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上

　星期五下午傅沖回到了鄉下的老家。

　上午到辦公室收拾一下，和科長請了個假，林原便打電話讓他過去。剛到市長辦公室門口，便聽到裡面林原高八度的喝斥聲。今天傅沖早早就和別人串了班，所以林市長這邊的排程他並不瞭解，不知道是哪個部門的人這麼點兒背在裡面挨訓，明明剛才電話裡市長的口氣還很正常，這麼一轉眼便大發雷霆了。

　他不好在這個時候敲門進去，便停在門口候著。過了一會兒，建委和規劃院的幾個部門領導低頭著、苦著臉從門裡面出來。傅沖朝他們禮貌的點點頭，幾個人互相滴咕著，面上盡是羞惱之色。

　傅沖吸了口氣，輕輕敲了敲門。

　“進來！”林原的聲音裡還帶著些沒有消盡的火氣。

　看到是傅沖，林原繃著的臉慢慢放鬆下來。他點上一隻煙，往椅子上深深地靠下去，整個人都徹底放鬆了下來。

　傅沖看他桌上的茶杯大半空著，便走過去幫他加水。

　林原看著他半彎著腰倒水，合體的西褲顯出後背和臀部漂亮的線條，短短的頭髮隱隱傳過來洗髮水的清香，心裡不知道為什麼就感覺特別的舒服。

　“我告訴辦公室給你安排那輛商務別克了，你一會兒找阿標，讓他跟你回家接你父親，早點回去把他們接回來，晚上能早點入院休息。”

　“不用標哥吧，您這邊會不方便。”

　“沒事兒，有的是司機用，他的技術我還放心一點兒，你爸現在不能被簸到，你就聽我的行了！”

　傅沖心裡有一些說不出的意外和。。。感動吧，他昨天晚上正犯愁怎麼把父親接過來的事兒，幾個要好的朋友倒是能幫著出趟車，但他們都是小車，以父親的病情，坐小車怎麼都不能太得勁兒。他正核計一會兒先去租車公司看看能不能找個大點的商務車，現在，都解決了。

　“謝謝市長。”傅沖知道自己這句感謝是帶著誠意的。

　“早點回去吧。”林原開始翻閱桌上建委呈報的報告，眼角看著朝自己點點頭轉身出去的傅沖，他聽出了男生話裡面漸漸回升的溫度，終於不再是充滿防備，拒人於千里之外的冰冷了。

　林原喝了口水，一抹笑意不自覺地浮上他的嘴角。

　回家的路上，傅沖和阿標有一句沒一句的閒聊著，他倒是也挺想知道阿標這個正宗南方人怎麼會留在這裡，又怎麼會成為林原的人。不錯，傅沖能夠感覺到林原對阿標的信任，雖然阿標看起來對林原非常的尊重，也保持著下屬和領導之間應有的距離。但是傅沖還是能夠感覺出林原有很多事應該是不防備阿標的。

　當聽說阿標是在省城駐軍部隊直接被林原挑中做司機的時候，傅沖不由“嘖”了一聲，能直接在部隊要人，林市長的確是來頭不小，後臺夠硬。

　“市長夫人很漂亮吧？”傅沖實在忍不住想要問問這個，林原那形象，那身材，怎麼就鬼迷心竊地會喜歡。。。男人。

　“靚女來的，非常有氣質。”阿標用半鹹半淡的普通話由衷地誇了一句，

　“想像得到，林市長這麼。。。帥，市長夫人必須是大美人啊。”傅沖笑著接道。

　阿標聽了，點點頭，卻微微偏過頭看了眼傅沖的眼睛，這個沉靜的男生目光如水，卻看不出一絲波瀾。他握緊方向盤，眼角的余光在傅沖全身上下打量了片刻，這個男生確實和從前林原曾經交往過的任何一個男人都不是一個路子的。

　阿標天生是個沉默寡言認死理的人，林原對他怎麼樣，他心裡一清二楚。跟了他幾年，林原慢慢地把他自己擔心，為難，家裡家外有後顧之憂的事全都解決了。雖然林原嘴裡說的輕描淡寫，說這不過是想讓他沒有任何包袱好好給自己開車，但是阿標嘴上不說，心裡卻認定了林原這個人，死心踏地跟著他。至於這個人是喜歡女人還是男人，風流還是下流，那是他的事。

