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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友》第63章
第63章 元夕

  新官上任三把火,但蕭啟琛這次明顯燒過了頭。

  王狄第一個跳起來反對,之後是光祿卿領著一眾出身顯貴的文官們以政途要挾,放狠話道若軍政一條當真施行,那他們便要集體辭官了。

  蕭啟琛沒說話,武將們一聽這話直接火了。蘇晏還算沉得住氣,商陸將軍常年駐守東北邊防,是個直來直往的鐵血漢子,聞言差點拔刀——打仗不出力,之前扣我軍餉,如今好不容易出一條整治軍中腐敗的政令,你們還想反對?

  文臣武將吵作一團,若非蕭啟琛還坐在上面,定能當場上演全武行。

  可就算朝臣再怎麼不滿蕭啟琛的新政,年還是要過的。

  除夕的例行朝會結束於一場雙向的言語攻擊,蘇晏頭疼地回到府中,跟父母說起那些瑣事。他想改革大梁國境內的屯兵制度已經很久了,和沈成君等人商量許久,最終妥協地提出個初步的構想,不料還慘遭文臣一致抵制。

  蘇晏原想的是保留全國六州十二郡的外軍,但普通士卒必須大換血,要麼募兵要麼選拔。之後再派遣驍騎衛的將領到各地做主帥,不會再出現行動力上的問題。待到體系成熟,各州郡的外軍主帥定期輪換,便能防止擁兵自立的局面。

  只是如此一來,至少需要五年到八年才可成形。蘇晏自己有的是時間去實現它,那些文官們卻醉翁之意不在酒地替他心急如焚起來,就差沒當場指著蘇晏鼻子罵:「你是想斷了我們的財路嗎?!」

  他把這些毫無保留地告訴蘇致,以為他會和自己站在統一戰線。

  不料蘇致聽完,卻告訴他道:「這很難,你真要去做的話,興許還會毀了自己的前程。哪怕會失敗,你也執意要如此?」

  蘇晏知他為自己好,仍倔強道:「爹,武皇帝至今都快百年了,還要拘泥於那一套嗎?我朝到了中興的時候——事在人為。」

  他說出這四個字時十分堅決,這模樣蘇致從未見過,竟一時語塞,覺得自己那些所謂的過來人經驗統統都不作數了。於是他歎了口氣,對蘇晏道:「既然如此,你便自己定吧。驍騎衛我交給你,萬不能毀了。」

  大戶人家的年夜飯其實並未比普通人家豪華多少,蘇家人丁稀少,府上經年的傭人便一起入席。自從蘇晏駐守軍中,就沒正經在家吃過多少頓飯,他又不愛多話,故而席間還是老管家同曹夫人找些話題,氣氛倒也算和睦。

  蘇珩沒有剛開始那麼怕他了——從前他一見蘇晏就繞路走,五六年來兩人說的話屈指可數——今年主動坐到蘇晏旁邊,兩手端正地捧著碗,朝他面前一放。

  蘇晏拎著自己的筷子,半晌沒反應過來,試探著夾了塊魚肉到他碗中。這下蘇珩開心了,又把碗捧回去,好像跟蘇晏示了個好。

  除此之外,並未有再多的話了。

  一頓年夜飯吃得蘇晏心情複雜,結束後曹夫人配蘇珩去街上放爆竹,侯爺則要休息。沒有人理會蘇晏,他想了想,悄無聲息地溜出了家門。

  夜還未深,除夕的巷子裡四處都是小孩玩鬧聲,爆竹炸開滿地紅,屠蘇酒的香味飄在空氣裡,四下雖吵哄哄的,卻又別具一格地安逸。大街則更寧靜,值夜的金吾衛三兩聚在一起,喝杯米酒暖身子,說兩句過年好後再四處巡查。

