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靈河鎮的老房子（六）

　　方余剛帶著蕭扶離開會所就接到電話說八爺臨時有事出國，一星期內不會回來，讓他先回京城，還有把蕭扶帶上。

　　看八爺對小鬼頭的在乎勁兒，明擺著有戲啊。方余心想他怎麼這麼機智，簡直是八爺肚子裡的蛔蟲，八爺剛想把蕭扶帶去京城，他就幫忙把人給包下來了，嘿嘿嘿。他要是早出生幾百年，一定是皇帝身邊阿諛諂媚權勢滔天的方公公。

　　坐城際列車回京是不行了，蕭扶沒有身份證，票都買不下來，所以只能開車回去，上了高速一個多小時就進了城。

　　之前給他打電話的是八爺身邊的助理常澍，只說把人帶回去，沒說是帶到沈家，還是怎麼著。方余不敢擅作主張將人帶進沈家，八爺自己都很少回去，再則八爺的住處也不妥，他想了想，在車上聯繫了人把一套高級公寓的房子鑰匙送過來。

　　他想得很周到，那地方安靜，私密性好，方便八爺去幽會美少年。

　　房子當然不能太差，又不是蕭扶一個人住，八爺也是要過來小小情趣一下的。住房解決了，吃的同樣不能省，且不說八爺說不定要在這裡吃幾頓，蕭扶必須養得白白胖胖的，要不然八爺回來看到一個面黃肌瘦的小可憐，他就得挨削了。方余找了個靠得住的保姆文媽，老沈家的，絕對可靠，廚藝靠譜，還瞭解八爺的口味。

　　進了家門，文媽正指揮著人打掃家裡。

　　「文媽！您老可想死我了！」方余一進門就犯渾。

　　「油嘴滑舌，想我也沒見你回來看看我。」文媽撇著嘴，不理這混小子，目光落在蕭扶身上，微微笑著，「這是蕭扶少爺吧？模樣真俊。」

　　蕭扶很喜歡她身上散發的光芒，暖暖的，淡淡的，像娘親。「文媽好~~」

　　文媽笑容放大，連聲說好。

　　二樓的工人叫了她一聲，方余看了眼，說：「您老要有事先去忙，我和蕭扶交代點事。」

　　「行，那你們先坐著。」文媽讓人把洗乾淨的杯子拿過來，再放了一壺熱水，「家裡沒東西，先喝點熱水。」

　　「知道了，知道了，您快去忙吧，甭操心了。」方余笑嘻嘻說。

　　文媽瞪他一眼，上樓去了。

　　方余給蕭扶倒一杯熱水，問：「小鬼，你上到幾年級了？看你年紀，高中了沒？」

　　蕭扶搖搖頭，喝水：「我沒有上學。」

　　「沒上學？會彈琴嗎？畫畫呢？再不濟會劈個叉吧？背個鵝鵝鵝總行吧？」方余問一個，蕭扶搖一個頭，搖得兩人心灰意冷，瑟瑟發抖。方余哀嚎，「你這不行啊，文化課沒跟上，光靠臉是不能和八爺長久的。這要是八爺跟你聊八大山人，你還問是哪八個人，不是要讓人笑掉大牙？」

　　八大山人為什麼不是八個大山人？

　　蕭扶的心涼颼颼的，熱水也暖不了小心臟。「那、那怎麼辦？」

　　「這樣吧，我給你請家教，你每天花半天時間上課，半天時間練才藝，晚上自由活動，怎麼樣？」方余一臉「我貼心吧」的表情。

　　蕭扶：上、上課……TOT

　　好不容易才從山裡的人類學輔導課逃脫出來，現在就掉進了溝裡。

　　「怎麼？你還不想學？給你報銷學費免費的。」方余就是想看他不情願的表情，笑瞇瞇說，「我給你開的課程好著呢，語文數學英語，還有美術音樂形體。我對你這麼好，你叫聲哥哥給我聽？」

