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章 段天羽之一
西蠻王撤兵之後,關外三城進入了安寧祥和的歲月。這樣的歲月裏自然少不了一些悲傷,戰事後的重建,戰事後的撫恤,以及,戰事後為戰亡將士立碑之事。
這是林靖的提議,林靖是個很矛盾的人,他暴烈又慈恩,冷酷又柔軟,當然,也有人說他是收買人心云云。但,只要是參加過寒州城戰事的將士,沒人認為為戰亡之人立碑是收買人心的舉動。徒小四都說,「阿靖這個提議真正好。」
石總督聽聞此事,長歎一聲,與幕僚道,「林靖此人,看他先時售賣軍功,委實不似忠厚之輩。」
幕僚道,「大奸大忠。」
石總督深望幕僚一眼,幕僚道,「屬下聽聞,寒錦兩城戰亡將士的撫恤已是先行發下去了。」
石總督訝然,「朝廷的撫恤銀還未到呢。」
「具體他們怎麼弄的銀子,屬下不知。不過,屬下想著,這幾個月的戰事,寒錦二城消耗頗大,這筆撫釁銀兩不是小數,屬下思量,怕就是自所賣軍功中拿出的銀子。」
石總督沉默半晌,方道,「正是因此,林靖此人方令我看不透啊。他要是一門心思的發自己的財,我倒也不為奇,畢竟,他在帝都犯下的事兒,便是天大軍功,陛下也不會讓他還朝的。可此人行事,正邪難辨,很叫人琢磨不透。」
幕僚道,「能先為戰亡將士發下撫釁銀的人,雖則存了私心,但已不能以尋常邪佞視之。依屬下看,這位林大人,心機之深心思之大,等閒人難以比擬。倘大人放心,不若讓哪位公子過去林大人那裏謀個職司。」
石總督皺眉,他倒不是捨不得兒子做人屬下,林靖出身豪門,今居高位,與蠻兵作戰都不落下風。如今已不少當地士紳子弟投奔,就是他石某人的兒子過去,也並無辱沒之意。畢竟,哪怕石總督在林靖的年紀,也還在五品開外的位子上熬資歷呢。石總督思量的是,派哪個兒子去。長子次子在外做官,今唯有三子四子在身邊,三子要準備明年春闈,四子倒不必春闈,但十分不成器,這要是去了,林靖的脾氣是出名的差,他兒子吉凶難料啊。
石總督這裏正發愁沒有合適的兒子去林靖那裏聯絡感情,就聽外頭有人笑嘻嘻的說話,石總督問,「誰在外頭?」
外頭便有人回,「是孩兒。」
原來是四兒子,石總督讓四兒子進來,不過,與四兒子一道進來的還有石總督新納的小妾,只是該小妾神色不豫不說,還帶著些許羞憤欲死的憤怒。石總督再掃一眼兒子那一臉賤笑,頓時氣不打一處來,問四兒子,「你來做什麼?」
「爹,我琢磨著,這也快過年了,我正好送年貨回老家,替爹你給祖父母請安,再在老家陪著老人家過個年,以盡孝道。」多正經的話,擱到石四公子的嘴裏,就帶著那麼一股子討人厭的油滑。
要擱別的父親,聽到這翻熨帖之言,不知如何欣慰。石總督卻是大為皺眉,想到去歲置辦年貨,這混賬東西足足貪了官中兩萬銀子,哪怕總督府有錢,也禁不住這樣的敗家子啊。石總督一聽這話,就知道四兒子要貪他的錢,石總督不是捨不得銀錢給兒子用,但這逆子有前科在身,石總督立刻道,「今年不必你回老家送年禮,我正有事吩咐你,過些日子我要去寒錦二城,為戰亡將士立碑,你同我一道去,也學些人情往來。」
石四郎原以為就是跟著父親過去擺一擺威風,卻是未料到,他爹直接把他送給林靖使喚,而且,瞧瞧他爹與林靖說的都是些什麼話,「這小子很不成器,阿靖你該打就打,該罵就罵,莫要客氣。就是打死,都不用償用的。」
石四郎當時險些懷疑自己這爹是不是後的,父前頭是不是掛著個繼字。