  蘇晏沿著主街道一路走到台城,因為宮禁,幾道城門都關著。他略一思忖後,敲了扇留給禁軍將士出入的小門。

  守城的禁軍認得他,以為出了什麼大事,剛要扯起嗓門通報,蘇晏連忙按住他:「帶我去……去太極西殿,不要聲張。」

  頓時,禁軍將士以為他有什麼皇命在身,不敢耽擱,小心謹慎地領著人前去了。

  比起喧鬧的金陵城,宮裡節日的氣氛反倒並不濃重。蕭啟琛沒有后妃,宮室空出了一大片,幾位太妃們湊到一起和太后過了個年,年紀小些的兩位公主一個皇子便也隨她們去。紅燈籠裝點了一路,卻更襯得四處冷清清的。

  蘇晏越往西殿的方向,心裡越有些難過。

  他對宮裡的除夕印象還停留在通寧二十四年,那時他才九歲,蕭演還是個明君,膝下幾個皇子沒那麼重的心思,也不曾你死我活相互算計。蕭啟平帶年少他們穿過深宮,走到了台城南一側的城樓上,眺望萬家燈火。

  那年的蕭啟琛熬不了夜,靠在厚重的城牆磚哈欠連天,困得快哭了。回到東宮後,蕭啟琛和他們一起守歲,到半途便抵著蘇晏的背睡了過去。

  從廣場外到太極西殿,蘇晏驚覺原來他對蕭啟琛的記憶都那麼完整。

  他仰頭望向近在咫尺的太極殿,十二間宮室象徵一年十二個月,平日在天光下巍峨莊嚴,冠絕古今。此刻蒼穹墨藍,這些宮室中唯有西殿一間暖閣點著燈,透過窗的昏黃暖意在寂寥無邊的夜裡生出一點孤單。

  暖閣外無人值守,蘇晏卻知道必有暗衛護在左右。他在門口站了一會兒,沒見有人前來,便去敲了敲門——這動作放在莊重的皇城尤其不倫不類,蘇晏卻莫名地有種他們已經在一起生活了許多年的錯覺。

  裡面傳來蕭啟琛尚是清醒的聲音:「誰?」

  他的心隨這個字軟得一塌糊塗,清了清嗓子,沉聲道:「是我。」

  隨後沒人說話了,蘇晏立在門口,聽見裡面他起身時衣裳摩擦的聲音,隨後是腳步,略顯急促地朝這邊而來。他情不自禁地帶了笑,分明早上剛見過人,怎麼好似又開始有點想念了,一刻見不到就不行一樣。

  蘇晏站在這兒等蕭啟琛,聽見他的動靜越來越近。面前的門被從裡頭一把拉開,冰涼的夜風隨著這動作灌了進去,他還未看清就被拽住手腕往前拖了一步,旋即一個人便死死地抱住了他的腰,腦袋也埋在頸間。

  他想:「朝朝暮暮,良辰美景……所謂歡喜,不過如此。」

  蕭啟琛放開他,伸手越過蘇晏拉上了門,驚道:「你不該在家中嗎?是不是和父母鬧了矛盾,跑來找我安慰?」

  蘇晏失笑,揉了揉他的頭。

  應當是自己在暖閣的緣故,蕭啟琛將髮髻鬆開,將頭髮隨意在腦後以髮帶束了起來,幾縷垂在前面,十分隨性。他只穿了中衣,外罩一件袍子,暖閣中燃過炭火,江南的冬天到底不如北方凜冽,這樣便足夠溫暖了。

  「娘陪著珩兒去看爆竹,我就……想出外走走,不知怎麼的就走到宮城這邊了。於是既然來了,想著你興許要守歲,不如陪陪你。」蘇晏越說越小聲,蕭啟琛卻聽得欣悅,眼底有光流轉。

  蘇晏環顧四周,偌大一個暖閣——甚至偌大的一個太極殿、一個台城——蕭啟琛身邊一個陪他的人都沒有,霎時很是心酸。

  這些孑然一身的時刻蕭啟琛從來不提,可能因為不好意思,但更多原因是他習慣了。他們兩人在這一點上相似,習慣了孤獨,因而分外珍惜能夠共處一室以心交心的時候。

  見他居然赤腳踩在地上,蘇晏把蕭啟琛趕到床榻,自己倒了杯茶,道:「我今晚在你這兒蹭一宿床吧?這時候回去難免驚動家裡傭人,我心裡過意不去。」

  「來驚動我,你心裡就過意得去了?」蕭啟琛抿唇反問,佯裝委屈不過片刻工夫,又笑吟吟地脫了外袍,自己縮進厚重被褥裡,「正好,你且上來,我們點一盞燈守歲,一直守到明早。」

