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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墮仙誌》第十六章:百兩黃金
「一百兩黃金。」笛午斬釘截鐵道。

千羅棉滿是狐疑看著笛午,不知道他葫蘆裡賣什麼藥。

把桃子從古城送回京中豪宅時,笛午也回來了。千羅棉正想問他夜螢的下落,笛午便說有要事要議,支開桃子把千羅棉拉進了庭院涼亭中。

他這是要賣情報給我嗎?千羅棉心想。

「你給我一百兩黃金,我就把桃子嫁給你。」

千羅棉差點沒從椅子上摔下來。

「什..什麼?」千羅棉除了錯愕還是錯愕。

露出了『我懂』的表情,笛午賊笑道:「我前腳剛走,你後腳就屁顛屁顛地來找桃子,你要跟我說你不喜歡她,誰信啊?朝廷高官,一百兩黃金應該不算多吧?你肯給,我就把桃子嫁給你。」

這就是笛午所謂的撥亂反正。

為了歷劫成功,笛午無論如何必須把桃子送到他身邊。

但平白無故讓他娶,千羅棉一定會有所懷疑,便出了賣徒斂財的下策。凡人多貪財,用這個理由,他應該會相信。

但神仙也有算錯的時候。

千羅棉站起身來,氣得都要拔刀了,怒罵道:「你瘋了嗎?她是個活生生的人!不是物件!」

笛午將眉毛一挑道:「哎喲,所以不是你不想娶,而是不想花錢?」

「不是!」千羅棉怒回。

「你不會是要講價吧?」笛午露出了鄙夷的神色道。

千羅棉怒不可抑,喝道:「我不娶!」

正想離開,千羅棉卻突然想到笛午該不會是財務出了問題想賣桃子吧?自己若是不出錢,他萬一賣給別人怎麼辦?

無可奈何,千羅棉咬牙道:「一百兩黃金,我可以給,但是我不會娶她。」

他這話一說,笛午費了好大勁才強壓下自己想上揚的嘴角。

看來千羅棉不是不喜歡桃子,而是喜歡得不得了,所以不想用錢換。

只要是喜歡,那就好辦了!

笛午假裝哀怨道:「唉,我也不瞞你了。其實我就是個修仙之人,快要成仙了,相信不用我說,你自己也見證過了我的修為。眼看進入飛升的最後關頭,我現在只想目空一切,歸隱深山,潛心修行。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我的徒兒,既然你對她有情,那就託付給你吧!」

「潛心修行?目空一切?那你要一百兩黃金做甚?」千羅棉可是半點也不相信笛午的鬼話。

笛午露出憐惜的模樣道:「畢竟是嫁人,不想太委屈桃子,想說置辦點嫁妝啊!你若是真有心,大不了我就不收了。」

「你究竟是在演哪齣?幾天前你才剛盛氣凌人地跟我說她是你的人,現在又要把她交給我?」千羅棉怒道。

他不說,笛午差點都忘了自己做過這事。

急中生智,笛午道:「你也知道我修仙,無意間掐指一算,發現你跟桃子乃是命中注定的因緣,不忍心你們浪費光陰,便想助你們一臂之力。」

「她跟一個宦官是命中註定?你確定你沒算錯?」千羅棉依舊是半點也不相信笛午的鬼話。

他不說,笛午差點也忘了千羅棉是宦官。

但信口開河是笛午的強項,他換了個套路道:「唉,還是被你看出來了。其實我不是凡人,而是個妖精。人妖殊途,一直待在桃子身邊會折損她陽壽。但她年紀還尚小,在這兵荒馬亂的世上該如何自立更生呢?為了她好,只能忍痛割愛了。」

「你要不要先打好草稿再決定要說哪一套?」千羅棉只覺得莫名其妙。

笛午瞪大雙眼道:「我說的是真的!一開始我撿她回來就是打算當緊急糧食,但你別看她現在可愛,她小時候更加可愛,一時間下不了口,就拉拔大了。如今有感情了,不幫她安排好我哪能放心離開?只能拜託你了。」

「有感情你還對她下毒?」千羅棉怒問道。

「說來話長啊!你看她雖中毒,卻從未毒發過,不覺得蹊蹺嗎?她之所以會中毒,其實是陰錯陽差替我擋了災,所以我一直在用妖力幫她抵抗冰破寒。再說了,她要是沒中冰破寒,你也沒命好好在這裡跟我說話。」笛午道。

