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你是說讓我換到另一條飛舟上去?」
魏子芩揉著眼睛問, 困得不行,整個人都靠在了白珩的身上,腦袋混亂得好像一團漿糊。
「對,是剛從青國那邊過來的飛舟,也是要往玄光宗去的,飛舟比這邊的還要大一些,只是行進的速度會稍慢, 可能要晚上一兩日才能到玄光宗。」說話的九星閣夥計滿臉為難。
魏子芩迷糊地點了點頭,其實並沒有聽懂為什麼要把他換到另一條飛舟上去。
倒是一旁的白珩聽出了一些不對,直接打斷夥計道:「只是換乘飛舟, 還是其實還有什麼別的事情?」
他可不覺得只是換個飛舟這麼簡單的事情,會值得九星閣的夥計大清早天還沒亮就急忙忙跑過來敲門。
夥計被他看得心驚膽戰,只能勉強擦了擦頭頂上的汗:「是,是換乘飛舟, 只是齊閣主說了,或者是魏公子, 或者是顧公子,你們二人中只能有一個到那條飛舟上去,然後剩下的一個人則必須留在這裡。」
顧公子?魏子芩恍惚了一下才反應過來,對方指的應該是白珩如今用的那個假身份。
忽然明白了對方話裡的意思, 魏子芩總算清醒了過來。
另一間上房內。
齊焱看也沒看敲門進來的人,只將全部注意力集中在了眼前的紙筆上面:「怎麼,剛才那夥計說的話還不夠明白嗎,你和顧閆, 你們兩個中必須有一個人到青國的那條飛舟上去。」
「忽然讓弟子換乘飛舟,弟子想齊閣主不可能一點理由都沒有吧。」
說話的時候魏子芩皺了皺眉,忍不住疑惑地看了眼對面的中年修士,剛才那個夥計是怎麼說的,齊閣主,如果魏子芩沒記錯的話,玄光宗裡姓「齊」的閣主,加起來應該就只有那一位才對,而倘若真的是那個人的話,眼下的情況就有些奇妙了。
「理由?我因為什麼要把你們分隔到兩處,你不會一點都猜不到吧,」齊焱抬起頭來,滿臉不耐,「你身為宗主親傳弟子,卻不能給底下的弟子做出表率,罔顧門規,私下與同門發展私情,我如今只是讓你二人分開罷了,你竟然還敢過來問我為什麼。」
罔顧門規?魏子芩簡直莫名其妙,他怎麼不記得玄光宗有過同門之間不許發展私情的規矩……不過如今這些都已經不重要了,因為就在剛剛,魏子芩已經忽然想起來眼前的齊閣主到底是誰了。
「話我再說一遍,今日之內,你二人若是再不肯分開的話,過後便只能一起取消試煉的資格了,」齊焱神色冷淡,「可別怪我沒提醒過你,金丹試煉可以參加很多次,入門試煉可就只有一次,你如果錯過了這一次,便再沒有機會成為玄光宗的內門弟子,到時候即便是你師父羅宗主親自過來求情也沒用。」
的確是這樣沒錯,入門試煉相比金丹試煉要簡單許多,但每個弟子在進到宗門前除了極特殊的情況,都只有一次機會,錯過了或者沒有通過便只能成為玄光宗的外門弟子。
不過內門弟子還是外門弟子暫且不說,如今魏子芩在意的反而是另一件事情:「齊閣主,恕弟子冒昧問一句,您是否認識一個名叫袁珍兒的妖修女子?」
齊焱一愣,猛地站起身,帶動桌椅發出刺耳的聲響。
看到齊焱的神色,魏子芩心底頓時瞭然。
齊焱,齊閣主,玄光宗靈草閣閣主,為人固執刻板,甚至已經到了偏執的程度。
魏子芩知道他還是在前世的時候,彼時妖族龍骨怨氣的事情剛剛爆發,影響了周圍的許多門派和凡人國家,連帶著玄光宗內部也發生了許多次妖修傷人事件。
而那個名叫袁珍兒的妖修女子,就是在其中的一次妖修傷人事件裡被捲入其中的,陰差陽錯中被齊焱誤認為是兇手而失手誤殺。
當然按照常理來說,整件事情齊焱其實也並不算錯,畢竟袁珍兒明明是妖修,卻隱藏身份私下進入到玄光宗是事實,被當做兇手誤殺也怨不得旁人,之後只要齊焱好好去和妖族那邊解釋,這件事情也未必不能過去。
然而壞就壞在齊焱的偏執上面,他不能忍受別人犯錯,自然也不能忍受自己犯錯,他做了件讓所有人都沒有想到的事,他遮掩了袁珍兒的死因……之後一步錯,步步錯。
「你想要怎麼樣?」齊焱深吸了口氣,眼睛死死盯著面前的少年。
「沒。」魏子芩道,他其實只是想要確定一下是否真的有這件事罷了。
