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5 當偵探,難道就得遇見會吸人血的生命樹?
像是水面上的浮木,流火靜靜閉著眼,水裏的血越來越多,顏色越來越深,像是從他身體暈開的一樣,很快地紅成一片,散發出濃濃的死亡氣息。
「流火!」陸絢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飛快地跳下水池往中央遊去,等到了流火身前時,他伸出手抓住流火,把他拉進自己懷裏,但那具冰冷的身軀早就沒了正常的溫度。
「流火!流火!」陸絢抱著他一聲聲地喚,一隻手還不斷拍打流火的臉,但是懷裏的人都沒有任何反應。「流火說話!快跟我說話!」他連聲音都在發抖,眼眶也濕了。
他不明白,距離晚餐只過了幾個小時,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他和流火看起來感情並不好,但卻不是沒有感情,一起生活了十幾年,和他吵過最多次架的,就是流火。那時的他們已經無法像普通的少年一樣培養單純的感情,卻還是在友情的邊緣掙扎著。
所以,即使是雲初陽,哪怕他們只是相識幾天,他也會為他的死而傷心。
但現在看來,雲初陽只是開始,而他不知道誰是結束。
他失去了他們,失去了同伴。
最終,流火還是沒有睜開眼,早就已經沒了呼吸的他像是睡著一樣。
在陸絢的記憶中,他從未如此安靜過。
冰冷的水像是針一般刺著身體,陸絢只覺胸口像是被什麼東西堵著,疼得他想大叫。
這時岸邊傳來一陣腳步聲,很輕,但是因為四周的空曠而顯得異常清晰。
陸絢抬起頭看向水池邊,岸上站了一個人。
遊浩……他無聲地在心裏叫出了男人的名字。
遊浩看著他,又看了一眼他懷裏的流火,表情沒有太大變化,轉身走開。
「等一下!遊浩!」陸絢終於發出聲音,但一連叫了幾聲都沒有得到回應,他低頭看了看懷裏的流火,只好抱緊他的屍體,一步步往岸邊遊去。
爬出水池,他把流火拉上來放到岸邊,這才看清楚流火的胸口被整個穿透,像是被硬生生挖去一塊肉一樣,血不斷從傷口往下淌,綻開的皮肉已經被水泡得泛白,顯得更加猙獰。
陸絢伸出手,有點發抖地覆在流火的胸前。
心臟,沒有了……
仰起頭阻止快要流下的淚水,陸絢無意識地看了看四周,最後還是忍不住破口大,只是聲音夾帶著濃濃的哭音。
「白癡!不要亂說什麼死不死的——」
深呼吸幾口氣,他站了起來脫下外套蓋在流火身上,最後看了他一眼之後,才去追遊浩。
一切都太詭異,流火的死,遊浩的突然出現,還有森的沉默,都讓他無法再等下去。
「遊浩!」一邊跑他一邊叫著好友的名字,然後穿過大廳,一看到遊浩的身影消失在走廊盡頭,他毫不猶豫地跟了過去。
如果他記得沒錯,那條路通往地下室,也就是組織裏的禁地。
快步穿過長長的走廊,再下了數百階樓梯,已經很多年沒有去過的地下室入口出現在他眼前。
陸絢已經不記得自己最後一次來這裏是什麼時候了,入口的門此時半掩著,遊浩就在裏面,他可以肯定。
但是森很久以前就下了命令,這裏禁止任何人進入,所以站在門前,陸絢有一瞬間的猶豫,而此時像是警告一般,他的右眼又有了反應。
仍然是那種詭異的疼痛,卻比前幾次都強烈。陸絢捂著右眼痛叫出聲,不過幾秒鐘的時間,他就痛得連冷汗都冒出來了,再放下手時,他的右眼已經是一片腥紅,那是許久未見的顏色,在黑暗中散發著血腥的光澤。
深吸一口氣,他忍痛伸出手推開門,走了進去。
剛開始是一片黑暗,每往前走一步,他都能聽到自己腳步聲的回音,像是走在山洞裏一樣。慢慢的,前方出現了一絲亮光,他立刻加快腳步走了過去。
終於,他進到地下室的最裏面,四周驟然亮了起來。
映入眼簾的是間半個足球場那麼大的房間,約有三層樓高,但除了正中央有棵樹之外,四周什麼都沒有。
看到那棵樹陸絢就怔住了。
那是棵血紅色的樹,連葉子和樹幹都是紅的,很像在雲初陽的村子裏看到的那棵,但是卻更大、更紅,甚至還能聞到從枝葉裏散發出來的血腥味。
腳步下意識的移動,他想再靠近一點,但在離樹一段距離的地方,他看到了背對著他的遊浩站在那裏。
「遊浩?」等他朝對方走過去的時候,男人也慢慢轉身,陸絢又呆住了,腳步也停了下來。
眼前的人不是遊浩。
雖然是一樣的身形,一樣的相貌,但是——
「陸絢。」男人一開口聲音也幾乎與遊浩無異,但是陸絢還是能聽出不同之處。
「遊佐……」他難以置信地喃喃喚道。
眼前的人的確是遊佐,但是他想知道為什麼是遊佐?
