不到數百個的遺族多形單影隻,不但不能堂堂正正的走在陽光下,大聲宣告自個的族群,還得躲躲藏藏的隱其身,活像下水道的老鼠,一見光便人人喊打。

  「你不用意有所指,我至今仍認為不該跟其他族通婚,咱們的生存空間有限,本來就不應該在數量上增加,維持現今的數目才能長長久久的保存。」

  雖然他們還沒有糧食短缺現象,可是人界的溫室效應所造成的氣候變遷已有些影響到五界的平衡,妖精界的蜜蜂變少了,蜜源地的花卉少了蜜蜂散播花粉,很多花就只開花不結果,一年生、兩年生的植物一旦開完花便枯死。

  沒有種子就不會有新的植物發芽長葉,少了蓬勃生長的花草,他們的食物來源便會不足,族人越多,食物的耗損越快,若有一天真的吃完了,他們就只有挨餓的份。

  「謬論,偏見!哪一個族群不是量制勝,我們妖精小小的一隻,哪裡都可待,一棵十公尺高的大樹就能蓋妖精學院,容納上千名學生,我們在樹上築屋,睡在花苞裡,擁有一片蜜源不斷的花園,我不知道你在憂心什麼。」眾多的族人一隻又一隻穿梭花叢樹葉中,看了才開心。

  「再小也要吃,即便我們的體形不大,但是耐不住量多,若再無節制的繁殖,一、兩百年後,我們的居住地便會住不下,到時糧食的供應也會出現問題,由小看大,我的主張才是未雨綢繆。」妖精雖然善於照顧植物,但是要他們辛勤育花,那是絕無可能的事。

  天生的習性難以改變,妖精們喜歡玩樂,成天無所事事地飛來飛去,不是睡覺就是在吃,不像蜜蜂辛苦地囤積過冬的食物,今天有風便飛行,一遇到下雨便躲進樹洞裡清理薄翅。

  妖精沒有固定的房舍,除了皇宮和少數的貴族有自己的居所外,其他都是隨遇而安,幾株草便能編成圓形的草窩,一家人住在裡頭,草枯了再換一個地方,不停地更換。

  也有的比較精明會在枝椏間蓋屋,三角狀、蘑菇狀、斜角屋頂、雲形屋……各式各樣的屋子築滿一樹,這種房子能住得久,也不用擔心草枯了要再移窩,換個新窩。

  但是,妖精的天性是懶惰,他們肯為住的地方費點心,可不見得會為了吃而去開墾,眼前就有吃不完的花蜜和果實,誰肯流一身汗做傻事,等沒得吃的時候再說。

  安姬用看怪物的眼神看他,「你會不會想太多了,人類的數量是我們的好幾千倍,人家不也活得好好的。」

  「那是你只看到富裕的一面,在很多貧窮國家的人類連吃都沒得吃,年年餓死不少人,他們是我們的借鏡。」控制數目是必須的,確保蜜源地的食物足以供給整族人,身為王子的責任便是讓族人吃得飽。

  「克雷格,你又要跟我吵嗎?」她挽高袖子,一副要和他大車拚,舌戰三天三夜的樣子。

 刑清霆銀、黑兩色的瞳色交替,忽暗忽明,「安姬,我們休戰了,記得嗎?不要再任性的挑起戰火。」他容忍她,一時。

  「我還是會回去的,那裡有我的爸媽和兄弟。」她美麗的雙眼睜得很大,似在挑釁。

  他一頓,慢條斯理的摩娑下顎。「我阻止不了你,但我希望你別挑動族人的反叛心,讓他們以為你才是對的。」

  她有不少追隨者對異族通婚十分熱切,只是不夠勇敢,不敢踏出那一步,止於觀望而不行動。

  「我本來就是對的,是你因噎廢食,人界的果子和花卉種類多到數不清楚,若能帶些種子回去撒在土地上,幾年以後,你擔心的事將不復存在。」她才不信有肥沃的土地種不出甜美的果實,他們那邊沒有西瓜和哈密瓜,那麼大顆的瓜足夠吃上好幾天,種上一個能夠養活數百張口。