畢竟按照前世的記憶,這件事情原本應該是在四十年後,也就是前一世龍骨怨氣爆發之後發生的,而如今龍骨怨氣提前爆發,他便想知道,是不是所有與之連帶的事件也會一起發生。
某種程度上,雖然龍骨怨氣的事情基本已經算過去了,但關於它為什麼會提前四十年發生這件事,魏子芩還是多少有些在意。
果然還是太沉不住氣了,魏子芩想,如果再謹慎一點,他其實不應該這個時候就當著對方的面直接說出的,可惜他忍不住,前世與今生互相交錯的詭異感好像根木刺一樣停在心頭,讓他總想做一些事情來打破這種古怪的感覺。
暫時把糾結的思緒丟在一邊,魏子芩定了定神,乾脆轉移話題道:「袁珍兒的事情等下再說,關於齊閣主方才說必須把我和白……顧閆分開的事,我記得按照玄光宗的規矩,底下弟子如果不願服從管教,可以與上面的人提出比試,只要在比試中獲勝,之後便可以另外請宗主或其他閣主進行裁定。」
沒有得到想要的回答,齊焱氣得眼睛發紅,只感覺對面人根本就是在耍著自己玩兒的:「想要和我比試是嗎,好啊,你等下最好不要後悔。」
「怎麼了?」看見推門出來的魏子芩臉色不對,白珩快步走了過來。
「沒事,」魏子芩搖了搖頭,將所有關於龍骨怨氣和袁珍兒的事拋到腦後,「齊閣主已經答應與我比試了。」
誤以為對面人神色不對,只是因為擔心比試輸贏的緣故,白珩想了下道:「這個齊閣主應該是元嬰巔峰的修為吧,這樣,左右我如今的身份也是玄光宗弟子,不如便換我上去與他比試吧。」
噗。魏子芩無奈,想說換你去比試的話,是不是有點太欺負人了。
「還是不要了,你如今的身份只有金丹初期,而且顧閆是丹修,換你上去,難免會暴露身份。」
房間內。
靈草閣弟子噤若寒蟬的站在一邊,直等到齊焱的臉色緩和了一點,才終於忍不住開口道:「閣主,剛剛他說的那個,袁珍兒……」
「你住口,不許再和我提那個名字!」齊焱直接回過頭道。
靈草閣弟子嚇得縮了下肩膀,但還是強忍著心悸道:「閣主,如果他方才說的都是真的,袁師妹的事情真的與您有關的話,弟子覺得還是應該先告訴宗主……」
「我叫你住口沒聽見嗎,袁珍兒是個妖修,根本就不是你師妹,而且我早就已經說過了,她的死完全就是個意外,根本就與我無關!」
靈草閣弟子一下子瞪大了眼睛:「死,死了……可您之前不是說,她是因為誤闖進宗門禁地,才會不小心失蹤的嗎?」
齊焱臉色一僵,靈草閣弟子瞬間察覺出不對,轉身便想要離開,結果剛走出幾步,就感覺胸口一滯,之後便徹底失去了意識。
鬥法比試顯然是不可能在飛舟上面進行的,因為飛舟臨時落地,不到半日的時間,魏子芩要和齊焱比試的事情就在飛舟內傳得沸沸揚揚。
「我說你到底在想什麼啊,」之前來取身份玉牌還沒來得及離開的燕堯被傳言嚇了一跳,當天便忍不住攔住魏子芩道,「那是靈草閣的閣主,修為只差一步就要到化神了,再說如今只是讓你暫時到另一條飛舟上去罷了,他又不是說永遠都不許你們見面了。」
「他是沒說之後永遠都不許我們見面了,不過你猜,如果我現在照他說的,換到另一條飛舟上去,齊閣主會不會讓我通過之後的金丹試煉?」魏子芩道。
燕堯皺了下眉,想說這兩件事有什麼關係嗎,然後下一刻才忽然反應過來:「不是,你是說他……」
「對,他根本不會讓我通過之後的金丹試煉。」
按照玄光宗的規矩,沒有結成金丹,或者沒有通過金丹試煉的弟子,都是不允許下山的,通過入門試煉成為正式弟子,卻無法通過金丹試煉,便意味著魏子芩直到下一次金丹試煉之前都必須留在玄光宗內不能離開了。
估計在齊焱看來,只要將魏子芩留在宗門裡面,再想要把兩人分開就很容易了。
「嗯……」燕堯抓了抓臉頰,雖然不願意承認,但以齊焱那個死守規矩又刻板的性格,說不定真的能做出這樣的事情來。
「算了,你愛怎麼樣就怎麼樣吧,反正你是死是活都與我無關,」燕堯無所謂道,「正好要是你出事了,宗主說不定就能考慮一下要不要換個徒弟了。」
「哦?」魏子芩挑了下眉。
看著對面人的神色不對,燕堯頓時炸了:「閉嘴,你不許說話,到底說多少次你才相信啊,我根本就沒有在暗戀你師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