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宋韶生想明白了梁天聞的意圖，他不想給他小醜尋取樂，也不想招惹得罪他，索性成天泡在聲樂教室，別的選手拿著電腦大聲放伴奏帶練歌他在，練琴他也在。這天林心儀好不容易抽出點時間練歌，去了教室看到宋韶生還吃了一驚。

　　「宋老師這麼晚了你還在？沒回去休息？」

　　宋韶生捏捏眉心，看時間已經過了十二點，拿起吉他要走。林心儀好久沒見著他了，送他到了電梯口，正碰上陳童他們一行六人從舞蹈教室出來，各個都是汗流浹背的，時間已經晚了，電視台就一架電梯還在運行，電梯門打開，宋韶生走了進去，沒人再動，林心儀見了，皺了下眉跟著進去，有人推著陳童說：「算了算了走樓梯吧。」

　　陳童顯得挺大方，說：「電梯快些，來都來了。」幾個人才算擠進來。

　　電梯容量不大，陳童他們幾個大男孩又身形精壯，顯得宋韶生的吉他很佔地方，宋韶生想稍微挪個位置的時候，吉他琴頭不小心擦到了陳童的手背，宋韶生說了聲抱歉，往後退了些。陳童看他一眼揉了下手背，倒沒多說什麼，他那幾個朋友卻像是吃了火藥，硬是要宋韶生再給陳童賠禮道歉。林心儀看不下去了，推開了其中一個叫孫誠意的，罵道：「你們吃錯藥了？不小心擦到一下都給你們道歉了還想幹嗎？端茶磕頭？？」

　　「誰知道他是不是故意？你個女的，人又不會看上你，你瞎摻和什麼，再說了讓他看上去有什麼好處沒有？給你脫光了拍照片？？」孫誠意嘴裡不幹不淨的，徹底把林心儀給激怒了，一巴掌甩上去：「你嘴裡放幹淨點！」

　　宋韶生眼看電梯快到了，忙把林心儀拉開，對她使個眼色。林心儀倒有些後怕了，眼裡閃過一絲緊張，孫誠意朝地上呸了口，瞪著林心儀說：「看你是個女的，我不會和你計較。」

　　他轉頭再看宋韶生，他那幾個兄弟，包括陳童全都出手攔他，沒能攔住，隻見孫誠意一拳揮在宋韶生臉上。電梯門打開，他往外走，嘴裡唸唸有詞：「紅過幾年了不起？不是人人都能給你隨便欺負的！陳童，我們走！」

　　陳童被人拉著走開了，宋韶生毫無防備吃了一拳，人有點犯暈，林心儀帶去了醫院，他沒什麼大傷，隻是嘴角擦破了，才進急診室的門他就要走，林心儀不肯，非讓他做個全身檢查。宋韶生甩開她，說：「你管我這麼多幹什麼，你該幹什麼幹什麼去，別總跟著我。」

　　林心儀愣住了，她和宋韶生僵持不下時，小克匆忙趕了過來。宋韶生在急診室大廳見到他，還以為是他帶的一個藝人出了事，他來探病的。

　　「我探什麼病，我來看你的，你沒事吧？」

　　「沒事兒，擦破了嘴角，我這就要回去了。」

　　「等等，我送送你，還有這個丫頭！」說著，小剋剜了一直縮在宋韶生後頭的林心儀一眼，林心儀見到他，就像老鼠見了貓，一個勁往後躲。小克一伸手揪住她耳朵就訓她：「我和你說了多少次了，凡事三思而後行，三思而後行！」

　　林心儀五官都糾在了一起，喊著：「輕點兒輕點兒，小克哥我以後再也不敢了，對不起。」

　　宋韶生沒想到他倆認識，看傻了眼。坐到小克車上，宋韶生才知道原來林心儀就是小克之前說的星辰新簽的歌手，想找他當製作人那個。送來參加這次選秀也和海洋談好了的，進到十強再淘汰，就為了給她打響知名度。