  安姬想著還有一種叫南瓜的植物,有一種品種大到可以在裡面蓋房子,保存得久又不容易壞,若是地裡有個幾顆,一整年就不用愁了,光煮南瓜湯、南瓜粥、做南瓜餅就餓不著。

  刑清霆眼中微閃一抹亮光,「不是不可行,但族人肯不肯配合?他們習慣隨興而為,若驟然改變怕是適應不了,而且這裡的種子能不能在那裡發芽猶未可知,兩邊的土壤畢竟不同。」

  「也沒你想得那樣難,我養的植物都長得很好,給它們充分的養分、陽光、水,就成長得朝氣勃勃。」樂天派的安姬從不覺得這是一件難事,鎮日與花草為伍她就開心了。

  他眸光一閃,「也許我該去瞧瞧你住的地方。」

  她想都不想的拒絕,「休想,本小姐的香閨不開放參觀。」

  「安姬,我是想就近取經,看看你為何能如魚得水在人界住得樂不思蜀,把他鄉當做故鄉般樂在其中。」他來了三年還是受不了此地的髒亂和廢氣,還處處是剌耳的吵雜聲。

  「知道網路吧?上面有很多教學,你可以從中學習,你和我的個性大不相同,我喜歡的你未必喜歡,讓敵人進入我的地盤太不智,你不會認為我有這麼愚蠢吧。」她不會給他知已知彼,百戰百勝的機會,讓他摸清她的底好反過來對付她。

  即使形影不離的相處十數日,陰影太深的安姬還是沒有放下對他的戒心,時時刻刻的提防。

  仇結狠了,想解開不是容易的事。

  「敵人?」他失笑。

  安姬哼了聲,不想再跟他吵下去。「紐約的空氣真髒,一下飛機就坐車也沒接觸到外界,怎麼就一身難聞的氣味,懶得跟你說了,我去洗個澡,你不許偷看,一會兒我躺一下補補眠,不許吵我……」

  大蘋果人口多,各種味道混在一起,女人的化妝品,男人的古龍水,小孩的痱子粉,汽車的廢氣,熱狗、洋蔥、大蒜之類的食物味,以及地下道的污水,發臭的死老鼠……

  城市在進步,但有些東西還是沒法改善,看似站在流行尖端的紐約市也有腐敗的一面,穿著邋遢的遊民翻著垃圾桶找東西吃,野狗一般四處流浪,走到哪睡到哪。

  愛乾淨的安姬聞到的便是這個城市的腐臭,她敏銳的鼻子因無形的異味而難受,急著去沖洗。

  她拿著換洗衣物走進設備豪華的浴室,嘩啦啦的把水開到最大,裸著身子站在水量充沛的蓮蓬頭底下,任由熱水沖洗身體,眼微閉地感受水滑過肌膚的舒奭。

  水聲很大,幾乎聽不見其他異聲——但也只是幾乎而已。

  用著自製的洗髮精洗髮時,安姬突然打了個寒顫,她倏地用身體去感受空氣中的波動。

 咦!有什麼在爬行……等等,爬行?

