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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人工生命談戀愛》第27章
  CHAPTER 26

  斑鳩從楢樹上振翅頡飛,那樣巨大的聲響都無法鳴碎崔星燦和韓老師之間的琉璃屏障。

  崔星燦站在原地緘默著,沒敢回頭,“是。”

  這個肯定的陳述又在他們之間立下一堵高聳入雲的牆,相互看不著,也聽不見。

  崔星燦這麼回答之前,並沒有想清楚韓老師會由於他這個回答而怎麼樣,揮他一巴掌或是什麼,他都認了。

  但韓老師冷靜的可怕,仿佛同性戀不過是近視,只需要一副眼鏡便可以豁然而愈。她堅信他還是如同常人,之所以會這樣,是因為他們倆朝夕相處,日久生了他們自己也不明曉的情。

  “聽媽的話,小燦,談戀愛,結婚,才是你應有的生活,”她朝前走了兩步,“小忱學校給我來了電話,劍橋的一個進修機會擺在眼前,他馬上就要離開你了,趁這段時間,你——”

  “他不會走的,”崔星燦掐斷她的話,“你也不、不能替他做主。”

  “……那你就當是為了我,”韓老師頓了頓,語氣不可抑止地顫抖了兩下,“就當我最後一段時間,你要讓我死不瞑目嗎——”

  崔星燦原本還理直氣壯的語氣立刻變得驚慌失措,像一艘打翻在狹窄的橋洞下的船,“什、什麼最後——?!”

  “原本要瞞著你的。”韓老師嘴角干癟地抿出個不太稱心如意的笑,仿佛在面對一個糟糕透頂的學生,“現在瞞不下去了。”

  ——難怪前一陣子開始催命般地催婚,四處給他介紹一些年紀相差不大的女孩子,連同辦公室老師年僅16歲的女兒都常常被她在電話中掛在嘴邊。

  可即使如此,崔星燦也說不出“我改過自新”這樣的話來,那比殺了他還難受。

  韓老師當了快二十年老師了,每次都當班主任,帶過她自己扳著手指也要數幾次才能計算清楚的班級,去逛個商場也能有早就在記憶中被抹去的學生向她打招呼。

  可辛苦久了,自然就落下各種各樣的病根。

  再過幾天,她就得去醫院化療,剃光頭發,看著鏡子裡的自己,韓老師覺得無論怎麼看,都像是有孫子的人了。

  別說孫子了,兩個兒子現在還不明不白地攪在一起。

  “即使媽都這樣了,你也還是不願意滿足我最後一點要求麼?剛才那女孩子多好啊,多漂亮,你就非得……非得……”

  “媽,”崔星燦打斷她,他們站在風口,裹挾著細沙的風吹過臉頰,他低著聲音,喉嚨也像含著沙子,他說,“我、我們能不能……過幾天再說?”他的眼神幾乎是帶著可憐的祈求的,“我不想惹您不高興,可、可是……我、我真的辦不到。”他臉上閃爍的痛苦比任何時候都要顯眼。

  這要他怎麼抉擇?

  韓老師卻有點兒站不穩似得晃動一下,手指勾著的購物袋提手比她整個人還重,也跟她人一樣,重重地落在地面。

  “媽——!”崔星燦想起上次看到韓老師,她就已經很瘦了,現在他雙手輕而易舉托舉住母親的重量,就像小的時候,韓老師抱著他上街下街那般輕易。

  他慌忙掏出手機叫救護車,最近的醫院在一公裡外,十分鍾就能過來。

  崔夢忱下樓的時候,看到小結巴抱著韓老師,抓著她的手,握得很緊,仿佛這手勁能讓她重新恢復生機。而嘴裡一個勁不知道什麼歉,可他只會說那句話般,一直重復著“對不起”。那聲音裡包含了多大的絕望,崔夢忱聽得到一點,他什麼都沒問,因為布魯斯說,“是淋巴癌。”

  看到弟弟,崔星燦像見到什麼救星一般狠狠抱住他,哽咽著喊他的名字,“夢忱……”

  “你別哭,”這種時刻他居然還有心安慰另一個人,“會好起來的。”

  醫生說,通過免疫加化療規范治療,最多能延長不到三年的壽命了,樂觀的話,五年也許說不定。

  不管怎麼說,韓老師如今都是一個知天命的人了,但她不像個行將就木的人,她無論如何也看不開。

  崔星燦已經好幾天沒闔過眼了,夜深的時候,先把他安撫睡著,又陪在韓老師的床邊,直了一晚上的背。

  “86床病人,吃藥了。”崔星燦從護士推來的車上端起紙杯,把藥送到韓老師嘴邊。韓老師只是拍開他的手,“我還沒癱瘓呢,喝個藥至於嗎。”

