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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師執位III – 10 –人偶》第9章
  第九章

  車隨著鐘魁的指點往前開,路線偏開大路,順野外的小道直走下去,到最後轎車前方已經看不到路了,車顛簸得像是跑進了地震區,張玄發出讚歎,「鐘魁學長你能步行到這裡,連腳都沒崴,真是個奇跡。」

  「接下來我建議步行走,因為再往前就沒路了。」

  這個不用他說大家也都知道,張玄把車停在了道邊,剛下車就有一股冷風迎面撲來,他打了個寒顫,忍不住往山上看看,心想要是到山頂的話,說不定還能順便賞雪了。

  已經過了嚴冬,不過可能是靠山近的緣故,這裡的冷意遠大於街市,山風吹得眾人的衣服嘩嘩作響,鐘魁跟著下了車,突然眼前晃了晃,隱約聽到有些奇怪的聲音在自己耳邊亂叫,像是和尚念經的嗡嗡聲,想細聽時卻又捕捉不到了,心房被牽扯到,有種很不舒服的感覺,他趕緊握好道符,以防被風吹跑,又將帶來的油紙傘轉交給聶行風保管。

  「這種地方都能被你找到,鐘鐘學長你真厲害。」

  漢堡剛說完,便有股強風襲來,把他掀了個跟頭,為了避免再受傷,他躲進鐘魁連帽衫的帽子裡,死也不露頭了。

  張玄也被吹得晃了一下,那股風來得很怪,陰到了極點,卻又帶著不可抗拒的罡氣,他驚異地看向身旁的聶行風,見他劍眉微蹙,看來也有所感覺,反倒是鐘魁沒注意,頂著風往前走,說:「山裡風大,走一會兒就習慣了,這裡,往這邊走。」

  由他引路拐進山道裡,再往前走不多遠,風勢小了一些,但邪異之氣愈發重了,路逐漸變寬,沒多久,兩邊焦黑的山草樹根吸引了張玄的視線,看顏色不是枯黃,而像是被某種力量燒灼造成的,遠處山風嗚嗚穿過山林,帶著詭異的空寂聲。

  「像是被雷劈過的。」

  張玄的目光投向聶行風,以求肯定,後者點點頭,「幾天前下過雷雨,也許是那時候的落雷造成的。」

  「雷劈得酒吧電線短路不說,還劈壞了草樹,」張玄嘖嘖嘴,「最神奇的是,氣象觀測中心沒有落雷的資料記錄。」

  這次換聶行風對張玄刮目相看了,沒想到他有調查過那晚的雷雨情況,他會這樣做就表明那場雷雨不尋常。

  情不自禁的,他想起了曲家被滅門那晚突然降下的轟雷,也許他們彼此之間有著某種奇妙的關聯。

  「就是這裡!」山風太響,壓住了鐘魁耳邊那些怪異的呢喃聲,他的神智稍顯清晰,在一片空地上停下來,指著前方說:「我走到這裡,剛好看到它在抓一隻山兔,我就把它趕開了,救了兔子一命。」