　　蕭扶聽得頭暈，他抗爭說：「八爺不會喜歡那些的，要不然他就應該把老師包下來。」

　　方余樂了：「哦？八爺不喜歡那些，那你呢？你說他能看上你什麼？」

　　蕭扶內心動搖。糟糕，他除了吃，什麼都不會啊。

　　「看吧，你什麼都不會，怎麼討好八爺？我不求你上床還能吟詩，什麼紅被那個浪，雪膚那個酥……咳咳，但是總不能傻愣愣的吧？」方余拍板決定，「你要不好好學，八爺就拋棄你。」

　　蕭扶寬麵條淚。為什麼恩人要在床上念詩，不能跟他一樣只喜歡吃？他很能吃的啊，可以吃給恩人看……

　　中午，方余帶蕭扶出去吃飯，小傢伙專挑肉點，吃得還挺多。

　　方余盯著滿桌子肉，難得沒了食慾，只隨隨便便吃了點，吃完了捏了捏蕭扶白白軟軟的小臉：「小豬，你可不能再吃了，吃太胖是要被宰的。」

　　蕭扶把自己的臉從他的魔爪裡救出來：「我已經看出來了，方余你真挑食，桌上的菜都是我解決的。」說著一副「好累，好撐，都是因為你，我才吃太多」的表情。

　　方餘氣樂：「行啊你，看你胖成豬，八爺還要不要你。」

　　蕭扶滿不在乎地用鼻子看他一眼。他才不相信恩人會不要他，明明昨天晚上還救了他，把他弄得舒舒服服、服服舒舒的。

　　但很快，蕭扶就急了。

　　第一天，文媽做的飯很好吃，恩人沒來。

　　第二天，文媽烤的雞很好吃，恩人沒來。

　　第三天，語文課太無聊了，寫了一百遍的「一二三四」，形體課的老師把他壓劈叉，他的狐狸腿好疼啊，文媽做的板栗燜雞很好吃……恩人沒有來。

　　第四天，數學課寫從1寫到10，老師獎勵了他水果糖，形體課老師讓他頂著書咬著筷子笑，臉都僵了……恩人，我會笑了啊，文媽的蘑菇雞也很好吃，你怎麼還不來？

　　第五天，英語課背字母表，老師誇他了，形體課老師拿著小鞭子讓他頂著書繞著客廳走……文媽的鹽焗雞很好吃，他偷偷藏了隻雞腿留給恩人，恩人來一起吃雞啊……

　　第六天，學會寫「八爺」，抄一百遍也不累……嗯……文媽的雞……很好吃……恩公，你什麼時候來吃雞啊……

　　方余隔了一周才來探望蕭扶，他最近也忙，每天從早到晚腳不沾地。近來政局波蕩，辛家和晏家鬥狠，八爺雖然沒明說幫著誰，行動上卻很明顯。

　　也是，就算不因為沈八爺和晏家有血緣關係——這東西在他眼裡怕是還沒有錢來得實在——單說當年辛家人和他之間的恩怨，就夠沈八爺記恨得綿綿無絕期了。

　　唉，也不知道辛大小姐怎麼想的，老是纏著沈八爺……恐怕她出現一次，八爺對辛家的恨就濃一分。

　　依他看，沈八爺最不能容忍的兩樣，其一是辛家人，其二是背叛。沾了哪一樣都是個死，兩樣都沾……那是死後鞭屍都不能解心頭恨啊。

　　方余忙完了，才想起來還沒跟沈八爺說自己幹的「好事」，正好八爺今天回來，他提前先去看望蕭扶。

　　一進門就能看到少年盤腿坐在客廳的玻璃桌前，低著頭寫字，聽到聲音飛快抬起頭，眼睛亮閃閃的，看到是他便失落地低了下去。

　　「好小子，看到哥哥我不高興？」方余不滿了，小爺這麼帥，小混蛋居然看到他臉都綠了。

　　蕭扶：「╭(╯^╰)╮」

　　「喲，在寫字啊？這麼乖，讓哥哥看看你寫了啥？」眼見著小傢伙要把東西收起來，方余眼明手快地將本子一抽，得瑟地哼了一聲，抖抖本子，眼睛一瞄。

　　八爺八爺八爺八爺……

　　方余一愣，嘖嘖兩聲，笑瞇瞇說：「這字真醜。你老師給你佈置的作業是這個？」蕭扶要把本子奪回來，方余手一縮。「沒收了啊。看你這麼乖，我跟你說個好消息，八爺今天回來，你好好洗個澡在家裡等著。」

