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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生罪贖(罪惡城市之四)》第2章
Chapter 2 當偵探,我他媽的就喜歡老頭你管得著嗎!

陸絢醒的時候,莫名覺得耳邊都是風聲,他困惑的睜開眼,發現自己沒有躺在床上,而是被人抱在懷裏,而且還是在半空中——

在半空中?!

驚嚇使他徹底清醒,看清眼前情勢後,他馬上破口大。

「沈川你他媽的幹什麼?!」

不知道為什麼,突然出現的沈川抱著他從飯店房間的視窗直接跳了出來,雖然只有兩層樓高,但是也絕對驚悚。

前不久才被沈川的飆車技術嚇到腿軟,這一回陸絢又再次體會了對方的瘋狂。

直到兩人平安落地之後,陸絢連手心都冒汗了。

「嚇到了?」惡劣的聲音在頭頂上方響起。

廢話!任誰也受不了一覺醒來就被抱著「跳樓」吧?!陸絢磨著牙,剛抬頭要罵人,沈川就往剛才他們跳下來的窗臺看去。

只見森站在視窗,皺著眉看他們。

「抱緊了。」沈川頭也不低地命令,然後沒給陸絢任何反應和反抗的時間,抱著他轉身就跑。

「你幹什麼啊?」陸絢只來得及問這一句。

見狀,森手腳俐落地也從視窗跳了下來,落地之後站起來扶了一下眼鏡,剛要往兩人離開的方向追去,巷口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被另一個人堵住。

他眯起眼,在明亮的路燈下,仿佛看到對方身後有一對巨大的翅膀。

「不要這麼窮追不捨嘛。」祁少陽一身名牌,整個人星味十足,突然出現在這種地方,讓人覺得有幾分突兀。他看著森微微一笑,雙手交叉環在胸前,斜靠於牆上。大概是因為職業的關係,他的一舉一動都是拍照的姿勢。

「你是誰?」森問。

「你又是誰?」

森沒有回答,只是靜靜地看了他一會兒,然後眉頭微微一皺,半信半疑地緩緩道:「天使?」

祁少陽不禁吃驚,他明明沒有表現出任何異樣,眼前的男人卻這麼快就發現了他的身份?「看來你跟那個傢伙一樣,不簡單啊。」他用下巴努了努,沈川兩人離去的方向。

跟這只天使糾纏就像是跟小孩子計較一樣,上下打量了眼前人一會,森推了一下眼鏡,然後在對方不解的目光下笑了笑,「難怪你能活到現在,明明是一副不完整基因的樣子,卻因完整的血統改變了。」

祁少陽一怔,接著緊蹙起眉,防備地問:「你知道什麼?」

「你做了什麼,我就知道什麼。」森笑了笑,「用其他人的血肉維持自己的生命是天使的生存習性,你吃了誰?父親?母親?還是兄弟——」

「住口!」祁少陽猛然大吼,無法接受被一個陌生人揭露自己有如犯罪一般的過往。

此時他不知道他的目光裏除了憤怒,還有一絲恐懼,但森卻看得一清二楚。

搖了搖頭,森忍不住想,畢竟還只是個小孩子,雖然擁有大人的身體,心智卻只有十幾歲。

吃掉同類的行為在天使的世界中也許不算什麼,然而真正讓人無法輕易釋懷的,是需要為此承擔的後果。

他朝對方一步一步走了過去。

就某種程度上來說,祁少陽比陸絢有勇氣,至少沒有轉頭就跑,不過前提是以一個不瞭解森的人來說。

等到對方靠近了之後,祁少陽才有一點危機意識生起。眼前這個男人雖然看來斯文無害,卻有種讓人無法接近的感覺。

「怕了嗎?」森微笑著問。

祁少陽覺得他是真的有點怕了,察覺到危險也是一種本能。

「知道怕,表示還不是無藥可救。」森的語氣裏有著孺子可教的感覺,「好不容易能得到活下去的機會就好好珍惜,別把搶來的命不當命。」

「你——」祁少陽咬牙,剛想開口就被打斷,因為眼前人突然伸手捏住他的下巴。

「你能靠吃了親人改變自己的基因,我也有辦法讓你重新倒退回去。」森笑著說出威脅性十足的話。

知道這個男人不是在開玩笑,祁少陽暗自吞了口口水,沒有動。

「方法很簡單——」森的另一隻手從他的肩膀緩緩往背部滑了下去,「把你的翅膀從這裏扯出來就可以了,一隻斷了翅膀的鳥,絕對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變態!而且這話聽起來很耳熟,想到不久前另一個男人也曾這樣威脅過他,祁少陽恨恨的想:難道變態都是同一個類型的?