  她忽地一顫,猛地拉開浴簾,只見昂起身軀前半部的蛇和她的視線對個正著,黃褐色的眼是圓的,吐著分岔的舌。「啊……」

  正在檢查門窗的刑清霆聽見浴室那邊傳來凄厲叫聲,悚然一驚,頓時三步並作兩步撞開上鎖的門。

  「安姬,你怎麼了,發生什麼事……咦!為什麼飯店裡有蛇?」差點遭蛇吻的他連忙縮腿。

  一條手臂粗的眼鏡王蛇先豎起它的身體,擴張頸部做威嚇狀,帶著毒液的牙往外翻,兇相外露,像是被激怒了,滑行得相當快速,見到移動的事物就扭動身軀奮力一撲,張口就咬。

  險象環生的刑清霆好幾次差點被咬,原本只想驅蛇的他在眼鏡王蛇不斷地進攻下,心一橫,手一出,捉蛇七寸,對著蛇頸一扭,放手,還在蠕動的蛇身慢慢失去動靜,在確定它不會再有任何傷害人的能力後,他跨過蛇屍走向半扯落的浴簾前,刷地拉開簾子。

  裡面空無一物。

  安姬到哪裡去了,難道會平空消失?

  「安姬?」他輕聲喚著。

  「我……我在。」囁嚅的聲音很輕很細,微帶抖音。

  循聲一瞧,在水霧瀰漫的蓮蓬頭上方,一道輕顫的小影子正貼著瓷磚,六公分高的安姬蜷著身,雙手抱膝,可憐兮兮地勾著瓷磚的縫隙,防止自己滑落,被打濕的雙翼非常狼狽地黏在後背。

  「你怎麼會在那裡?」也彈得太高了,快接近天花板。

  「蛇……有蛇……它突然出現,我嚇了一跳就變小,奮力往上飛……」好在她逃得快,不然就被蛇吞了。

  餘悸猶存的安姬仍抖個不停,臉白得毫無血色,她長長的睫毛一顫一顫地,想哭又不敢哭出聲。

  「你跳下來吧,我接住你。」底下的刑清霆張開大手,做出準備接住的動作,兩手靠攏。

 「我……我沒穿衣服。」她聲如蚊鳴,一副死也不讓人看的樣子,羞憤而氣惱地咬著下唇,殊不知她的背部曲線被瞧得清清楚楚,小而圓潤的翹臀一覽無遺,春光無限。

  一具比例完美的芭比娃娃,活的。

  眼泛笑意的刑清霆肆無忌憚的欣賞眼前美景,「我視力不好,看不到,全是水霧。」

  「哼!當我傻嗎?你的眼睛能看見好幾裡外的核桃,當年我的眼力測試便是敗給你。」

  第二名。

  他嘴角一勾,扯來一條素色浴巾。「跳到這裡面總成吧?我馬上把你包起來,一寸肌膚也不外露。」

  「這……」離好遠,她會不會摔死?

  「你是故意的對不對,想趁機悶死我好報仇,早知道你看我不順眼,一心要除之而後快,終於讓你逮到機會了,此時不下手更待何時,四下靜寂無聲,是殺人毀屍好時機……」

  妖精的尺寸標準值在一寸七到兩寸半之間,若變化成人類的身高是一百五十五公分到一百九十八公分左右。

  不管是妖精尺寸還是人類的身高,當不到巴掌大的東西跳到手上柔軟的浴巾裡,「巨大的」那一個本能包住,以浴巾揉擦渾身濕淋淋的小東西,保持她的溫暖和乾爽。

  可是六公分高的安姬實在太小了,沒控制力道的刑清霆差點把她給揉碎,薄薄的浴巾對妖精尺寸的她而言是厚重的布幔,往身上一壓就快動彈不得了,更別提被使勁的擦拭,差一點就被犯了錯的刑清霆給弄死。

  還好她的求生本能讓她一口氣憋著往前爬,當她的頭終於探出浴巾時,她狠狠地吸了口氣,臉色發紫地罵了幾句後便暈了過去。

* * *

 「尚子,你不是說檢查了三遍,怎麼還會出現眼鏡王蛇?在五星級飯店的二十五層不可能發生這種事,你給我一個不苛責你的理由。」太可笑了,層層防備下居然還是有漏洞,讓人無聲無息的潛入。