　　蕭扶眼睛登時一亮。「八爺出門了？」不是不要他？

　　方余才想起沒跟他說出差的事情：「是啊，他到國外出差，今天才回來。」

　　蕭扶蹭地站起來，趿拉著拖鞋登登登爬上樓去洗白白，速度快得方余歎為觀止。

　　「文媽，晚上八爺可能過來吃飯，你給做點他喜歡的。」方余交代。

　　「好勒。」文媽從廚房裡應了一聲。

　　蕭扶整個下午上課上得漫不經心，形體課的老師沒辦法，索性給他放個假。

　　客廳落地窗視野很好，能看到小區裡來往的車輛。蕭扶整張臉趴上去，五官都擠變形了，嘴裡唸唸叨叨著「八爺八爺」，看得文媽忍不住偷笑。

　　小區裡一有車開進來，蕭扶就激動地跑到門邊，眼睛貼到貓眼上瞅著，可惜樓道上空蕩蕩的，沒有人影。

　　蕭扶樂此不疲地在落地窗和門之間來回跑動，跟著小狗似的。漸漸的，天黑了，時鐘指針指向八點。

　　文媽心疼得不行：「小扶啊，先吃點東西再等。」

　　蕭扶額頭抵在落地窗玻璃上，背影瞧著單薄又孤單。「不要，我要等八爺。」

　　文媽歎氣：「先生很忙的，今晚說不定來不了。你要是餓壞了，八爺看著也會心疼。」她不知道八爺心不心疼，但她老人家看著就心疼，「我給你做了咖喱雞，你先去吃……」

　　「咖喱雞！」蕭扶飛快從地上爬起來，衝進了廚房，甜甜表白，「文媽，我喜歡你。」

　　文媽：……

　　心疼什麼的，可以收回嗎？

　　等等。

　　文媽胖墩墩的身體一顫一顫跑進了廚房，果然看到蕭扶伸爪子就要抓盤子裡的雞塊，忙拍了拍他的手：「哎喲喂，小祖宗，怎麼又用手抓？快去洗手。」教了一星期，蕭扶還是喜歡用手，能用勺子吃飯已經夠讓人謝天謝地了。見蕭扶沒動，文媽腦子裡閃過一道靈光，「這麼髒，八爺看到了會嫌棄你。」

　　蕭扶不情不願地轉身去洗手，眼神唸唸不捨地粘在雞上，眼睜睜看著文媽把盤子端到外面的餐桌上，搞得像生死離別。

　　他糊弄著隨便洗了兩下，文媽問：「用洗手液了嗎？」

　　蕭扶連連點頭，就要繞過她去吃雞。

　　文媽不信：「手伸出來，我聞聞。」

　　蕭扶縮了一下手，絕望地把手攤了出來，眼看著文媽一點點低下頭……

　　卡噠。

　　門開了。

　　兩人同時抬頭望去，沈知初合上門，長眸微抬，目光遙遙望來。

　　「八爺？」文媽訝異。

　　蕭扶瞪大眼。

　　大恩人就是他要勾引的人，還是會動的陽氣！

　　蕭扶剛震驚了一秒，下一秒面癱臉驀地紅了。

　　恩公陽氣辣麼盛，一定是喜歡他吧？

　　作者有話要說：

　　小劇場：

　　小狐狸：懸賞百雞，如何採補大恩人的陽氣？？？想吸吸吸！！在線等，很急的QA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