　　「我說她怎麼老盯著我……」宋韶生算是想明白了，林心儀吐吐舌頭：「對不起啊宋老師，我煩著你了，李老闆和小克哥都讓我跟著你多學點東西……」

　　宋韶生撐著額頭笑，小克問了問他們怎麼進的醫院，聽完事情的來龍去脈，小克衝著後視鏡裡的宋韶生哼哼：「我看這個製作人你當定了，連脾氣都和你似的。」

　　「胡說，我現在可不這樣了。」宋韶生面對小克時，整個人都放鬆了。

　　「你們這事我會想辦法協調一下，現在的小孩兒也真是，火氣怎麼這麼大？回頭我給你們送箱涼茶去，往組裡派派。」小克拍了下方向盤，再次警告林心儀：「你以後要再敢給我出什麼幺蛾子，還想出專輯？門兒都沒有！分分鍾雪藏你！」

　　林心儀臉一黑，說：「那前提是他們別再來招惹我，我最討厭別人欺軟怕硬。」

　　「嘿你說你！宋韶生你教的？？」小克氣得吹鬍子瞪眼，宋韶生給他捏捏肩：「大師兄你消氣啊，我真沒教這個。」

　　他看了看林心儀，規勸道：「你聽聽小克的吧，要不然等跟頭栽大了，栽成我這樣就麻煩了。」

　　他說起這話來不帶半點心酸，反而像是在調侃，小克透過鏡子看他，一時間竟看不清楚他。

　　孫誠意又揍了宋韶生一拳的事很快就在節目組裡傳開了，一個編導抓了他們幾個人去開小會，嚴肅批評了他們破壞集體團結的行為。散會後宋韶生就在後台遇到了梁天聞，他被四個助理簇擁，手上還在簽一份文件，宋韶生先看到了他，正要閃身躲開，卻別梁天聞喊住。

　　「聽說宋先生打架了？」梁天聞饒有興致地端詳宋韶生，宋韶生笑笑，牽動了扯破了的嘴角，眉心跟著抽了下。

　　「這點傷勢不會影響比賽吧？」

　　「不會。」

　　「哦，那我就放心了。」

　　「那我就先走了。」

　　梁天聞好不容易逮住宋韶生，哪兒會這麼輕易放過他：「不過我聽說是因為有位女選手先打了孫誠意一巴掌？」

　　「好像是。」

　　「估計是孫誠意怕說出去沒面子，大家好像都不知道，都以為是你打了他一巴掌。」梁天聞說道。

　　「大概吧。」

　　梁天聞看宋韶生滿臉的不耐煩，興致上來，硬是把宋韶生帶到了電視台樓下的露天咖啡館請他喝咖啡。宋韶生點了杯菊花茶，梁天聞悠閒地翹著二郎腿給幾個來問他要簽名的人簽了名後，問宋韶生：「二十進十五的比賽準備的怎麼樣？」