  身形健碩的男人慚愧的低下頭,「事前的確檢查了好幾回,裡裡外外查了又查,確定無危險性才通知僱主入住。」

  「那蛇從哪裡來?」他不接受搪塞之詞。

  「我在浴室查看過了,發現馬桶上方的貼磁有一小塊融蠟,紅色的蠟經熱水的溫度一蒸便融化了,混在蠟中的引蛇香便飄散在空氣中。」

  「引蛇香?」他眉頭一顰。

  「我以前在印度待過,弄蛇人在引蛇出籠時,會點上引蛇香讓蛇頭探出蛇籠,再以音樂引導它們搖頭擺首,扭動蛇軀,像在跳舞一般。」一根狼爪不小心露了出來,叫尚子的年輕男子悄悄把爪子收回。

  尚子全名叫尚子淵,二十六歲,尚子是綽號,他是中德混血的狼人,黑髮棕眸,外形偏東方人。

  「引蛇香會驅使蛇群攻擊人?」他記得那種香的香氣很溫和,能穩定蛇性,避免躁動。

 「一般來說是不會,弄蛇人養的蛇一向很溫馴、親人,除非被激怒,否則不會主動攻擊人。」有些蛇軟綿綿地像根繩子,任人賞玩,被人放在脖子上攀纏也不發怒。

  「不過發情期的公蛇不同,為了能和母蛇交配,它會變得兇狠無比,以鋒利的毒牙咬死任何阻攔它的生物,以確定它的下一代會出生。」這是蛇的競爭性。

  「它從哪兒爬上來的?」不可能事先擱放,他的人他放心,不會錯過任何一個可疑物品。

 尚子指著浴室,「從馬桶的排水孔,那裡的孔道大小正好和蛇身的粗細差不多,蛇對氣味很敏感,一聞到引蛇香便鑽入孔道內,循香而來。」那是它抗拒不了的氣味。

  「查過樓下的住客嗎?」連這種招式也使得出來,叫人不得不佩服,此人既聰明又狡猾。

 「上下三層都查過了,有兩間沒住人,其他四間的住客都核實過身分,有觀光客,有洽公的,一對夫婦是來度蜜月,另一間是我們的工作人員。」意思是都沒問題。

  「也就是說空的房間被人闖入,把蛇放在房裡便離開?」的確高明,這樣便無須負咬死人的責任。

  「門沒有被撬開的痕跡,用的應該是飯店的鑰匙,會不會是服務人員所為?」被人收買了。

  刑清霆思付了一下,雙瞳忽地一閃,「快!讓人趕緊去查,空房左右和對面的房間有沒有住人,他有可能還在,只要佯稱拿錯了鑰匙,櫃檯就會給他換一把……」

  他太大意了,居然沒有想到這一點,直線思考是錯的,聰明的人會藏在旁邊的房間,最危險的地方最安全,誰也料不到兇手近在咫尺。

  「是,我馬上讓小組人員去查。」被點出盲點的尚子快步往外走,手背上濃黑的毛髮忽長忽短。

  等尚子淵出去後,眉頭微攏的刑清霆走向地中海藍的大床,他的視線落在枕頭上兩條鯨魚圖形的中間,小小凹陷的地方睡著縮小版的光裸美女,身上蓋著方形手帕。

  看了一會兒,他以一手連人帶帕的往下移,平放在床鋪的正中央,確定遮得嚴實了,一指輕放她額頭,指腹像通電似的泛出細碎的銀白光點,一點一點鑽入安姬的身體。

  當指腹的光點消失,安姬的身體產生了變化,她的手,她的腳,她的軀幹在抽長、變大,由人偶似的小小一隻變成曲線玲瓏的美麗女子,瑩白色的肌膚如抹了牛奶一般清潤。「原來她也長大了……」

  看著頗具誘惑性的嬌美身軀,刑清霆喉頭一乾,頓時感覺下腹一緊,他不疾不徐地拉上被子為裸身美女蓋上,腦海中始終揮之不去嫩白的雙乳,纖細的腰身,修長的美腿,以及神秘的三角地帶。

