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章 錦州城這十二
陳二青平民出身,少些細緻,這也是無可厚非之事。
何況,各人有各人的性情,只要可用,便也是了。
倒是徒小四,陡然看小牛子翻臉,很是給小牛子提了意見,「跟著阿靖,學他些本事就行啦,可千萬別把他那性子學來,那就不招人喜歡了。」
更是叫小牛子心裏老大一個鬱悶,想著什麼時候再給徒小四張羅回親事,自己這裏也能清靜一二。
陳二青一走,林靖接著就截殺了謝國公的信使,連謝家在龍城的駐點一併除去。當天徒小三回家,晚上用飯,見桌間有道鴿子湯,還道,「好,這湯好,我聽說,鴿子湯是補身的,阿靖你也喝一碗。」給林靖盛了滿滿一碗,林靖道,「湯就行了,我不吃肉。」
徒小三知他晚上吃的素,把鴿子撈自己碗裏,與林靖道,「老話說的好,人無橫財不富,馬無夜草不肥,你就該晚上多吃些,晚上補才是真的補。」
林靖道,「我又不是馬。」
「我是馬,我是馬。」徒小三一笑,一吃就覺出來了,道,「這鴿子味兒好,野鴿偏瘦,味兒也帶著一股子野生的味兒,家養的鴿子呢,又太肥,沒什麼吃頭。這鴿子,不肥不瘦,且只有鮮香而無野鴿的柴,這鴿子好。」
「好就多喝兩碗。」
徒小三忙活一天回來,本就餓了,如今飯菜對口,自然吃得香。
徒小三看林靖也喝了大半碗鴿子湯,還說呢,「明兒再燉兩隻。」
林靖道,「沒了。」
徒小三現下也是大權在握之人,道,「著人買去就是。」
林靖唇角一勾,「這鴿子可沒處買去,這是謝家放在龍城的信鴿,專為傳遞消息的,我把他們那個點給端了,鴿子分了分,咱們這裏有兩隻燉湯,剩下的給小四了,他不是愛吃肉麼。」
徒小三一聽意是謝家放在龍城的信鴿,吃得更香了,徒小三心下一動,道,「別說,這鴿子就是香。」又道,「不如咱們也馴養幾隻信鴿。」鴿子飛得比人快啊。
林靖打趣,「做什麼,燉湯喝啊。」
徒小三笑,「先不能燉,咱們也用來傳消息,眼下沒什麼,說不得以後用得著。」
「這倒是。」
徒小三又有些擔憂,道,「如今康府尹給看起來了,在龍城的窩也給咱們端了,我看,謝家怕是更不能甘休的。」
「私鹽這麼塊大肥肉,不磕出滿嘴血,叫誰放手誰都不樂意。」林靖自己吃的不多,給徒小三夾了一筷子紅燜羊肉。
「你叫二青子去金陵,我記得當年我們在金陵時,金陵一位將軍姓謝來著,這官兒一般三年一任,可這都好幾年過去了,難不成,如今還是姓謝的把持著金陵城。」
「這就是你沒細心看邸報了,今春金陵造反之事平息後,邸報上明明白白寫的,當時朝廷賞賜戰功,就有一位正三品的指揮使,叫謝長思。可見,是升遷了的。」
徒小三不禁道,「說來,這位謝國公可真是位能人,北到錦州城,南到金陵府,沒有他手伸不到的地方。」
「這就是這老狐狸的難對付之處啊。」
「別發這愁。」徒小三給他夾兩根青菜,道,「再吃點兒,吃好了,才好較量。」
林靖甭看年紀輕,他從來沒有自己會幹不過謝國公的想法,林靖一向認為,那謝國公不過是憑著歷年人脈積累罷了,他是初生的太陽,那姓謝的,已是日薄西山。
只是,以林靖對於寒錦二城把控之嚴,怕也未料到,他剛將陳二青派出去,謝國公那裏卻是得到了林靖的畫像。
