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傳情抒意」
等芷梳仔細探好事情始末,天氣熱得發昏,冰鎮過的銀耳蓮藕湯成為各大院人們喜愛的點心之一,不過還是取代不了我心中最愛:桂圓紅棗茶。
現在明悅已入我房,幫我打扇、消熱解暑,也就是說時間已過去一個多月,但芷梳掌握到的訊息僅是: 那名女婢是外部勢力傳信的替罪羊。
替罪羊在一無所知的情況下協助自稱是尚書令府上的僕役,傳信住給西房內的小姐,但卻沒有明確交代要傳給哪位主子,所以她才會疑惑不知的被芷梳撞見她鬼祟模樣。
從這之後,就沒有任何書信傳進廂房內院。
看來我只能親自約一趟花錦叢釐清事件了!
但我得以什麼由頭相約才不顯矛盾呢?雖然花錦叢禁足已結束,可父母親也證實二殿下訂親於穗甯。
想我小時候與花錦叢真好見面,畢竟外公與上書令大人熟絡,也連帶庇佑我母系一家。待花錦叢長大後,除了愛美的毛病沒有變過,世家禮儀到讓我們生疏不少。他倒是因為愛美、愛買首飾衣物,額外增加我們會面機會。
現如今母親為了避嫌,開始減少與姑蘇陳氏私下聚會的次數,畢竟又會牽扯太子人選,又如何道明白自己立場,遂靜觀其變為佳。
再者姑蘇陳氏與王家是表親一家,所以帝王顧及彼此臉面,便將花錦叢也就是六殿下李銘錦禁足在尚書令府中管訓。
我又何嘗不是舉步維艱,我連私底下派人去尚書令府問候都不敢。家中上下使役雙眼都睜著看主子做什麼事、調動什麼人。現如今族長指望哥哥拿下舉人,家族之事皆不讓他操煩、家務之事又由母親操守。哥哥已重擔在身,我還是自己解決為妙。
還是小時候簡單啊!想幹什麼還有小孩身分承擔,沒那麼多約束。
看來只能用穗甯提的方案了!
如今能名正言順外傳書信的,就只有與二殿下通信的穗甯妹妹。
我國子民慎重禮儀,故大部分平民女子皆會親自手縫一對嫁衣當作婚嫁之時使用。而男子表達情誼的方式,就是給予一匹精美的布贈與愛人。通常為了對上婚期,不會有精緻的縫紉技巧出現。
所以大部分的大戶人家女子並不會遵守民俗禮儀,畢竟縫製一對精美嫁衣通常是娃娃親。像我母親就是十歲起為自己縫紉嫁衣、十四歲時討取丈夫身版,縫製二、三年,且縫製期間也有專業織女協助,才能趕在良辰吉日。
而在姐妹們中,最上心婚嫁禮俗的定是穗婷。她因女紅技術笨拙,經常請教沐姨娘,於是沐姨娘在前幾年替她尋了江南出名的織女徒弟授課於她,這也對得起無比用心的穗婷了。我記得她已將自己嫁衣完成,現在正製作新郎嫁衣。
而我自己則按照大戶人家的常規,將嫁衣服制全程交給正規織坊處理,且說穗甯也是按照常規完成嫁衣。
現在,穗婷正在西廂堂與織女老師製作嫁衣。我便帶上明悅去一趟書房,果真見到穗甯妹妹在裡頭寫信。
我取下一本書籍,坐在穗甯隔壁,開口道:「四妹妹怎麼沒看見?」
穗甯老實回:「她取書後,一般不會待在書房讀書。」
我便拿起桌上紙張,開始與穗甯傳紙交談,只因現在敏感時節,怕隔牆有耳。
我起頭寫道:「現在真要啟動你之前所提之事了。」
穗甯回復:「我留了心眼,向承風哥哥提起此事,哥哥也心知姐姐調動明悅入房,便借夫婿禮品一事早差遣明悅出府幫助宛霞辦事。動機正當不說,人選也是姐妹倆信任之人,這一來一回中,信沒傳入尚書令府中?」
我感謝她的貼心,繼續寫道:「他那時禁足,府上森嚴,很難對接可信任的人。好在明悅累積經驗,如今她正式入我房內,只能再借名目出府。」
穗甯回復:「那這樣置辦如何?如今家中也入續收到夫婿送的品項,我現在除了寫信,還有各式皇族嫁娶禮儀要學習,姐妹們也是一同學習的,姐姐也清楚流程內容,連我府上女婢也都是學習對象。我以此當由頭,向姐姐借幾名女婢幫忙房內雜事。待人員熟悉我房事務,順勢讓明悅直接包辦傳信使役。」
