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不快點登入,你們這些看小說都不登入就離開的。
登入可以幫助你收藏跟紀錄愛書,大叔的心血要多來支持。
不然管理員會難過。
《玄武天下》第74章
第四卷第十章廢墟帝族

戰傳說、小夭、爻意三人如今感覺已有些相依為命的味道了,雖然三人分開的時間並不太久,但重聚時,三人仍很是高興。

直到唯有他們三人共處時,戰傳說才將祭湖之行的大致情形告訴了爻意,當聽說異域廢墟是木帝威仰後人時,爻意的臉色一下子變得極為蒼白,喃喃低語一聲:“威郎……”無力地跌坐在椅子上,久久不語,百般滋味齊湧心頭,已分不清是喜悅還是哀愁……

小夭偷偷地看了戰傳說一眼。

戰傳說道:“如果血影所言是真,那麼荒漠古廟一行,倒是值得的。”

爻意無力地苦苦一笑,道:“只怕……到時只會讓我更為絕望吧? ”

的確如此,如果真的確認了異域廢墟是木帝威仰的後人,就等於徹底斷絕了爻意的希望。隔斷爻意與威仰的是時間,而非空間,再遠的空間之距,只要有恆心有堅強的意志,總是可以逾越的,而時間又有誰能夠逾越?

面對著爻意的哀愁,戰傳說、小夭都無言以對。

他們能夠從爻意的神色間,感受到她深深的孤寂。

爻意慢慢平復了心緒,她不想戰傳說、小夭太為她擔憂,便換了話題,道:“天司祿今天對地司殺府的人似乎有些反常——你們可曾留意到? ”

戰傳說、小夭皆點了點頭,天司祿對殞驚天的評價,讓小夭對天司祿多少有了點好感。

爻意道:“如果說我們在禪都會有什麼危險的話,最可能對我們不利的是冥皇,另一個就是地司殺了,其中原因不言自明。”

戰傳說道:“不錯,地司殺對坐忘城之敗一定還耿耿於懷,天司祿既然有為小夭的平安脫險接風慶賀之意,本不應該請地司殺府的人入席,除非他不知地司殺與坐忘城的衝突,或者說是淡忘了這一點。”

“天司祿與地司殺同為雙相八司之列,不知道的可能性極小。”小夭否定道。

“那麼,天司祿請來了地司殺府的人,就是有意而為之了。他明知地司殺府的人與坐忘城有仇隙,卻還是請來了地司殺府的人,但隨又與地司殺府的人發生不愉快——為了普普通通的客人而得罪地司殺府,這並非天司祿的性格。”戰傳說道。

“這其中另有玄奧?”爻意道。

戰傳說鄭重地頷首道:“極有可能。尤其是他稱殞城主雖然入了黑獄,但也算是人中俊傑,這話固然很有道理,但由天司祿口中說出,卻非同尋常,他是大冥重臣,而殞城主被押入黑獄是冥皇所為,就算天司祿敢得罪地司殺府的人,卻決不敢與冥皇唱反調!”

“那這當中的奧妙又何在?”小夭有些迫不及待地問道。

“或許,天司祿異常的態度,是取決於……冥皇的態度!不妨如此設想,天司祿已從冥皇那兒得到口風,知道冥皇對殞城主對坐忘城的態度已發生了改變,所以天司祿才敢這麼說。”

“冥皇為什麼要改變態度?其目的何在?”爻意問出了小夭也想問的話。

戰傳說搖了搖頭,道:“一切還只是猜測而已,個中詳情,一時難以知曉。”

就在戰傳說等人議論天司祿對待地司殺府的冷淡時,地司殺府中,那削瘦的“季先生”向地司殺如實禀報了在天司祿府的遭遇。他的確是如實禀報,沒有任何的添枝加葉。此人姓季名員,在地司殺府中並無職位,但地司殺待他,比對三大刑使更看重,尤其是在坐忘城一役後,三大刑使一死二俘,地司殺對季員就更為倚重了。

能成為地司殺的心腹人物者,顯然不可能是靠阿諛奉承或搬弄是非換來的。在關係重大的事情上,季員很慎重,他決不會將事情添油加醋,那樣會影響地司殺對事情的準確判斷。事實上地司殺最看重的,也就是他這一點。

聽罷,地司殺只是淡淡地道:“天司祿一向就是個見風使舵的人,這也不足為奇。”

季員心頭卻暗自一驚,地司殺說天司祿見風使舵,而天司祿今天得罪的是地司殺府,維護的是坐忘城殞驚天,照此看來,豈非等於說如今的“風”是吹向了坐忘城,而地司殺卻是逆“風”了?

地司殺看出了季員的疑慮,便道:“天司祿那老傢伙敢這麼做,是因為他已知道冥皇對坐忘城、對戰傳說都改變了態度。”

“什麼……”季員大吃一驚,這樣的消息,對地司殺實在是大大的不利。

地司殺不滿地瞪了他一眼,道:“你怎麼就如此沉不住氣?冥皇的確要改變對坐忘城對戰傳說的態度,其中最主要的就是對戰傳說的態度的改變。但促使冥皇做出這樣的改變的,卻不是因為他重新認識了戰傳說,而是因為這一次,大劫主在劫難逃!”

季員算是一個聰明人,但地司殺忽然把話題扯到了大劫主身上,思維跳躍性之大,讓季員有些回不過神來。

地司殺不得不細加點撥:“冥皇之所以一心要殺戰傳說,是因為大劫主的緣故。如今的局勢迫使冥皇不得不下決心將'滅劫'一役進行到底,一旦大劫主被殺,劫域與樂土的關係將徹底惡化,冥皇就更無須為劫域對付戰傳說了。”

季員有些期期艾艾、吞吞吐吐地道:“這麼說來,所謂冥皇是因為戰傳說殺了劫域哀將才追殺他的傳聞……是真的?”

地司殺有些後悔對季員說出這番話,這種事本是高度機密,地司殺從未透露出絲毫風聲。事實上迄今為止,真正能確知冥皇為什麼一心要置戰傳說於死地的,或許就只有地司殺一人,冥皇也不想將這事傳開,而地司殺也的確一直為冥皇保守這一驚人的秘密——當然,冥皇為什麼要為劫域對付戰傳說,地司殺也不得而知,單單這件事情的本身,就已經夠驚人了。

地司殺今天一反常態,把這驚人的秘密向季員略作透露,其中的心理原因,是很微妙的。冥皇改變對坐忘城、戰傳說的態度,從某種意義上說,就是地司殺的失勢,對於地司殺來說,這難免有些失落。在失落之中,他下意識地要用什麼東西來證明冥皇對他的器重,以讓忠心於他的人不失望。因此,地司殺說出了他與冥皇之間的秘密。

他能與冥皇共守這樣驚人的秘密,就證實了冥皇對他的信任。

但說出這一秘密之後,地司殺卻有些後悔了。

如果這事傳了出去,再被冥皇知道秘密是他這兒傳出的,那麼他的處境豈非更加不利?

地司殺的臉上掠過了一層陰雲。

也難怪地司殺變得如此敏感,自從坐忘城一戰之後,冥皇雖然沒有怪罪他的不力,但從此以後就一直沒有對他委以重任,這一次“滅劫”之役中,冥皇先後派出了地司危、天司殺,卻唯獨沒有他地司殺的份,這會不會就是一個不利的信號?

季員是一個機敏的人,他感覺到了地司殺的煩躁、不安、狐疑,於是趕緊道:“冥皇與劫域之間的事,我季員是無法明白了,想必冥皇必有高明的用意。至於對坐忘城及戰傳說態度的改變,也許是冥皇的權宜之策,今天大人對我說這番話,是對我季員的信任與抬愛,話入我耳中,就爛在肚裡了,決不會傳出一個字!”

地司殺的神色略略和緩了些,甚至笑了笑,道:“我當然信得過你,否則就不會對你說了。”頓了一頓,又道,“今天在天司祿府發生的事,就讓它過去吧,來日方長嘛。”

“季員明白。”季員應道,心中卻有些意外,地司殺可不是心胸寬廣之人,他很少會這麼輕易饒恕得罪他的人。

傍晚時分,天司祿在獨狼的陪同下,親自來到戰傳說的居處。

一見戰傳說,天司祿便笑容滿面地道:“恭喜,恭喜啊!”以他的地位親自來向一個年輕人道喜,不管是出於什麼目的,也是十分難得了。

戰傳說暗道:“難道真的是冥皇要授予我什麼職位了?”口中卻道:“大人說笑了,我何喜之有?”