「遊浩呢?他人呢?」想到好友臨走前跟他說過要用自己的身體當容器讓遊佐進駐,陸絢死死盯著眼前屬於遊浩的身體,顫抖著聲音問:「他真的做了?你們現在……共用一個身體了?」
沉默了幾秒,遊佐閉上眼,「是。」
「那遊浩呢?他在哪?!」陸絢上前幾步,一心想要問出遊浩的下落,因為在他腦中已經有了一個可怕的答案。
面對他的逼問,遊佐一直到最後才輕輕回答一句,「他不在了。」
陸絢只覺得全身像被冰凍一樣,瞬間泛起一陣惡寒。
他明白了,他最擔心的事還是發生了!「你用了遊浩的身體……」那就意味著,遊浩的軀殼現在已經屬於遊佐。
這簡直像是歷史重演,他不知道自己現在是用什麼表情來面對取代了游浩的遊佐,因為這是遊浩的期望,他想讓遊佐活下去。
但是,他沒辦法接受,一如祁少武讓祁少陽活下去一樣沒辦法接受,他一直以為,遊佐不會讓遊浩這樣做的。
「你怎麼可以……」
「為什麼要回來?」遊佐開口,沒有回答他的問題,「你不是說不會再回來的嗎?」
陸絢看著他,一步一步地往他走過去。「我回不回來並不重要,而是你為什麼回來?」站在遊佐面前,陸絢伸出雙手扣住他的肩膀,聲音破碎沙啞。「你知道……遊浩並不想讓你再回到這裏,他為你做了那麼多,就是想讓你自由,現在既然你能……活下去了,為什麼不離開?為什麼還要回來?!」
遊佐靜靜地看著他,那樣冷靜的表情陸絢從未在遊浩臉上看到過。
「我沒有辦法不回來。」最後,遊佐緩緩地說,像是一聲長歎。
陸絢氣得狠狠抓住他,力道絕對會讓人感到疼痛。「你就這麼不想離開森?他比遊浩重要嗎?!」
遊佐搖頭,痛苦地閉上眼,「陸絢,你不懂……」說完這句話,他潸然淚下。
陸絢從未見這個人哭過,今天,對方的淚水卻像決了堤一樣洶湧。
「沒有了遊浩,我什麼都沒有了,只剩下這個身體……」他抬起手放在胸口,那裏的心跳是屬於另一個人的,他的弟弟,他最後的親人。「他說想再見你一面。」
陸絢一震,驀地放開手。
「但他沒辦法等到你,他撐不了了。」遊佐揚起嘴角苦笑。他第一次見到陸絢的時候是笑著,所以這最後一面,他也要笑。「兩人共用一個身體是無法長久的,遊浩知道卻堅持這麼做,他要我多活一點時間,我沒辦法阻止他,根本阻止不了。」被外力逼迫著將魂附到肉體上,他根本沒辦法反抗。
歎了口氣,遊佐伸手撫上陸絢的臉,笑著流淚。「不過這樣也好,我代他回來見你,他就不用受那麼多苦了……」
「……遊佐,告訴我,是誰告訴你們這個辦法的?」游浩自己根本不可能做到這個地步。「是誰?」
陸絢用力抓著遊佐的手,但是後者給他的感覺開始變得奇怪,令他的心莫名失速狂跳,就像剛才看到流火時一樣。
「陸絢,我們……都是那個男人的實驗品。」說話的時候,血驀地從遊佐嘴裏流了出來,剛開始只是一點點,但等他說完一句話,血就像是嘔吐一樣不斷湧出。
兩個靈魂共用一副身體,是逆天,肉身不但要承受兩倍損耗,連精神也要承受異常大的壓力,像是一種摧毀,分享一人的生命,也要分享那人的痛苦。
遊佐不再說話,眼神漸漸渙散起來,最後整個人往後倒。
「遊佐!」陸絢伸出手,卻沒有來得及在最後一刻抓住他,眼睜睜地看著他重重倒在地上,整個人很快被血浸透。