  「鬼能吃東西嗎?」漢堡從帽子裡冒出頭,觀察著周圍,無比懷疑地問:「還是我更該問新鬼能接觸到物體嗎?」

  「這我就不知道了,不過我遇到它的時候,它的確抓了一隻兔子。」鐘魁握握手裡的道符,做出緊抓的姿勢。

  如果這是真的,那事情比想像的還要糟糕,想起之前看到的動物魂魄,聶行風問張玄,「如果兔子被咬傷死亡,會不會變成獸鬼之類的繼續咬人?」

  「在迄今為止的天師生涯中,我還沒遇到過這種情況,不過僵屍片裡倒是經常這樣演,」頓了頓,張玄又說:「索仁峰可以死而復生,其實也跟僵屍差不多了。」

  「可是被他咬死的兩名巡警沒詐屍啊。」

  被鐘魁提問,張玄翻了個白眼,「你不覺得他們的魂魄變惡靈的狀況更糟糕嗎?」

  如果是詐屍,他還知道該怎麼處理,但魂魄變異的情況他還是頭一次見,在附近來回轉著圈打探,正思索著應對的辦法,就聽聶行風問鐘魁,「你不舒服嗎?」

  「沒有啊,挺好的。」

  張玄回過頭,見鐘魁臉色發白,微卷的額發被風吹開,露出眉間透出的黑氣,他暗叫不好,急忙並指上前準備鎮妖,誰知鐘魁閃身躲開了,抬步向前沖去。

  這一突變不僅張玄沒料到,連鐘魁本人也嚇到了,身體本能地往前跑,想刹車都不可能,他急得大叫:「張玄,張玄快抓住我!」

  聶行風搶在張玄之前抓住了鐘魁的手,但下一刻就有股強有力的氣流向他手上傳來,眼前黑霧旋起,一直跟獸鬼類似的霧體突然竄了出來,向他咬噬攻擊,眼看著它的尖牙即將咬到自己的手腕,聶行風本能地揮舞犀刃,卻抓了個空,這才想起犀刃早被搶走了。

  還好張玄及時趕上,將道符彈在了鬼身上,又將聶行風拉到一邊,就這少許的時差,鐘魁就被帶著跑遠了,他像是牽線木偶似的無法自主自己的四肢,跑得很僵硬,速度卻奇快無比。

  漢堡因為在鐘魁的帽子裡,也被帶著往前跑,他好不容易掙脫困縛飛出來,迎面就碰上張玄,張玄喝道:「你陪著董事長!」

  這個提議簡直太合漢堡的心意了,被莫名其妙的附了一次身,他對這個奇怪的獸鬼心有餘悸,巴不得陪在聶行風身邊哪兒都不去。

  張玄交代完就追著鐘魁跑走了,聶行風緊隨其後,漢堡拉了一把沒拉著,嗅到前面罡氣漸重,四周殺氣騰騰,這種危險幾乎可以跟魘夢墜入深谷那次相提並論了,他猶豫了幾秒鐘,在發現落單更危險後,只好躲在聶行風身後跟了上去,小聲嘀咕:「老天保佑,可千萬別出什麼大事。」

  幾人向前沒跑多遠,就見山路兩旁被燒過的痕跡更明顯,有些古松枝幹像是被利器擊中過,一截截的落在地上,擋住了通路,屬於殺伐之神的肅靜之氣彌漫其中,感覺到同類的氣息,聶行風心中一凜,他知道這條路他們走對了。

  「老天,這是怎麼回事?」山風吹來,穿過峽谷的嗚叫聲更響,待看到眼前的光景,眾人齊齊刹住了腳步,漢堡頭一個叫出了聲。

  前方聳立的山峰多了個缺口,像是個半弧形的洞眼,洞眼沒有很大,但因為剛好處於風口之中,所以每每山風刮來,就會穿過那洞口,像吹哨子似的發出奇怪的響聲,離得較遠,對面的景觀他們看不清楚,只大致看到洞眼周圍的野草泛黑,帶著燒灼過的印痕,印痕還算新,證明這個缺口是不久前造成的。

  鐘魁也停了下來,不知他用什麼辦法壓制住了困在身上的惡鬼,手裡握住道符,看到有獸鬼的同類靠近,他一拳頭揮過去,那鬼看似兇惡,卻不及他那一拳,被打得紙鳶一樣的飛了出去。

  「定神!」張玄上前攥住他的手,大聲喝道。

  惡鬼竟然可以衝破他的道符,這讓張玄感到意外,見鐘魁的眼神還是很茫亂,生怕他再受蠱惑,手指屈起,以指節敲在他的眉心之上,靈力所到之處,鐘魁晃了一下,聶行風忙上前扶住他,就見他的表情又變了,目光比平時淩厲許多,瞳孔當中由於光的折射,映出一層類似菱形的黑影,忙指給張玄看,讓他小心。

  看到那個菱形,張玄愣住了,很後悔一時托大,讓鐘魁幫他辦事,這一閃神給了鐘魁攻擊的機會,拳頭向他揮來,張玄向後閃避,鐘魁沒有打中他,又轉去對付聶行風,聶行風沒有犀刃,情急之下將油紙傘向前撐開,砰的響聲中,傘面外邊的符咒光華流散而出,鐘魁的眼瞳被光華照到,驚叫著跌到了地上。