天司祿道:“戰公子吉星高照,運勢極佳啊。天司殺大人有一女兒,堪稱是絕色,她曾見過戰公子,對戰公子的人品武學都很是仰慕,而天司殺大人也很器重戰公子,他有意要將他的女兒月狸嫁與戰公子為妻。臨去萬聖盆地前,他把這事託付於本司祿。天司殺大人一言九鼎,只要戰公子願意,點一下頭,這事便定下了。 ”

此時小夭、爻意都在他房中,聽到這一消息,都有些意外。小夭顯得有些手足無措,天司祿如何看不出小夭對戰傳說的情義?但姒伊的意見是要搓合戰傳說與月狸的親事,天司祿便依姒伊的意思去辦,至於小夭的感受,他卻顧不得太多了。

戰傳說先是一怔,脫口道:“月狸?!”隨即道,“此事是萬萬不可能的。”

天司祿故作不悅地道:“你是信不過本司祿嗎?”事實上他心頭還真有些不以為然,暗忖戰傳說真是紅運當頭,月狸容貌絕佳,其劍法之高明,就是在整個禪都,也是名聲赫然,更何況其父還是天司殺,多少年輕人做夢都希望能得到月狸的青睞,你戰傳說何以如此狂妄,出口便稱不可能?

“天司祿大人誤會了。”戰傳說不知如何解釋,休說他從未想過與月狸之間會發生怎樣的情感,就算有這樣的念頭,月狸在經歷了天司命府中的那件事之後,怎可能還這麼看重他?可這樣的事卻又是難以向天司祿解釋的,躊躇之餘,戰傳說唯有道:“天司殺大人託付這件事,是在前幾日他前往萬聖盆地之時,對不對?”

“正是。”天司祿道。

“天司殺大人當時有這樣的想法在下也相信,但我知道這兩日天司殺大人或者月狸一定會改變主意,所以,我才說不可能。”戰傳說唯有這樣解釋。

天司祿乾笑兩聲道:“戰公子實在風趣得很。”心頭已微有怒意,覺得戰傳說未免太不識抬舉,對方可是天司殺的女兒,做媒人的又是天司祿,他卻以這樣不知所謂的話搪塞了事。

隨天司祿同來的獨狼的臉本就長,這一下就更長了。自從初次與戰傳說見面便有衝突之後,獨狼心頭對戰傳說就有了成見。戰傳說如此風光讓獨狼心裡頗不是滋味,沒想到戰傳說得了好處還賣乖。

他何嘗知道戰傳說的確有難言之隱?

正當戰傳說尷尬間,負責侍伺爻意、小夭的婢女小琪在門外道:“大人,天司殺府月狸小姐前來府中,要求見大人。”

房中幾人不由面面相覷!

落日峽谷中。

晏聰的話提醒了天司殺等人,決不能給大劫主催運“黑暗氣訣”的機會。當下天司殺、地司危齊齊出手,天司殺攻向了大劫主,而地司危則直取隨大劫主而來的劫域弟子。

至於蕭九歌,雖有心相助,卻因受傷太重,已力不從心,趕緊封住了傷口周圍的幾處穴道,隨後察看了倒在血泊中的藍傾城,藍傾城已了無聲息,蕭九歌見身為道宗宗主的藍傾城竟這樣亡於大劫主刀下,心頭不勝感慨,暗嘆道宗多桀,藍傾城的修為恐怕遠不如石敢當吧?可石敢當卻在回天機峰後突然死亡。石敢當之死的確有些蹊蹺,至少蕭九歌這麼認為,可石敢當是在天機峰死的,這是道宗內部的事,外人又豈能干涉?

“誰會料到道宗昔日宗主與當今的宗主竟在短短一個月不到的時間便相繼離世呢?”蕭九歌無限感慨。

當年蕭九歌與梅一笑、簡千痴、花百媚四人被稱做“一笑九歌,百媚千痴”,如今死的死,失踪的失踪,只剩下他蕭九歌一人了。

自從龍靈關與千島盟千異一戰戰敗之後,蕭九歌的性情開始慢慢地、不知不覺地改變,這樣的改變,連他自己都沒有察覺。那一次戰敗,消磨了他不少的銳氣、豪氣,其武學修為並沒有明顯倒退,但他那份“舍我其誰”的氣魄卻已消減了不少。

若是從前的蕭九歌,此刻即使只剩下一口氣,他也要與天司殺、地司危、晏聰三人並肩作戰!

這一次參與“滅劫”之役,除了九歌城是與劫域最近的城池這一原因外,蕭九歌也是為了蒼黍的緣故。他的女兒嫁給了蒼黍,而蒼黍又是他的弟子,可以說蕭九歌是非常希望蒼黍能夠成為繼他之後的九歌城新任城主的。蒼黍資質不錯,本來應該不成問題,但自從其父蒼封神被殺,世人了解了蒼封神的真面目之後,蒼黍在九歌城不再那麼有威信了,這讓蕭九歌意識到如果不採取措施,也許將來自己在不得不讓出城主之位時,接手的人未必就是蒼黍,這是蕭九歌所不願意看到的。

所以,這一次蕭九歌帶蒼黍一同參與了“滅劫”之役,為的就是想提高蒼黍的威望。

當一個上了年紀的人開始全心為後人的前程作準備時,他的心多半也已蒼老了。

就在蕭九歌為藍傾城之死感慨不已時,天司殺、晏聰已與大劫主正面相接。

天司殺的驚魔劃過虛空,發出驚人的轟鳴聲,這柄以剛猛見長的兵器被天司殺揮將起來,聲勢著實駭人,修為不濟者,僅聞其聲,也定然已心膽俱裂。

可是他的對手卻是被視作魔界第一高手的大劫主,面對如此駭人的攻勢,大劫主絲毫不驚,黑暗刀捲起一股暗流,從容迎向驚魔。

兩件兵器全速接近,當天司殺的驚魔破入黑暗刀周圍湧動的暗流之中時,頓感到驚魔被莫名的力量所吸扯,像是有一個無形的黑洞在吞噬著驚魔所凝集的力量,使天司殺感到了空洞空虛。

這種感覺,實在極為不妙,儘管它只是持續了極短的時間,驚魔便已經與黑暗刀的實體相接!

剎那間,巨響如天崩地裂!

巨大的反震力將天司殺的身軀高高拋飛!

黑暗刀卻在極短的剎那間順勢反掃,封向了晏聰的一式“刀道何處不銷魂”!

一接之下,晏聰倒抽一口冷氣,大劫主幾乎難分先後地接下了天司殺與他的攻勢,竟然仍不落下風!

而且,晏聰也有與天司殺同樣的感覺,那便是當兵器破入那團暗流時,便有力量被吸扯吞噬的感覺。

天司殺被拋飛之後,驚魔在峽谷的山岩上重重一撞,頓時岩石崩裂,碎石飛濺,而天司殺已再度向大劫主凌空撲至,這一次,他的攻勢更為猛烈!

晏聰與天司殺都打定了主意,無論如何都必須堅持一定的時間,以便讓地司危可以將大劫主帶來的幾人悉數除去。那樣,就不用再擔心大劫主故技重演,同時也可以由三人全力合戰大劫主了。

大劫主曾在一招之間擊殺藍傾城,傷地司危、蕭九歌,但這並不等於說大劫主的修為比他們五人合在一起還高出許多,否則先前在萬聖盆地一役中,僅有蕭九歌、地司危、景睢聯手對付大劫主,蕭九歌、地司危豈非早已一敗塗地?景睢的修為遠不及晏聰,他畢竟年老體弱,又是身有殘疾,如何能與擁有三劫戰體的晏聰相比?

之所以大劫主先前能夠一擊得手,是因為大劫主以殃去吸引晏聰等人注意力的方法實在讓人始料不及。

可以說在引大劫主離開危山十九峰時,晏聰的計謀相當成功,而在正面交鋒時,大劫主的手段則十分的高明,兩人堪稱旗鼓相當。

眼下晏聰、天司殺合戰大劫主,雖然不能取勝,卻已經能夠將大劫主牢牢地牽制,讓地司危可以全心對付大劫主的五名屬下。

隨大劫主進入樂土的除了四將之外,只有牙夭、殃去的修為較高,其他的劫士面對地司危這樣的高手,根本無法與之相抗,很快便有兩名劫域人倒在了地司危的劍下。

而天司殺、晏聰此時卻越戰越吃力,大劫主非但內力修為深不可測,而且竟然像是越戰越強橫,每一次正面相接,無論是晏聰還是天司殺,都感到比原先更難應付。

如果這不是錯覺,那實在是一件相當可怕的事情!

