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上

　林原剛走到後院大門附近，一個身影從外面沖了進來。他還沒來得及做出反應，那個人已經結結實實地撞到了自己身上。

　傅沖“唉喲”一聲刹住了腳，但是他奔跑的慣性和身體的重量還是把那個人撞得向後倒去。他急忙伸手去抓對方，那個人順勢抓住了他的手，穩住了身體。傅沖感覺不好意思，忙對面前的男人連聲說：“對不起，對不起，撞到您沒”？

　面前的男人站直了，模特似的身材看著比自己還要高出不少，大概被撞得有點懵，一張嚴肅卻特別帥氣的臉上帶著一份好像有點出神的眼光。

　傅沖發現兩個人還抓著對方的手，有點窘迫，忙輕輕鬆開了對方的手。

　林原著實被這個大男生撞得懵了一下，抓著傅沖的手才穩住了身體，看著眼前這個高高個子，一身汗水的男生，不由怔住了。他記得這個男生的長相，甚至名字，傅沖，政府辦提供給自己的秘書候選人之一。

　他感覺到傅沖輕輕把手從自己手裡拿開，才意識到自己有點出神了。他比照片看起來要生動很多，一身的汗水中透出一股男性的活力。聽到他在道歉，林原眼睛眯了下，冷淡地說了聲：“下回注意點”。傅沖忙說：“真是不好意思啊哥們兒。”林原擺擺手，往院外走去。

　傅沖看著他高大的背影，心裡感覺有點怪怪的，這男人長得相當帥氣，神色間卻好像帶著一股自來的威嚴，看人的眼神讓人不由自主地有些緊張。他抬手擦擦腮邊的汗水，手心裡好像有一點淡淡的煙味，他愣了一下，自己不吸煙，哪來的煙味？他忽然反應過來這應該是剛才那個男人手上的味道，便下意識地將手在運動褲上來回擦了幾下。

　林原在外面街邊找到一家24小時營業的粥店，當溫熱的米粥慢慢進到胃裡，他才感覺身體不再那麼發空，心情也慢慢平穩下來。他一邊慢慢喝著粥，一邊想著剛才看到傅沖的情形。

　那個大男生看起來有著小城市男孩的淳樸，運動型的身材看來起很結實，五官也很端正，不過以林原閱人無數的眼光來看，同大都市精緻有型的男生相比，傅沖無論氣質還是打扮上都很普通。而且，近距離來看，他和範丞龍似乎也沒有從照片上看起來那麼相像。林原有點遲疑自己白天的決定，他在那會兒已經確定就要這個傅沖做自己的秘書了。

　他吃飽了，點上一根煙，吸了一口。望著夾著香煙的手指，忽然間和傅沖兩手相握的感覺回到了他的腦袋裡，那個男孩身體上有一股運動後蒸騰的熱氣，抓著自己的手心全是汗水，帶著濃濃的青年男子的陽剛味道。林原注視著自己的手，煙霧中面色平淡。

　第二天一早，林原把何亞東叫到了辦公室。

　他從那幾個秘書的資料裡把傅沖的拿出來，“我看這小夥子不錯，讓他馬上到位吧，你再把酒店的事定一下，我在這裡休息的很不好”。

　何亞東急忙上前接過林市長遞過來的資料，快速看了一眼，心裡有些失望，臉上卻不動聲色。

　“林市長您真有眼光，傅沖這孩子不錯，穩重心細，腿腳也勤快。酒店那邊我想和您彙報一下，咱們政府定點那家酒店雖然是五星級，但是剛剛重新裝修，我擔心對您身體不好，如果您同意，我立刻去安排一家條件和它差不多的准五星酒店，您今晚就可以入住，好好休息一下”。

　林原點點頭，表示同意他的想法，低頭開始批閱檔。何亞東輕輕帶上門退了出去。

　他本意是想向林市長推薦一下張偉東。雖然傅沖也不錯，但畢竟資歷尚淺，張偉東在秘書科時間相對較長，為人也機靈，按資歷該輪到他給主要領導做秘書。這樣安排是何亞東對秘書科內部的一種平衡和調配，也是機關內部論資排輩的一種慣例。但是他知道這個年輕的市長可能不會接受自己的建議，自己也沒有必要在和市長還不熟悉的時候堅持已見。他回到自己辦公室，打電話告訴秘書科長劉強林市長選中傅沖的事，讓他和傅沖過來。

　傅沖跟在何主任和劉科長的後面朝市長辦公室走去。

　他內心有點緊張，也有一點接到新任務時自然產生的興奮，但他可以確定這興奮並不是因為自己有多開心。當劉科長告訴他被林市長指定為專職秘書時，傅沖感覺自己有那麼幾秒鐘時間的大腦停擺，這結果真的出乎意料。顧不上其他同事調侃他被市長翻了牌子的玩笑，劉強喊他一起去何主任那裡。何亞東特別向劉強和傅沖叮囑了一下：“林市長是省裡下派的幹部，很多想法比較超常規，你們工作時要儘量適應領導，不要總用老思路想問題”。