  有點可惜,應該趁她睡得沉的時候多看幾眼的。

  不認為自己是君子的刑清霆又想偷看,好色是人的本性,他做的是每個男人都會做的事,無關對錯。

  不過他錯過了好時機,正當他想掀被一飽眼福時,昏厥的美麗妖精有蘇醒跡象,長而卷的羽睫扇呀扇地似要掀開,口中嚶嚀一聲,似咕噥,似夢囈,欲醒不醒的嬌嗔柔媚可愛。

  「你也該醒了。」他語氣輕快,帶著他所不知的寵溺。

  「誰在吵我?讓我多睡一會兒……」

  「你的魔術秀時間快到了,再不起來就趕不上開場了。」瞧她一臉睏意,他真不忍心喚醒她。

  不忍心?刑清霆一怔,面上多了驚色。

  他不會是對她……不,不可能,是他想多了,那黑如鴉羽的頭髮是罪惡的象徵,不能沉淪,也不該沉淪在那魔魅的引誘中。

  刑清霆心裡抗拒著,骨節分明的長指卻情不自禁的撫上烏黑亮澤的髮,上癮似的讓髮由指縫間滑過。

  「什麼魔術秀……不玩了,我不缺錢。」睡覺是妖精的最愛,軟軟的床,輕柔的棉被,太舒服了。

  見她賴床,刑清霆笑意極濃的俯在她耳畔,突地放聲一喊,「蛇來了,蛇來了,它咬到你了!」

  「啊!有蛇,快把它趕走,我最怕蛇了——」

  睡沉了的安姬本能地彈起,昏睡前遇到蛇的畫面一下子跳到眼前,她不自覺的尖叫,反射性的捉起蓋在身上的棉被往床下跳,她神智尚未完全清楚,有點慌不擇路了。

  直到渾厚的笑聲傳入耳中,她臉上驚恐的神色慢慢消退,頭一抬,目光看向雙手抱胸的男人。

  「原來你怕蛇呀!當年我應該送一條蛇當你的畢業禮物才是。」那就有趣多了,被蛇追著跑的驚慌少女。

  「原來那隻把我家屋頂啃掉一半的大老鼠是你的傑作?」找到兇手了,果然又是他,那一夜她以為要葬送鼠口。

  「傑克奧里呀……它還好吧?我跟女巫魔拉借的,十分乖巧又聽話。」她的肩膀有那麼美嗎?雪嫩勻白。

  太暴殄天物了,她平日都包太緊了。

  其實不是安姬穿太多衣服,而是當時的感覺和此時不同,不再針鋒相對的敵視後,他看她順眼多了,自然覺得沒有那麼可恨,有叫人耳目一新的可愛處,他對她少了尖銳,多了柔軟以及包容。

  「哼!它成了我家的馬鈴薯燉肉,煙熏排肉,鹽烤腌肉,家裡連喝七天的鼠肉清湯,還有它的皮被我媽拿來做地毯,我們每人也多了一雙新皮靴。」物盡其用,送上門的肉不吃對不起自己,母親說的。

  刑清霆恍然大悟,「難怪魔拉後來每次看到我都拉長著一張臉,半句話也不說地掉頭就走,原由在此。」他還挺喜歡那隻老鼠,肥得雄壯威武,一隻前足有他的大腿粗,可卻膽小地見風就跑。

  「你還敢說,我們被你擾得一夜無眠,整個高麗菜廚房被啃得慘不忍睹,滿屋子的鼠毛清都清不完,一踩就扎出個血窟窿,你……啊!我……我的衣服呢?」她為什麼一件衣服也沒穿,赤身裸體。

  安姬因飯店的空調往背後一吹,覺得冷想拉高上衣,手一伸卻摸了個空,只摸到自己的裸背,再仔細一看身上居然一絲不掛,這才後知後覺的發現不對,她慌張的拉著棉被不放手,從腳到肩膀包得密不透風,臉頰漲紅——是氣的。