天司殺不由破口罵道:“邪門,你這魔頭是不是……是不是用了什麼妖法?”他性情豪邁,也不管這話是否會有損自己的形象。

話音未落,驚魔與黑暗刀已再度撞在一處,勁氣四溢,天司殺一連退出數步。

忽聞蕭九歌叫道:“休要破入那股暗流……”

原來蕭九歌雖然無力參戰,但卻一直在留意著戰局進展,他隱隱覺得黑暗刀有些詭異,那團暗黑氣流何以能在如此強大的氣勁衝擊下還不潰散?等天司殺大呼出聲時,蕭九歌更斷定問題是出在黑暗刀上!

晏聰、天司殺身臨其境,早已感覺到每次與黑暗刀相觸都十分的不適,現在連旁觀的蕭九歌也指出了這一點,看來問題一定就是出在這兒。

故蕭九歌此言一出,晏聰、天司殺都下意識地欲避免直接破入那股暗黑氣流之中。

但那暗黑氣流是飄蕩在黑暗刀周圍的,迴避暗黑氣流就等於迴避黑暗刀,這絕對是極為危險的。

晏聰、天司殺立即為他們的失誤付出了代價,他們雖然避免了與黑暗刀直接相觸,卻也使自己陷入了被動的局面,黑暗刀刀勢大盛,暗流更為明顯,所籠罩的範圍也更廣了。

莫非,當它擴張到一定程度時,便形成了大劫主所謂的“暗蒼穹”?

晏聰、天司殺左右為難,情況於他們大為不利,大劫主趁機瘋狂反噬!一旦失了先機,晏聰、天司殺只剩下苦苦支撐的份了,一個失神,晏聰肩上一痛,已中了一刀,天司殺見晏聰性命有危,一時也顧不得蕭九歌的警示,暴吼一聲,驚魔自下而上呼嘯掃出,生生地將黑暗刀擊得蕩開,助晏聰解除此厄。

大劫主狂笑一聲,厲聲道:“這落日峽谷實是埋葬你們的好地方,與本劫主作對的人,唯有一死!”

“你太狂妄了!”天司殺氣憤不過,沖天掠起,驚魔以千軍辟易之勢重重擊出,勢如雷霆,著實駭人。他已祭起了四大殺招中的“萬魔伏誅”!

“萬魔伏誅”祭出,狂妄如大劫主者也不由心神一凜,再不敢輕視,黑暗刀蓄足九成功力,疾迎過去。

“萬魔伏誅”氣勢大盛,竟第一次將籠罩在黑暗刀周圍的暗黑之氣逼得散開,天司殺也第一次沒有感覺到與黑暗刀接實時有力量被吸扯過去的感覺。

但這並未給天司殺帶來多少好處!

大劫主的九成功力實在太可怕了。

兩件兵器甫一接實,天司殺驀覺雙臂劇痛,手中的驚魔像是有了自己的生命,已不甘心被他所掌握,竭力欲掙脫,天司殺奮力控制,只覺在一股奇大的力的牽引下,連人帶兵器倒翻過去,口角處有又濕又鹹的感覺。

“我竟受了內傷?”天司殺有些難以置信。

一聲厲嘯,大劫主如影隨形而至,黑暗刀捲起鋪天蓋地的刀影,向跌飛出去、猶未落地的天司殺襲去。

一道黑影自斜刺里疾射而出,擋於大劫主與天司殺之間。

黑影刀一閃,讓人窒息的血腥之氣一下子瀰漫開來。

大劫主竟一刀將那黑影斬作兩截!

藉這麼一緩,天司殺已脫離了黑暗刀刀勢的籠罩範圍,這才看清是地司危救了他。地司危將最後一名活著的劫域人在緊要關頭擲向了大劫主,那劫域人被地司危一把抓過就無法動彈,只能任憑他擲出,再被大劫主一刀斬為兩截。

天司殺狠狠地吐出一口血水,望著大劫主道:“也不枉我們樂土人為你興師動眾。”

地司危殺盡了場上除大劫主之外的所有劫域人,現在大劫主必鬚麵對三大高手的圍攻,但他卻不以為意,無限自負地道:“這才只是開始!本劫主的'黑暗氣訣'配合黑暗刀,可以吸納對手的力量為己用,你們憑什麼與我鬥?”

乍聞此言,天司殺、晏聰、地司危、蕭九歌皆不由心頭一沉。

那團暗黑之氣的秘密總算由大劫主自己道破了,但眾人的心情卻也更為沈重!如果大劫主所說的是事實,那這“滅劫”一役將如何進行下去?

面對一個可以將敵人的力量納為己用的對手,除非己方佔有絕對性的優勢,否則極難擊敗對手。

而面對大劫主,又會有誰擁有絕對的優勢?

晏聰忽然冷笑一聲,道:“如果事情這麼簡單,你就不會在危山十九峰隱藏數日了!”

大劫主神色倏變,不知是驚是怒。

而天司殺、地司危卻精神一振,暗忖晏聰所言有理。無論天司殺還是地司危,都是身經百戰的人物,但面對大劫主這樣空前絕後強大的對手,他們都有些不夠冷靜了,與他們相比,晏聰年紀輕輕,卻能在這種時候保持一份冷靜,出言指出大劫主的要害,不能不讓人佩服。

大劫主沉聲道:“也罷,唯有當死亡降臨於你們身上時,你們才會相信本劫主是不可戰勝的!”

他的嘴角浮現出一抹殘酷的笑意,黑暗刀倏然直指晏聰:“你幾次壞我好事,便由你先祭我的黑暗刀!”

晏聰不再多言,只是將手中的刀握緊了。

他與大劫主之間的仇怨,的確是不可調和的。

大劫主眼中驀然有殺機湧現,黑暗刀一沉倏揚,幻作一道代表死亡的黑影,向晏聰平平推至,看似不起眼的刀法,卻因為絕強的氣勁以及匪夷所思的速度而予人以不可抵禦的感覺。

大劫主甫一發動攻勢,晏聰就為其氣機所奪,隨之而動,看樣子使出的應是“無缺六式”中的“逶迤千城”。這一式講求的是在立於不敗之地的情況下再克敵制勝!

蕭九歌心頭不由為之一緊:晏聰出手太倉促了!

就在蕭九歌此念甫起之時,晏聰手中的刀突然一幻,角度已變,曲伸之間,猶如靈蛇幻動。

本應正面與黑暗刀相接的刀忽然不可思議地與黑暗刀擦身而過,閃電般切向大劫主的腰際。

“小心……”蕭九歌的驚呼聲幾乎出口,但話至嘴邊,還是強行嚥下了。他之所以反應如此激烈,是因為他知道大劫主有“烈陽罡甲”,極難攻破,晏聰的刀勢雖然欺入了大劫主的近身,卻未必是好事,若是晏聰貪功,卻在最後的關頭因為“烈陽罡甲”而功虧一簣,那麼大劫主就正好可以藉機對晏聰施以致命反擊了。

蕭九歌有心欲提醒晏聰,但同時本能地意識到他的提醒絕對比不上大劫主的刀快,結果定是非但幫不了晏聰,反而會使晏聰分神。

所以,他的驚呼聲並未脫口而出。

果不出他所料,就在他此念甫起之時,大劫主周身暴現金黃色的豪光,正是“烈陽罡甲”已催發的跡象。

但,晏聰的刀卻在眼看就要撞上“烈陽罡甲”的那一剎那,忽然暴旋而上,自一個不可思議的角度直取大劫主雙目!

其變化之刁鑽、玄異,實非常人所能想像。

大劫主竟被逼退了一小步!

雖然只是一小步,卻讓眾人精神大振。

晏聰高聲道:“他既要護體,又要以黑暗刀催運'黑暗氣訣',一定難以兩全……啊……”

話未說完,大劫主竟借他略一分神之際,在其變幻莫測的刀影中尋得真身,竟徑直向晏聰的刀抓去!

若是換了其他對手這麼做,晏聰自是求之不得,但他曾聽說過大劫主“烈陽罡甲”霸道無匹,既然大劫主敢這麼做,就必然有一定的把握,那麼若是讓大劫主抓住了兵器,就大事不妙了,所以他才一聲驚呼。

晏聰之所以會在這時候略略分神,是因為他相信自己找到了克制大劫主的方法,興奮之餘,未免有些得意忘形。正如他所說,大劫主祭起“黑暗氣訣”借助黑暗刀吸納他人力量,這的確可怕,但如此霸道的武學必然不易做到,如果還要同時催運“烈陽罡甲”,就更難做到,所以晏聰想到要迫使大劫主首尾難以兩顧。

為了試探究竟,晏聰竟獨闢蹊徑,以手中的刀使出了“大易劍法”!