  崔星燦又木訥訥地把幾顆色彩鮮艷的藥粒倒扣在她的手心。

  他像所有普通人一樣,變得岌岌可危,昏冥不定。

  趁著崔星燦累得不行了睡過去的功夫,崔夢忱拉了把椅子坐到了韓老師的病床邊,抓過一個蘋果削了起來,“媽,我下個月就去劍橋,我已經給學校說好了,簽證也拿了,隨時都能走,你不用擔心。”他的語氣不無輕鬆,似乎這件事是他夢寐以求的一樣,他把削成小牙的蘋果遞給韓老師,肯定地說,“你要快點好起來。”

  他知道韓老師現在並不樂意看到他,他也並不想向全世界宣告為了愛情他可以什麼都不管不顧,假使崔星燦能做到,他也做不到。到了以後,小結巴肯定會埋怨自己,為什麼韓老師走到最後一程的時候,還要叫她那麼難過。

  韓老師咽下那個蘋果,看了熟睡的崔星燦一眼,把眼神調回來,盯著身前的被子,有片刻猶豫地說,“其實,小忱……孤兒院之前有打來過電話……”

  崔夢忱抓了抓椅子的扶手,嘴角難能維持笑意。

  “他們說……說你親人找來過,問起那個冬天被扔到孤兒院門口的你。”韓老師皺著眉頭,像件沒有曬干就被迫穿上的微濕的衣裳,“可是我什麼都沒說,”她沉默了一下,“對不起。”

  那個時候她想,要是小忱找到自己的親生父母,肯定會很高興吧?可是小燦呢,肯定會很傷心。所以她什麼都沒說,出人意料的,找上孤兒院的那幾個人,什麼都沒問到後便銷聲匿跡了,明明是很容易打聽到的時候,那些人卻沒有繼續追究。

  好像只是來確認一遭,那個嬰兒現如今還活著,活得很好,就行了。

  “你要是想知道答案,就回去一趟問問看吧。”她一副反正都已經這樣了不如把這些事統統都說出來好了的模樣。無論如何,都沒有比兩個兒子攪在一起做那樣的事情還聲稱自己相愛更糟糕的事了吧?

  “夢忱呢?”崔星燦醒來的時候,發現弟弟已經沒在病房了,打了個電話提示關機,他才不得不詢問看似知道的韓老師。

  “回A市了,幫我拿點資料。”

  “什、什、什麼時候走的?”他作勢確認自己的褲兜,摸摸看有沒有足夠的錢,夠不夠他打車去機場。再快也不至於已經上飛機了吧?

  “你睡著的時候。”

  說完,病房門便被禮貌地敲響了,篤篤地清脆響亮的幾聲。

  那門並沒有關,崔星燦往門口走去,就看見推開門手裡還提著水果籃的彭維維。

  她對他露齒一笑,“崔星燦,我來看看阿姨。”

  這句話成功阻止了他下一秒就要脫口而出的“你怎麼來了”,答案顯而易見,是他那個現在笑得滿臉褶子的媽叫來的。

  真是好算盤,把夢忱支走,又把彭維維叫來。

  可崔星燦根本無法指責她。

  他兩手蓋著臉用力的揉了幾下,“我出去轉轉。”

  “維維剛來,你就要走?”不急不緩的聲音,讓崔星燦腳步在門口打住。

  “沒有的事,我、我待會兒就回來。”他撂下一句,“你們聊。”便碰上門,聽著咯登一聲徹底闔上的聲音,又掏出手機,播了剛才那個未撥通的電話。

  電話那頭是長久的重復的提示關機的女聲,他掐斷,再播,掐斷,再播,似乎不聽見那頭的聲音就不會罷休一般。

  明明韓老師說他只是A市拿點東西,那他為什麼……這麼不安。好像有什麼大事即將發生,心髒像被一只大手狠狠攥住,要擠壓干淨裡面的水分那般收縮手掌,握成一個拳頭。

  他抓住吸煙區的欄桿,裹挾著沙子的風撲面而來,他終於想起來問韋恩,“你能不能聯系到布魯斯?或者定位,告訴我他在哪?”

  韋恩像是卡帶了一般回答,“……搜索不到。”

  “你不是經常吹噓自己無所不能嗎?”崔星燦狠狠一拳頭砸向鋁制的空心欄桿,本來該出事的是他的手,可是反倒那個並不算劣質的欄桿凹下去一塊兒。在他旁邊靠著白牆抽著煙的男人,看到這一幕扔掉煙頭掉頭便走,就怕不小心當了沙包。

  韋恩的確是能辦到很多事情,一個連上網的人工智能要他盜取瑞士銀行的資金都沒問題。可是他現在,不僅沒法搜索到布魯斯,也沒法搜索到那部手機的信號,就好像……被什麼物質屏蔽了一樣。

  可誰能屏蔽他?除了崔夢忱自己,想必也無人能做到。

  可他為什麼要這麼做?韋恩想不出答案,更沒法回答崔星燦的問題,只能看著他焦慮,就好像一頭受傷的野獸仔,找不到自己親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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