　不過林原會喜歡上傅沖，倒真是一件讓他出乎意料的事。

　這個男生和林原交往過的那些漂亮秀氣的小歌手，小演員實在是扯不上什麼聯繫。他健康，乾淨，沉穩，沒有一丁點兒的女氣，這是阿標與他接觸這麼長時間後形成的印象。看他在林原身邊把工作安排的細心周到，手不懶，腿腳勤，凡事不急不燥，井井有條的樣子，阿標都不得不對這個才25歲的大男生產生佩服之感。畢竟林原的性格他太瞭解了，這傢夥脾氣爆，性子急，凡事都希望別人做得又快又好，嘴不好愛罵人，胃不好還挑食，實在是不好伺候。

　可是，是傅沖伺候他伺候得太好了嗎？阿標踩緊油門，眼睛盯著前面的紅燈，腦子裡不由想起林原交待他去買那些“迷藥”的事。上次傅沖後面受傷，林原又急性外傷導致胃出血，阿標就知道這兩個人之間發生了那樣的事，而且絕不是你情我願那種。雖然在他面前兩個人表現似乎還算正常，但他知道，在這兩個人之間，有些原來的東西已經不復存在了。

　一想到林原要用那些東西可能對傅沖做的事兒，阿標心裡便感覺很不自在，畢竟，傅沖真的不像從前那些心甘情願和林原交往的男孩。他強迫自己不要去多想，也許，也許一切並不會像自己想的那樣。

　星期六。

　當傅沖陪著父親在市中心醫院接受北京專家檢查的時候，林原在酒店陪幾個同學搓了半天的麻將、然後便是酒局，洗浴一條龍，第二天再和專家一起去金山周邊逛逛。

　這家洗浴會所只對極少的會員開放，林原也不擔心會遇到什麼閒人。在貴賓廳休息時，幾個人叼著煙就開始臭貧。尚猛和丁家和在學校便愛和他掐，現在更是借著點酒勁兒逼問他到底是不是幫小情兒的親戚找的醫生，幾個人跟著起哄，說要不是林原看上的人，他這種鐵石心腸的主兒，啥時候有這種救死扶傷的人道主義精神了。來的幾個人當年和他關係都不錯，他和範丞龍之間的那點事，哥幾個當年雖不明說，卻也都是不捅破那層窗戶紙而已，所以這話題慢慢便變成大家打賭這小情兒是個大美女還是大帥哥，弄到最後，除了一個堅持是美女，其他幾個都賭一定是個帥哥。

　林原被他們弄得哭笑不得，揪著尚猛的衣領子說：“你大爺的，要沒有帥哥就拿你丫頂上！”

　尚猛故作扭怩狀：“人家還是處男呢，小林子你人高馬大，對奴家可得悠著點。”

　幾個人笑得茶水都噴了出來。

　休息了一會兒，林原給他們找了幾個小姐去小黑屋去做按摩了。尚猛他們知道他在金山身份特殊，這裡雖然隱密，畢竟也擔心沒有不透風的牆，見他不去按摩，也不強拉他。林原在休息室躺了一會兒，心裡琢磨著要給傅沖打個電話。

　剛拿過手機，電話響了，正是傅沖的來電。

　“林市長。”

　“恩。”

　“這邊檢查完了。”

　“怎麼樣？”

　“挺順利的，張大夫說我爸病情雖然挺嚴重，但是他有比較穩妥的治療方案，還挺樂觀的。”林原能聽出傅沖言語之中的喜悅。

　“恩。。。我爸爸說，讓我好好謝謝您。”傅沖猶豫了一下，輕輕說道。

　“喔。。。是嗎？”林原抻長了聲音，臉上露出一絲帶著玩味的笑意。

　“別客氣了，明天跟著我陪張大夫他們好好玩玩，盡盡咱們的地主之誼。”

　“恩。“

　送走了北京的客人，林原感覺這個週末過得雖然累了點，卻一直都挺有精神。

　帶著傅沖陪張大夫和尚猛他們幾個遊玩時，幾個同學看到傅沖後都好像明白了點什麼。尚猛抓住機會捅了林原一下，“你還想著大龍呢？找小情兒都照著樣兒劃拉的唄。”

　林原罵了他一句，“你丫沒完了是吧，別瞎說啊，小傅可啥都不知道。”