「你...」桃子中毒明明就是笛午害的,卻把千羅棉給拉下水,氣得他無言以對。

見千羅棉無話可說,笛午心想自己成功說服他了。

千羅棉深吸了一口氣後,卻怒道:「你真的是有病!你師徒倆以後有多遠走多遠,再也別來煩我!」

哎呀?不應該啊!喜歡的姑娘白送你也不要?沒這個道理啊!笛午心想。

「你若是執意不收,我又不忍心放她一人受苦,那就只能一刀了結她囉!」笛午試探道。

『嗖』一聲。

千羅棉將憐殤出鞘,抵著笛午的脖子。

「敢在天子腳下殺人,你活膩了嗎?」千羅棉冷冷道,語氣讓人不寒而慄。

笛午不慌不亂,緩緩道:「你打不過我的。」

定睛一看,笛午早已用扇根擋下了憐殤鋒利的刀鋒。

「那你就試試看。」千羅棉狠狠道。

輕輕推開憐殤,笛午堆起笑臉道:「我是要把我徒兒嫁給你,你這麼兇幹嘛?」

「我不要!」

千羅棉說罷,收刀入鞘,離開了豪宅。

好好跟你說你不聽,看來得下點猛藥了!笛午心想。

【硬塞給你】

半夜,千羅棉正躺在床上沉思,突然感到有人在用扇子拍他,驚而起身。

正想拔刀,卻被笛午用扇子將刀柄給頂了回去。

「你...你是怎麼進來的?」千羅棉慌亂道。

笛午一臉高深莫測道:「我乃修仙之人,自然有仙術傍身。普通宮門,攔不住我。」

「你不是妖精嗎?」千羅棉提醒道。

笛午臉色一沉,微怒道:「妖精就不能修仙了嗎?你瞧不起誰啊?」

「你到底要幹嘛啊?」千羅棉實在是不想陪他繼續瘋下去了。

「你知道我要幹嘛的呀!」笛午諂笑道。

千羅棉無可奈何,坐正道:「你若是真心在乎你徒兒,就該好好替她找個人家託付,而不是逼她嫁給一個宦官。」

笛午露出欣喜神色道:「你說得對!我這就去找!但好人家不好找,我這一去尋,少則數月,多則數年,在這期間,桃子就拜託你啦!」

「啊?我為什麼要替你照看徒弟啊?」千羅棉不可置信道。

「反正就是這樣,我走了!桃子你自己看著辦,不想理她,我也沒法逼你,此生可能就不再見了!」笛午說完,將扇子打開一晃,消失在了千羅棉的房中。

第二天一早,孫堯便回來通報說豪宅中果真只剩下桃子一個了。

「房主,該如何處置?」孫堯問道。

千羅棉怒望向孫堯,說道:「什麼處置?她就是一個普通的百姓,何來處置一說?」

孫堯點了點頭道:「諾!那屬下便不再打攪這戶人家了。」

但沒走幾步,孫堯又被叫住了。

「一個姑娘家,獨自居住在這麼大間的豪宅裡,難免會有宵小覬覦。多長點心,別讓歹人有機可趁。」千羅棉嘆了口氣道。

孫堯露出了微笑,退到房外。

所以她師父真的走了嗎?他為什麼突然又要把桃子丟下呢?千羅棉沉思著。

偏偏就在他下定決心遠離她時,她就被丟下了。

就當不知道吧!昨日在宅前告別時,她那麼開心地奔向她師父,應該是不會再想起我了。千羅棉心想。

眼角撇見床上有什麼反光的東西,走近一看,竟然是悉心石簪子,想必是笛午刻意留下來的。

突然千羅棉有股衝動,想帶上簪子,聽聽桃子在想什麼。

但手才提起,他就放下了。

他心知只要一聽見桃子的心聲,必定會控制不住自己的思緒如潮湧般,向著桃子翻滾而去。

千羅棉能忍住不找,忍住不看,忍住不碰。

但唯獨忍住不想,他做不到。

【端紀王】

在與乾宇帝匯報完鄒王之女的進展後,千羅棉緩緩走出大殿。

數日不見,乾宇帝的情況更加惡化,幾乎是坐不直身子了。若不是嘉貴妃在一旁扶著,只怕根本撐不到彙報結束。

可惜千羅棉帶給他的卻不是一個好消息。

乾宇帝時間不多了,若不盡快扳倒鄒王,只怕黎國會風雲變色。

迎面而來的是御林軍護衛長,以及乾宇帝處心積慮想要讓其繼位的端紀王。

乾宇帝雖與自己的后妃們只生了一兒一女,但宮裡人人皆知端紀王就是乾宇帝早年與表嫂苟且生下的私生子。

本來他藏著掩著,但在太子薨逝後,端紀王成了他唯一血脈,便開始大力提攜。

說來也實在是諷刺,這群皇親國戚一個個管不住自己的褲腰帶,到頭來卻要御前房的一群宦官為此奔波勞碌。

「參見端紀王。」千羅棉作揖道。

端紀王一臉不屑道:「千羅棉你竟敢帶刀面見聖上?也未免太過囂張了!」

端紀王前半生活在見不得光的陰影中,如今撥雲見日,巴不得人人都敬他怕他,因此看能先斬後奏的千羅棉十分不順眼。

千羅棉拔下憐殤雙手舉著說道:「回稟王爺,憐殤乃過千殺之刀,功績顯赫,無論是誰人配戴,聖上皆允許面聖。王爺若是想,也能配戴著它覲見聖上,只是千殺之刀戾氣厚重,王爺敢拿嗎?」