看到他一臉憤怒,森漫不經心地鬆開了手,「現在,回答我的問題,「你跟沈川是什麼關係?」

祁少陽一臉不屑,「沒什麼關係。」這是實話。

森看了他一眼,點點頭,「那就沒什麼好問的了。」

這話就像在說他已經沒有什麼利用價值一樣!雖然他不在乎這一點,卻受不了眼前男人目中無人的態度,剛想開口,就見對方舉起手示意他不要出聲。

「小子,如果不想被牽連就趕快走。」

祁少陽愣了愣,突地感覺到其他氣息,轉身往後一看,才發現不知道什麼時候,一男一女已站在離他們不遠處,一副絕非善類的樣子。

「森,你什麼時候也會陪小朋友玩耍了?」卓文信面露嘲諷,顯然已經在暗處觀察他們一段時間了。

森毫不在意他的揶揄。「那你又是來幹什麼?」

「我想幹什麼你會不知道?」卓文信和言熙玲慢慢走了過來。

祁少陽一看他們像是要解決個人恩怨,很識相地往後退。

「那個人到底在哪里?」卓文信盯著森不客氣的質問。

「你這麼聰明,大可以自己去找。」

「少跟我貧嘴!」

森神色一冷。「這就是你跟首領說話的態度?」

這句話徹底刺激到卓文信,「少在我面前端架子!」他吼了一聲,恨恨地道:「我對他的忠誠絕對不會比任何人少,為什麼他會把組織交給你?!」

「你現在像是在表現對他的忠誠嗎?」雙手交叉環在胸前,森似笑非笑地反問。

言熙玲像是有些擔憂地拉了拉卓文信的衣袖,後者閉了一下眼,而後甩開她的手勉強冷靜下來。

「你坐在這個位置上夠久了,是時候休息了。」

針對他的結論,森沒說話,倒是一旁的祁少陽看這出「家庭倫理劇」看得津津有味。

「你不告訴我他的下落也不要緊,現在陸絢回來了,他肯定也會回來。」

聽到陸絢的名字,祁少陽愣了一下。

森問:「那你想怎麼樣?」

「我要拿到陸絢身上的種子,繼續他未完成的實驗!」卓文信興奮的狂笑起來,「只要我成功了,就不相信他還會不出現!」

「瘋子。」森冷冷地說了一句。

「我就是瘋子、我們都是瘋子!」卓文信大聲地又笑又吼。

面對他的瘋狂,森只是閉上眼,而言熙玲看見卓文信失控的樣子則是深深的蹙眉。



大街上,已經不記得被沈川拉著跑了幾條街的陸絢喘得快要斷氣,但是沈川依然沒有要停下來的意思。

兩人一路狂奔,在人群中穿梭,沈川瀟灑得像是電影中英雄救美的男主角,而陸絢則狼狽得像是被人追殺的小偷。

他很想叫沈川停下來,哪怕要他不顧眾人目光坐在地上賴著不走也行,但是一開口,除了灌進嘴裏的風,他什麼話也說不了。

終於,在一處難得僻靜的街道兩人停了下來。

當沈川一鬆開手,陸絢就一屁股跌坐在路邊的水泥臺階上。雖然知道跑步之後馬上停下來腿會有抽筋的危險,但是現在他管不了這麼多了。

「幾天不見,體力就變這麼差了?」沈川走到他旁邊蹲下,伸手在他雙腿上揉捏,力道恰到好處,很舒服也很快舒緩了肌肉的緊繃。「就這麼點體力,怎麼當偵探的?」他像在聊天似地問。