　何亞東敲了敲市長辦公室的門，傅沖深深吸了一口氣，裡面傳來一個男人低沉冷淡的聲音：“進來。”

　林原正在翻閱和批示厚厚的一摞檔，抬頭看了看站在面前的三個人，他的目光落在傅沖的臉上。昨天晚上穿著運動裝、一身大汗的男生今天看起來清爽了很多。乾淨的白襯衫，黑色的西裝褲，雖然是普通打扮，大概是身材挺拔的原因，看起來卻舒展大方。他站在兩個領導邊上稍後一點的位置，手裡拿著一個記事本，臉上是一份驚訝卻又強行抑制的表情。

　傅沖看到市長抬起頭的一刹那，心裡抑制不住地叫了一聲：“我操！竟然是他”。

　想到昨天晚上自己把市長撞得差點兒跌倒，還在和人家論哥們兒，傅沖心裡是一連串的“我操”。

　“林市長，這是秘書科長劉強，這是傅沖”，何亞東向林原介紹了一下身邊這兩個人。

　林原點點頭，“你們來的正好，我正要找你安排起草一個通知，從今天起，每天下午四點前，政府口各部門要將一把手當天的工作動態上報到秘書科，再報我。有上報不及時或不詳細的，我批閱後讓督查室作全市通報”。

　劉強忙答應下來。何亞東在一旁心裡暗道：“新市長的前三把火這就開始燒起來了”。

　“你們去忙吧，小傅先留下來”，林原又看了眼站在一邊的傅沖，朝何亞東說道。

　傅沖看著林市長在檔上快速地作著批示，可能是身材高大，林原即使坐著也顯得非常地有壓迫性。他看到林原眼睛往水杯處望瞭望，杯子裡的水不多了，傅沖快步走過去，對林市長輕聲說：“市長，加點水嗎”？

　林原點點頭，繼續忙著看檔。傅沖輕手輕腳為市長續好了水，他控制著自己倒水的幅度，讓開水和杯子裡的水融合後可以確保不是很熱。林原用餘光看著他的整個動作，等他將杯子放下退到一邊，他好像很隨意地拿過杯子喝了一口，水溫不涼不熱，剛剛好。

　林原想了想，從抽屈裡拿出兩張房卡，這是政府辦送過來的酒店房間卡。

　“傅沖？對吧”，林原故意試探著問了句，其實這名字他早就記了下來。

　“是”，傅沖點點頭，感覺林市長好像沒看出來自己就是昨晚撞了他的人。

　“一會兒你去找我的司機，把招待所的東西都搬到酒店去，房卡你拿著，你自己也收拾一下，晚上你和我去那邊住”。

　“。。。。。。”

　“怎麼了”？看傅沖愣著沒回答，林原皺起眉頭，冷著臉問。

　“喔，我馬上去辦，市長，”。傅沖反應過來，急忙上前接過房卡。

　“我司機跟我很多年了，有什麼不清楚的事，你可以問他”。林原想了想，還是叮囑了傅沖一句，林原不想弄個毛手毛腳的人在身邊，希望這小子不要總像昨天晚上那麼莽撞就好。

　“我知道了，市長”。

　傅沖先跑回秘書科和科長彙報了一下市長的指示。他住在這邊的單身宿舍，林市長讓他到酒店那邊住，他得和科長說一聲，同時把手裡負責的一些工作也讓科長安排交待給他人。他又打聽到林市長司機陳標的電話，便跑到宿舍去收拾自己的東西。

　他擔心林市長的東西不好收拾，而自己的東西簡單，過後也可以來取，就三兩下裝了一個小包，給陳標打了電話，到招待所去給林市長收拾東西。

　陳標聽口音像是廣東那邊的人，雖然說著普通話，聽著卻有著明顯的外地口音。傅沖來到林市長的房間時，陳標已經到了。他果然是很明顯的南方人，整個人看起來瘦瘦黑黑，卻又非常結實，傅沖看他走路的姿勢非常矯健，感覺他應該是軍人出身。

　林市長的衣物非常的多，兩個人收拾了半天，裝了好幾個箱子。傅沖心想林市長是不是知道自己長得帥，身材好，這衣服多得快趕上男裝店了。

　兩個人坐車到了雲開酒店，來回搬了幾次才把箱子搬下車。房間在酒店的頂樓36層，傅沖發現整個樓層只有一個大套房，這是一間非常大的套房，裡外好幾個房間。外面都是圍繞這個套房設計的小會議室、小會客廳、健身房和大大的一圈露臺。

　陳標幫傅沖把箱子都弄到了房間裡就趕了回去，留他一個人在這邊收拾。市長那邊的公務繁忙，他的專車必須保證隨叫隨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