　　宋韶生戴著鴨舌帽，沒被人認出來，他縮在椅子裡說：「還好。」

　　「宋先生喉嚨不舒服？」

　　「還好。」

　　「怎麼？見著我就渾身不自在？」梁天聞故意感慨說，「我發現宋先生最近有點躲我的意思，我去你房間好幾次你都不在，本來還想切磋一下音樂方面的事，十分遺憾啊。」

　　宋韶生暗暗翻個白眼，客氣地應道：「都在練歌，這首歌沒什麼把握。」

　　「你和那位女選手關係挺好的啊？」

　　「還好。」宋韶生的菊花茶送來了，他抓起來就喝了一大口，被燙得眼淚都出來了。梁天聞看他摀住了嘴，噗嗤笑了，「小心燙啊。」

　　宋韶生喝了好幾口冰水，抬眼看看梁天聞：「沒事我就先走了。」

　　梁天聞確實沒什麼事要找宋韶生，看他要走，又想留一留他，隨口胡謅說：「有事有事，我想找宋先生邀首歌。」

　　「找我？梁老師你認真的？」

　　「認真的啊。」梁天聞本是滿懷虛情假意，看宋韶生眼睛都亮了，還真決定認真一回，接著說：「我打算出個單曲，試試水，這次專輯銷量不錯，就打算做點新的東西。」

　　宋韶生脫了帽子，抓在手裡，頂著他鳥窩似的頭髮，匪夷所思地望著他對面的梁天聞。梁天聞點煙，意味深長地笑著。

　　「那梁老師想要什麼樣的曲子？」宋韶生問道。

　　「宋老師隨便來，您看我是什麼樣的人就給我寫什麼曲子吧。」

　　宋韶生撓了下臉頰，說：「那讓我想想，梁老師什麼時候要？」

　　「無所謂，時間充裕，一切都看宋老師方便。」梁天聞還想留宋韶生吃午飯，宋韶生看有人拿著簽名簿又朝他們走過來了，重新戴上帽子，慌張溜走。

　　自從和孫誠意陳童那一夥鬧僵後，其他的選手更不敢接近宋韶生了。宋韶生也活得更封閉，除了早上去聲樂教室報個道，在排練教室和馮寂碰個頭，宋韶生整日窩在自己房間裡，拿著個吉他反反複複彈一段曲子。林心儀有時會來給他送飯，陪他說會兒話，說點外面的事情，有人在熱門論壇上開個八卦「獨一無二」的帖子，這周把孫誠意和宋韶生的料爆了上去，真的假的料一鍋燉。宋韶生的歌迷當然為偶像據理力爭說好話，可後頭又有所謂知情人來添油加醋說宋韶生就是耍大牌，節目組給他接的採訪他一概不接受，什麼宣傳節目都不肯上。

　　宋韶生聽了，道：「我也就推了一次，況且我真不會上節目，上了也冷場，效果也不太好。」

　　「宋老師你為他們著想節目效果，別人可不是這麼想的。」

　　宋韶生萬萬沒想到這麼一件小事會成為別人說他耍大牌的話柄，他在娛樂圈混跡過許多年，可是許多基本的規則他從沒搞明白過。而他和孫誠意的事也在網上越鬧越大，節目組趁這話題還熱門的時候，聯係了兩人想安排他們上一檔在網上獨播的「獨一無二」衍生節目，宋韶生考慮了半天答應了。

　　節目錄製的時間被安排在午夜，梁天聞和曆嚴也來參加了，這次主題是評委和話題選手對談。宋韶生十一點多到了現場，人還沒來齊，他和幾個工作人員湊在一起在場邊煮泡面吃，正吃得熱火朝天，梁天聞終於現身，工作人員嚷嚷：「梁少到了！」

　　宋韶生吸著面條眼皮都沒抬一下，等梁天聞走到他邊上，問他：「吃什麼吃得這麼高興？」他才看了下樑天聞，吸著鼻涕說：「泡面。」

　　梁天聞看他有幾根頭髮都要泡在泡面湯裡了，替他撩到了邊上，「宋先生的頭髮也愛吃泡面啊，真是別具一格。」

　　宋韶生放下泡面碗，找到了個黑色的發圈，把頭髮紮了起來。他頭髮長度正適合這種發型，平時被他頭髮蓋住的耳朵啊臉頰的線條啊全都暴露了出來。他吃完拿紙巾擦鼻子，梁天聞眯縫著眼睛說：「我以前倒不知道宋先生喜歡吃泡面。」

　　宋韶生舔舔嘴唇，把面碗遞給梁天聞：「你嚐嚐？雞湯味很還原。」

　　梁天聞問他：「宋先生你知道嗎？原定的嘉賓不是你們。」

　　「好像是。」宋韶生也聽工作人員說了，原來的對談節目定的選手是目前人氣數一數二的兩位，可因為這周孫誠意和他的話題度實在高，才換了他們。

　　「你緊張嗎？」

　　宋韶生說：「到時候還要麻煩梁老師多照顧了。」

　　梁天聞展露笑容：「好說好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