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入學通知
一如西弗勒斯所猜想,耶誕節過後不久,一隻貓頭鷹拍著翅膀,送來了霍格華茲的入學通知書。收到通知書的盧修斯正坐在書桌前,研讀《黑魔法起源》,他嫌棄地掃了眼在面前來回跺步的貓頭鷹,勉為其難地伸手抓住那只調皮的小傢夥,自那雙不斷在他乾淨的羊皮紙踩下黑腳印的爪子,取下通知書。
接著,他迫不急待地鬆開手,捏碎茶擺在瓷盤上的司康,將碎屑遠遠拋向陽臺,貓頭鷹抗議地咕嚕一聲,拍動翅膀往陽臺飛去,叼著。
「梅林!多骯髒的一雙爪子,那些貓頭鷹是從黑沼澤爬上來的嗎?」用兩根指頭拎起髒兮兮的羊皮紙,上面佈滿他閱讀時的隨筆與公式推演,盧修斯皺起眉頭,手一揮將紙丟進雄雄燃燒的火爐裡。
「你不看信?」放下普林斯啟蒙,坐在旁邊的西弗勒斯抬起頭,看向那封被對方隨便扔到桌上的信件。
「千篇一律的內容……你可以看看,西弗,四年後你也會收到的信件。」霍格華茲的入學通知從來沒變過,會更動的只有學生姓名與最下頭的校長簽章,唯一有價值的只有上課的書單,但這對於已經讀過一次霍格華茲的盧修斯而言,同樣沒有價值。
想到要再重新當一次學生,偽裝無知丶求知若渴的模樣,身處在一群幼稚的兒童中,頭上頂著一群需要保持尊敬的教授,盧修斯感到不是很愉快。他闔上《黑魔法起源》,重新抽出一張羊皮紙,拿起羽毛筆在上頭列出準備偷渡到霍格華茲的黑魔法物品與書籍。
男孩好奇地拿起被拋棄在桌上的信件,他連信封上的名稱都逐個字母細細看上一遍,手指惶恐傷害到信封半毫的輕柔,小心謹慎地拆開,取出放在裡頭的信紙。他的指腹輕輕撫過墨綠色的字體,心情有些激動與失落。
「你要到霍格華茲去了,盧修斯。」羡慕又夾帶著再也見不到對方的沮喪,讓西弗勒斯失去擺出正確表情的能力,嘴巴與眉毛都忘了怎麽移動般,僵硬在臉上。
側過頭看見男孩的表情,盧修斯摸了下對方低垂的腦袋,溫柔無比地安慰,「親愛的西弗,四年後你也會進入霍格華茲,而且我們會在同一個學院,也許還有機會同間宿舍,想想,你一入學就能夠入住斯萊哲林級長的豪華房間。」
「希望到時你真是級長,盧修斯。」為自己現在這副模樣感到彆扭的男孩,不自覺捏緊信紙,縮頭避開對方的手掌,乾巴巴地回應。
「不要去質疑一位優秀的瑪律福。」詠歎了句,已經熟知未來,並且很少計算錯誤的鉑金貴族彎起的嘴角滿是驕傲,他拿過書單大略看了下,「在入學前需要到對角巷準備些物品,沒意外的話,父親會帶我到那兒進行採買,要一起來嗎?西弗。」
「如果你願意的話。」點著頭的男孩還沒從剛才的彆扭中掙脫,只是矜持地平淡回覆,但是,繞在黑眼睛內的期待與好奇卻誠實的出賣了他。
「謝謝你的陪伴,西弗,這會讓我到對角巷去時感到心情愉快。」已經去過多次對角巷的盧修斯微微一笑,體貼地沒揭穿男孩眼裡的興奮。
作為一位年長的巫師,他已經對那兒的每一間店鋪了若指掌,早沒了第一次踏入對角巷時的好奇心,但西弗勒斯不是如此,自小生長於麻瓜界的男孩對巫師界的一切都感到好奇,能夠帶對方到那兒逛逛能讓他不至於對普通不過的採買感到無趣。
趁著休假日,阿布拉薩斯特地挑選多數的巫師仍然在睡懶覺的早晨時間,帶著盧修斯與西弗勒斯來到對角巷。盧修斯滿臉熟悉地抬著下巴,手裡牽著西弗勒斯站在父親身旁,藍灰色的眼睛甚至帶著批判掃過兩旁街道的店鋪,在心裡感歎起哪些店鋪在幾年後已經消失,又有哪些店鋪無論經過幾百年,仍然保持原貌。
阿布拉薩拄著蛇杖環視了對角巷一圈,決定先帶兒子去把惦記許久的魔杖買好,「先去奧利凡德魔杖店。」
「喔!我發誓您是世界上最好的父親。」盧修斯誇張地讚歎了聲,腳下迫不及待地往魔杖店的方向走去。梅林知道他等待屬於自己魔杖等了多久!