那一刻,他覺得自己的視線內全都是紅色的,那是他同伴的血,是他的朋友的血……
他愣愣地看著倒在地上的遊佐,很久都發不出一點聲音,無論是哭泣還是嘶喊,就像失去了知覺一樣,完全沒有辦法反應。
他不知道自己多久沒有見過這樣安靜的血腥場面了,不知過了多久,第一滴淚水湧出來的時候,他才終於找到宣洩的出口,接著,淚水迅速放肆奔流。
耳邊,他依稀聽見先前遊浩對他說:「陸絢,對不起。」
還有遊佐笑著對他說:「謝謝你照顧遊浩。」
可是其實他並沒有兌現任何承諾,只能看著他們死在他面前,看著他們血肉模糊的樣子——
他步履蹣跚的往前走了一步,想靠近遊佐,但是下一秒,後者周圍產生了奇怪的變化。
只見從遊佐身上流出來的血像是有生命一樣,一點一點地蠕動起來,然後緩緩朝樹的方向流了過去。
看著這詭異的畫面,陸絢渾身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這是什麼?!
他抬起頭看向不遠處的那棵樹,遊佐的血從地面一直流到樹底下,然後消失。
他怔住了。
那棵樹在吸血!
得到了鮮血,整棵樹像是活了起來一樣,原本血紅的顏色更加鮮豔刺目,樹葉還像是在風中一樣抖動,沙沙作響。
陸絢伸手想要把遊佐抱起來——
「住手。」
動作一僵,他停了下來,慢慢轉頭看向身後的人。
「不要碰他。」森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的,只是靜靜看著一切,面無表情地說。
「這是怎麼回事?」陸絢忍不住對他咆哮。
但是森沒有回答,逕自從他面前走過,來到樹下,抬頭看了一眼紅得詭異的樹,然後慢慢別開視線,好像已經習慣。
因為他太過平靜,所以陸絢不明白地望著他,「森?」
「它在進食。」又往前走了兩步,森轉過身看著陸絢說:「它需要能量活下去,所以要進食,直到找到種子圓滿它的生命。」
「……你在說什麼?」陸絢往前走了幾步,語無倫次的丟出一連串疑問。「到底是怎麼回事?!流火死了、遊佐也死了,為什麼?這棵樹到底是什麼?!」
面對他的質問,森異常冷靜,只是看著他因為憤怒無措而不停起伏的胸口半晌,才說:「你的右眼,是這棵樹的種子。」
◇◇◇◇◇◇
沈川突地想起以前的事,這是很少有的,畢竟他的記憶太多、太複雜,像是一本厚得永遠不可能翻完的書,所以能讓他不時想起的,可說是少之又少。
但陸絢是個例外。
他想起第一次見到陸絢時,後者躲在角落裏的模樣,瘦小的身體瑟縮發抖,身上穿著寬大的白色病人服,像個小精神病患。
因為擁有控制人精神的能力,所以小時候的陸絢自己的精神就有些不穩定,一直被人當成是自閉症,沒有父母和親人的他,在社福機構裏接受著偶爾的、不抱希望的治療。
一開始,他並不覺得這個孩子有什麼特別,在數個擁有特殊能力的孩子中,陸絢的能力並不顯眼。
將陸絢帶走的時候,那孩子只有六歲多一點。
十二月底的寒冷天氣,呼出來的熱氣瞬間就凝結成白色水霧,他牽著陸絢小小的、連他半個手掌都不到的手,懷疑如果讓他繼續待在育幼院裏,他能不能活得過今年。