雖則謝國公還並不大清楚錦州城具體情形,如何折了他這許多人手。見到徒小三畫像時,謝國公一看就覺眼生,知道這人是不認得的。但,目光所觸林靖畫像,謝國公不由倒吸一口冷氣,失聲道,「這煞星如何去了北面兒,不是說往西到牧州府去了麼。」
煞星沒去牧州府,反是北上了。
謝國公此時卻是不奇怪為什麼自己的人屢屢失手了,只是,錦州城雖只是一窮地方,但私鹽利潤之重,倘叫謝國公這般放手,當真是要割肉啊。
何況,這林家兄弟當真是打得好主意,一個在帝都升官,一個在外頭發財,唉喲,謝國公不禁尋思,這哥兒倆不會是商量好的吧。
謝國公知道是林靖占了錦州城,心下便有數了。他倒沒跟以前似的,一怒之下派刺客去宰了林靖,林靖宰他好幾撥人,謝國公心一揪一揪疼的同時,也明白,這煞星在帝都學能宰了陛下親爹,在外頭,怕更是無可拘束了。何況,林靖敢把謝家在錦州城的手剁了,就說明,他身邊不乏得用之人。謝國公不用在錦州城被林靖所奪的時候,再著刺客過去,這會兒著刺客效用不大,反是白犧牲人手。
謝國公並非沒主見之人,他就是尋個時候,把林靖在錦州城的事與陛下悄悄說了。陳柒寶沉默片刻,方道,「不是說去了牧州府麼。」
「先時老臣也以為是去了牧州府,不然就是晉中,卻是從錦州那裏得了信兒,說是在錦州。」
陳柒寶明顯不願意多談林靖,道,「錦州便錦州罷,當日之事,也是事出有因,不必再提了。」
雖然襄陽公不是啥好東西,但陛下對殺父仇人這般輕描淡寫,還是出乎謝國公意料之外,謝國公問,「要不要查一查,這錦州,似是不大太平,先時就連著死了四位都軍。」
陳柒寶道,「不是皆有緣故麼。怎麼,你覺著是林靖下的手?他有本事殺正二品大員,還接連殺四個?」陳柒寶便是不喜林靖,也不認為林靖有這樣的本事。
謝國公卻是欲言又止,最後,露出一絲為難,方道,「他有沒有這樣的本事,臣不知曉,但,這事要擱別人身上,但是諸多猶豫,畢竟是朝廷二品大員。可林靖此人,是不會在乎這個的。」
陳柒寶心下一陣激怒,他明白謝國公言下之意,無非是說,當初襄陽公那還是一品國公呢,不照樣給林靖宰了。不過,陳柒寶到底是陳柒寶,他淡淡道,「今年金陵又是大災,又是叛軍,朝廷征糧,別的地方都是拖拖拉拉訴苦不迭,倒是錦州城及時把糧交上來了。雖則比朝廷要征的少了一成,國公也知道錦州城的情形,自古寒僻之地,少有人煙。這幾年,便是鹽課,較先時,也多了兩成。」
謝國公險沒給陳柒寶這話噎死。
謝國公感慨道,「是啊,以往在帝都,真是個頂嬌貴的孩子。先太后娘娘一路寵著長大,林國公是長兄,他是弱弟,林國公那樣端莊之人,對自己兒子都嚴厲肅穆,唯獨對這個弟弟,極是心疼。要不是偶爾得知他的消息,我都不能信,往日的貴胄公子,竟去了這樣的荒僻之地。陛下,要不要,賞他個官兒。」
陳柒寶雖然自己誇了錦州城幾句,但,聽得謝國公這話,卻是有幾分不順耳。陳柒寶道,「罷了。」
見陛下如此形容,謝國公心下大定,想著,便陛下當真是聖人,難不成還真能將殺父仇人看在眼裏。謝國公道,「也不知他如今在錦州城是個什麼情形,是捐了個官兒,還是怎地,陛下,要不要查一查?」
「國公說呢?」
謝國公道,「陛下仁慈,只是,我看這林靖,性子酷烈狂妄。說句心裏話,老臣還當真不大放心。」
陳柒寶淡淡道,「那就查一查吧。」
謝國公領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