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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成爐鼎》第15章
第15章 15

15.

秦斷在祭壇山下兜了幾圈,回回都被那幻陣強行送出,反覆幾次之後他終於明白是天道不允,便乾乾脆脆的離開弒羽堂,就近找了處客棧住下。

看來自己離開涼州之前,溫予舒應該不會醒來……如此一來他也不急,喚人打來熱水,脫去一身皺了吧唧的衣袍,舒舒服服的泡了個澡。

當然了,也不忘自己將對方留在體內的東西挖出來,秦斷頭一回幹這活,在浴桶裡弄得滿頭大汗,心想等再見面的時候,自己要怎麼修理那小子。

想著想著他突然就笑了,只一下便很快收斂。秦斷洗乾淨身體,從儲物戒中取出一套新的衣服換上,又在床上打坐了一天,直到完全恢復,才思考起下一步動向。

如今他難得自由身,竟然一時不知該去往何處,秦斷望著頭頂的橫樑出神半晌,決定主動去尋找焚冽。

不論以前如何,現下他欠他一條命。

其實焚冽的下落並不難查,他身上掛有宣法會金令,被到處通緝……所以最快的方法,自然是親自揭下通緝金榜,依靠上頭的定位靈盤來尋找他的位置。

次日秦斷出門之時,已經用法術改了容貌,又在路過街邊攤時順手買了個面具扣在臉上,那面具是銀製的,入手冰涼,不大不小遮住他大半張臉,只剩一邊的嘴角露出來,堪堪彎起一個弧度。

多虧手上的銀環,只要他不主動逼出魔氣,一般的修士見了他也看不出半點端倪,除非是修為差距過大的……嘛,大能大多隱世不出,又或是溫予舒這樣名氣相當的,哪有走在街上都能碰見的道理。

何況秦斷擅長雜學,儲物戒裡又收著大把符菉,他隨便扔上幾張都好過親自動手。

於是他這麼個正兒八經的魔修大搖大擺的來到通緝榜附近,直接朝著那人最少的金榜去了。

宣法會的通緝榜分金銀銅鐵四個等級,其中金榜最高,被通緝者大多是金丹後期或者元嬰初期的修士,再往上的就算掛在榜上也無人敢接,秦斷當年便是一直高掛榜首,跟個吉祥物似的,直到他渡劫不成被雷劈死才終於換下來。

如今焚冽倒是步了他的後塵……那人從前風頭太盛,如今境界跌損,身後無門無派,也難怪被不少小人盯上。秦斷思及至此,心裡頭頓時複雜起來,他看著通緝令上那張冷冽漂亮的臉,稍一出神,身後卻突然伸出一手搶在他前,狠狠撕下了那張薄紙。

秦斷猛然回頭,發現對方有五個人,穿著一樣的服飾,背後掛著佩劍,看來是同門中人。其中為首揭榜的那人是金丹中期的修為,與秦斷相仿,其他幾人皆是初期修為……連這種雜碎都敢去找焚冽的麻煩了?秦斷皺起眉來,心中升起一股不好的預感,果然便聽其中一人開口道:「那焚冽如今重傷未癒,正躲在山裡頭療傷,我等師兄弟一起前去殺他個措手不及,豈不甚好?」

