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上

　昨晚從省城回來後，傅沖請假去了雅娜家，兩人一直聊房子和婚禮籌備的事聊到半夜11點，傅沖才回到酒店，到房間時，林原房間已經熄了燈。

　今天林原要陪省裡來的幾個領導吃飯，因為級別高，不用帶太多人，所以傅沖自己先回了酒店。一般這種情況下林原回來後晚上都要吃點霄夜，因為這種飯局上基本沒人能吃得飽。傅沖看著廚房出了半天的神，有點猶豫還給不給他做東西吃。

　他倒了杯水，把醫生給開的生肌丸吃了，傷口雖然好得差不多了，但是還處在長新肉的階段，偶爾哪個坐姿不對，還會抽冷子疼那麼一下。看著手裡的水杯，感受著嘴裡濃濃的丸藥味道，傅沖的眉頭慢慢皺了起來。他眼前忽然就閃過那天林原瘋子一樣的表情，閃過自己被檯燈砸昏的情景，然後。。。。。。他晃晃了頭，想把那一幕從腦海裡趕走。一絲屈辱的感覺忽然像一塊火紅的烙鐵印到心上一樣襲來，那尖銳的滋味，是一種說不出口的痛。

　林原回到房間的時候，一股熟悉的香味從廚房裡傳出來，那是傅沖特別擅長做的雜果粥的味道。他深深吸了一口氣，一股帶著驚喜和愧疚交織的暖流從心底浮了上來。傅沖正背對著他在弄著什麼菜，林原看著他穿著睡衣睡褲的背影在廚房的暖黃燈光中顯得格外的有種家居的感覺。

　在那一刻，電梯裡遇到的那個漂亮男生帶給他的吸引力不知不覺被沖淡了，本來，在下電梯的時候，他還打算晚上去酒吧勾搭一下那個男孩，但是現在，他忽然少了那份興致，只想好好喝上一碗熱熱的粥。

　吃過宵夜後，傅沖把廚房簡單收拾了一下，對坐在客廳沙發上翻雜誌的林原說：“您要沒什麼事的話我去健身房活動一下，就在隔壁，內線電話是3608。”

　“沒什麼事，你去運動運動吧！等過一段恢復得差不多了，咱們早上還去跑步。”林原知道傅沖喜歡運動，也明白他現在下意識地想逃避和自己共處的尷尬。看著傅沖穿上運動鞋出了房間，林原放下手中的雜誌，在電話裡查找北京老同學的電話。

　傅沖儘量控制著運動量，畢竟自己身體才剛剛康復，做的也大多都是上身和上臂的動作。運動了將近一個小時，身上的汗水已經將背心濕透了。健身房裡擺放著不少功能型的運動飲料，傅沖補了半瓶水下去，感覺說不出的舒爽。

　他看了看表，估計這個時候林原還不能休息，便不著急回房間。坐了一會兒，他想起雅娜說的想在楓情雅岸買房的事，便打電話找建委的一個好朋友邱林，想讓對方幫忙找找東升開發的老總惠東，看看能不能比市價便宜一些。邱林一口答應幫他聯繫，告訴他自己和東升那面關係不錯，應該有戲，讓他等著聽好信兒。傅沖知道邱林這人從不說大話，既這麼說估計這事兒就是有十拿九穩的所握，他不由得頓感一直有些沉鬱的心情好了不少。

　他想了想，打算等有准信兒後再告訴雅娜，好給她一個驚喜。

　傅沖回房間時，林原已經回自己房間關了門，正躺在床上靠著床頭拿筆記型電腦上網。

　他聽到傅沖回來的聲音，不由得下意識把腿上的筆記型電腦收了收。不過一想到沒有自己的要求，傅沖絕對不會擅自進自己的房間，林原又放鬆下來。

　筆記型電腦打開的網頁上，都是些賣催，情，藥、春，藥，迷藥的介紹，下面竟然還有不少告訴買家怎麼給人下藥的方法，文字圖片都足夠誘人，林原看了半天，感覺自己跨下的東西有點蠢蠢欲動起來。

　他把筆記型電腦扔到一邊，關了燈，鑽到被子裡，腦海裡又出現那天和傅沖在沙發上的場面，林原把手伸到下面，閉上了眼睛。。。。。。

　幾分鐘後，林原惱火地踢開被子，坐起來抽煙。他從明白這種事起，就非常不喜歡自己弄的感覺，平時也很少這樣做，可是現在這股火沖得他坐立不安，心煩意亂。抽了幾口煙，林原眯了眯眼睛，看了看手錶，十點半，這或許是普通人正要上床休息的時段，不過對於很多習慣夜生活的人來說，這個時間才不過是放浪午夜場的剛剛開始。

　傅沖洗過澡，看了看財經新聞，又看了幾個有名的炒股大神寫的博客。他一直對股票很有興趣，2007年中國股市被炒到驚人的6124點時，他和許多身邊平常根本不懂股票的人一樣，帶著不快殺進去錢就都被別人賺走了的想法匆忙入市。結果現在一年多了，股市已經跌了一半以上，他投裡的那點錢也已經虧了60%還多。好在投的不多，就當是學習了。

　他忽然聽到林原從房間裡出來的聲音，雖然自己的門已經鎖死了，傅沖還是感覺下意識地有些緊張。他豎起耳朵仔細聽著，兩條腿在被窩裡繃得溜直。

　林原到門口穿上鞋，拿了門口鞋櫃上放的備用房卡，出去了。

　傅沖感覺很意外，已經十點半了，該不是市里有什麼急事吧？不過他沒找自己，自己也不好追上去問。

　林原這麼一出門，傅沖本來剛剛產生的一點困意全都被沖散了。股票博客看完了，他隨意在博客的頁面流覽著，忽然，新浪名博“兩個男人的愛情故事”的字眼躍上他的眼簾。傅沖心中一動，他近來常常思考的一件事，就是林原究竟為什麼會對自己產生興趣，從前對這樣的博客不感趣的自己，卻突然很想看看這裡面都寫了什麼，沒有多想，傅沖點開了這個博客。