  漢堡趕到,用頭在後面頂住張玄,避免他摔倒,張玄剛站穩,就看到眼前黑霧四竄,有一隻怪物已晃到了眼前,他閃身避開,怪物的爪子擦著他的嗓眼掠過,飛到了後面。

  殺機近在咫尺,張玄幾乎感覺到了獸爪的淩厲,他反手繞出索魂絲,定睛向前看去,就見須臾之間他們身處的地方竟然出現了眾多奇形怪狀的鬼魅,對面缺口山風過猛,那些鬼魅被風吹動,便借助風勢在他們周圍築起了一道黑色城牆,在他們之間往返穿梭,還不時揚起爪牙,發出恐嚇性的叫喊。

  「這些神奇的生物是從哪裡來的?」

  見鬼見妖甚至見魔對張玄來說都是家常便飯,但這種長相怪異的獸鬼齊聚一堂卻不多見,他將聶行風拉到了自己身後,又將索魂絲扯於雙手之間,為他撐住四周橫行出沒的鬼魂,吩咐漢堡道:「去看看鐘魁怎麼樣了?」

  鐘魁被傘上道符的罡氣震到,仰躺在地上動也不動,漢堡小心避開那些獸鬼,飛過去踩在他胸膛上跳了跳,問:「你還是死的吧?」

  「不要踩我,」過了一會兒,鐘魁做起來,把在他身上來回跳的小鳥撥拉去一邊,揉著額頭呻吟,「我沒事,就是耳邊吵聲很大。」

  至於那些聲音在說什麼他無從得知,只覺得很煩,於是就忍不住揮拳了,他知道打的是張玄跟聶行風,知道那樣暴力不對,但他無法控制自己的行為,就像木偶沒有屬於自己的感覺一樣,他的所有知覺都來自牽線的那個人。

  難道操縱者是被他困住的鬼?

  除此之外,應該沒有其他可能性了,一想到自己被惡鬼控制了,鐘魁嚇出一身冷汗,神智馬上清醒了大半,跳起來左右看看,就看到四周類似獸鬼的一幫傢伙,不由得怒從心起,握緊拳頭沖了過去,對準其中一隻揮拳痛擊,叫道:「敢暗算我,去死吧!」

  「喂……」

  為防止被妖鬼攻擊,張玄正在凝神對敵,誰知就看著一道黑霧從自己眼前咻地飛了過去,半路霧體散開,消失在山風中,他愣了愣,很想問那只倒楣鬼是被打散了魂魄嗎?散魂他見過不少,但這種殺鬼不靠道符靠拳頭的行為是怎麼回事啊?

  不等他弄清現狀,就聽又是砰砰砰的幾聲響,徘徊在鐘魁面前的獸鬼被他一拳一個都打飛了,金光從他的指縫間傳出,分不清是道符的靈力還是他原有的力量,有一隻獸鬼眼看著要撞上漢堡,漢堡急忙頂風飛開,看著那鬼隨即被鐘魁打得散了魂,他用爪子抓住旁邊搖曳不停的樹枝大叫:「點贊點贊!」

  「讓開!」

  周圍還有不少鬼魅虎視眈眈,張玄用出索魂絲將礙事的小鸚鵡抽去一邊,他不小心一頭頂在某只獸鬼身上,將那只獸鬼頂飛出去。

  「這是怎麼回事?」

  鐘魁打了幾拳,耳邊呢喃之聲漸小,他的神智逐漸恢復了清醒,眼中菱形陰影消失,化回正常的模樣,看到諸多長相兇惡怪異的獸鬼,嚇得本能地握緊拳頭,躲去張玄身後尋求保護,但奇怪的是,他躲去哪裡,那些鬼就追去哪裡,除了個別的鬼攻擊聶行風外,大多數獸鬼都把他當成了箭靶。

  張玄也很想知道這是怎麼回事,看這些怪物有些像是野獸變化,有些則是草樹化成的,湊在一起簡直是變異後的僵屍,難怪沒有鬼差來收了,長成這樣子,他想就算鬼差想收也無法對號入座。

  不過這些變異品種卻比普通妖鬼兇惡得多,鐘魁一開始還沖它們拳打腳踢,但隨著氣力用盡,那些獸鬼便不再怕他了,感到掌心不時傳來灼熱,他攤開手掌,掌上好像刻了什麼字,可是等他仔細看時,紋路已消失無蹤了。

  為了鎮鬼,張玄數次揚起道符,可惜都被對面山峰缺口吹來的疾風蕩開而無法揮發威力,至於漢堡,為了險中求勝,他也變回了陰鷹狀態,但獸鬼即使被他的爪子撕扯開,很快就又隨風恢復了原形,還不如聶行風的油紙傘的擊打來得有威力。