“大易劍法”是被樂土武道公認為四種最為玄奇的武學之一,此劍法是晏聰的先祖晏道幾在進入異域廢墟脫身後所創,憑著這“大易劍法” ,晏道幾連戰連勝,一舉成名。但很快晏道幾便突然暴亡,卻為晏家留下了“大易劍法”。

正是這“大易劍法”為晏聰帶來了無窮無盡的災難,晏聰為此被迫以詐死避險,並為了查清殺害他姐姐晏搖紅的真相而潛入六道門,可以說這“大易劍法”雖然讓晏道幾風光一時,但更多是帶來了災難,包括晏聰在內,晏家的後人對這劍法是本能地有憎惡排斥心理的,但為了對付那些可能會加害晏家的人,又不能不修煉此劍法。

若不是不得已,晏聰是不願使出“大易劍法”的。

這一次,他以刀使出“大易劍法”,所以更為詭異刁鑽。在此之前,他一直是以顧浪子所授的“無缺六式”對敵,“無缺六式”的刀意剛毅果決,與“大易劍法”的特徵大相徑庭,二者反差如此之大,卻在晏聰身上同時使出,猝不及防之下,大劫主難免被攻得措手不及,但很快他便憑著“烈陽罡甲”輕易地化解了危機。

而晏聰的話讓天司殺、地司危眼前一亮,當下三人再度同時出手,配合默契。天司殺的驚魔以剛猛見長,便正面攻敵;晏聰的“大易劍法”神出鬼沒、百變莫測,極具穿透性,便貼身攻入,迫使大劫主不得不運起“烈陽罡甲”自保;地司危則擔負起接應、擾敵之責。

這一方法果然奏效!

雖然晏聰的刀數次落在了大劫主的身上,卻對大劫主沒有造成實質性的傷害,反倒是他被“烈陽罡甲”強大的反震力震得氣血翻湧,但天司殺的驚魔與黑暗刀正面悍然相接時,卻再也沒有了力量被吸扯的感覺,而那團籠罩於黑暗刀上的暗黑氣流也在不斷地淡化消散。

三人信心大增,至少此時的戰局已不再如原先那麼被動了。

這時候,落日峽谷兩端的樂土武道中人已自兩個方向壓了過來,峽谷中處處閃著兵器的寒芒,看樣子,大劫主已插翅難飛了。

大劫主不驚反喜,長嘯一聲,聲撼九霄!

“前來送死的人越多,才越有意思!”大劫主的黑暗刀與驚魔重重撞擊,藉著相撞的力道,大劫主快如閃電般沖天掠起,輕易地突破了晏聰、天司殺、地司危三人的圍攻。

他的身軀為金色的“烈陽罡甲”所籠罩,沖天掠起時,如同一道金虹貫空,氣勢迫人。

落日峽谷兩側石岸陡立,但對大劫主來說,根本不可能僅憑地勢就想困住他,所以在落日峽谷的高處,早已埋伏了人馬,若大劫主試圖以這種途徑突圍,就予大劫主以當頭痛擊,縱然大劫主身負蓋世修為,在全無憑藉的情況下,也難以應付居高臨下的攻擊。

晏聰等人以為大劫主欲藉此徑抽身退走,因為早有準備,所以也不以為意。

孰料大劫主絲毫沒有要抽身退去之意,只見他掠上驚人的高度後,黑暗刀驟然自上而下凌空下劈,直擊峽谷上方一塊異常凸兀重逾萬鈞的巨岩!

“不好!”天司殺、晏聰同時失聲驚呼,雙雙搶身上前,欲阻止大劫主瘋狂的舉動。

卻已遲了!

黑暗刀挾雷霆萬鈞之力,重擊於巨岩之上。

天地造化神秘莫測,如此體積龐大的山岩突出於陡崖卻不墜落這本就是奇蹟,而這是千萬年才形成的平衡。如今突然承受大劫主瘋狂一擊,平衡立即被破壞了,一聲沉悶而可怕的巨響後,巨石飛速下落。

晏聰、天司殺的攔阻遲了一步!

所幸巨石下方並沒有多少人馬——這也是晏聰、天司殺唯一感到慶幸的。

但大劫主豈肯浪費這樣的大好時機?

巨石下落的角度極快,他的速度卻更快,飛速追上正在下落的巨石後,大劫主雙腳齊出,暴踢巨石,將巨石踢得斜斜飛向另一側。

天司殺瞳孔驟然收縮!

但他已來不及阻止慘然一幕的發生,巨石改變落點,正好向聚集了不少人的地方轟然落下。

地動山搖!

鮮血以可怖的速度與軌跡飛濺——卻不聞一聲慘叫。

因為生命的結束太快!

即使有聲音,也被巨石轟然墜落的聲音所完全淹沒了。

蕭九歌心頭倏沉,他知道這一次死亡的樂土武道中人至少有二三十之眾,其中就有他九歌城的人。

悲憤之中,蕭九歌下意識地搶步向前,卻覺眼前一黑,腹部劇痛,再也無力邁出一步。

腹部又有了黏濕的感覺!

大劫主身法快若驚鴻,已掠過那塊龐然巨石,巨石等若將天司殺等人與其他人馬隔開了。

誰都明白這意味著什麼,晏聰、天司殺、地司危不敢怠慢,銜尾追擊,當他們掠過巨石時,赫然發現大劫主正在瘋狂殺戮,黑暗刀刀勢無可匹敵,幾乎每一刀揮出,都有數人倒下。

魔功蓋世的大劫主面對數以百計武功平平的武道中人,無異於狼入羊群。

大劫主所向披靡的氣勢讓人心膽俱裂,恍惚間只覺是殺神臨世,心頭本能地升起懼意。

可是峽谷狹而長,前面的人為大劫主的神威所驚,不由自主地返身試圖逃脫厄運,而後面的人卻一心要親手與大劫主血戰一場,兩股人流一沖突,立時呈僵持狀態,混亂之中,殺機鋪天蓋地而至,不少人還沒有回過神來,已被黑暗刀無情地奪去了生命。

這根本不是在廝殺,而是一場絕對強者對弱者的無情屠殺。

天司殺怒極大吼:“只知欺凌弱小,算什麼強者?”

大劫主一刀將一名九歌城戰士劈成兩半後,不屑一顧地道:“就憑你們,根本不夠格與本劫主談什麼強者!你們自以為將本劫主引入落日峽谷便是計謀得逞了,事實恰恰相反,本劫主正想將這些討厭的蟲孚都引入落日峽谷,殺個痛快。本劫主折損了四將,就要你們以百倍的代價償還!”

說話之時,他同時連出七刀,又有十數人倒在他的刀下。

天司殺目齒欲裂!

他大聲喝道:“驚魔,眼前此魔將是你生平僅遇的最可惡的魔者了,你是以除魔為使命的,但願今天不要讓本司殺失望!”

驚魔在天司殺的催逼下,驟然豪光暴現,像是感受到主人的空前戰意。

天司殺本就高大偉岸如神,此時加之擁有空前戰意,更有睥睨天地萬物之勢!

驀然掠起,天司殺沉聲喝道:“試一試本司殺的'魔滅蒼穹'吧!”

天司殺赫然祭起了他四大殺招中最強的一式“魔滅蒼穹”!

天司殺鬚髮皆張,驚魔豪光奪目,“魔滅蒼穹”一往無回,卷得虛空之氣也扭曲不堪,天地囂亂,聲勢駭人。

大劫主狂笑一聲:“這才夠意思!”

黑暗刀驟然嘯聲如鬼哭神泣,但大劫主卻並沒有絲毫的動作,黑暗刀也是牢牢地把握在他手中。

靜止之間,竟有如此聲勢,實是聞所未聞。

晏聰在天司殺使出“魔滅蒼穹”時,不由深為其威力所震撼,料定這一擊縱然大劫主能應付,也必然會應付得很吃力。

但此刻晏聰卻忽然覺得自己原先的判斷或許是一個錯誤!

無暇細想,晏聰亦隨之而動了。

而黑暗刀在那一剎那間儼然如蟄伏已久的惡魔般驟然爆發!

瘋狂刀氣化作一道讓人心膽俱裂的黑色閃電,無情地切割著虛空。那黑色的閃電有著超乎人想像的力量,彷彿它可以吸附一切光線、一切力量、一切靈魂,以至於觀者都感到自己的靈魂也一併被吸附其中,莫名驚悸。

兩大強者的絕霸殺招終於正面相接——其過程似乎漫長得讓人不堪忍受,卻又短暫得讓人無法捕捉。

剎那間,恍如天地已滅!

同時,在洶湧如潮的殺機與強大氣勁的共同作用下,一場可怕的風暴瞬間誕生了。

天司殺的身軀赫然被這風暴席捲著倒飛而出。

黑暗刀刀氣一沒再現,無限延伸,直取尤在飛跌而出的天司殺!