　尚猛斜著眼看著他，“你逗傻小子呢？你敢說你倆沒事兒？那小子都不敢正眼看你，心裡沒鬼至於怕你怕成這樣嗎？一看你倆就是有故事的人，林原你丫就裝吧！”

　林原聽他臭貧，不由便往傅沖那邊望了一眼。一縷陽光透過斑駁的樹葉落在傅沖的身上，像是誰用巧手給他在參差的光影中留下一個充滿活力的剪影。

　傅沖今天穿著件普通的白色t恤和牛仔褲球鞋，手臂上露著結實的肌肉，修長的雙腿顯得特別的有活力。一路上，他跑前跑後，把整個行程都安排的妥妥當當。尚猛幾個偷偷跟林原說他的秘書找的確實不錯，又有眼色又勤快穩重，就是不知道那個功夫昨樣。林原拿他們沒轍，笑駡了幾句，心裡卻有一點高興。

　傅沖和阿標把林原安排好的當地特產和一些高檔禮物裝到車上，傅沖默默搬著東西，心裡在想這一趟花費著實不菲，雖說都是公家買單，但也是林原的心思。不過張大夫已經答應回北京後儘快出一個治療方案，如果需要手術也會幫忙在北京安排好，傅沖知道這就是權力的魔力，每個人都痛恨不公平，卻又在自身需要時想享受這種不公帶來的好處。他裝好東西，看著正和同學話別的林原，那個男人高大的背影在人群中那麼的突出，給人一種無法形容的壓迫感。

　在高速口送大家上車返程的時候，一直沒怎麼說話的丁家和等其他人都上車後，拍了拍林原的肩膀，在他耳邊小聲說，“大龍回國了，你知道嗎？”

　林原搖搖頭，笑了笑，朝大家揮了揮手。看著車子駛上高速公路，林原回過身來，身後的傅沖正把頭悄悄轉向一邊，他只看到了他線條清晰的側影，像他嗎？像吧。

　回酒店的路上，雅娜打來了電話。本來兩人從前早就說好，如果傅沖和領導在一起，就儘量不接電話，有急事短信溝通。但最近傅沖卻打破了這個規矩，在林原面前他基本都會接雅娜的電話，只是會儘量壓低聲音速戰速決。

　雅娜聽說他還在領導車上，便不再多說，囑咐他好好休息，知趣地掛了電話。林原在後座閉著眼睛，聽著兩人低低的說話，心裡不知道為何就有些煩悶。他想到佟靈秀已經挺長時間沒和自己聯繫了，雖然難得輕鬆，但是男人的心理有時真的很怪，她打電話過來時他會感覺膩煩得很，可是總不打電話不聯繫，偏又有一種被漠視的失落感。他睜開眼睛，看著傅沖脖頸上的皮膚，健康的肌理，泛著誘人的光澤，一股火焰好像在身體的某處慢慢燃起。他下意識地眯了眯眼睛，那些東西阿標已經搞到手了，是不是，也該慢慢派上用場了。

　回到酒店，兩個人都回到自己房間裡面休息。傅沖躺了一個鐘頭，畢竟年輕，他感覺渾身還是有無窮的精力，決定還是到健身房運動一個小時。他換了條運動褲，聽林原的房間沒有聲音，感覺他應該是睡了，便輕手輕腳地開門出去。

　在跑步機上跑了20分鐘，傅沖全身的汗都滲了出來，感覺非常的過癮。他打開一瓶運動功能飲料，喝了幾大口。正想著接下來做哪個部位，健身房的門開了，林原也穿著運動褲，兩手插在口袋裡走了進來。

　“我房間的電視沒信號了，你去看看，不行就找服務中心弄一下。”

　傅沖答應一聲便往房間回，看林原走到器械區，四處打量，似乎也想活動活動的樣子。

　林原看傅沖進了倆人房間的門，立刻拿起了他打開的飲料瓶。

　傅沖調了半天才弄出信號，林原還沒回房間，傅沖有點猶豫還回不回健身房，他還是對和他單獨呆在一個空間有那麼一點彆扭。可是如果不回去，又有點太刻意了，想了想，他還是回到健身房。

　林原正在調跑步機的時間設定，“我想跑會兒，一個人沒勁兒，你陪我玩半小時吧。”

　傅沖想說自己剛才已經跑了20分鐘了，可是看林原已經站在那兒等他，這話終究還是沒有說出來。

　兩個人無聲跑了一會兒，汗水開始不斷地流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