  「為什麼殺不死呢?」

  鐘魁打累了,又躲去張玄身後,他的躲避引得一大幫的鬼轉向張玄,為了不使張玄腹背受敵,聶行風站在了他背後,揮舞油紙傘避開鬼魅,眼神掠過鐘魁的拳頭,裡面露出的黃色道符讓他靈機一動,扯住那張道符往前一抽,被困在鐘魁體內的惡鬼隨著道符被他抽了出來。

  看到獸鬼,其他鬼魅立時一擁而上,抓住它撕裂分食,就聽一連串難以用言語形容的叫喊聲傳來,那只鬼已被扯得四分五裂,再看不出原有的形狀。

  「原來是要以惡制惡,」看到情勢轉危為安,漢堡一個迴旋,掠到了聶行風身後,口中還不忘稱讚:「董事長大人威武。」

  他的樂觀沒有感染給其他人,隨著惡鬼分食,怪異的腐臭氣味向四面散開,鐘魁第一個捂住口鼻跑去了一邊,聶行風轉頭看張玄,就見張玄雙手持索魂絲,表情跟他一樣冷肅。

  山峰那邊傳來轟隆聲,仿佛暴雨來臨之前的悶雷,把大家的目光都吸引了過去,剛好一道閃電劃過,穿過那道缺口向他們逼來。

  張玄拉著聶行風及時避開,眼前閃了閃,雷聲讓他心中一凜,看到對面山上還算新的磕痕,突然想到那莫不是犀刃劃下的刀痕?

  這個念頭升起後,他的心跳不由得加快,顧不得那些忌諱,大喝道:「董事長祭傘!」

  看到張玄指向油紙傘,聶行風馬上明白了,照他的指示將傘撐開,傘外面的符咒落在了陽處,張玄揚手將傘向口中拋出,強大的念力下,油紙傘竟不受狂風飛卷,直立在半空之間,恰好烏雲散開,一縷陽光灑下,道符借光芒直射,透過油紙傘面照下,頓時金光飛爍,照亮了底下被墨黑魂體籠罩的一片天地。

  張玄就在等這個機會,見金光將獸鬼盡數鎮住,他立即雙手相交,做出誅邪指訣,高喝:「乾坤借位,雷電齊行,神兵疾火如律令,祈火,誅邪!」

  喝聲高昂,竟然蓋過了遠處的雷聲,大家就見眼前金光閃過,雙龍騰躍而出,罡火隨銀龍一齊沖向那群鬼魅,驅邪之火燃了起來,覆蓋了獸鬼黑霧,就聽淒慘嘶叫此起彼伏,一些厲鬼伸出利爪撥打罡火,妄圖沖出,卻很快就被火焰吞噬了,嘶嘶燒灼聲中,一團團黑霧從火中竄出,騰向天空,濃煙便如山林大火來勢兇猛,幾乎遮住了眾人的視線。

  「關鍵時刻還要看海神大人您呐!」

  照漢堡一向引以為豪的直覺來判斷,現在他們應該徹底脫離危險了,張玄發威時的氣勢太帥了,讓他忍不住呱呱呱發出讚歎,隨即被一口煙嗆到,趕忙捂著嘴巴縮進了鐘魁的帽子裡。

  鐘魁沒在意小鸚鵡把自己的衣服當避難所,因為眼前一切景觀都太過瑰麗,幾乎晃花了他的視線,沒多久黑霧隨風飄散了,四周恢復了最初的寧靜,雷聲隨烏雲遠去,並沒有雨點落下。

  「我的……我的傘!」

  隨著滾滾煙霧消散,原本立在半空中的油紙傘顯現了出來,待看到漂亮的傘面被罡火燒得體無完膚,只留下幾根傘骨在風中搖晃,鐘魁稍微呆住後,指著那傘失聲大叫:「怎麼可以這樣?張玄,你賠我的傘!」

  「一柄傘而已。」

  成功一舉滅掉了所有鬼魅,張玄身為天師的自豪心油然而生,強行駕馭龍神所造成的不適他也不是太在意了,揚手收了索魂絲,另一隻手卻被聶行風握住,他轉頭去看,就見聶行風目視自己,一臉的擔憂。