陸絢沉默著,現在沈川每碰他一下他都有股厭惡感,終於,他推開了沈川的手,「夠了。」

他不想再繼續裝傻。

知道他指的是什麼,沈川沒有說話,只是坐到他旁邊,把大衣的一角鋪在地上,然後才開口,「地上涼,坐這上面吧。」

這次陸絢很直接地表達了想法,「滾!」

沈川沉默了幾秒,「對不起。」

頓時,陸絢有嘴角抽搐的衝動,但笑都笑不出來。

他想像過無數次質問沈川的場面,但是現在這個人一句「對不起」,他就一個字也說不出來了。

「想罵我就罵出來,或者你想怎麼樣都可以說。」沈川微微低下頭,在他耳邊輕聲說。

陸絢驀地覺得這男人誘哄的語氣益發熟悉。曾經他可能就是這樣安慰他的,只是他不記得那時的自己多大了。

片刻之後,他側過頭看著沈川。「要是現在要你跟我一起死呢?」

沈川難得溫柔的看著他,「但是我想跟你一起活下去,只有我們兩個人。」

「……你活了這麼久還沒活夠啊?」

聽見這話,沈川皺了皺眉。

陸絢知道,他不喜歡他這樣說,但他還是繼續說了下去。「你活了這麼久——」他突然想起什麼,睜大了眼睛,「你不會在我上輩子的時候見過我吧?」

沈川又微微皺了一下眉,沒說話。

「難道我們上輩子——」看到他的表情,陸絢下意識地往最恐怖的方面想,「我們上輩子不會是父子吧?!」

這話讓沈川的眉頭完全打結。

「難道是父女?還是母女?!」

輕輕拍了一下他的頭,沈川笑,「你想到哪里去了?」

陸絢卻死死抓住他的手,沒了平日的不正經,臉上的悲傷和憤怒再也沒有掩飾。「上輩子和下輩子發生什麼事我都不在乎,我只想要這輩子跟自己心裏想著的人在一起。」

「我們可以的。」

陸絢茫然一笑,「你真的覺得可以嗎?」

沈川不語,靜靜地看了他一會兒才問:「你生氣了?」

屁話!「我不應該生氣?被人當傻子一樣騙得團團轉,還在那個人面前一口一句心有所屬,說了一堆噁心巴拉的話,很好笑不是嗎?!」他猛然爆發。

「我沒有笑你。」沈川堅決否認。

甩開他的手,陸絢別過頭,不想再說什麼。

冷漠比憤怒更讓人無法招架,於是沈川不容拒絕的扳過陸絢的頭,讓他面向自己,「陸絢,給我一點時間,給我們一點時間,那時候是我不好,我不應該一聲不響的離開你。」

聽見他的話,陸絢覺得鼻子有點酸。他以為自己永遠也聽不見過去那個人對他解釋了,結果造化弄人,但感覺遠沒有他想像中那樣期待。

「為什麼要走?」

「……因為我不知道要怎麼面對你們、面對你,在我發現自己犯了什麼錯誤以後。」

陸絢不明白,但也不想再問,因為他心裏知道,沈川不會全盤托出。

拉開沈川的手,他轉過頭看著地面。

「陸絢……」

「別說話,我現在不想聽你說。」陸絢煩躁地捂住耳朵。

沈川沒有說下去。

後來陸絢開口了,聲音很小,像是說給自己聽的。

「你幹麼又要出現?為什麼不一直是沈川?我都已經……快要喜歡上沈川了……」

沈川擰起眉,再也無法縱容般按住他的肩,一隻手粗魯的扳過他的下巴,毫不猶豫地堵住他的嘴。

以前在床上,沈川也有過粗暴的時候,可是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光是一個吻就讓陸絢覺得自己像是會被吃掉一樣。