石四郎在龍城,那是紈絝中的紈絝,如何願意與人為屬下,奈何他爹是鐵了心,原本石四郎是打算尋個由頭便走,或者,他就是在這個阿靖將軍身邊,這小子瞧著還不如他年長,便是看他爹的面子,也得把他供起來吧。石四郎正想美事,他爹便將他私下叮囑了一番,啥都沒說,就把林靖出身國公府,然後,宰了今上親爹的事與四兒子說了。石四郎頓時面色如土,聲音都抖嗖著,「這,這,這,這就是林國公府的那個,膽大包天的傢伙。」
「對。你反正長點兒眼力,別自己尋不是。不然,反正他已是宰過今上親爹了,你這個總論府的紈絝,在他宰的人裏頭,怕是排不到前十。」
石四郎懷疑他爹是不是要整死他。
好在,林靖為人不算難相處,交給石四郎一攤事,便打發他去了。
林靖正在查看各地送來的消息,這些消息不屬情報一流,只是林靖生性愛打聽,愛聽各地趣聞,手下人知道他這脾性,若是自遠道而來,都會說一說當地之事,以討他開心。有些回不來的,便在來信中,寫一些當地之事。
林靖每天都看得津津有味,譬如,今年江南大雪之事,林靖要不是自家糧草只嫌少不嫌多,他都想著送些糧食到江南,必然能大大的賺上一筆的。
這麼想著,林靖又不禁生出些憂國憂民的心思,想著,倘江南再經雪災,明年又不知多少百姓要流離失所了。徒小三進來,見林靖唉聲歎氣,還以為他有什麼愁事。
林靖方與徒小三把江南的事說了,徒小三知他家阿靖兄弟心善,道,「這天要降雪,咱們也沒法子。」
林靖道,「我在想,要不要知會朝廷一聲。若朝廷能提前有所準備,便是受災,也能少餓死些百姓。」
徒小三道,「江南降這樣的暴雪,地方官沒有不往朝廷報的理。」
林靖一想,笑,「也是。咱們離這麼遠都知道了,朝廷怕是比咱們更早得了信兒。」
朝廷的確是更早得了信兒,而且,也準備了賑災的糧食稻種,只是,誰也未料到,江南這一次的天災如此來勢洶洶。如去歲,王太太一家子還是因王都軍在關外,他們方攜老扶幼的找了來。可待第二年春,許多災民完全是拖著半條命來關外討生活。
要知道,關外一向是兵匪橫行之地,多少人,只要有條活路,都不會來關外。可見,江南災情之重。
石總督所在龍城實在容納不下如此多的災民,關鍵是,這些人來了,得有生計才成。林靖知石總督為難之處,讓石四郎回家跟他爹說,只管讓災民過來錦州城,有多少要多少,不過,也得讓總督府應允災民開荒之事。
石總督看兒子條理分明的與自己商量事,那模樣,不說多能幹吧,較之先時也是天上地下,說脫胎換骨有些誇張,但已是正經做事的樣子。石總督心下欣慰,問了兒子不少事,石四郎道,「阿靖將軍的意思,咱們關外人少,尤其錦州城,郊外有許多可開荒的地界兒。這些災民來了,要是光靠官府救濟,誰家也救濟不起,倒不若讓他們去開荒,不願意開荒的,身體尚可的,也可從軍,每月能有份糧餉,起碼餓不死。救人一命,亦是功德。」
石總督問,「又要徵兵?」
「去歲與蠻人作戰,戰亡了上萬將士,哪里補回來了呢。」
石總督心下一寬,「這倒也是。」
石四郎道,「靖將軍說,還請父親跟朝廷說一說,去歲戰亡將士的撫恤銀兩還沒撥下,今春的糧餉可是再不能遲了的。」
石總督道,「眼下江南大災,朝廷賑災且來不急,恤銀之事你們暫不要想了。今春糧餉我催一催吧。」
結果,石總督摺子遞到朝廷如石沉大海,不要說春天的糧餉,就是龍城兵械坊都因朝廷無銀可撥,而陷入要停工的境地。