  於是那一點不適也隨風遠去,他對聶行風微笑道:「我沒事。」

  「你當然沒事,有事的是我!」

  失去了神龍之靈,油紙傘在風中搖晃了許久後,終於當空落下,這一跌下不要緊,原本還殘留的傘骨也跌斷了,鐘魁僅差一步,等他跑過去的時,傘已經摔得看不出原有模樣,僅某些地方留有道符畫過的痕跡。

  見此情景,他更氣憤,轉過頭瞪張玄,「這是馬先生最愛的傘,你每次都弄壞馬先生送我的東西。」

  感應到他的憤怒,張玄有些心虛,呵呵乾笑了兩聲,「這不是事起倉促嘛,再說馬先生好像也沒把這傘送給你吧?」

  「就因為沒送,那才更糟糕啊,回頭你讓我怎麼跟馬先生交代!?」

  「你說是我們幾條命重要?還是傘重要?」張玄老神在在地問他,「要是他罵你,你就說是我弄壞的好了,反正對於這種事他早該習慣了。」

  鐘魁被頂得無話可說,張張嘴正要反駁,忽然兩眼一翻,抓住傘柄仰頭跌到,幸好漢堡見勢不妙,提前飛了出去,否則一定會被壓成小鳥餅乾的。

  「海神大人您真厲害,死人都可以被你氣得再死一次。」他用爪子拉了一下鐘魁,見他真暈過去了,不由仰頭看張玄,以表示對他的景仰。

  聶行風卻是大驚,急忙上前扶起鐘魁叫他,鐘魁的臉突然間變得毫無血色,四肢發冷,顫抖個不停,再掰開他緊閉的手掌,就見他的掌心正中泛紅,還隱隱留著某個字的輪廓,再連聲喚他,換來的是幾聲模糊的囈語,他卻始終沒有醒轉。

  這好像是鐘魁在酆都被眾鬼襲擊後的反應,還好狀況沒像上次那麼糟,聶行風抬頭看張玄,張玄也發現不妙了,收起嬉皮笑臉靠近鐘魁,先是取出兩道安神符握於他的掌心幫他定住神,免得他的魂魄離體——在這種環境下魂魄離體的話,只怕他在歸魂之前已被惡鬼吃掉了。

  等鐘魁的顫抖稍微停止後,張玄又掐住他的小拇指,鐘魁皺起了眉,看似對他的刺激有反應,卻不知為什麼醒不過來。

  「這下好了,張神棍,」漢堡在旁邊看了許久,嘖嘴道:「你不僅把馬先生的傘弄壞了,還把他的人也弄壞了,看你回頭怎麼賠。」

  「少囉嗦,先扶他起來。」

  兩個人鬥嘴的工夫,聶行風看看周圍,雖然那些獸鬼都被除掉了,但山間隱藏的淩厲氣息讓他很不舒服,情不自禁地想起了傅燕文,如果那個人就在附近的話,那他的存在對所有人都是威脅,見鐘魁人事不知,便將他背起來,給張玄做了個馬上離開的手勢。

  「我來我來!」

  張玄搶著要背,但跑了兩步就停下來了,剛才因為過度試用靈力導致心口作痛,他咬著牙給漢堡使了個眼色,讓他過去幫忙,誰知漢堡掉頭飛掉了,比他平時跑路還要快。

  「今晚我一定要把這只沒義氣的小鳥烤掉吃了!」

  張玄氣恨恨地剛說完,就聽遠處傳來漢堡的聲音,「董事長大人,張神棍,快來!」

  叫聲急促,像是發現了什麼,張玄本來不想理,但架不住好奇心,讓聶行風在原地等,自己順著叫聲跑了過去。

  漢堡窩在一片山石後面,還好冬季雜草不多,否則要找他都很費事,張玄轉過那堆石塊,就見空地上平躺了一個人,那人身上滿是血跡,臉上也沾了很多血漬,但五官輪廓還看的出來。

  「曲星辰!」在發現那是誰後,張玄失聲驚叫。

  「就是他,」漢堡在一邊跳著腳叫:「難怪這邊有血腥味,原來也死人了,我的鼻子可是最靈的!」

  原來他不是偷懶,而是發現了狀況,張玄走過去問:「他死了嗎?」

  「我說的是他啦!」

  漢堡用翅膀指指躺在不遠處的一具屍首,那人應該死去一段時間了,血液泛黑,張玄過去用腳踢了一下,發現屍體早僵了,但還沒有腫脹,再看模樣,是個完全不認識的臉孔。

  這又是誰啊?