不過即使嘴唇被咬得發疼,陸絢卻有點想笑,因為心裏有種類似報復的快感湧上。

從前他不出現,所以他喜歡上了別人——

「你說你喜歡那個我,如果他現在是個七八十歲的老頭子你也喜歡?嗯?」瘋狂的啃咬吮吻過後,沈川稍微鬆開陸絢一些,陰惻惻地問。

陸絢不服氣地喘息著,「我他媽的就喜歡老頭子!你管得著嗎?!」

「老頭子在床上能滿足你嗎?」

陸絢更氣了,倏地站起來指著他吼,「你他媽的就是個老頭!」

「陸絢,不要逼我用鏈子把你拴起來,雖然我覺得只有那樣你才會乖乖待在我身邊。」沈川也站了起來,冷笑兩聲,既邪氣又冷酷。

被這樣威脅,陸絢突然覺得委屈,但更多的是憤憤不平,抑制住心中那一點酸楚,他胡亂抓了抓頭髮,指控道:「是你先離開的。」

沈川先是愣了一下,然後像是保證一樣立刻接話,「這次我不會再走了。」

「我不相信。」陸絢一字一句地說,「我不相信你。」

那一瞬間,他確信自己看到沈川露出一絲悲傷的表情。

上前兩步,沈川拉起陸絢的手,放到自己的臉頰上。

「陸絢,我喜歡你。」

這又是個熟悉的動作,他依稀記得這個男人從前也曾這樣做過,只是現在他們的臉和手背都是冰冷的,誰也溫暖不了誰。

可能是時間太久,他早就接受期待變成幻想的事實,每天光靠那點回憶也夠了,現在幻想突然成真,他才驀然明白,很多事都已經跟當初不一樣了。

「你跟我以前到底是什麼關係?」

沈川沉默。

「為什麼我記不起我們以前的事?」

仍然是沉默相對。

「森說我喝了你的血——」

這次,沈川終於點了一下頭。「如果不那樣做你會死。」

「可是我不想那樣。」他不想一直活下去。

「我會讓你跟我一起活下去的。」沈川說得一臉堅定。

陸絢沒有回話,只是又指著自己的右眼問:「這是什麼?」

沈川有些躊躇地看著他。

抓住他的衣領,陸絢咄咄逼人的質問,「這到底是什麼?你在我眼睛裏放了什麼?!」

「……種子。」沈川終於說了。

種子?陸絢疑惑地瞪著他。

「延續他們生命的種子。」

「什麼意思?你到底在說什麼?」他越說他就越茫然。

沈川卻不再回答,伸手拉住陸絢的手,「不要再問了,陸絢,不要知道太多,剩下的讓我來解決就好。」

陸絢掙開他的手,目光堅決,「你不肯給我答案,只好我自己去找。」

沈川剛想說什麼,突然冒出的另一個聲音插入了他們。

「兩位談情說愛了半天也該盡興了吧?」

兩人同時抬頭向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去,只見不遠處,流火雙手插在口袋裏,一步一步朝他們走來。