  蘇晏點頭說好,他熄了四處通明的燈火,惟獨留了一盞燭台,孤零零地在桌上亮。

  他簡單地換洗後坐在床榻外側,蕭啟琛把被子掀開一個角示意他過去,兩人就滾到了一起。抵足而眠的樣子彷彿回到了小時候,蘇晏這麼想著,也說了出來,氣氛不比往日旖旎,反而呈現出了一種時光倒流的溫馨。

  「阿晏,」蕭啟琛挨在他旁邊,呼出的熱氣暖烘烘地噴在蘇晏耳根,「我自小在深宮長大,沒見過民間恩愛夫妻如何相處,你知道嗎?」

  蘇晏被他突然的問句鬧得先「嗯」了聲,隨後回過了神,臉驀地一紅,猶豫道:「舉案齊眉,偶爾為了瑣碎小事爭吵,但從不想分開……左不過是,一生一世白首不離吧。」

  他被自己這些話說得有些嚮往,卻深知兩人這樣的身份,怎麼能做到,一時半是憤懣,半是折磨。

  蕭啟琛在被窩裡把玩他的手指,燭光搖曳,他眼睫下的陰影也不時忽閃。不知他想了些什麼,片刻後開口,聲音比往常都啞,好似因為很羞赧,輕飄飄地傳進蘇晏耳中:「當真這樣麼?我也想與你白首不離。」

  蘇晏霎時說不出話,喉嚨跟被堵住了似的,只能反握住他。

  蕭啟琛又道:「阿晏,我有時什麼都想給你,把你留在我身邊再不准離開半步,有時又覺得,生來屬於戰場的人,台城困不住,倘若真喜歡,就該放你去天地間建功立業……要做明主太累了,和你一起時,我只想做個庸人。」

  蘇晏順過他的長髮,把側躺著的人往自己懷裡摟,親親蕭啟琛的鼻尖,一路吻到嘴唇,但卻只貼著蹭了蹭,旋即放開,低聲道:「那就做庸人。阿琛,不要太猶豫了,我護著你守著你,哪兒也不去。」

  「這次是真不去了?」蕭啟琛笑道。

  蘇晏點點頭,下巴枕在他頭頂:「等到新政真能推行,屆時四海有人鎮守,戰禍時我也不用去前線了——我應過你的話,自然作數。」

  蕭啟琛一戳他下頜:「我說怎麼這次積極得很,原來是預謀已久!」

  蘇晏不承認,用力把他雙手扣在自己懷裡動彈不得,說起了之後的事:「聽聞元夕夜裡,秦淮河上花燈漂向下游,場面非常好看,我帶你去,可好?」

  蕭啟琛很不滿他這樣老轉移話題,哼哼唧唧地扭著要掙脫,又咬了蘇晏幾口,直到在他脖子留下個深色印記才罷休。

  帷幔間的低語一直持續到三更過後,蕭啟琛到底撐不住,後來眼皮越來越重,鑽在蘇晏懷裡睡著了。體諒他翌日還得早起,蘇晏的手在他背後緩緩地拍,自己絲毫沒有睡意,只恨不得把點滴時光都一絲不差地記住。

  殿外更漏長,守歲的蠟燭直到東方泛起了魚肚白才燃盡熄滅。

  蘇晏被蕭啟琛睡夢中抱得無比紮實,悶聲在他臉上啃了一下,自言自語道:「可算陪你過了個年,好久沒一起睡,怎麼還和小時候似的……」

  小時候不安,夜裡抱著蘇晏就不肯鬆手,唯恐他偷跑了。

  現在大了變本加厲,恨不能須臾永恆,睜眼就能天荒地老。

  蕭啟琛這一覺睡得很踏實,卻沒能到自然醒。不過平旦之時,內宦便來通報,太常卿已經候在殿外預備祭天典禮。

  蘇晏心裡再捨不得,也只能先把蕭啟琛叫起來。他以為對方會賴床,豈料他一出聲,蕭啟琛便坐了起來,他揉著眼睛,匆匆拿起旁邊衣裳往身上一披。回頭對蘇晏道:「我讓天慧回去幫你取朝服,你在這兒等他。別出聲,免得被他們聽出我們昨晚一起睡的。」