  「你忘了嗎?」他面帶微笑。

  「忘了什麼!」她大吼。

  他好心的提點。「蛇。」

  「蛇?」一提到爬蟲類動物,安姬的雙肩往後一縮,明顯露出害怕的表情,她和普西一樣都很怕蛇。

  她很不想去回想,但仍慢慢地想起來了,那足以將她吞食的大蛇不知從哪冒出來,猛地朝她一撲,她一慌就縮回原身,讓張開血盆大口的毒蛇撲了個空,而她振翅往上飛,攀著瓷磚不敢往下瞧。

  然後他來了,叫她往下跳,而她……

  「想起了沒?要不要我補充說明。」為女士服務他還不致於小氣的拒絕,她有權知道真相。

  安姬咬牙的一瞪眼,「不必,我不過是遇上仇人了,他想害死我未果,又使著壞心想看我出醜,他才好如願以償地嘲笑。」

  在她心中,刑清霆就不是個好的,從頭壞到腳了,生膿長瘡沒一塊好肉,只有一張皮唬唬人。

  不對號入座的刑清霆指指他腕上的錶,「我是不介意你裸身對瞢我,但是有十萬觀眾在等著你。」

  怒氣沖沖的小臉很是不快地鼓起腮幫子,「轉過身去,我要穿衣服。」

  「看都看過了……」大的小的一覽無遺。「你說什麼?」她拉著棉被的手一緊。

  他眉頭一挑,笑得有幾分玩笑,「你就不擔心再竄出幾條蛇?有公蛇就有母蛇,母蛇生小蛇,一窩蛇向你打招呼……」

  「克雷格·多倫——」她氣得手發抖,一口牙咬得喀喀作響,牙床發酸。

 「好了,不逗你了,快穿上表演服,紐約市民等著看你把自由女神變不見。」她生氣的樣子真有活力。

  「把自由女神變不見的是大衛,不是我。」她不拾人牙慧,雖然她也辦得到,以幻象遮目即可。

  妖精最擅長的是幻術,讓人相信眼前的事物是真的,其實安姬的白魔法學得不算好,那麼大一座自由女神她移動不了,只能動點小把戲讓她看起來是活的,有自己意識。

  所以打她出道以來,都是幻術和催眠術交換著用,有時才使出一、兩招召喚魔法,以配合當時的情景。

  「那你還有什麼好表演的,趕緊退票免得噓聲不斷。」刑清霆刻意打擊她,好忘卻裸身相對的不自在。

  「我是稱職的魔術師,不受你三言兩語扇動。」見他背過身,安姬二話不說放開棉被,赤足踩下床,從行李箱中取出備用的服飾,飛快的穿了起來。

  「好了沒?」他腦海中閃過一具濃纖合度的瑩潤嬌胴,下身的某一點突然發脹,有點……蠢蠢欲動。

  渾然不知他變化的安姬拉拉純白的衣袍,腰上扣了一條純銀腰練。「催什麼催,還有時間。」

  嘴上說還有時間,其實差點趕不上的安姬一到了現場便以啞劇的方式表演,她的穿著打扮和自由女神相似,只是星芒頭冠改成薔薇花冠,她從容優雅的走上搭在女神座旁的舞台,高舉起右手火炬。

  正值夏日的夜,她所在的三十坪舞台上方忽然有雪花飄落,現場一片訝異,不相信是真的,紛紛靠近舞台四周伸手去接,覺得夏天不可能有雪,一定是假的,可是入手的冰涼又不像作假,融化的雪花從指縫中滴出來,真實到令人猶在冬日。

  此時,身著兔女郎服飾的長腿美女拿著火把上台,她繞場走了一圈,將手中的火把左右各往上拋了三拋,而後原地繞圈,一腳抬高用腳趾夾住火把,側身一彎用火把點燃安姬手裡的火炬。