我點頭,寫道:「如今他沒了禁令,身邊之人又原樣復職,此次定能問到!」
穗甯語重心長回道:「都是妹妹婚約,讓姐姐陷入兩難。夫婿與六殿下本無交惡,與其他兄弟往來良好,卻因牽扯朝堂黨派,官員逐漸站隊王子之事,倒讓人不敢行動。」
我見她替我設想,便謝過她的心意,轉了話題寫道:「你文采好,我常聽人說十六殿下是所有王子文詞翹楚,那你與妹婿交談可會推翻他人見解?」
穗甯臉紅看我說道:「姐姐你看什麼書了?」
我笑道:「不過是徐霞客記,了解、了解我朝地域環境。」我便安靜不再逗弄穗甯妹妹,收起紙張。待妹妹先行回房後,我照常待在書房觀書,還要等到芷梳接我回房,我才依依不捨放下書籍。
真希望能到書中所說之地閱覽一番!
但我連操辦自己事務都如此謹言慎行,又得等到何年何月才能再遊山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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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陽熏曬,而明悅隨兩位女婢一起進入吳穗甯房內操辦雜事,不久後明悅正式接管傳信工作。
她一貫和善,但處事原則絕不鬆懈。在每次外出時,便會收到其餘同事請求幫辦自身家務。她縱使想幫助也怕養起他們脾性,加上她年紀小,只要幫了人,就只能幫下去,她便一再推拒請求。
可事實是,任憑你說盡好話,如何哄人高興,他們哪管有沒有道理,只要你一再推拒私求,還是會心生怨懟,這群人便合夥排擠她,其中仗著資歷帶頭者也不少。
家中管家嬤嬤早就看不慣年輕女婢爬升快速,雖不好招惹小姐當前紅人,但擺臉色氣人、故意分配差伙食、安排累活等等,在生活中還是有很多機會可以使役他人。
在大家議論年僅十二歲的明悅,有什麼通天本事,討的少爺小姐們的喜愛時,風評也逐漸變成:欺善怕惡的壞女子、諂媚禍主的女婢。這一僕隨三主的事蹟越傳越遠,連帶本不相關的奴僕,也會睜大眼睛瞧她有無過錯,好說事去。
可明悅不怕同事討厭,按她自己的說法是:他們心生嫉妒,她小小年紀就獲得主子賞識,福氣太大、招人嫌厭,而她內心還是充滿感恩戴德之情,由衷感謝少爺小姐們的厚愛。她以此為動力,持續操守本分,雖苦雖累也不生怨氣。
終於,在一次辦事之際,她成功對上吳穗禾所交代女婢,成功將信紙傳入,取回信後,在由芷梳將回信傳給吳穗禾小姐。
而芷梳也向吳穗禾小姐提起明悅被排擠一事。
房內,吳穗禾感慨道:「我見她心性正直,有意培拔她,現在她體驗的人情世故也足夠了。既然芷梳你也幫她開說,便將偷報料材的事讓母親知道,到時查辦也趕得上月底前將人證、物證辦妥。也到整頓那群囂張老奴的時候了!」
隔日,吳家三房開始隱密查辦。在月底前後,奴僕房搜出不少私錢,連大米與蔬食也來不及轉移。此事件將十二名年輕奴僕外賣、將一名老奴家系全遣出吳家。
同月中旬,身穿鳳仙紫白花錦服的六王子也來到吳家鋪上買布,一路上又因服飾打扮而引人注目去往吳家探訪吳道祖,這二人相見甚歡,遂閒逛小時玩鬧的假山亭子,而吳穗禾小姐也按照書信要求,來到亭子巧遇兩人、敘舊閒聊。只是吳穗禾眼見六王子侍從眼熟。
六王子撞見燦笑道:「這位是我失散多年的兄弟何道矩。」她聽後,竟高興的忘記世家禮儀,上前就是握住故人的手,樂壞了,眼還泛著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