  張玄皺皺眉,見漢堡頭昂起,一副洋洋自得的模樣,他問:「怎麼來的時候,你的鼻子沒靈光呢?」

  漢堡詞窮了,想了想,解釋:「因為回去順風嘛。」

  懶得聽他狡辯,張玄又回到曲星辰身邊,曲星辰看上去只是受傷昏迷,像是感受到了他們的出現,他眼睛微睜發出呻吟,張玄想檢查他的傷勢,被他避開了,說:「我身上沾了怪物的陰氣,別碰。」

  「那你怎麼在這裡?」

  曲星辰沒說話,半晌又閉上了眼,看周圍淩亂的現場,張玄猜想在他們對付獸鬼時,曲星辰也被鬼怪攻擊了,還好他命大,可以堅持到現在。

  聶行風背著鐘魁走過來,看到這一幕,他把目光投向張玄,張玄沖他攤攤手,「我們又多了一位傷患,董事長。」

  「先送他下山。」

  看曲星辰的狀態,現在問什麼都是徒勞的,聶行風做出決定,但張玄無法背人,他給漢堡做了個手勢,讓他來。

  「他說他沾了怪物的陰氣,要是傳染給我怎麼辦?」

  「陰氣又不是細菌,」張玄笑眯眯地對他說:「要說陰,這天底下還有誰能陰過你呢陰使大人?」

  「可以拒絕嗎?」

  漢堡看看張玄,又看聶行風,好吧,看來這個重任他拒絕不了,只好認命地變回陰鷹模樣,把曲星辰背了起來,誰知張玄順便把鐘魁也推到他背上,「一隻羊是牽,兩隻羊是趕,你就能者多勞吧。」

  「靠之!」

  一隻羊跟兩隻羊的重量能一樣嗎?漢堡被壓得往下一沉,憋了半天才憋出句罵人的話,為了不讓自己做出更殘暴的事,他展翅先行往山下飛去。

  鬼魅消失了,其他人也被漢堡帶走了,寂靜山間只剩下張玄跟聶行風兩人,見聶行風盯住那具屍首,皺眉不說話,張玄問:「怎麼了帥哥?」

  「我感覺到了傅燕文的氣息。」

  「我也感覺到了,所以我們搶回犀刃有望了。」

  話語中躍躍欲試的情緒不言而喻,讓聶行風本來的擔憂變成了無奈,「如果你真那麼喜歡犀刃,將來搶回來,我就把它送你。」

  「一言為定!」

  聽到這話,張玄眼睛亮了,硬是拉著聶行風跟他對了下掌,這才跑去屍首前仔細查看,不過看了半天沒看出有什麼問題。

  那是個看上去歲數不大的男人,普通的打扮普通的長相,心口跟腹部被刺了兩刀,看樣子死得不痛苦,張玄去折了條小樹枝,撥拉了一下屍首,它順著力道翻了個個,露出手中握住的物件。

  「不是這麼神奇吧?」

  當看到那是個形似木偶的東西時,張玄大叫起來,忙用樹枝撥弄死者的手,手掌被撥開,那東西骨碌碌滾到了地上。

  「這是炭燒人偶E。」看著被燒的面目全非只隱約還有木偶形狀的東西,張玄冷靜做出結論,「再加個FG,我們就功德圓滿了。」

  一連串詭異的人偶給這次的事件塗上了神秘的色彩,聶行風目不轉睛地看著木偶,覺得比起詛咒,它更像某種宗教儀式,每個人都以為帶著它會讓自己改變命運,卻最終變成怪物死於非命。

  如果它是宗教的傳媒,那散播這一宗教的人又是誰?