他不覺得自己救了陸絢,他從不自詡為救世主,因為他只是需要對方的能力而已。
兩人走在街上,四周陌生的一切讓小小的陸絢像是掉進異世界的人,害怕卻又好奇,打著哆嗦地躲在他身後,緊緊抓著他的手,小心翼翼地偷偷四處張望。
這樣的孩子讓人覺得心酸得可愛,雖然他並不是個有同情心的人,但是也不代表他不溫柔。
輕輕握了握小陸絢的手,像是種無聲的安慰,他感覺到他的身體有一瞬間的僵硬,然後抬起頭看他。
他揚起嘴角,朝他笑了笑。
對望了幾秒之後,陸絢哭了,豆大的淚水像是斷了線一樣從眼眶裏掉了出來,像是忍了很久,泛著淚光的明亮雙眼純淨得能控制人心。
那一瞬間,沈川仿佛聽到自己心裏有什麼東西綻開的聲音,就那麼一點點的感覺稍縱即逝,卻似曾相識。
親情、友情、愛情——總會有點什麼留在人生中,他想,這個孩子可能會把他當成依靠,也許那樣沒有什麼不好。
然而幾個月之後,陸絢卻逃跑了。
他不知道他為什麼要逃,在組織裏,他吃得好穿得好,可以學習任何他感興趣的事,他給他的新生活很優沃,跟育幼院比起來說是天堂都不為過,除了每天固定要進行的檢查,但那也是他最終的目的。
那個下雪天,陸絢不聲不響地離開了,沒有靠任何人,自己跑了出去,然而,一個六歲的孩子終究走不了多遠。
幾乎沒費什麼力氣,他就在漫天白雪中找到那個縮在樹下的小小身影,他覺得那時的陸絢像一隻受傷的小動物,正安靜地等待死亡降臨。
沒有憤怒,也沒有失望,他走過去站在陸絢面前,問:「一個人坐在這裏不冷嗎?」
過了很久,陸絢才輕輕搖頭,雖然他的身體在發抖,耳朵和手指已經凍得通紅。
「你怕我嗎?」
這次,幾乎沒有遲疑,陸絢仍然搖頭。
不想追究他為什麼要逃,也不想責備什麼,他只是伸出手,「走吧,我們回去。」
陸絢沒有動,也許是在雪裏待太久,凍僵了,他囁嚅著,小聲哈氣。
彎下腰,他想伸手去拉他,卻聽到陸絢小聲地問:「等我長大,你是不是就不在了?」
他的手驀然停住,不知道這樣的問題意味著什麼,但是陸絢的話卻自此永遠留在他腦中。
雪將一切覆蓋僅剩雪白,最後,他將陸絢抱在懷裏,告訴他,「你的眼睛很漂亮,就叫絢吧——」
那天回去之後,他就停止研究,解散了研究室,把訓練異能者與指派他們任務的工作交給森,最後,離開。
時至今日,他依然不能肯定當初自己停止研究的原因是什麼,雖然那個實驗可以說是失敗了,但是對他來說失敗並不意味著結束,他有時間重新開始,直到成功的那一天。
現在想來,他想他可能是害怕了,因為那些孩子總有一天會知道真相,陸絢也會知道等他長大後,自己非但不會死,反而會比他活得更久的事。
「吃飯了!」一個開門聲突然響起,打斷了他的回憶。
祁少陽端著盤子,連門也不敲就走進來,盤子裏是淋著肉醬的麵條,散發著濃郁香氣。
沈川沒有動,仍然閉著眼,而祁少陽似乎也習慣他這樣的不理不睬,撇了撇嘴後,把面放到沈川面前的茶几上,自己坐到一旁。
兩人雖然不說話,氣氛倒也算不上尷尬,只是無聊時祁少陽會偷偷地打量沈川幾次,猜測著眼前男人的身份還有和陸絢的關係。
「有問題?」閉著眼,沈川突然開口。