因為被人牽著手,而皺起眉頭的西弗勒斯,也忍不住翹了翹嘴角。他同樣知道盧修斯多渴望擁有魔杖,並為這點埋怨了多少次,更想知道一根真正的魔杖長什麽模樣。在過去,他的母親從未在他面前使用過魔法,也沒在其他接觸到的巫師手中看過,總跟在盧修斯背後的高爾與克拉布仍未擁有魔杖,盧修斯的父親曾在他眼前施過魔法,但他並沒有看到阿布拉薩斯的魔杖。
「我從未懷疑過這點,盧修斯,當然,你也是最好的兒子。」眯起與兒子同樣淡漠的藍灰色眼睛,阿布拉薩斯看向盧修斯,手裡的蛇杖往前輕敲上對方的肩膀,「保持謹慎,你現在只有十一歲。」他語帶深意的提醒。
「是的,父親。」盧修斯的臉上浮現與父親相似的笑容。
他握住男孩的手往前走去,邊仔細地向對方解說佈置得稀奇古怪的店鋪的名稱與作用,並不吝惜地加上自身的評論。第一次到對角巷的西弗勒斯,目不轉睛地仔細看著每一家商店,那目光強烈得可以穿透每家店鋪,他有時驚喜的睜大雙眼,有時又嫌棄地皺起眉。
三人一路漫步到奧利凡德魔杖店,對角巷不少巫師對他們投以驚訝的目光,所有人的目光在瞥向瑪律服標誌的鉑金法色與灰藍眸子,再好奇地投向被小瑪律福牽在手上的黑髮孩童,接著,似乎想起了什麽,交頭接耳,竊竊私語起來。
盧修斯抬起頭,與他的父親目光交接,阿布拉薩斯微微頷首,繼續前進。盧修斯知道沸騰起來的群眾在談論上次聖戈芒醫生為西弗勒斯診治的事情,那曾在巫師界引起一番討論,而他的父親示意他無需作出任何回應。
這對瑪律福來說有利無害,特別是當他們並不希望如曾經的未來,成為絕對反派角色,站在巫師界最終的「正義」的對立面時。
當他低下頭看見男孩疑惑的目光,並對外人的打量聳起雙肩渾身戒備時,他收緊了男孩的手,歎了口氣說,「西弗,看來你比我與父親還要受歡迎!有多少女巫的目光黏在你身上,也許她希望能取代你的母親擁有你。」
「那明明是你吧,盧修斯,在那些宴會裡的夫人不是每個都摟著你喊小甜心嗎?」瞪了取笑自己的鉑金貴族一眼,西弗勒斯甩了下與盧修斯牽著的手,「我會乖乖跟著你和阿布拉薩斯叔叔,可以放開嗎?」這讓他感到彆扭極了!