晏聰及時趕至,一式“刀斷天涯”截下了大劫主志在必得的一擊。

天司殺勉強站穩,卻已口角溢血。

而大劫主卻巋然未動!

方才的凌厲搏殺,大劫主已然佔了上風。

樂土這邊的主力軍又有一人受了傷,這讓眾人的信心不由有些動搖了。以五大高手的聯手尚且落得如此下場,試問還有誰能對付得了大劫主?

或許唯有天惑大相、法應大相那樣的人物?

只是,大冥王朝雖然有天惑大相、法應大相,卻也是遠水解不了近渴,危機迫在眉睫!

如今,五大高手中,除了藍傾城已亡之外,其他四人都不同程度地受了傷,這當中晏聰肩上中了一刀,是外傷,也許是四人當中受傷最輕的了。

每個人都明白,如果“滅劫”之役進展到這份上還讓大劫主逃脫,那麼大冥王朝的聲望將受到沉重的打擊。

天司殺這一擊雖然沒能挫敗大劫主,但也迫使大劫主不得不暫時放棄對其他樂土人的屠殺,這讓原本極為混亂的場面得以平靜一些,地司危趁機讓眾人有秩序地疏散開來。人馬疏散開來,並不會減小戰鬥力,而且不至於再度引起混亂,自亂陣腳,只能任憑大劫主宰割。

地司危的話很有效果——本來此次“滅劫”之役的組織協調者就是他。

晏聰關切地問天司殺道:“傷得怎樣?”

天司殺搖了搖頭,也不知他的意思是傷勢不重,還是傷勢有些不妙。天司殺道:“此魔頭真的是越戰越強,邪門!”

晏聰沉吟著,由天司殺的話,他相信大劫主可以藉“黑暗氣訣”及黑暗刀吸納他人的功力,否則連番激戰,本不應該越戰越強才對。

“若大劫主的確可以藉助這樣的手段越戰越強,那豈非等於說自己這邊絲毫沒有勝算了?”晏聰冥思苦想。

或許應該是這樣,但大劫主既有如此能耐,那麼他早就應該自知可以立於不敗之地了——一個可以不斷納他人力量為己用的人,將越來越強大,試問又有誰能成為他的對手?

但大劫主的舉動卻又說明他並非肆無忌憚的!

這是為什麼?

晏聰深深地為這樣的疑問所吸引,他心知如果解不開這個謎,這一戰就只能是越戰越被動。

“吸納他人的力量會不會是沒有極限的?”晏聰心頭忽然浮現這樣的念頭,精神不由為之一振。

他立即想到了“三劫妙法”!

當初靈使之所以讓晏聰修煉成“三劫戰體”,並不是因為靈使對晏聰器重或其他原因,而是因為靈使不敢冒險。靈使自己也不知道當他突破“三劫妙法”第三結界時,會有什麼樣的後果。當達到第三結界時,修煉者的靈魂將一片空白,將視他人為自己的主人,靈使正是擔心這一點才尋找他人修煉三劫戰體,再控制擁有三劫戰體的人。

在晏聰之前,靈使已在另外三人身上做過同樣的嘗試,但這三人皆因為身體資質不佳,無法承受“三劫妙法”第三結界的力量而爆體身亡。

這就等於說每個人的身體都有一個承受極限,只不過承受的極限高低不同罷了。晏聰的承受極限就比靈使試用的另外三人高。

那麼,大劫主不斷吸納他人的力量,他的承受極限又如何?如果超越了他的承受極限,又會發生怎樣的情況?

這一切都是未知的,但這也讓晏聰感到自己這方並不是全然沒有任何的機會。

正沉思間,忽聞天司殺有些驚訝地道:“晏公子,你的傷口……”

晏聰為天司殺的話所驚,低頭一看,卻見自己肩上的傷口竟然已漸漸地癒合,若不是親眼所見,誰也無法相信這是片刻之前新添的傷口。

晏聰立即聯想到靈使曾說擁有三劫戰體就擁有了超乎常人想像的戰力,幾近不死不滅。莫非,這傷口的神奇癒合,就與三劫戰體有關?

心頭這麼想,晏聰卻並沒有說出,只是顯得頗為驚訝地道:“怎會如此?黑暗刀實在有些奇特!”

他不想讓更多人知道他擁有三劫戰體,在這種時候提起大劫主的黑暗刀,可以讓人猜測之所以會造成這樣的現象,或許多半與大劫主的黑暗刀有關,而不會想到晏聰本身有何非比尋常的地方。

而黑暗刀又的確是一件詭異莫測的兵器,對於這一點,天司殺已經領教過了,所以晏聰這麼說,很有效果。天司殺當即便對黑暗刀起疑了,暗忖黑暗刀可以吸納他人的力量對大劫主的確十分有利,但促使對方的傷口在很短的時間內癒合,卻不是一件對大劫主有利的事。

難道這當中還另有什麼玄機?

見天司殺對自己不再起疑,晏聰略略鬆了一口氣。

與此同時,他察覺到另一件讓他更為興奮的事:憑著與靈使的心意相通,他已感覺到靈使已經與他相距不遠!

這對晏聰來說,當然是好事。現在的靈使,已是晏聰最可靠最有力的援手!添上靈使這樣的高手,對付大劫主的勝算將加大不少。

但晏聰剛生此念,又有些猶豫了,沒有立即以心靈之力召喚靈使。

沉吟了片刻,晏聰終還是決定將靈使召喚至左近一帶,但暫時不讓他直接進入落日峽谷。

完成此事,憑藉的是他與靈使之間相通的心靈,所以外人根本不知。

如果知道晏聰可以調動指使“不二法門”的靈使,不知多少人會為之驚絕!

就在晏聰以“三劫妙法”心靈之力召喚靈使的同時,大劫主再度對落日峽谷中的樂土人馬大肆屠殺。

晏聰為接連不斷的慘叫聲所驚,凝神望去,心中一動,脫口道:“果然如此!”

天司殺、地司危正欲出手,聽晏聰這麼說,天司殺有些焦躁地道:“是什麼?!”對晏聰在這種時候還不時地怔怔出神,天司殺很是不滿。

“大劫主出手時總是與我們人馬的兵器正面相接,他一定是藉此不斷地吸納力量,集水成渠。這就是他為什麼越戰越強的原因所在。但他為什麼常常寧可選擇那些修為不高的人作為對手呢?應該不是因為他懼怕我們……”

晏聰猶自在苦苦思忖如何找到對付大劫主的辦法,天司殺、地司危卻已無法忍耐了,他們再也不理會晏聰,雙雙殺向大劫主。明知自己的攻擊難以對大劫主產生什麼威脅,至少也可以迫使大劫主無法對更多的樂土人下毒手。

但沒想到晏聰的話得到了印證,大劫主對他們兩人的攻勢採取了迴避,卻盡一切可能對修為遠遜於天司殺、地司危的人出手。

天司殺、地司危全力截殺,片刻間已與大劫主交手十餘次,但卻毫無收穫,反倒又有幾人被大劫主利用迂迴作戰的空隙擊殺。

峽谷中的屍體越來越多,血腥氣息在峽谷中很難飄散開去,鬱積在峽谷中的血腥之氣濃得化不開,氣氛壓抑至極。

大劫主的內力在奇蹟般地不斷攀升,天司殺、地司危越戰越吃力,如果不是因為他們皆意志堅韌,換作別人,只怕早已鬥誌全無了。

血腥與死亡籠罩著落日峽谷,身處其中的人,無不感到極為不適,精神面臨著巨大的壓力。

唯有一人卻是例外!

此人便是晏聰。

晏聰竟感到自己體內的力量開始變得充盈,這種無比充盈、強大的感覺,讓晏聰不由自主地只想長嘯!

他甚至能清晰地感受到自己內息的不斷強大,耳目越發清朗,中了大劫主一刀對他非但沒有什麼影響,相反此刻晏聰明顯地因為有了更為強大的感覺而無比自信。

晏聰望著激戰的雙方,望著不時倒下的樂土戰士,心中在默默地思忖著:“怎會如此?怎會如此?怎會如此……”

亡於大劫主刀下的樂土人越來越多,早已超過百數之眾,落日峽谷血流成河。

而晏聰體內的力量也不斷強大,直至無以復加不吐不快之境。

一聲清越如龍吟的長嘯,晏聰驀然掠起,剎那間越過了驚人的空間,刀破虛空,直取大劫主!

那一瞬間,天地變色!

時間似也驟然凝固。

眾人的血液也已凝固,思維停滯,唯知以極度吃驚的目光望著晏聰擊出的這一刀!

也許,這已不是可以用視覺捕捉的一刀。

因為它的速度快得完全超越了人的視覺反應能力——只能以心靈去感覺它!