陸絢眉一皺,不確定這小子來多久了。

走近之後,流火也沒有一點生疏,更沒有因為打斷別人談話而過意不去,先看了陸絢一眼,然後又看向沈川,笑嘻嘻地叫了一聲,「沈少爺。」

沈川輕勾起唇,「不敢當。」

「哪里,你絕對當得起。」

兩人像還在雲初陽老家那座宅子裏一樣,玩著少爺與奴才的扮裝遊戲。

只是陸絢對神出鬼沒的流火完全沒有興趣。既然他們想聊,就讓他們聊好了。

「你們舊,我就不打擾了。」說完轉身就走。

沈川想伸手拉住他,流火卻很不識時務地擋在他面前。

「既然陸絢都讓我們舊了,我們也別辜負他的一番好意啊。」他嬉皮笑臉地說。

看著越走越遠、頭也不回的陸絢,沈川收回視線看著眼前的男人,微微一笑,「好啊。」

因為那熟悉的笑容愣了一下,流火莫名覺得留下來其實不是個好選擇,但是又忍不住問:「在雲家大宅之前,我們就見過了吧?」問完自己卻呆住。

沈川閉了一下眼,「也許吧。」

這讓流火更加疑惑了。他知道自己的記憶裏沒有這個人,但是卻又莫名覺得這男人的某個動作或者氣息很熟悉。

「我們之中只有森認識你吧?」

沈川被他試探卻又準確的猜測弄得又笑了起來。看著流火,他說:「想從我這裏得到答案代價很高的,你願意嗎?」

當祁少陽上氣不接下氣地跑到與沈川約定的地點時,只看到他一個人坐在地上抽煙。

「陸絢呢?」他四處張望尋找著。

「走了。」

「走了?!」祁少陽忍不住提高音量,「我好不容易死裏逃生回來,你竟然就這樣讓他走了?!」

沈川揚起嘴角,「那應該怎麼辦,把他綁起來?」

郡少陽瞪了他一眼,然後又洩氣地問:「那現在怎麼辦?」

沒說話,沈川繼續抽著煙。

祁少陽也不再問,安靜的站在一旁等他。

直到沈川抽完了煙,站起來走到垃圾桶旁邊,把煙弄熄之後扔了進去。

「走吧。」剛說完,手臂就被抓住,他回過頭看著祁少陽。

「我現在幫你,但是你不要忘記答應過我的事。」祁少陽眼也不眨地看著他。

看了他幾秒,沈川慢慢把手抽了回來。

「我不會忘記,但是你自己也要考慮清楚。」

祁少陽不再說話。

兩人安靜地站了一會兒,沈川先轉身離開,祁少陽等了幾秒才跟上去。



陸絢差不多是在深夜才回到飯店的,進房間之後,鵝黃燈光透著一股暖意,而森就坐在沙發上閉目養神,沒有戴眼鏡,聽到開門聲慢慢睜開眼。

兩人對看了好一會兒,陸絢才笑著問:「你是不是以為我跑了?」

移開目光森又閉上眼,「你跑不掉。」語氣平淡,說得篤定。

也對,走了幾年,還不是輕易被找到了。

笑了一聲,像是自暴自棄一樣,陸絢脫了外套扔到地上,走到床邊倒下。

雖然他的表現像個喝醉的酒鬼,其實他只是很累而已。

不知道過了多久,閉著眼的他突然說:「說說以前的事吧。」

森好一會兒才問:「你想聽什麼?」

「什麼都好,只要是以前的事,我不太記得了——」

「我說過,有些事還是不知道的好。」

陸絢沒出聲,只是在心裏罵森和沈川都是同一種死樣子.

「不過……再等等吧,」森站了起來,「不差這一兩天。」

這話讓陸絢覺得自己像個得了絕症的病人,而森是隱瞞他病情的醫生,不到他撐不下去的前一秒是不會向他說真話的。

到底這算不算是善意的謊言,他有點迷糊了。

在外頭無端折騰了一天,陸絢簡單梳洗過後又躺上床,只覺得很累,腦子裏唯一的念頭就是睡覺,連下一秒的事都不想去想,閉上眼,任憑自己沉入黑暗中。

不知道過了多久,他突然感覺右眼脹痛,不舒服的眨了一下眼,淚水就從眼角滑了下去。

他緩緩睜開眼,皺著眉輕揉額角,然後聽到有人問——

「醒了?」

陸絢抬頭,下一秒「唰」地一聲,窗簾被人拉開,房間裏瞬間一片明亮,強烈的陽光令他下意識伸手去擋。

站在窗口,尚杉轉過身靠在窗邊,看著他微微一笑,看樣子已經等一段時間了。

「怎麼是你?」陸絢開口,發現自己有點發不出聲音。

「是我怎麼了?」尚杉看他睡迷糊的樣子笑了笑。但他即便不笑眼睛裏也帶著笑意,一副不正經的樣子。「作夢了?」

「嗯……」陸絢低應了一聲,想到剛才夢中的情形,低下頭一點一點地整理思緒。「你怎麼在這裏?」

沒回答,尚杉靜靜看了他一會兒,然後走到床邊,從口袋裏掏出煙遞給他。

雖然頭很疼,但陸絢還是接了過來。

幫他點完煙後,尚杉坐到床邊,兩人第二次在一起抽煙,卻有些不同往日的感覺。

陸絢知道自己最近的煙癮變大了,但是這次煙被吸進肺裏的時候,就像帶著刺一樣,紮得他喉嚨生疼。

這時,尚杉突然問:「記得我說過的話嗎?」

陸絢叼著煙,還沉浸在自己的思緒裏,隨口問了一句「什麼」,半天之後才回過神,抬起頭呆呆地看著尚杉,後者仍然沒說話,只是面無表情地看著他。

「……你捅了我一刀,等我來報仇?」陸絢慢半拍的猜測著。

尚杉搖搖頭,「我說過,有一天你會因為太過在意他人而無法抉擇。」

陸絢不解地看著他,任由煙灰靜靜地掉到床上。

低下頭,尚杉用力吸了一口煙,「你是個好人,但是心軟。」他一句一句地說著,「不過你能下定決心離開這裏,就證明還是知道自己想要什麼。」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一道血紅順著他的嘴角滴落。

可像是沒事一樣,他仍然繼續說著,臉上甚至帶了微笑。

「可惜,我們遇到得太晚,不然說不定還能和你成為朋友,啊!我忘了,你說過我不配當你的朋友。」他笑了兩聲,喉嚨裏像是有血要湧出來,連笑聲都變得模糊。

陸絢想開口,卻發現自己連動都動不了。這是怎麼回事?!