林靖與徒小三商量後,讓徒小三帶著石四郎過來總督府商議,眼下朝廷困難,他們身為陛下的臣子,不能不為朝廷分憂。而且,寒錦二城急缺兵械,這樣,他們出銀子,讓兵械坊繼續開工,先做他們定制的兵械。
只要兵械坊能開工,石總督就是謝天謝地了。石總督與幕僚道,「去歲我還曾不齒林靖明碼標價賣軍功之事,而今看來,何其明智。」沒啥也不能沒錢啊。
幕僚道,「誰也沒料到今年江南形勢如此險峻。」
江南大災,非但各地應撥銀兩遲遲不能到賬,而且,因江南大災,各地稅賦都增加了三成。這樣的重稅,便是林靖都覺著有些勉強了。主要是,今年朝廷該給軍中的糧餉一樣未撥,連兵械都是林靖他們自己出銀子來打。這樣的支撐,今年稅賦還要再加三成……徒小三道,「現在軍中糧草都是咱們私庫供應,我原想著,夏收時能借些糧稅補貼一些,朝廷還要加征,咱們能堅持到何時?」
林靖道,「要是咱們寬裕,這沒的說。如今這個情形,倘蠻人再來攻城,是甭想能有去歲朝廷的供給的。多征的三成,換成麥麩高梁。」
徒小三是經過災年的,他道,「其實在災年,不要說麥麩高梁,就是樹皮草根,也能活命。」
林靖頜首,他不是個狠心的人,也十分憐憫江南災民,可眼下的情形,林靖也不能聖母到先顧別人再顧自己,手下這些天要吃要喝,他不能沒個準備。只是,林靖道,「這事讓四郎回去與總督悄悄商議一二。倘是可行,未嘗不能在別處推廣。」
徒小三看林靖面有悲色,知他心下不好過,便岔開江南災民之事,道,「石總督去歲非要把四郎留給在你這裏,想來絕對料不到,四郎有這樣的大用處。」
林靖唇角微翹,「四郎做事頗是得力。」
徒小三道,「主要是腦子活絡,並不是那等死巴人。」
石四郎在林靖這裏能舊貌換新顏,一則是因林靖凶名在外,石四郎當真不敢惹他;二則便是,石四郎先時在家遊手好閒,未嘗沒有這個「閑」字的原因,今在林靖這裏,林靖事多,用起人來毫不手軟。石四郎有了差使,而且,一樣一樣的,都是他先時沒接觸過的。說到底,此人雖紈絝了些,並非混人,故而,到林靖這裏反似換了個人一般,越發伶俐能幹。
石四郎親自去同他爹說了這主意,石四郎道,「我在靖將軍手下,爹你也知道,咱們關外還算日子好過的。可如果按著三成徵收,軍中一春的糧餉分文未見,全靠衙門同大戶借些糧草暫時支應,都等著夏糧填這窟窿。朝廷還要加征糧稅,如何支應得起。這些麥麩高梁之物,尋常年間不能吃,可我聽那些逃災過來的江南人說,現在不要說麥麩高梁,受災那地界兒,樹皮草根都扒了裹腹。我請教了老農,這些雖難以下嚥,但磨了粉,摻在麵粉或是稻穀裏,也能活人性命。」
石總督能位置從一品總督之位,便不是個迂腐之人,想了想,也沒有再好的法子,石總督道,「眼下也只得如此了。」
總之,有了石四郎,總督府這裏溝通起來異常方便。
關外能在數量上籌集到了這些糧稅,委實不易。尤其是一向滑頭的林靖,竟是願意按朝廷的要求來交稅,而且,沒有與朝廷計較今年糧餉尚未到賬之事,頗讓石總督另眼相待。
只是,關外三城的糧稅,對於朝廷,怕也只是車水杯薪。
及至七月,又聞江南戰事再起。
此次戰事不比先時,江南駐軍一出手,彭家這等漕幫組織的暴民立刻煙消雲散。此次江南戰事,江南軍一敗再敗,與此同時,叛軍頭領段天羽之名傳遍朝野上下。而後,叛軍不過兩月,便攻到了湖廣之地,搶掠一番後,據居湖廣,一路往北,兵鋒所向,破洛陽城後,於太原被阻三日後,兵臨帝都。
林靖聽聞太原城被破之事,當下手腳冰涼,他大姐姐大姐夫一家就駐兵晉中啊!