他語氣輕鬆,彷彿事情已成,倒是那揭榜之人皺了皺眉,「焚冽好歹一代天才,就算是受傷也不可小覷,四師弟此話,若是要讓師父聽去,怕是要挨罵的。」

那出言不遜的四師弟撇了撇嘴,一臉不忿,但好歹沒接著頂嘴。

揭榜之人搖了搖頭,拿著通緝令去換追蹤用的靈盤,結果等到手才心說壞了。

他們師兄弟幾人常年在門派內苦修,兩耳不聞窗外事,加上修劍本就要心誠專一,對於劍道之外的事情可以說是一概不知,如今拿著這靈盤,竟然一時不知如何使用。

這五人正苦手呢,就聽身旁一個嘶啞的聲音傳來,「翻過來將血滴在後頭的凹槽裡,輸入靈力便可窺見方位。」

對方聞言一頓,照做之後果真發現那羅盤轉動起來,迴旋幾圈後遙遙指向一個方向,不由得大喜,轉身抱拳道:「多謝兄弟相助。」

那人搖了搖頭,「謝就免了,在下有個不情之請,可否允許我與兄弟們一起去討伐那劍修焚冽?」

他此言一出,五人面面相覷,倒是為首的揭榜人打量了這人的修為,發現看不太透後,以為是個高人,便道:「除魔衛道本是我等職責,兄弟若是想來,一同便是。」

那人……秦斷輕輕笑了下,垂眼蓋住眼底殺氣,「那就有勞幾位了。」

「我叫馮志成,乃仟山門弟子,這幾位是我的師弟。」馮志成道:「不知閣下如何稱呼?」

「……秦旭。」

互相交換了名字,好像最開始那點隔膜也沒了,馮志成年紀最大,又是師兄,相對穩重些,可他那群師弟卻不同了,見秦斷打扮神秘,一個個上前攀談起來。

一行人出了涼州,傍晚時分來到一家客棧休息,馮志成點了一桌酒菜,招呼著秦斷過來。

幾人圍了一桌,酒過三巡,氣氛熱絡了些,有人盯著秦斷臉上的面具,大著舌頭道:「秦兄你這臉……到底是怎麼了?」

「兒時家中失火,留下了傷疤而已。」他淡淡應著,舉起手中酒杯一口飲盡,反手亮出杯底。

經過半天相處,秦斷已經基本摸清了他們的性子——這師兄弟幾個都是初入世的,跟窮小子進城似的,什麼都好奇,什麼都不懂。明明是修士,舉手投足卻與那些江湖莽夫無甚區別,至於那個什麼仟山門,也不過是涼州附近的小門小派,不值一提。

他對幾人沒什麼好感,特別是最開始出言不遜的那個——那小子叫馮志勇,年紀輕輕修為尚可,心高於頂,資質又是師兄弟中最好的,估計在門派裡也沒少受寵愛,如今看到大家都圍著秦斷打轉,難免有些吃味。

當下,那馮志勇倒了杯酒,抬著下巴一舉杯,「秦兄,我敬你。」

秦斷並不想回應,順勢起了個話題,「我閉關百年剛剛入世,揭榜只為尋個挑戰,不知各位又是為何?」

三師弟馮志方一拍桌子,「秦兄的目的其實與我們一樣,我等皆為劍修,生來好戰,偏偏江湖人提起劍修從來都是那無情劍焚冽。此人背叛師門,作惡多端,又哪裡配得上天下第一的威名?兄弟幾個自然不服,此番入世,便是為了討伐而來,為民除害!」

他像是被自己的豪言壯語激勵到了,順手奪過四師弟手裡的杯子一口乾了,沒注意對方的臉色愈發陰沉。

秦斷的目光在兩人間打了個轉兒,露在面具之外的半邊嘴角微微勾起,一副饒有興趣的模樣,「哦?我入關之前,這位可是玄宗門首席弟子……」

「呸,去他的首席。」那忍了半天的馮志勇忍不住接話,「他不過就是比我們命好一點,傍上了玄宗門這棵大樹……呵呵,就算如此,他還不是幹出了殞魔谷血案這樣傷天害理的事情……」

殞魔谷這三字好似一記驚雷,秦斷捏著酒杯的手指收緊了些,「願聞其詳。」

馮志勇冷笑一聲,「三百年前,修羅魔尊秦斷渡劫身隕,其身家卻都毫髮無損的留在了殞魔谷。那魔頭在世千年,指不定留下了多少危險的隱患,我等正道自告奮勇前往魔窟一探,那劍修焚冽卻死守入口,不讓任何人通過。他一名門首席,竟然如此袒護魔道中人,甚至……甚至……」

他深深吸了口氣,用一種咬牙切齒的口吻一字一句道:「甚至對著同道中人大開殺戒,血洗殞魔谷!」

「沒想到天下第一的劍修竟然入了魔——此舉一出,眾人皆怒,組織起了千人上玄宗門討伐……在那之後,焚冽自廢修為叛出門派,宣法會判下金令,全界通緝此人。」

馮志勇興致正高,給自己滿了杯酒,「如今焚冽身受重傷未癒,正是我們的大好時機,只要將他的人頭交於宣法會,那酬勞……」他發出一陣笑聲,聽得秦斷殺意漸起,一不留神捏碎了手中酒杯,飛濺的碎片劃破手指,血染了一手。