被男孩嫌棄的盧修斯還來不及回答,一直走在他們身邊微笑看著的阿布拉薩斯先開了口,「為了安全,男孩們,請牽緊你們的手,並牢牢跟在我身邊,壞巫師可不只存在於翻倒巷,別為了一時大意而讓自己身陷危險。」
盧修斯挑起眉毛,頗為得意地看向吃憋的男孩。
西弗勒斯這次對他翻了個白眼。
他們踏入一間外表陳舊,完全體現建築年齡的窄小店鋪,店鋪上頭的「奧凡利德魔杖店」招牌說明它的身份,單憑外觀會有許多人誤會這是間二手貨品汰換店。西弗勒斯睜大雙眼仰頭望去,他看見層層堆疊到天花板的方盒擺滿整間店鋪,那一疊疊的「高塔」彷佛下一秒會往他們身上傾倒一樣,歪歪斜斜地站立,一名矮小的老人睜著淺淡的雙眼,迎上他的目光,似乎是看著自己笑了下,接著笑容滿面地迎上前來。
「啊───終於到了這個時候,許多小巫師都到奧凡利德這兒來挑選魔杖,那命定的一天!小瑪律福先生,魔仗許擇它命定的巫師,巫師與他的魔杖是親密無間的,兩者間必須互相契合丶包容,並且成就彼此。」奧利凡德蒼老的聲音如此訴說,那副姿態與表情有如一位神秘的預言家。
沒有接話,盧修斯只是驕傲地微一點頭,然後轉向他的父親。瑪律福的魔杖向來都是定制而來,他們並不認為魔杖選擇巫師,而是巫師握有主控權選擇擁有一把合乎自己心意的魔杖,而為了自己的繼承人打造一把魔仗,是每位瑪律福家主的責任與屬於父親的慈愛。
「奧凡利德,我們是來領取先前定制的魔杖。」點了下蛇杖,阿布拉薩斯昂起頭走向老人身後,拿出一袋金加隆擺到桌上,目光在各色方盒掃視了一圈,最後停在桌上那只綠色盒子,他輕輕拿了起來。
盒子內躺了一把由極地針葉樹幹打造而成的魔杖,內芯嵌入他為兒子特地挑選的黑龍心臟。阿布拉薩斯拿在手上審視一番,滿意地微笑,伸手遞給盧修斯,「奧利凡德從不愧於它擁有的名聲。」
聽見稱讚的老人微微一笑,仍然看著即將擁有巫師最重要的魔杖夥伴的小瑪律福。
握住曾經陪伴自己良久的夥伴,盧修斯臉上滑過一絲懷念,尚屬於孩子的手掌細細撫過平滑的魔杖,他看著自己以著熟悉姿勢握住魔杖的左手有些恍惚,似乎又看見已然變寬變大,並帶上些許繭子的,經歷過戰爭的手出現在眼前。緩緩闔上眼,複雜地感受流淌心底的熟悉波動,他睜開眼,灰藍的眼底重新盛滿自信,握住魔杖輕輕一揮,一道黑霧倏地隨著魔杖竄升而上,冰冷的溫度滲進店裡的每個角落,最後又彙集成一道煙消逝在空氣中。
西弗勒斯畏寒地摩梭了下臂臂,揮開被吹到額前的黑髮,雙眼灼灼地盯著那根魔杖,心臟興奮地跳動不已。梅林!他真正瞭解了盧修斯嘮叨喃念的───魔杖對於巫師的重要性!魔杖是巫師的劍與盾,所有魔咒皆需使用魔杖才能發動,沒有魔杖的巫師等於失去了力量。店內各式各樣的紙盒在男孩眼裡的地位瞬間上升,他滿懷期待地猜想屬於自己的魔杖會在哪個角落,等待著四年後的自己。
「罕見的黑龍心,十分完美的契合度。」奧利凡德滿臉笑容,疼愛地看向握在盧修斯手上的魔杖,「它很高興,小瑪律福先生,但老奧利要提醒您,極地的針葉數讓您的魔杖個性冷漠,黑龍心臟天生具有高強的自尊,它對別人的碰觸並不友善。」
聽見奧利凡德婉轉的叮囑,盧修斯握住魔杖的手緊了緊,他抬起頭高傲地回答,「它是一位瑪律福的魔杖。」自己不會再讓它屬於別人。
知道那位曾經的黑魔王曾將盧修斯的魔杖要過去使用的阿布拉薩斯,從頭到尾保持著微笑,彷佛什麽事也沒發生。他伸手按住兩位男孩的肩膀,讓他們轉過身去,「該走了,你們還有許多店鋪能夠一一遊玩。」
「再見,瑪律福先生丶小瑪律福先生與……小普林斯先生。」
西弗勒斯訝異地回頭看了老人一眼。
奧利凡德對他微微一笑,什麽也沒說,站在原地目送三人離開。
在魔杖店之後,他們踏進摩金夫人長袍專賣店為盧修斯訂制了校服,而阿布拉薩斯趁他們正在丈量尺寸時,先行到麗痕書店購買學校課本,薦於男孩識的字還不夠多,盧修斯並沒有帶對方到書店的打算,特別是書店並不是每本書都有著友善的脾氣。