小牛子看林靖面色慘白,眼神都發直,嚇得連忙過去掐林靖人中,林靖打開小牛子的手,道,「我又沒厥過去,掐什麼人中。把那個段天羽的所有情報都整理出來,我今天就要。再打聽一下太原戰事。」
小牛子原以為林靖是擔心在帝都的家人,連忙去準備了。
徒小三傍晚回府時天色已晚,林靖仍在燈下忙碌。徒小三聽小牛子說了叛軍之事,徒小三亦是大驚,「都過了太原城?」
小牛子點頭,徒小三對小牛子道,「你去歇了吧,阿靖這裏有我。」
小牛子與徒小三道,「別的時候,下午總要吃些點心,今兒連口水都沒喝。」便退下了。
徒小三先勸著林靖一道吃晚飯,林靖並不是擔憂之下便吃喝不下的性子,相反,越是這樣要緊的時候,他飲食起居越是規律。林靖自榻上起身,就覺眼前一黑,幸而徒小三扶住了他,林靖道,「坐太久了。」
徒小三道,「也餓了。」
倆人一併用飯,徒小三道,「要不,我帶兵去太原城看看。」
「不行,這時候不能帶兵去太原城,先要兵援帝都。不然,一旦帝都失陷,當真叫段天羽狗屎運的佔領帝城,我們就完全被動了。」林靖依舊冷靜無比。
徒小三給他夾一筷子青菜,「什麼時候點兵出戰。」
「最早也要大後天,這事不能越過總督府,糧草我已命小牛子開始調配了。」林靖道,「我與你同去,讓小四與小牛子駐守錦州城。」
兩人用過飯,商量過此次帶著隨軍出征的將領,直至夜深,方則睡去。
石總督對於救援帝都城之事自然不會反對,相反,他還要跟著一道去。林靖道,「一旦總督大人同去,城中之事要交給誰主持呢。」
石總督道,「暫托與李巡撫無妨。」
林靖答應同行,只是,石總督帶出來的軍隊,在錦寒二州的軍隊面前,林靖並非有意誇耀之人,仍是比得石總督有些顏面無光。好在,那只是與二州的精銳相比,林靖徒小三都帶了些新征的兵士,這些人雖比石總督的軍隊強些,但也並不離了格。
正因親眼見過錦寒二州軍隊,石總督心下更多了幾分慎重,想著介時打仗都聽林靖的才好。這個時候,不是耍心機爭臉面的的時候,倘是救不下帝都城,石總督都不曉得以後要何去何從了。
待到真正與段天羽交鋒時,石總督更是慶倖此決定之明智。
徒小三已是難得的悍將,再者,寒錦二城的將士都是與蠻人拼殺過的,他們的裝備都是林靖把關,不可謂不精良,但與段天羽對上,硬是討不得什麼便宜。段天羽之驍勇暴戾,舉世罕見。便是林靖,遠望兩軍交戰,亦不禁道,「真是天生神將。」
石總督眼神兒不錯,正因眼神兒不差,此時石總督一顆心焦切的仿佛在沸騰的油鍋裏滾過,道,「都這個時候了,阿靖你就別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了。」
林靖道,「放心,姓段的再厲害,也架不住咱們人多。」
林靖這話沒差,但,段天羽便是在林翊與徒小三聯手相擊之下,猶可以從容退走,待經晉中之地,許尚飛想效仿當年逐蠻人之計,於背後擊殺段天羽,卻不想被段天羽帶殘兵反殺,許尚飛重傷敗退。段天羽一路劫掠退守湖廣。