這一刀的力量太強大,彷彿它就是世間的主宰,所以即使你閉上了雙眼,也一樣能夠清晰無比地感受到它的存在。

沒有人會想到晏聰能揮出如此驚天地、泣鬼神的一刀,雖然晏聰的修為的確已高得不可思議。

晏聰並未意識到自己這一刀有多麼可怕,他只是感到從未有過的絕對自信,感到自己對周圍的一切變化都能洞悉入微。

甚至,包括洞悉風的軌跡。

他一刀斬出,隨後便看到大劫主的眼神中滿是驚訝——甚至還有不安!

隨後,大劫主也出刀了!

“太慢了——大劫主的刀太慢了!”晏聰很是驚訝大劫主出刀何以如此慢。

大劫主的黑暗刀顯然還未抒盡刀意,晏聰的刀已以超乎大劫主想像的速度擊在了黑暗刀上。

“轟……”整個世界頃刻間轟然倒坍——這是落日峽谷中每一個人的共同感覺。

彷彿已具有實體的銳利氣勁朝四面八方激溢!

落日峽谷已不堪承受這驚古爍今的一擊所產生的驚世駭俗的破壞力,山岩崩坍,千百年難易其形的落日峽谷在這一剎那開始發生了巨大的變化。

兩側的山崖開始大面積坍落,而落下的岩體對上方的岩體形成了巨大的衝擊作用,促使更多的山崖坍落。

一場可怕的災難就此形成!

而醞釀了這場災難的兩人各自的情形亦有不同。

大劫主的軀體外所籠罩的金色“烈陽罡甲”忽然金芒大盛,耀眼至極,刺痛了每個人的眼睛,讓人絕對無法正視。

難道大劫主的“烈陽罡甲”竟強至更高境界?

但此刻卻聞大劫主厲吼聲中飽含了極度的驚、怒——甚至,還有懼!

這又讓人感到事情應該並非如此。

那耀眼得讓人無法正視的金芒使眾人的視覺暫時地不正常了,無法看到更多的事情。

緊接著強大的氣勁將他們衝擊得衣衫盡裂,倒跌而出。

隨後鋪天蓋地落下的岩石產生了驚天動地的撞擊聲,災難突如其來,生死僅在一線,這一刻,再也沒有人有時間去顧及大劫主的情形如何了。

唯有天司殺、地司危目力恢復最快,他們同時發現大劫主的“烈陽罡甲”突然變得暗淡,直至完全消失。

而大劫主的臉色難看至極,猙獰如魔!

他們沒來得及再看晏聰的情形如何,就必須與其他人一樣應付瘋狂坍落的山岩。

在這種時刻,縱是絕世高手,處境也相當危險,很可能就是被砸死或被活埋的下場。

守候在落日峽谷之頂的人馬先前聽峽谷中殺聲震天,顯然下面廝殺極為慘烈,一些人牽掛下面的戰局,都不由走至懸崖這邊,向下方張望。

突如其來的劇震使整個山崖都在震動,猝不及防之下,立即有幾人因為抓攀不穩,如石子般向崖下墜落。

僥倖未落下的人頓時嚇得面無人色,連滾帶爬退到自認為安全些的地方,耳邊聽到巨大的撞擊聲在崖下響起,只覺兩腿發軟,心想一旦落下,就算沒有摔死,也要被墜落的岩石砸成肉醬。

正在暗自慶幸時,忽然有衣袂掠空聲乍起!

崖上的人驚魂未定地望去,赫然發現竟是大劫主已掠上山崖,正向一處落腳點遙遙撲來。

那一瞬間,眾人都有些傻眼了,誰也不明白,方才還在崖底的大劫主,何以突然出現在眼前?就像是從地下突然冒出的幽靈一般。

卻不知若不是山岩大範圍坍落,大劫主要掠上崖頂就不會有如此快捷了,他是以下落的岩石為落腳點掠上山崖的。對於大劫主來說,要做到這一點並不太難,山石下落有先有後,有快有慢,就像是在虛空為大劫主搭起了懸空的梯子一般。

崖上本是有人嚴密守候的,這其中就有不少弓箭手,但方才的混亂中,這些人大部分都從懸崖邊上退了回來,正好給了大劫主可趁之機。

大劫主乃樂土人眼中魔道第一高手,眼下又是從天司殺、地司危、藍傾城、蕭九歌、晏聰五大高手的合圍中脫身,如今突然出現在眼前,對眾人心靈的震撼可想而知!當下一陣弓弦亂響,卻未見有箭矢射向大劫主,原來眾人過於慌亂,還沒有搭上箭,就已張弓了。

大劫主身在空中,大喝一聲:“擋我者死!”

他那讓人膽寒的名氣再加上這一聲暴喝的氣概,糅合成了不戰而使人屈服的力量,崖上的人如潮水般向後退去。

卻有一人影疾掠而出,向大劫主下落的地方徑直衝去,身形過處,刀芒乍現,白茫茫的一片,無論大劫主如何下落,都難免雙足被斬的下場。

驚駭而退的眾人見有人竟然敢在這種時候獨自挺身而出,都佩服不已,同時也難免有些慚愧,當下便有一大半人止住了後退的腳步。

大劫主的身子眼看就要落入那片刀芒之中時,竟單掌向地上遙擊一掌,無儔掌風狂捲而下,雖未傷著對手,但大劫主的身軀卻已飄升丈許。

再度落下時,黑暗刀幻影無數,以席捲萬物之勢凌空壓下。

這時,眾人已看清出手者是九歌城的蒼黍,不由都為蒼黍捏了一把汗。

蒼黍何嘗遇到過大劫主這等級別的高手?能出手已是勇氣可嘉了,本以為仗著大劫主沒有地勢之利,就算不能將之逼落山崖,至少也可以讓大劫主吃點苦頭,沒想到大劫主在這樣的情況下,還能從容對敵,轉眼間化被動為主動,化劣勢為優勢,蒼黍的銳氣頓時消減大半。

黑暗刀輕易地破入了蒼黍的刀勢之中。

蒼黍大駭,再無戰意,抽身暴退。

面對大劫主這樣前所未遇的強敵,蒼黍所有的心神都用在了對付大劫主之上,全速而退時,竟沒有留意到他所退的方向是絕崖!

雙足一踏,驟然落空,蒼黍的心倏然下沉,驚呼一聲,向崖下落去。

眾人齊齊失聲驚呼!

大劫主穩穩落定,放聲長笑,倏然向眾人踏進。

眾人剛剛鼓起的勇氣又一下子消失了,大劫主前進一步,他們已退出了數步。

就在這時,本已失足落下崖去的蒼黍忽然又騰空掠起,“呼……”的一聲掠過大劫主的頭頂,落在了人群中。

沒等眾人回過神來,只見一個年輕人正牽著另一人自崖下急速掠起,卻是晏聰與蕭九歌!

方才還不斷後退的人此時不由歡聲雷動。

大劫主驀然轉身,卻見晏聰與蕭九歌已穩穩落在山崖之上。

那一刻,大劫主心頭無限懊惱,他想到自己本該守在崖邊,只等晏聰出現,就予其致命一擊!他可不會如蒼黍這樣在佔盡先機的情況下還不能把握機會。

此念剛起,大劫主忽然意識到自己的心態已發生了微妙的變化。其變化就在於如果是以前,就算失去了這樣的機會,他也決不會有懊惱的感覺,因為他有足夠的自信在任何情況下擊敗對手,而不需要利用什麼有利的條件。

大劫主想到這一點,眼中射出怨毒之色。

他明白,之所以有這種心態的變化,是因為晏聰的緣故。

晏聰那驚天地、泣鬼神的一刀,竟將他的“烈陽罡甲”生生擊潰了!

之所以會有這樣的結果,是因為晏聰那一刀的力量太可怕,是大劫主生平所未見,他甚至沒有足夠的信心正面接下那一刀。

所以,他選擇了以“黑暗氣訣”催運黑暗刀,再以黑暗刀吸納晏聰的部分力量。

其實,這麼做時,大劫主並非沒有意識到此舉會有危險,因為他知道如果自己在短時間內吸納的力量若太過強大,超出自己本身的承受能力,其結果就是立斃當場!但大劫主還是決定一試,他相信自己能夠控制得很好。

但結果卻並非如此,他的黑暗刀與晏聰的刀相接的那一剎那,頓覺無窮無盡的力量一下子漫了過來。

大劫主大驚失色!

危在旦夕間,大劫主唯有將這股力量轉移分化,使之成為催運“烈陽罡甲”的力量。

但他還是低估了這股力量的強大!

當他這麼做時,立即產生了致命的後果,“烈陽罡甲”催運過甚,當場潰散。

這等於是大劫主以自己體內的力量將“烈陽罡甲”破去了!