突然,尚杉咳了一聲,煙從他嘴裏掉了下來,然後血就像是從喉嚨裏噴出來的一樣,將床單濺得一片血紅。

陸絢看了一眼飛濺到自己手上的血,驚愕的抬起頭看著眼前人。

「不用這樣看我。」尚杉像是早有心理準備一樣,伸手抹去嘴角的血,看著他笑了笑,「沒什麼好傷心的,不過是死而已,這一天我已經等很久了,我本來就不應該到這個世上來。」

沒有意義的出生、不受任何人期盼,像是寄生蟲一樣活在這個世界上,肆無忌憚地變成別人,像是一場遊戲,這種生活其實對他來說沒有任何樂趣,也沒有意義。

「尚——」陸絢伸出手,分不清是因為悲傷還是恐懼,整只手抖得厲害。可還沒碰到尚杉,後者便倒了下去。

眼睜睜看著離自己越來越遠的人倒在血泊之中,陸絢覺得眼前除了一片血紅之外,其他什麼也沒有。

他低下頭,看著染上尚杉鮮血的手,發現更多血滴在他的手上。

他猛然反應過來,血是從他的右眼滴出來的!

「啊!」大叫一聲,陸絢猛地坐起,看著前方急促喘息,冒了一額頭冷汗。

「怎麼了?」

他驀地抬頭,發現森站在他面前。

原來是場夢……陸絢努力調勻氣息。

「夢到什麼了?」森沒有走上前,只是一臉平靜的問。

「夢到尚杉……死了。」

木然的點點頭,森拍了拍他的肩,「別再想了,收拾一下,等會兒我們就回去。」

半小時之後,有架直升機停在飯店樓頂,螺旋槳飛快轉動著,刮起的風吹得人快睜不開眼。

這一次陸絢才真的有要回去的感覺。

這兩年多他過得太隨性,根本不記得去過哪里,也不管方向,總是走到哪算哪,等到要回去的時候,才發現其實並沒有走多遠。

迷迷糊糊地上了飛機,心想這玩意早開過來不就行了,陸絢又迷迷糊糊地睡去,最後半夢半醒的到了目的地。

看到窗外成片的綠茵中夾雜著一片紅的時候,他就知道自己回來了。

手貼在玻璃窗上,陸絢不太清楚這是酸楚還是無奈,但這兩種情緒似乎又都沒辦法完全形容。

草坪上,直升機緩緩降落,森打開艙門準備下去,又回頭看了一眼陸絢,揚起嘴角,「走吧。」

只猶豫了一秒,陸絢便點了點頭。事到如今,已經不必再去想接下來會怎樣了。

下了直升機,流火已經在等他們。

眼前足足有三、四幢別墅那麼大的房子,牆面斑駁,但是依然恢宏。陸絢看在眼裏,雖然算不上百感交集,但心裏仍是有些感觸的,就像是個離家出走多日的孩子,只是他也沒到那個地步罷了。

右眼突然一陣悸動,他難受的閉上眼,甩了甩頭,等刺痛的感覺平復之後,森和流火已經進門了,他看著兩人的背影,跟了上去。

踏進大門的那一瞬間,他被玻璃反射的耀眼陽光刺得眯起眼。房子裏陽光充足,遠比外面還要暖和。

慢慢往裏面走,他一邊打量。這裏跟他記憶中的樣子沒有太大的變化,穿透巨大落地窗的陽光把整個大應照得異常明亮,四周安靜得一點聲音也沒有,時間在這裏像是停止了一般。

他一路走來都沒有看到森和流火,但他也不算客人,所以熟門熟路的穿過大廳,想再去其他的地方看看。

房子很大,廳堂是一個連著一個的,這種佈局是否合理暫且不論,氣派絕對十足。

走沒幾步,陸絢突然想到一個可能,然後像是為了證實什麼一樣,走到一扇門前,猶豫地推開門。

寬敞的房間裏,幾張單人沙發擺在正中央,雪白的顏色在燈光照射下甚至有些刺眼。其中一張沙發上,有個男人隨意地蹺腳坐著,微微低著頭,表情專注地看著面前的象棋。深褐色的頭髮有點卷地垂在額前,無框眼鏡讓他更顯俊美斯文。

陸絢看著眼前人,一時間百感交集,嘴唇動了幾下,最後還是輕聲喚道:「師兄……」兩年多沒有叫過這個詞,生疏得似乎連發音都不准了。

一直盯著棋盤的男人笑了笑,嘴角浮現兩個酒窩,有點可愛,卻也風情萬種。

陸絢不自覺地吞了吞口水。他這個師兄,絕對可以用妖孽來形容。

放下手裏的棋子,周明孝伸手摘掉眼鏡,抬起頭,淡淡看了他一眼,「難為你還記得我這個師兄啊。」

每當這個人用這種姿態說話時,陸絢就有種頭皮發麻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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