好在,段天羽總算是退了,帝都也保住了,接下來,除了戰後重建,便是論功行賞。徒小三遠道馳援帝都,自然在賞賜之列。林靖一直不願意徒小三來帝都,此時,卻是必要進帝都城領賞的。林靖則是在城外,並未進城。
陳柒寶亦知林靖未進城之事,著人賞賜他一席禦膳,終是什麼都沒說。
林翊對此亦無異議,越氏卻很是傷感,想著人給小叔子送些東西,林翊都不允。倒是林澤,不愧自小跟著小叔長大的,十分機伶,悄悄的背著父親帶著母親收拾的東西偷跑出城看望小叔。
林靖與小侄子數年不見,此時見林澤已是眉清目秀的俊逸少年,十分歡喜,摸著林澤的頭臉直道,「阿澤都長這麼高了。」
林澤給小叔行禮問安,叔侄倆這才說起話來,林澤主要是擔心小叔,林澤道,「那關外,聽說悍匪橫行,家裏人都很不放心。」
「只管放心,我都能帶兵過來馳援帝都,哪里還會怕什麼悍匪。」林靖問林澤,「你娘可好?二郎三郎可好?阿騰二老太太二老太爺可好?」
林澤道,「都好。阿騰哥原是也想過來的,可如今他身上帶著軍職,何況,我們倆要是一起來,也太著眼了些。就我先來了,我娘時常念起小叔,小叔,你怎麼不問問我爹啊?」小叔連舒先生都問了一通,就不說問問他爹,林澤是個孝子,便想替父親解釋一二。
林靖道,「我早看到你爹出戰的英姿啦,還有什麼可問的。你倒是孝順,只是你爹的脾氣,知道你偷偷出來看我,定要生氣罰你的。」
「那也是回去的事了。」他是長子,很是體貼長輩心意,林澤道,「我爹平日裏嘴上不說,但凡有小叔你的消息,他都留意的緊。」
林澤悄聲道,「這回小叔馳援帝都,為朝立下大功,何不趁機上道請罪摺子,然後,聯絡些與咱家交好的大臣,在陛下跟前說些好話,前事便可揭過,小叔也能回來了。」
「請什麼罪?」林靖瞪眼反問,「不要說我沒罪,就是那襄陽公再活著,我也要殺他一千兩百回。」
林靖也知侄子一片好心,歎道,「我何嘗不知你爹性情,只是,他也知我。別的事都可低頭,唯此事,我斷不會低頭的。我的性情,原也不適合帝都拘束,即便在外,我心中牽掛他,他亦牽掛於我,也就是了。」
林靖留林靖在自己帳內一道用飯,待得天色將晚,林靖便打發林澤回城了,林澤頗是不舍,他小時候,大部分時候都是與小叔在一處。林澤眼圈兒微紅,道,「這一別,不知何年能見了。」
林靖不以為意,「可真是個死心眼兒,我雖不能回來,你還不能北上了。你有空只管到寒州城去,那裏雖不比帝都繁華,亦有另一番高山闊水,豪情壯志。」
林澤點點頭。
林靖道,「你大姑夫聽說傷的不輕,我明天想著啟程去晉中看望於他,你回去與阿騰說一聲,就別叫他過來了。」
林澤也應了,道,「小叔你不妨等我一等,我也要去看大姑夫的。」
「看你今晚回去會不會挨揍吧,說不得你爹惱怒之下把你打個動不得,你哪里還去得成。」
事實證明,林澤雖然挨了幾下子,他體格強林靖百倍,無非就是騎不得馬,與林靖坐車,一路往晉中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