  轟地一燃,安姬的火炬和身側自由女神的火炬同時被點燃,冒出艷紅的火光,照亮黑暗。

  全場驚呼。

  但是接下來的一幕更讓紐約市民為之瞠目,震驚地說不出話來,只見安姬頭一低,平視港口的自由女神也跟著低頭,她用手翻書,女神像也似在閱讀般翻過書頁,認真而沉靜地浸淫書香中,神情溫柔……

  「這是怎麼辦到的?自由女神居然在微笑……明明是一件死物,為什麼此時卻像是活過來似的,還會拉起裙子向觀眾行禮?不可能……不可能……」

  人群中,有一道痩小的身影立於燈柱的陰影下,那人穿著連帽上衣,寬大的帽沿遮住整張臉,看不清長相。

  這人手骨粗大、胸部微隆,雙手迭放置於胸前,好像很冷的縮著身體,雙肩往內縮,聲音是略帶粗啞的煙酒嗓,低沉又沙啞,無法分辨男女。

  他和成千上萬的觀眾一樣,十分專註地看著安姬的魔術表演,口中念念有詞的說著「這不是真的」,卻又目不轉睛的緊盯著舞台上的人。

  一定是錯覺,這是魔術,由人去設計布置,因此總會有破解方式的,不會完美的找不出破綻,任何一個魔術都有跡可循,只要他看仔細了並破解,很快就會成為昨日黃花,不再受觀眾青睞,到時童玉姬的魔術師生涯就會結束了。

  就快了、就快了,他會看出其中的蹊蹺,把剽竊他創意,奪走他名聲的那個人從神壇上拉下來!

  只是表演就要到尾聲了,為何他還看不出哪裡做假呢?

  微笑的自由女神又高高舉起手中的火炬,臉上的笑容消失,失神的雙目望向燈火閃爍的港口,恢復成一動也不動的石像,表演也宣告結束。

  不,他不信!這不是真的,沒有人能不用任何道具就能完成這項壯舉,肯定有龐大的團隊為她出力,才能讓雕像和人的動作如出一轍?

  難道這就是關鍵,其實自由女神根本沒動,動的是台上的人,只是不知用什麼方式投影出來,讓自由女神看起來和她行動一致?

  興奮的光芒染紅了陰暗的雙眼,他覺得自己在沸騰,在經過多日的盯場後,終於捕捉到一點端倪了。

  殊不知他只猜中了一半,這魔術的確和投影有關,但不是用幻燈片或計算機投射,將自由女神真人化,做出各種匪夷所思的動作,而是安姬使用魔法靈化自身,分出幻相投形在自由女神身上。

  觀眾看到的女神微笑其實是她在笑,也是她在翻書、拉裙行禮,自由女神從頭到尾都沒動過,自然也不會有任何面部表情,切切實實是一座巨大的雕像,沒有生命。

  「童小姐,你的表演真是太棒了!我都看傻眼了,以為自由女神真的在笑,還激動的回她一笑,雙手揮得快斷了,希望她能看得見我。」簡直是精采絕倫的演出,前所未有的逼真,讓有過各種絕妙奇遇的她嘆為觀止。

  安姬會依照各個地方的風土民情選定表演主題,像是在北京的表演用的是富貴大氣的牡丹,以君臨天下的武則天造型在天安門前舉起坦克車懸掛飄浮,到了上海則是以人間四月天為主題,徐志摩與陸小曼兩人穿越時空來到現代,再次演繹他們的愛情故事。