  張玄還在用樹枝撥弄木偶,看得出他很想帶回去,卻嫌木偶太髒,聶行風只好掏出兩道符,將木偶裹起來,催促他離開,張玄卻不想走,掏出道符招魂,但不知是死屍的魂魄已經被帶走,還是他的靈力歸零了,半天都沒見效果。

  「你可以事後借助外力招魂。」見張玄面露鬱悶,聶行風勸道。

  「借助外力是要花錢的。」

  試了幾次無效後,張玄只好放棄了,悶頭跟在聶行風身後下身,見聶行風一直不出聲,他忍不住提醒:「董事長,我覺得這裡不適合報警。」

  聶行風正在為這件事煩惱,聽了他的話,把目光投過來,張玄又說:「這裡的氣場太奇怪,員警來辦案,說不定什麼線索都找不到,反而被牽連受苦,剛才那些鬼魅都是山上的靈物化成的,修行的生物尚且敵不住,更何況是普通人?」

  張玄的話很有道理,聶行風沉吟道:「如果那個人是曲星辰殺的呢?」

  「這種事留給員警去煩惱吧,如果人真是他殺的,師伯第一個就不會放過他。」

  而且曲星辰也不會無緣無故殺人,這件事處處透著古怪,冒然報警只會讓現狀變得更複雜,兩人不約而同想到了同樣的辦法——「看來只能先移屍了。」

  「那東西陰氣太重,我不行的。」張玄率先搖手拒絕,「不行不行。」

  比起這個,聶行風想張玄其實更討厭屍體的腐氣,不過他也沒打算讓情人親手操刀,聽到遠處傳來鷹隼的鳴叫,他跟張玄又同時冒出了相同的念頭——「這工作非漢堡莫屬!」

  ◇◆◇

  漢堡早把人送到了車上,卻遲遲不見聶行風跟張玄回來,他以為兩人又遇到了什麼狀況,正在車頂大聲呼喚,忽然一陣冷風吹來,把他頭上的毛毛吹得亂飄,他仰頭打了個噴嚏,變回鸚鵡的形狀。

  很不尋常的壞感覺湧上來,漢堡左右打量四周,就在他準備重新化作陰鷹,以便可以隨時應付突發狀況時,就見聶行風跟張玄結伴從對面走過來,看他們的臉色跟氣息不像遭遇到危險,漢堡放了心,拍翅膀迎上前,問聶行風:「怎麼這麼久?董事長大人您沒事吧?」

  「只要你幫忙辦一件事,我們就都沒事。」

  張玄笑眯眯的表情在漢堡看來陰險極了,他馬上明白了所謂的不詳預感來自哪裡,但很可惜,人生許多時候的悲劇就在於即使知道不詳,卻無法改變,就聽張玄說:「去把那具屍體叼去會被員警注意到但不會引起公眾恐懼的地方,你的任務就算完成了。」

  「靠你爺爺的!」

  讓漢堡最生氣的不是做事,而是張玄那副「知道你們陰鷹最喜歡腐屍,所以特派了這個任務給你,看,我多體貼啊」的姿態,要不是礙于聶行風在身旁,他早一爪子抓過去了。

  「罵人也是要做事的,賠償損壞的公物跟叼屍體任選一樣,」張玄看看手錶,「快點,我趕時間。」

  「張神棍,總有一天我要把你沉去深海溝壑裡,讓你永遠爬不出來禍害人間!」

  大罵聲消音之前,漢堡的鳥形已經不見了,看著遠處某個小綠點,張玄搖頭歎道:「真小看他了,這麼胖,飛行速度還可以這麼快。」

  看張玄的反應,聶行風就知道漢堡的憤怒打了水漂,他的怒火半點都沒有感染給張玄,兩人上了車,就見曲星辰跟鐘魁並排歪坐在後座上,看樣子都沒有醒過來。

  「先送他們去醫院吧。」張玄說。

  車開了出去,四人空間有兩個是昏迷的,讓人感覺有些壓抑,張玄靠在椅背上看著前方景色不作聲,就在聶行風以為他是不是不舒服時,他低聲說:「也許很多人都抱有漢堡那個想法吧?」

  他不會真去在意一直鳥發脾氣時說的話吧?

  聶行風皺起眉頭,伸手握住了張玄的手,「放心,我不會讓任何人有那個機會的,包括我自己。」

  假如傅燕文是他的另一個神格,他會想盡辦法阻止那個神格繼續存在下去,假若不是,那這個可能更不會發生,任何跟張玄為敵的人,他都會視為敵人。

  聽了這番話,張玄轉頭訝然地看他,下一秒眉眼很乖巧地彎起來,唇角上翹,標明了主人此時心情有多好,發現他要開口,聶行風及時捂住了他的嘴巴。

  「不要說話。」

  絕對不要說話,因為相處多年的經驗告訴聶行風——最擅長破壞氣氛的情人此時一張嘴,絕對吐不出什麼好話來,所以偶爾還是保持沉默是金的美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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