“烈陽罡甲”一破,大劫主的信心大大受挫,只感到這晏聰的修為深不可測,此時正好山岩坍落,大劫主便藉機逃至了崖頂。

沒想到晏聰這麼快便追至了。

更讓他感到有些膽寒的是晏聰還是帶著蕭九歌一起脫險的,要做到這一點實是不易。

而蒼黍顯然也是晏聰救起來的。

僅憑這兩件事,就可以看出晏聰在方才那一擊中,並沒有受什麼內傷。

大劫主實在不明白就在不久前還被自己三招擊敗的晏聰,何以有這般可怕的修為?

崖上的樂土群豪本以為是蕭九歌救起了晏聰,同時也將蒼黍救起了,畢竟蕭九歌是成名已久的高手,而晏聰卻可謂是名不見經傳,但當眾人看到蕭九歌的傷、看到晏聰的氣定神閒、看到大劫主的眼神時,才發現事實上是晏聰救起了蕭九歌。

晏聰鬆開挽著蕭九歌手臂的手,向大劫主道:“你的'烈陽罡甲'已散去,不知還有什麼可以讓你挽回敗局?”

晏聰年紀輕輕,但此時所顯露出的那份自信,那份霸氣,讓眾人都看呆了!那一刻,眾人心頭都不由自主浮現這樣的念頭:“恐怕,蒼穹已到了屬於這個年輕人的時代了!”

環視蒼穹,有幾人敢對大劫主如此說話?

——敢於與大劫主正眼相視的也絕對不多!

大劫主沉默了片刻,方緩聲道:“晏聰,你殺我樂將、鬼將,本劫主會讓你付出代價的!”

話音未落,他已驟然發難,卻不是攻向晏聰,而是橫掃一刀,向環伺周圍的樂土群豪襲去。

驚呼怒喝聲中,已有兩人受傷,包圍圈出現了缺口。

大劫主如巨鵬般驀然掠起,自眾人頭頂掠過,起落之間,很快便消失在眾人的視野之外。

晏聰沒有出手。

在這裡,如果晏聰沒有出手,又有誰能夠阻擋大劫主的離去?

眾人看出大劫主應該已失利,所以對晏聰沒有出手多少有些惋惜。

卻聽晏聰道:“我曾是六道門門下弟子,六道門的追踪術天下無雙,大劫主既然與我相戰,那麼從此他就再也無法逃脫追踪了。我們的人傷亡太多,所以先不必對付大劫主,還是救人要緊。”說到這兒,他轉向蕭九歌道:“蕭城主,你意下如何?”

蕭九歌有些蕭索地笑了笑,點了點頭,卻沒有說什麼。

自從當年敗於千異之後,蕭九歌就已雄心大減。今天,在最危險的時刻,還需要晏聰相救,蕭九歌心頭就更不是滋味了,如果不是晏聰,他恐怕已被埋在了峽谷中。

“也許我真的老了。”蕭九歌不無感慨地忖道。

但蒼黍的表現卻讓蕭九歌很失望,他本是把希望寄託在蒼黍身上的。

可今日蒼黍與晏聰一比,不知相去多少,蒼黍的性命還是晏聰救的,他們可都是年輕人。

其實,蕭九歌是過於苛求蒼黍了,他能在眾人皆懼於大劫主之威時挺身而出,雖然敗退,但也很不容易了。只是晏聰光芒太甚,將他完全比下去了。蕭九歌對蒼黍期望太高,竟將他與晏聰相比,難免會很失落。

蕭九歌的沉默被蒼黍看在眼裡,此時的蒼黍默默地站在人群之中,像別人一樣,望著處於核心的晏聰與蕭九歌。只不過,蒼黍看晏聰、蕭九歌的心情,與別人或許有些不同。

蒼黍本以為自己必死無疑,沒想到在下落時忽然被人一扯一送,竟奇蹟般地生還。蒼黍心頭本來是頗為驚喜的,但此刻他卻沒有絲毫驚喜的感覺。

他忽然發現自己的死裡逃生,並不能吸引他人多少注意力,而是襯托出了另一個比他還要年輕的年輕人——晏聰。

蒼黍能猜知此刻蕭九歌在想什麼,正因為這樣,蒼黍的心才隱隱作痛。

晏聰本是一個感覺敏銳的人,他本該看出蕭九歌、蒼黍師徒二人都有些異常,但這一次他卻並沒有看出。

見了月狸後,天司祿有些糊塗了,沒想到月狸竟然真的是來告訴他讓他不要再對戰傳說提及婚嫁之事。

月狸的氣色很不好,看得出是勉強打起精神的。她先是與天司祿說了不少無關緊要的話,最後才像是隨意地提到這件事,聲稱這只是她父親一時戲言。

天司祿心道:“小丫頭還想瞞過我的眼睛嗎?再說天司殺也不會拿這樣的事開玩笑。誰不知天司殺的女兒心高氣傲,眼高過頂?天司殺提這事,定是你先看上了戰傳說,只是不知怎麼又忽然改變主意……”

天司祿心知肚明,卻也不點破。月狸又坐了一陣,便離去了,留下天司祿一個人發怔,他不知該如何向姒伊說這件事,姒伊可是一心想促成戰傳說與月狸這門親事的。

月狸由一個侍衛陪著往外走,正好遇見了姒伊。

在此之前,月狸曾聽父親天司殺說過姒伊,知道天司祿府中有一個既聰明又美麗的劍帛女子。

姒伊向冥皇獻上靈鶴時,天司殺也在場。姒伊的絕代風采給天司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偏偏姒伊卻是盲女,更讓人憐愛。天司殺故此對姒伊的印象格外深刻,回到天司殺府中,便對月狸提及了姒伊,並說以前一直以為天下最美的就是他的女兒,現在卻覺得至少有一個女子與他女兒一樣出色。

父親對姒伊讚賞有加,使月狸對姒伊產生了好奇心。

此時,兩人狹路相逢,月狸見姒伊容光明艷,不可方物,卻雙目無華時,便知此女子就是姒伊了。

月狸是一個很自負的女子,所以當父親誇讚姒伊時,她頗有些不以為然。

但此時見到姒伊,月狸卻不得不承認姒伊的確是風華絕代,在她的身上,有一種別的女子所沒有的獨特韻味,這讓月狸不由多看了她兩眼。

兩人即將交錯而過時,姒伊忽然停下了腳步,望向月狸這邊,微笑著道:“你就是月狸小姐吧?”

月狸暗吃一驚:姒伊既然是盲人,怎麼可能知道自己是誰?在此之前她們可是從來沒有共處過!

姒伊的笑容友善而親切,讓人感到格外的溫馨,很少有人能夠拒絕姒伊的微笑,月狸也不例外,她雖然有些吃驚,但還是也停下了腳步,道:“正是月狸,你是……”

“我叫姒伊,一直客居天司祿府。”姒伊輕輕擺脫了扶著她的侍女,看樣子像是要與月狸多說幾句。

“原來是姒伊小姐,你……怎知我名姓?”月狸本想問“你怎麼認識我”,但想到盲人是不能視物的,說認識或不認識都有些不合適,恐怕會傷害姒伊——不知為何,月狸很擔心會傷害姒伊,而在見到姒伊之前,她還對這個女人有著一點點的嫉妒,嫉妒她怎麼讓父親那麼欣賞。

“我雙目失明,平時只能以腳步聲分辨來者是誰。我客居天司祿府已頗有些日子了,府中人的腳步聲我多能聽出,方才我聽說月狸小姐來府中了,現在我聽到的腳步聲一個很陌生,另一個則是小倚姑娘的腳步聲,小倚姑娘侍候在天司祿大人身邊,由她陪著的客人,一定是貴客,所以我就知道你是月狸小姐了。”

姒伊說這番話時,語氣很平靜,就像是在與朋友拉家常一般,沒有一絲隔閡感。

月狸卻深為姒伊的心細如發所驚,她暗道:“難怪爹會說她如何如何的聰明了。”口中道:“姒伊小姐真是心細之人。”

姒伊道:“我心中早就想認識月狸小姐,所以才這麼留心的。”

月狸有些意外地道:“認識我?”