不得不說兩位男孩對於摩金夫人長袍店的印象並不太好,甚至有些抓狂,店內惡名昭彰的卷尺不斷在他們彼此間打轉,三不五時蹭到身上摩蹭,接著又調皮地飛到空中,盧修斯差點沒揮動魔杖施展個四分五裂。西弗勒斯則黑著臉拒絕再靠近盧修斯半步,他完全沒有要訂作校服,卻被那條卷尺纏來繞去,想到當他入學時還要再忍受一次,頭就疼了起來。
「霍格華茲的校服實在需要改良。」與在麗痕書店的父親會合,並與父親約好見面的時間,獨自帶著西弗勒斯來到貓頭鷹店的盧修斯,照著黏在強上的鏡子碎片,撫平在長袍專賣店折騰的有些淩亂的頭髮,對身邊的男孩說到,「那寬敞的的黑袍只比催狂魔的斗篷好上一些,那只大布袋讓學生顯得無精打采,至少應該設計下腰身,而寬大的袖口除了能夠藏匿魔杖,我想不到任何優點。」
「那只是件校服,盧修斯。」挺立的鼻子湊進籠子,西弗勒斯專注地看著籠內的貓頭鷹,敷衍地回答鉑金貴族對校服的埋怨。
男孩需要選擇一隻貓頭鷹,作為之後他與盧修斯傳遞信件的信差,而將踏入霍格華茲的盧修斯則無需考量信使問題,瑪律福家飼養的金鵰們老早便精神抖擻地站在莊園的飼養架上,等待他親臨挑選。
「校服是學校的門面,其他的一切都很不錯,就是黑袍設計不良。親愛的西弗,霍格華茲是英國唯一的巫師學校,更是代表了英國巫師。」他的好友果然從不把服裝禮儀放在心上,他曾經看過對方套過黑色巫師袍外的衣服嗎?盧修斯無奈地搖了下頭,「選好你要的貓頭鷹了?」
「嗯……」沉吟了聲,男孩把一根手指試探地伸進籠子,漆黑中夾雜著深棕羽毛的貓頭鷹睜著圓滾滾的大眼,黝黑的尖角輕輕碰了下他的手指,「就它吧!」
眯眼審視了會兒那只靜靜站在木架上的黑色貓頭鷹,盧修斯勉強認可地頷首,「不錯的貓頭鷹。」雖然毛色實在不夠討喜,但有別於其他貓頭鷹,它顯得更加穩重,深黑的顏色也許是它遲遲未能被小巫師選中的原因,多數的孩子在這年紀總喜歡亮麗些的顏色,還有活潑丶懂得撒嬌的寵物。
「取什麽名字?」盧修斯好奇地問。
「烏頭。」不加思索,看著漆黑的貓頭鷹,男孩如此決定。
「啊……好名字。」好吧,他現在知道普林斯啟蒙開始教導西弗勒斯魔藥材料了。盧修斯輕拍了下雙手,朝擁有一個植物名稱的貓頭鷹微笑。
貓頭鷹店外的阿布拉薩斯已經駐立等候了好一陣子,優雅迷人的風采吸引不少女巫的目光,當盧修斯掏出金加隆買下貓頭鷹,再次牽起男孩的手走出店外時,他看見一位貴婦人正與父親聊著天,一名比自己年長一些的女孩,安靜等候在一旁,她披散著一頭烏黑的長髮,驕傲地仰著小巧白皙的下巴,美麗的黑眼睛倒映著街景,流轉著對某些景色的鄙夷。
───貝拉特裡克斯•布萊克,曾經令無數鳳凰社成員膽寒的瘋狂貝拉,伏地魔最忠誠的屬下。
看著那名女孩,盧修斯灰藍色的眼深遂難明,他將下巴朝前微微一仰,頗為深沉地以著詠歎調般的口吻開口,「親愛的西弗,真希望你能早日進入霍格華茲就讀,你的朋友獨自在斯萊哲林陪伴著一群陌生的小毒蛇該有多孤單。」
進入霍格華茲他需要與這些曾經的故人打交道,掛著笑臉與一群年幼的小毒蛇甩甩尾巴丶吐吐蛇信地玩遊戲,故人的其中之一就是這位難纏的小姨子。梅林知道他對這位小姨子有多頭疼,自己甚至開始嚴肅思考這次是否仍要迎娶納西莎,在擁有一位智慧與美麗兼具的完美妻子的同時,附贈墮落的下嫁麻瓜的小姨子丶瘋狂的虐待狂小姨子與愚蠢的獅子小舅子。
對霍格華茲抱持高度期待的西弗勒斯抬頭瞥了對方一眼,懶懶地掀唇,「四年後,盧修斯。」
明明年紀比他大,所以才先入學的人是在埋怨什麽?哼,愛用抱怨來掩飾炫耀本質的貴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