場面一時死寂,所有人的目光都轉向了他,秦斷閉了閉眼,啞聲道:「喝多了,有點控制不住力,讓各位見笑。」

一直出聲的二師弟馮志剛微微皺眉,「莫非秦兄與那焚冽有什麼關係麼?」

秦斷沉默片刻,淡然道:「在他還是玄宗門首席時,曾有過一面之緣,不料多年未見竟然……墮落至此,有些惋惜罷。」

他輕聲說著,受傷的手指在那碎片殘骸上輕輕一抹,將其化為粉末。

這一下,其他幾人都不敢出聲了,不約而同的望向他們的大師兄馮志成,後者微微一頓,只道:「那焚冽早已今非昔比,還望秦兄下手時莫要留情。」

「那是自然。」秦斷面具之下的眼睛微微彎起,像是在笑,「……我比任何人都不希望他這般活著。」

那個曾驚才絕艷的天才少年,不該為他淪落至此,甚至背負上……如此罵名。

他不能這般活,更不能死。

因為這世間不配有人拿走他的命。

許是酒意上頭,秦斷覺得心臟像是被什麼大力握住了,擰出一股酸溜溜的水。

他看著眼前這一張張醜惡的面孔,突然有種暴起殺人的衝動——可他還是忍住了,因為羅盤只有揭榜人才可激活使用,要找到焚冽,他必須先跟著他們,直到時機成熟。

……好在焚冽離他們並不算遠。

涼州是塊風水寶地,連帶著周邊地段的靈氣也要比尋常之地更茂盛些許,也正因這點,涼州四處環山,嶙峋迭起,唯有幾條通往外界的道路穿山越嶺,還算得上平坦。

而在這群山之中,卻處處都是險惡,其中更有一處斷壁,不知具體高度,從上看去卻只見一片白雲騰霧,被稱作斷雲崖。

而斷雲崖所依靠的山脈又被稱作永霧山,常年大霧,並且一切法寶靠近之後都會受霧氣影響,逐漸失效,的確是個躲藏的好去處。

可除去自身之外,你永遠不知道大霧中藏有什麼,於是那些率性進入永霧山的修士或凡人,極少有活著出來的,就算出來也大多瘋瘋癲癲,說不清人話。

如今秦斷跟著幾位仟山門弟子站在永霧山山腳,仰頭望去,只見那連綿起伏山巒間大霧籠罩,明明是光天白日的正午,卻莫名生出一絲陰森之意。

三師弟馮志方打了個寒顫,有些退縮,被馮志成狠狠瞪了一眼,腳下一絆,差點摔倒在地。

馮志成手中的羅盤已經亂了,指針瘋了似地旋轉著,齒輪發出不堪重負的嗡嗡聲。他眉心緊鎖,將那徹底不能使用的羅盤收回懷裡,取下身後的佩劍握在手裡,一馬當先地邁出一步,「走。」

大師兄以身作則,其餘師弟們互相對視一眼,咬咬牙跟了上去,留下一個秦斷慢吞吞的走在最後,跟散步似的,與其餘人的緊張形成鮮明的對比。

他藏在袖內的手指微動,一張掌心大的符咒抖落下來,落在地上迅速自燃,化作一簇微不可見的火苗。

這一條上山路,秦斷少了約有百來張引路符,好在先前在弒羽堂閒過那麼一陣子,手裡的存貨不少,不然他也不敢如此貿然進山。

至於前頭那幾個初生牛犢……秦斷冷笑了下,反正他們無論如何也出不去。

永霧山的濃霧能隔絕神識,想要找人,除去一步一個腳印碰運氣之外,再無別的選擇。

馮志成帶著幾人在山內一通亂轉,直到天色漸晚,也沒見到焚冽半根頭髮。他臉色不大好看,其餘的幾個師弟就更慘烈了,一個個灰頭土臉的,這會兒靠著樹幹唉聲歎氣,馮志成無法,只好下令就地休息一下, 稍作整頓。

秦斷這會兒正坐在一棵略高的樹杈上,瞇眼望著腳下朦朧的篝火。越是到了晚上,這山林裡的霧氣也越發厚重起來,相隔不過幾米的距離,竟然已是有些看不清了。

倒是人聲不曾減弱,幾人談話的聲音透過霧氣,直直的傳進了他的耳朵。

秦斷聽了一會兒,發現大多都是無意義的抱怨,還有直接提議在山口守株待兔的……而最開始帶頭進山的馮志方始終不說話,估計也是有些悔了,又拉不下面子,只有沉默。

秦斷越聽越是好笑,心想就這麼幾個不知天高地厚的雜碎,也敢撕下那張金色的通緝令?

焚冽啊焚冽,你到底是……傷到了什麼程度,才會讓這些螻蟻覺得有機可乘?

秦斷閉了閉眼,覺得胸口的那股酸意更甚了,滿得快要溢出來。

他說不清自己為什麼會對那人產生……憐惜之情,可他每每想起那雙被心魔煞紅了的眼,便覺得難過至極。

從溫予舒那裡走了一遭,他似乎改變了許多——像是那被道心死死壓住了的情感開了個小小的缺口,於是數不清的情愫水一樣的淌了出來,浸泡著他整顆心臟。

是好是壞他說不清楚,但總歸是順其自然。

等這難得的多愁善感過去了,秦斷靠在樹上小睡,直至被一股冰冷的氣息驚醒。

他猛地打了個寒顫,直直坐了起來,卻見腳下火光仍在,火舌啃噬著木炭發出辟啪細響,與那幾人的呼吸聲混作一處,帶出幾絲生氣。

這濃霧瀰漫的夜裡寒氣極重,連呼吸都帶著徹骨的涼意,秦斷輕輕一躍落在地上,厚實的鞋底點在枯萎的草葉間,卻沒發出半點聲息。

事先布下的靈符散落四周,此時雖還安安靜靜——可秦斷總覺得危險,像是有什麼隨時會從這濃霧中衝出來,殺他個措手不及。

正當他如此作想時,危機如約而至。

說不清是誰發出第一聲慘叫——帶著點睡意的茫然,尖銳的尾音劃破寂靜的夜空,驚起林中飛鳥,連帶著篝火閃爍,像是狂風驟雨中搖搖欲墜的小船,只一息之間便無力的熄滅,徹底淪為黑暗。