姒伊道:“戰傳說戰公子曾在我面前提起過你,聽得出他對月狸小姐很是欣賞。姒伊便想戰公子那樣的年少英雄欣賞的人,一定是十分出色了。”

若是在幾天前姒伊說這番話,月狸一定會心花怒放,喜上眉梢,但現在聽來,卻很不是滋味,她淡淡地道:“是嗎?可惜我見識寡薄,尚不知有什麼值得戰傳說這樣的年少英雄褒獎。”

姒伊心頭微怔。

她對月狸說這番話是有目的的,就是要促成戰傳說與月狸的親事。在此之前,她已了解到天司殺託付天司祿提親之事,也了解到月狸對戰傳說是芳心暗許,既然這樣,要促成這件事就不難了,只要告訴月狸戰傳說對她也有好感,月狸一定很開心,更加堅定她“非君莫嫁”的決心。

姒伊相信一個年輕、美麗,又出身名門望族的女子若是一心想要嫁給一個男人,那個男人總是很難拒絕的。

但她卻不知這當中已有了變數!

姒伊當即岔開了話題,道:“我客居天司祿府,沒什麼親友,加上雙目失明,行動不便,所以大多是在天司祿府中,往後月狸小姐若來府中,不妨找我。”

月狸道:“我會的。”

兩人又隨意說了幾句,便分開了。

返回天司殺府的途中,月狸思緒很亂。她忖道:“姒伊為什麼要對我說這樣的話?她說戰傳說是年少英雄,像她這樣聰明的女子也這麼說,難道戰傳說真的是值得爹器重、值得我……愛慕的人?但天司命府的事卻是真真切切的事實啊……姒伊對戰傳說讚譽有加,她與戰傳說都客居天司祿府,她會不會喜歡戰傳說……她喜不喜歡戰傳說與我何干……”

也許是想得太入神了,月狸絲毫沒有留意到正有一騎快馬飛馳而來,馬上的騎士遠遠地便大聲吆喝,以便讓路人可以及時閃開。而事實上路人只要看清那騎士的裝束,都會自覺地閃至路旁,以免招惹麻煩。因為那騎士是紫晶宮侍衛的裝扮,而且在他左右臂上纏有紅綢帶,這是樂土六大要塞有重大事宜要飛報冥皇,而禀報的事情又不適合於用靈鴿靈鷂傳遞時,才會用此標誌。

有誰敢擋此人的道路?

至於這一次為什麼飛騎來報的人不是六大要塞的人,反而是紫晶宮侍衛,就不得而知了。

路人早早地便為這紫晶宮侍衛讓開了道路,月狸卻仍然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

那紫晶宮侍衛一路狂奔,可以說暢通無阻,所以心神難免有些鬆懈,只顧一面高聲狂呼:“風——疾,風——疾——”一面策馬狂奔。

冷不丁前面出現了一個女人,正在長街上慢慢地走著,對一切不聞不問,更沒有避讓的意思,那紫晶宮侍衛大急,“風——疾——”之聲喊得更響。

可那女子似乎一心要與他作對,就是不肯閃開。

前往天司祿府讓天司祿不要向戰傳說提起聯姻一事,月狸當然不想讓旁人知道,所以也沒有帶侍衛同來。紫晶宮侍衛見這女子是獨自一人走在街上,沒有人相陪,料定不會是名門望族之人,自恃自己是紫晶宮侍衛,又有要事在身,見那女子還不避讓,心頭火起,“嗖……”的一聲,揮起鞭子就當頭抽下。

忽聞“錚……”的一聲,那紫晶宮侍衛只見眼前寒光一閃,突然失去了重心,整個人向前栽了過去。墜下時,他才發現地上有兩隻馬腿在滾動著,原來他的坐騎竟已被人斬去一對前蹄。

那紫晶宮侍衛身手自然不弱,一個側翻,已穩穩落定。

剛剛落定,忽覺頸部涼涼的,赫然已有一把劍架在了他的頸上,而他竟不知劍由何處來,又是如何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紫晶宮侍衛激靈靈地打了個冷戰,臉色變得蒼白,有心想說幾句硬話,卻怎麼也沒有勇氣出口,生怕那把劍再一遞,就了結了他的性命。

好不容易他才吐出一句話來:“手……手下……留……情……我有急事要禀告冥皇……”

那把劍這才略略鬆了一點,紫晶宮侍衛這才敢稍稍側過臉,看到的是一臉寒霜的月狸。

禪都有誰不認識月狸大小姐?

那紫晶宮侍衛心頭暗叫:“我的媽呀,怎麼惹上她了?!那日巢由公子要與她比劍,結果劍還未拔出,她便已在巢由公子兩隻衣袖上各刺出三個洞,難怪我根本沒見她如何出手便栽了。”

“月狸是天司殺的女兒,如果她就這麼一劍殺了我,只怕冥皇也不會將她怎麼樣,而我卻死得不明不白了。”

他堆起了有些僵硬的笑臉,賠笑道:“原……原來是月……月狸小姐,小的冒犯了,還望高抬貴手,待小的將須彌城線報呈送冥皇之後,再向月狸小姐賠罪……”

月狸呵斥道:“胡說!須彌城有事呈禀冥皇,怎會由紫晶宮侍衛送遞?”

其實月狸知道在禪都內城,一般是不可能有人冒充紫晶宮侍衛的。只是今天她心情欠佳,卻有人在這個時候冒犯她,頓時激起了其萬丈怒焰,她的劍快得連戰傳說都有些難以招架,何況只是一個普通的紫晶宮侍衛?

那侍衛知道若面對一般女子,抬出冥皇就可以將之嚇住,但對月狸這樣的望族千金,卻絕對不是那麼容易奏效。

那侍衛只好解釋道:“這事有些特殊,不便由須彌城的人禀報,而小的又恰好在前幾日護送幾個宮醫去須彌城,所以……所以……”

其實這侍衛是太膽小了些,如果他咬定不說,月狸也不敢真的取他性命,她雖然有些刁蠻,但在天司殺府耳濡目染,亦知若是事關大局,就決不能意氣用事的道理。

“須彌城?香兮公主不是要嫁給須彌城的少城主盛九月嗎?我倒要問問須彌城發生了什麼事?”香兮公主與月狸年歲相仿,兩人幼時曾是很好的伙伴,香兮公主身份高貴,一般女孩是無法接近她的,而宮內奉命陪香兮公主玩的,卻因為敬畏拘束,很難讓香兮公主開心,唯有月狸是天司殺的掌上明珠,也是身份尊貴之人,每次隨父親進宮,香兮公主都很開心。只是兩人年齡漸長之後,冥皇對香兮公主約束也多了,月狸很少有機會見到香兮公主了,即使偶爾見上一面,也覺得多少有了隔閡。

眼下月狸正為戰傳說的事煩惱,已那侍衛提到了須彌城,自然而然便想到了香兮公主要下嫁盛九月的事。前些日子月狸得知這件事後,心頭便想香兮公主與那個叫盛九月的少城主可是從未謀面的啊,她嫁給他之後會幸福快樂嗎?而後又發生了盛九月忽染重疾、結親之日推遲的事,月狸總覺得香兮公主一定會因為這件事而悶悶不樂,試問有哪個女孩願意嫁與一個自己從未見過的男子呢?

當月狸自己也為情感所困時,更有與香兮公主同病相憐的感覺,所以她很想知道須彌城發生了什麼事。

那紫晶宮侍衛猶豫了半天,方低聲道:“小的說出之後,大小姐可千萬別說出去。若過些日子外面都有風聲了,那時就無妨了,否則只怕小的會腦袋搬家。”

月狸大為好奇,心道:“是什麼事如此嚴重?”口中卻道:“這個自然。”

“須彌城的少城主病發而亡。”那紫晶宮侍衛的聲音壓得不能再低了。

“什麼?!”月狸失聲驚呼,聲音大得讓那紫晶宮侍衛嚇得臉色發白,連叫饒命,慌慌張張地道:“大小姐,小的可再也耽誤不起了!”

月狸知道他說得不假,一個城主的兒子死了,這本不是什麼大事,但盛九月同時還是香兮公主未來的夫君,那便非同小可了。

於是,月狸收回了劍,道:“你走吧。”

那馬倒在地上不住地哀鳴,自然是無法再騎了,好在這兒離紫晶宮也不遠了,那侍衛撒腿便往紫晶宮狂奔而去。

月狸忽然得知盛九月的死訊,心頭吃驚異常。

“香兮公主若是知道這件事,會如何想?盛九月究竟染上了什麼病,從病發到離世竟這麼快!冥皇不是派出幾名宮醫前往須彌城了嗎?難道他們也救不了盛九月的性命?香兮公主先是被許配給一個陌生人,接著又被迫推遲成親時日,現在她未來的夫君竟然病故……她可真是命運多桀……”

月狸不由為自己幼時的玩伴深深擔憂著,暫時淡忘了自己的煩惱
鍵盤左右鍵 ← → 可以切換章節
章節問題回報:
翻譯有問題
章節內容不符
章節內容空白
章節內容殘缺
上下章節連動錯誤
小說很久沒更新了
章節顯示『本章節內容更新中』
其他訊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