端紀王被激,伸手想拿,但看見憐殤周圍泛著藍光,彷彿一千個冤魂在呼喊一般,愣是下不了手。

「王爺若不拿,那屬下就先行告退了。」千羅棉收起憐殤,邁步離去。

等千羅棉走遠了,護衛長才道:「憐殤邪魅,一般人碰了可是會減損陽壽的。王爺乃千歲之軀,不碰才是正確之舉。也就只有像千羅棉這樣的閹狗,才能以殘缺之身擋煞。」

端紀王嘖了一聲,忿忿道:「該缺的不缺,哄聖上開心的本領他們家可半點沒少。」

他本想藉著尋找鄒王之女的下落在乾宇帝面前表現一番,不想這份功卻被御前房先行一步,雖最終無果,依舊懷恨在心。

在端紀王看來,他都已經誇下海口說要去找了,千羅棉憑什麼找到線索時不是先跟他說,而是直接通報乾宇帝?

護衛長譏笑道:「那又如何?鄒王之女最後不也是沒找到嗎?屬下看他就是黔驢技窮了,才來這麼一齣濫竽充數。」

「但他一鬧,打亂了本王的搜查方向。你說,他會不會跟鄒王就是一夥的,故意來這麼一招拖延時間?」端紀王憤恨道。

護衛長想了一下,說道:「但千羅棉向來不跟鄒王打交道啊!」

「鄒王這個老狐狸,水可深著呢!你看他數次立功,朝中上報的皆是平日裡與他不來往的大臣,所以聖上才不得不嘉賞啊!」端紀王道。

「那王爺的意思是?」

「千羅棉找到的女娃娃是不是鄒王之女,看來他說的也未必就是事實。得待本王親自確認了,才能做準。」端紀王冷冷道。

護衛長不解道:「千羅棉若是想拖延時間,怎麼可能特地去找到真的再扯謊說不是呢?怕就是隨便找個年紀相仿的姑娘演的戲吧?」

端紀王露出了邪惡的笑容道:「不,本王了解千羅棉。這女的若是他找來演戲的,為防事後她亂說話,怎麼可能不殺了她滅口?再說了,既然是作戲,豈有藏得這麼嚴實的道理?不一早就拉到聖上面前親自驗證嗎?反正最後都要承認是假的了。」

護衛長掩嘴小聲道:「王爺是認為,那女娃有可能真的是鄒王之女?他若是暗地裡效忠鄒王,那在驗明正身後,大可一刀殺了,何必還留下呢?」

「因為鄒王多疑,凡事都要親眼見了,才會相信。」端紀王陰沉說道。

護衛長恍然大悟,驚道:「王爺是懷疑,千羅棉近日必定會找個機會,送那女的去汴州?」

端紀王點了點頭道:「千羅棉驗明正身後若直接就啟程去汴州,不就等於昭告天下他是效忠鄒王的嗎?他務必要在進京面聖後,等風頭過了,才能神不知鬼不覺地把人送到鄒王眼前。」

「但人被他藏哪兒去啦?他回來的時候,隨行當中沒有女子啊!」護衛長問道。

端紀王露出得意神色道:「聽聞京城護衛近日被御前房告知多加注意城中一所豪宅,因為宅中只有一名女子獨居,以防宵小藉機行竊。本王就問你,什麼時候聽聞過一個女子能有錢到住豪宅的?」

此時的桃子,還不知道御林軍即將掀起一場腥風血雨。

笛午跟他說有事要辦後就出門了,桃子這次卻乖乖待在家,因為幾天後,就是京城的百花祭。傳聞京城的百花祭應有盡有,從桂花糕到玫瑰酪,光想就讓她口水直流了,怎能錯過?

桃子心想這麼盛大的祭典,朝廷一定會加派人手維持秩序,或許白棉花也會出現。若看到他了,得在他頭上插朵木棉花。除了名字相配外,橘紅的木棉花配上潔白如雪的他,一定十分好看。

紅色怎麼就跟他這麼搭呢?桃子在心中竊笑著。

但千羅棉的身邊,向來一片紅。

只不過不是木棉花的橘紅,而是帶著鐵鏽氣味的淋漓鮮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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