馮志成抓住手邊佩劍,冷汗順著他緊繃的額角滑落,流進眼裡。

可他卻半點不敢眨眼——哪怕什麼都看不清,但周圍潛伏著的怪物用那分明的殺意告訴他們,若有一絲鬆懈,必將喪命。

有人哆哆嗦嗦的拋出一枚火符,火光在濃霧中緩緩閃爍,卻僅僅照亮腳邊寸土。師兄弟幾人沿著那火光緩緩收攏,直至背靠著背。

「大、大師兄……」那聲音聽上去快哭了,馮志成眉心緊鎖,還算鎮定的問:「剛才的叫聲是誰發出來的?」

「不是我……」

「也、也不是我……」

「要、要不報個數……?」有人說:「我是老三……」

「老四……」

「老二。」

人都齊了……馮志成鬆了口氣,心想剛才那慘叫只能是那秦旭發出來的,說起來也有些可惜,只不過事到如今,他無暇顧及其他,只想著怎麼能把這幫弟兄帶出去。

現在不過是三更天,夜色正濃,想要熬到天亮可不算容易,經過了剛才那麼一下,幾人都再無睡意,背靠著背盤膝而坐,精神卻崩的死緊,隨時觀察著身邊動靜。

就這樣不知去了多久,有誰卻突然坐不住了,抱怨道:「若不是大師兄一意孤行,我們也不會淪落如此境地。」

馮志成始終沉默。

他心中的確有愧,如今危機四伏,愧意便更深了,連帶著道心都有一瞬間動搖。他吸了口冰冷的霧氣,剛想解釋些什麼,忽然覺得頸間一涼,張了張嘴,卻發不出半點聲音。

有什麼滾燙的東西沿著他被隔開的喉嚨杳杳流淌,瞬間抽去了他渾身的溫度,馮志成瞪大眼,望著眼前看不盡的黑暗……直至眼球凸起,生機殆盡。

馮志勇死的無聲無息,死不瞑目,就連他那一腔還未來得及施展抱負的熱血也被這濃霧盡數吞噬,而最可怕的是,餘下幾人依然被蒙在鼓裡。

三師弟馮志方弓著肩膀,他一向是幾人中膽子最小的,這會兒連牙齒都在打抖,忍不住轉頭去看身邊幾個兄弟,結果因為動作幅度太大,手忙腳亂間不知碰到了什麼冰冷的東西,嚇得他大叫一聲。

身後人被他驚了一下:「怎麼了?!」

「沒……沒有……」馮志方吞了吞口水,卻隱約覺得哪裡不對……他剛才無意摸到的東西,乍一想以為是石頭,可那表面的觸感,又分明是……人的皮膚。

他渾身一抖,想要告訴同伴,卻步上了大師兄的後塵。

馮志方也死了——身體卻一動不動的僵直在了那裡,四師弟馮志勇搓了搓手臂,只覺寒意徹骨。

他張口剛想說些什麼來緩和氣氛,一股凜冽的劍氣撕開濃霧,當頭劈下——擦著他的髮絲落在身後,將背靠之人斬成兩段。

那是第一個死掉的二師兄馮志剛,他的血早就冷了,屍首斷作兩截,卻半分也流不出來。

一抹黑色的影子從那斷裂的屍體中鑽出來,尖叫著撲向嚇傻了的馮志勇。

第二道劍氣如約而至——冰冷的劍鋒挾著風雪,化作一道刺目銀光,沒入那黑影之中,只一擊,便叫其灰飛煙滅。

馮志勇猛然回頭,卻見一人不知何時站在身後,一襲白袍隨風浮動,飄飄欲仙。

他就那麼站著,背著濃墨似的夜,手裡拎著一把彷彿能劈開這夜色的劍。

馮志勇雙眼充血,他竭嘶底裡的大吼一聲,瘋了似地衝上前,佩劍出鞘,劍鋒直指那白衣人——

然後下一秒,一隻修長而蒼白的手從他的胸口穿過,鮮紅的指尖彷彿塗了少女的蔻丹,散發著瑩瑩的光。

鈴聲作響。

有誰在他耳畔輕笑,笑意未至,徒留冰冷殺意。

秦斷緩緩抽出沾血的手指,抬眼望向那持劍之人,眉角彎彎,目光卻稱得上溫柔。

他說:「莫讓這等雜碎的血,污了你的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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