  但很快的,愛情慢慢凋零,適應不了現代步調的徐志摩在花樹中消失,陸小曼則成了賭后,一手出神入化的賭技贏過所有人,猜牌、聽骰無一不精,彷彿有透視眼。

  當然,這也是魔術的一種,跟請觀眾上台抽牌,由魔術師去猜是一樣的方法,只不過用戲劇的方式演出,更增加張力。

  在亞洲的幾場她都看過了,每一次都看到捨不得眨眼,表演者的技巧太高超了,她都忘了這只是魔術,是虛幻的。

  「你是……」面對過度熱情的魔術迷,安姬的表情一頓,沒法裝出同等的熱切。

  「她是新來的翻譯,叫楊桃,巴西人,精通中、法、德、義大利、西班牙語,接下來的歐洲行程會用到她。」刑清霆大致介紹了一下,神情漠然地移到一旁當人柱。

  「楊桃?」是吃的那一種?

  也許是面部肌肉不協調錶達出安姬內心未言之語,上圍壯觀的巴西女孩性格爽朗地解決她的疑惑。

  「沒錯,就是你想的那種楊桃,我在台灣念了四年大學,特別愛吃你們的楊桃,所以我的中文名字才叫楊桃,請童小姐多多指教,不要嫌我太聒噪,我們巴西人很愛講話,從早講到晚都不會累。」她大方的展現愛交朋友的一面。

  安姬靜靜地看了她好一會兒,心裡腹誹刑清霆居然找個話多的來轟炸她,這一招的確夠陰險——「楊桃很好吃。」

  「是呀是呀!真的很好吃,酸酸甜甜又多汁,沾糖也好吃,加奶油也好吃,用鹽水泡過更好吃,切成片一片片叉來吃真是太好吃了!你們台灣人真幸福……」

  沒等她說完,安姬將某個作壁上觀的男人拉到一旁,聲音帶點火氣的朝他開炮,「為什麼平白無故多了個翻譯,還是個拿話當飯吃的話癆,你故意整我是不是?好讓我一路上不得安寧。」她最怕吵了,周遭一有奇怪的聲響便會心情躁動,貓爪撓心似的不舒暢。

  「她是吸血鬼。」不是人。

  安姬怔住。

  「她也是我們公司的員工,平日只做內勤工作,我特意將她調來是讓你多一層保障,吸血鬼是不死之身,若有危險她可以替你擋子彈,甚至被車撞。」多給她幾袋血便能自愈。

  聽到被車撞,安姬曈孔縮了一下。「沒到那麼慘的地步吧,我好歹會兩種魔法,人類想對我出手並不容易。」

  意思是不用太當一回事,人類不是她的對手,她略施魔法就能將人倒吊,不需要人肉盾牌。

  他冷嘲,「就你那半吊子魔法?是誰差點喝下加料的花茶,又是誰被蛇嚇個半死?」

  「那是意外……」是人類太狡猾了。

 「一次意外就足以要了你的命,而且還是兩次,事實證明你根本無法應付突發狀況。」她從不上心,把恐嚇信當成惡作劇。

  「我……我……」安姬發現她反駁不了,確實每一次都是她太過疏忽,以為不會有人真的要害她。

  只是她真的不明白,她只是一個魔術師而已,既不與人結仇,也沒搶了人家的家產,為何要特別針對她,把她當成必除的對象?

  「我讓楊桃跟著你是在我有事走開時,她能頂替我的位置保護你,況且有些地方我不方便進去,像更衣室、浴室,有她陪著也安心。」至少要做到零死角,盯緊她。

  「什麼,連我蹲馬桶也要跟?」她眉頭一蹙。

  「照跟。」不然要楊桃幹什麼,他自個兒就行。

  「不太好吧,很臭……」有人盯著她哪拉得出來。

  雖然都是女人,兩人身上的「零件」一模一樣,可是讓人當猴子看著,多少有些不自在。

 「你不怕馬桶裡再爬出一條蛇?」那人的想法無從猜測,誰曉得同樣的手法會不會用兩次。

  「這……」一說到蛇,安姬微露懼意,她真的很討厭蛇那種生物,渾身冰冰涼涼的,沒有溫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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