覺得他的語氣還算輕鬆,祁少陽想了想,一臉好奇的發問。「你真的和陸絢是那種關係?」
沈川慢慢睜開眼,似笑非笑地看著他。「哪種關係?」
裝蒜!「你喜歡他?」
揚起嘴角,沈川並不否認。
「陸絢也喜歡你?」
沈川依舊沒有開口,但是他篤定的表情讓祁少陽很不爽,忍不住沖口而出,「你知不知道,陸絢曾經喜歡——」話說到一半,他又咽了回去。
「喜歡誰?」沈川像是頗感興趣。
沒有回答,祁少陽只是低下頭看自己的腳趾。身為偶像,身上每一個細節都要完美,所以他的腳指甲也修剪得整整齊齊,泛著健康的光澤。
他不想提起祁少武,雖然他一直說陸絢根本不愛祁少武,但是他自己也沒有把握那是不是真的,因為那兩個人的事,別人不會知道。
雖然現在祁少武在他身體裏,他們已經是同一個人,祁少武的一切都是屬於他的,但是總有一點什麼,他永遠也得不到。
而那一點缺憾,讓他永遠也不完整。
不再說話,祁少陽拿起遙控器打開電視,胡亂換了幾個頻道之後,停在一個畫面上。
那是他自己的音樂錄影帶,唱的是一首翻唱的英文老歌,昏暗的畫面裏,整首歌都是他坐在麥克風前低頭吟唱的樣子,除了變換角度之外,中間沒有別的場景。
看著電視裏的人,他仿佛是一個單純的觀眾,看得出神,直到畫面上又出現一個美麗的女人背影,她站了一會兒後離開,然後螢幕中的自己低頭苦澀一笑,他才瞬間有種那個人不是自己的錯覺。
一股酸楚像是要湧出胸口一樣,他驀地關上電視、甩開遙控器,整個人倒到床上縮成一團。
他的一舉一動都被沈川看在眼裏,焦躁、不安,甚至是後悔和醒悟。
「喂——」背對著他,祁少陽悶悶出聲。
沈川沒有說話,等著他的下文。
「你真的能幫我?」
這個問題他已經問過很多遍,像小孩子一樣不安,但沈川可以理解。
「只要你不後悔。」他說。
祁少陽滿不在乎的扯了扯嘴角。最後悔的事他已經做了,他連命都是別人給的,還有什麼能後悔?還有什麼可以後悔?
看著眼前的祁少陽,沈川突然覺得他比自己強,因為,他後悔了。
低下頭,他閉上眼繼續回憶著過去。
也許是活得太久,有一陣子他莫名渴望死亡,然後又從那種念頭裏掙扎出來。
他一直是一個人,沒有選擇任何人跟他一起生存,因為他知道,人有一天終究會厭惡這種生活。
而離開組織之後許久再次遇到陸絢,看似巧合其實卻是命中註定,已經長大的陸絢跟他記憶中的影像重疊,那種感覺真的很奇妙。
那是一種奇妙的興奮感,所以他不想再放棄陸絢。這個孩子曾趴在他懷裏哭,擔憂著他的死亡,這樣的人他不想放開,哪怕是用最極端的方法。
所以,他讓陸絢喝了他的血,永遠保持最佳的年齡和樣貌,和他一起活下去。
對他來說,死,其實不是不可以,但是他更想順其自然。
考慮再三,他還是決定不把這件事告訴陸絢,反正比起這個,他做過更過分的事,但是當初的錯誤,勢必要由他親手解決,所以——
「怎麼了?」祁少陽正好起身,被沈川一臉的嚴肅嚇了一跳。
四周一片寧靜,沒有任何可疑的聲音,沈川抬起頭看向窗外,緩緩皺起眉。
只見遠處的天邊彌漫著淡淡緋色,宛若一抹紅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