　這個博客是一個正在北漂的男孩寫的心路歷程，裡面的文章很多，基本都是描寫著他和一個已婚男子如何從陌生、到偶然相識又最後相愛的故事。傅沖一篇篇的看下去，男孩文筆很好，把兩個男人不容于世俗的愛情和各種糾結苦惱都寫的很生動。

　傅沖沒想到自己不知不覺把這個博主寫了四年的愛情故事全部都看完了，他揉了揉有些發酸的眼睛，腦海裡還在想著其中的一篇博文。那是那個已婚男生的家庭發現了他們的關係後，妻子帶著一大家子人將這個男孩堵在出租房裡一頓暴打的一天。傅沖記得那個男孩在那篇文章最後寫的一句話，“即使他的妻子打得我沒了人形，可是她心裡也知道，他愛的人卻還是這個不成人形的我！”

　傅沖沉思著，原來除了張國榮那樣的名人，這世上普通的男人和男人之間，一樣有這樣讓人心悸和沉淪的愛。他腦海裡浮現出林原的臉，像林原那樣的人，有的應該只是禽獸一樣的欲望吧。

　他看了眼表，竟已經12點半了，想不道自己竟然看了這麼久。

　外面傳來門開的聲音，傅沖聽到林原很輕的脫鞋和關臥室門的聲音，回來就好。

　林原本想洗個澡再睡，可是實在是累透了，想想和那個伊森做……愛前也沖了一下，他乾脆脫了衣服就上了床。眼前出現了進門時看到的傅沖臥室門縫下面透出的燈光，林原不知道為何心口湧上一種說不出來的鬱悶，讓他對剛才那場性愛忽然產生了一股沒法言表的悔意。

　當他一身休閒西裝出現在酒吧的時候，不少正四處尋覓獵物的男男女女都把目光投向了這個身材高大，英俊性感的男人。

　林原靠在吧台前，要了杯酒，這種地方以他的身份來說，是極少出入的，今晚，或許是那不斷湧入腦海的畫面讓他有些失控，他需要離傅沖遠點。很快，他的目光和酒吧一角小舞臺上的那個人在空氣中相遇了。

　一首歌後，男生端著酒杯來到林原身邊。

　“我叫伊森。”男生漂亮的眼睛像含著一束火花，對著林原的酒杯輕輕碰了一下。

　“林沖。”不知道為什麼，林原順嘴說出這麼個名字來。

　“哈，那我現在改名吧，叫我智深。”男生微笑的嘴角勾勒出一個極為誘人的弧線。

　“花和尚嗎？有多花？”林原和他碰了下杯，眼神裡有掩不住的欲望。

　“你試試不就知道了，我已經唱完了，看你電梯是上36樓，住那嗎？”

　“我不是一個人，你住哪？”林原喜歡這男生的直接，他現在渾身的火焰已經沒有耐心再去和誰玩啞謎了。

　“21樓，我自己，東西齊全，go？”男生放下酒杯，眼神一勾，朝林原微微笑了一下，率先走了出去。

　林原將酒杯放到吧臺上，裡面兩個服務生正小聲說一會兒關門後要去喝點粥。不知道為什麼，他忽然想起那碗粥的味道，一種十分奇怪的感覺讓林原心裡哆嗦了一下，伊森在門外回頭看著他，修長的身體被緊身的演出服包裹出漂亮的線條。林原走到他身邊，一股有些神秘的香水味道飄過來，讓他重新陷入一陣悸動之中。

　兩個人都很快沖洗了一下，那鋪著雪白床單的大床翻開了床罩的一角，像是誰正在伸出手做著最直接的邀請。

　“你太厲害了，林教頭。”伊森滿臉的潮紅，縮在被子裡，看著林原穿衣服。

　“嗯，還行。”林原低頭穿著衣服，這會兒他完全不想再貧，甚至不想說話。

　“這是我的名片，上面各種聯繫方式都全活。”伊森側身從床頭的錢包裡抽出一張名片遞給林原。林原點點頭，順手放到內袋裡。

　“我最近都在這裡演出，你要是。。。”

　“我走了，方便聯繫。”林原不等他說完，朝他點點頭，推門出去了。

　伊森咬了咬牙，這男人真他媽吊，一副提上褲子就翻臉不認人的樣子。不過話說回來，這傢夥長得帥，身材好，功夫棒，還有一股說不出的威嚴，真夠吸引人的。他想起自己問他是不是住在36樓，對方沒有回應，聽說36樓是這裡最高檔的總統套房，一般人根本住不起，估計這男人也是個非富即貴的人物吧。

　伊森搖搖頭，不過是一次419，爽了就算了，管他是什麼人呢。

　清晨上班的路上，林原看著前座傅沖的背影，不知道為什麼就點愧疚的感覺。他自己也感覺有點奇怪，自己和別的男人上床，又管他傅沖什麼事兒。話是如此，林原心裡卻下意識地有點著急，打算一會兒到辦公室就問問北京的老同學心臟病專家那頭聯繫的怎麼樣了。

　市委秘書科的電話打到傅沖的手機裡，讓他通知林市長，顧書記那邊有幾件需要上市委常務會的議題需要和林市長提前勾通一下。傅沖回頭把通知告訴了林原，林原知道顧子野擔心自己有些事不和他保持一致，要探下他的底，他也想看看這老狐狸有什麼想法。他心裡想著這些，眼前卻還是傅沖剛才轉過身時垂著眼淡漠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