  外臣無故留宿台城原則上不被允許,就算得到皇帝特批,也不能同床而眠。蘇晏點點頭,蕭啟琛便朝他一笑,自己抓起袍子出去了。

  寢殿的外間逐漸有了侍女和內宦進出的腳步聲,下人們做事利索,不多時蘇晏聽見蕭啟琛說道「你們先下去」,那些人便又悉數退去。他坐在榻上打了個哈欠,聽見在屋外人,不禁下床披衣,一件素白中衣還未穿好,逕直走了出去。

  蕭啟琛背對蘇晏站在中央,此刻正低著頭弄什麼配飾。他向來習慣了自己動手,非要別人服侍還難受。

  蘇晏隨手把中衣一系,出聲道:「現在就要出發麼?」

  蕭啟琛似是沒想到他這會兒出來,低聲道:「這邊衣帶……你幫我理一下,我自己老弄不好,他們碰又想笑。」

  腰側的位置此刻掛了玉珮,蘇晏拉過他的腰,先吻了口蕭啟琛的唇,手下又快又穩拆開被蕭啟琛弄得一團糟的衣帶,再理順繫好。殿外傳來通傳之聲,他們一人衣衫不整,一人卻穿著隆重,蕭啟琛悄悄道:「你這樣比穿戰甲好看。」

  蘇晏刮了把他的鼻子:「去吧,我待會兒換了朝服也往南祭台去。」

  履端承元吉,介服御萬邦。

  正旦,公侯以下升殿,稱萬歲,作樂燕饗,帝王祭天。

  金陵城郊從武皇帝時修有南北兩座祭台,取天圓地方之意,北祭台位於小九華山,為方壇,上方十丈,下方十二丈,南祭台位於牛首山,為圓壇,上徑十一丈,下徑十八丈,均高二丈七尺。(*注)

  祭天儀式在南祭台進行,四周有禁軍護衛,皇室宗親、文武諸臣悉數到齊。典禮由太常卿主持,因年號更迭,故而這年的更莊重,禮儀也比往年繁冗。祭過天地、社稷與祖先,諸臣移步回太極殿,在正殿上舉行正月的第一次朝會,共同飲宴。

  初一的朝會難得不必議政,待到太常卿宣讀了正式的即位詔書,宣佈改元後,大家便只用隨意飲酒,直到散去。

  之後初二至元宵節,朝會暫閉,群臣歸鄉闔家團聚,正月十六方才恢復朝會。

  蕭啟琛從一堆複雜的儀式結束後便搬去了上林苑,他不愛住在帝王百般寵愛於一身的華林園,也不喜太多人跟著。徐正德為此很不放心,絮叨好幾次,終是被綠衣指天發誓保證「不會離開陛下半步」勸得沒跟去。

  而他甫一抵達上林苑,當天夜裡便把蘇晏接來了。

  此處是他們更熟悉的地方,蘇晏家中無事,軍中也難得清閒,索性跟著他過個好年。若說膩歪倒算不上,蕭啟琛有政務要處理,不敢太過日夜顛倒的放肆。

  蘇晏不時回家。他努力地想要改善和蘇珩的關係,對方卻仍十分怕他,無論何時都一副誠惶誠恐的樣子,問話必答,可在他面前始終沒有孩童天真。

  元夕當日,蘇晏依言把蕭啟琛拽出了台城。

  他換下平時金玉遍身的衣裳,穿了件樸素的布衣,背著所有人悄悄離開宮禁。元宵佳節的秦淮河兩岸遊人如織,這年正月要遲些,冬日嚴寒還剩一個朦朧的影子,眼看也要被立春的風熏暖。

  當年的文廟外新設了官學,如今未正式開課,青瓦白牆外是前來放花燈的百姓。

  放花燈的風俗從何濫觴已不可考,經過一百多年後,儼然成了江南一道獨特風景。男子大都在旁看著,而放燈的女眷居多,有民間的豆蔻少女,也有大戶人家的夫人與小姐,花燈是她們親手做的,形態從普通蓮花到動物不一而足,俱是嬌憨可愛。

  一個和惠陽年歲差不多的少女俯身將個兔子燈小心翼翼放入河中,那花燈轉瞬便漂遠了。她回頭與守在旁邊的青年相視一笑,那青年為她披上披風,兩人談笑間攜手而去。

  蕭啟琛見了這一幕,頓時有點羨艷,一拽蘇晏的手:「你有花燈麼?」

  蘇晏為難道:「我哪會做那個?」

  附近也無人設攤叫賣,蕭啟琛歎了口氣,只能遺憾地認命。

  他牽過蘇晏的手,走到一座橋下,此處人少,偶爾路過幾個普通百姓也不認識皇帝和將軍。他們躲在其中有種隱秘的痛快,像是從百忙之中偷了個約會,只有兩個人和一川花燈,繁華喧囂就在身後,眼前卻是靜謐。

  蘇晏見他眼底落寞,道:「你等我一會兒。」自己轉身便跑,蕭啟琛阻攔不及,只好留在原地。

  不多時,那人回來,手中竟端著一個嶄新的花燈。他把花燈遞給蕭啟琛,右手兩個指頭間還夾著支毛筆:「給,寫吧。」

  蕭啟琛驚訝道:「從哪兒來的?」

  蘇晏朝橋上示意:「看見有個公子和他的夫人預備放花燈,他們拿了兩個,我便上去問能否買一個,我家夫人想要得很,卻手笨不會做,一年一度的佳節,不想他有遺憾。雖被他們玩笑了一回,但好歹送了個來……別笑了,快些,筆要還給人家。」

  蕭啟琛單手托著花燈,揩掉眼角一點笑出來的眼淚,踹向蘇晏:「說誰手笨!」

  早有準備一般,蘇晏捏著那個丑不堪言的荷包在蕭啟琛面前一晃,接著又被踩了腳,笑著摟過他:「你承不承認?」

  他卻不理蘇晏了,認真地扭頭一筆一劃在花燈上寫起來。那花燈是絹質的,墨跡保留完整,他想了想,寫下一句詩。小楷細細密密,竟還能做到工整。寫完後蕭啟琛遞給蘇晏,炫耀道:「可還行?」

  「你寫字一向好看。」蘇晏誇他,又拿回毛筆,「快放快放。」

  蕭啟琛其實就是圖個熱鬧,蘇晏幫他點燃了當中的一截短蠟燭,那花燈在河面上晃了晃,旋即穩住了。蕭啟琛順勢一推,蓮花便蕩悠悠地朝河心漂去,轉眼便混入了其餘形態各異的花燈裡,一同順流而下。

  蘇晏見他表情滿足,心中亦是歡喜,牽過他的手,想起他就那麼自然地在兩夫妻面前說出了那個詞。「我家夫人」,其實他不願那麼說,覺得太過淺薄。蕭啟琛對他的意義,遠非一個頭銜能夠涵蓋的,但他找不出更好的說辭,只能先認領。

  那花燈載著「既見君子,雲胡不喜」漂得他們都看不見了,蕭啟琛才扭頭拽了拽蘇晏:「差不多得回宮了。」

  蘇晏道:「我送你到宮門。」

  他們心照不宣地從出世的靜謐中回到煩惱紛擾的現實。一路離秦淮河越遠,夢境般的景色始終都如蓬萊仙山,轉瞬即逝,唯有身邊那人能相伴到老。

  作者有話要說:

  *註:這邊的祭天習俗以及初一朝會,是綜合《梁書》《至正金陵新志》《北苑詩話》幾本裡看來的,還在南京博物院拍了幾張資料照片,非原文引用w。

  最近總不確定斷更 每次盡量多更一點

  在辦離校手續每天只好半夜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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