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參辰卯酉」

除了木製花碗，其餘全是雛型工藝，還沒打磨。

又區分神佛人像、生活工藝品、靈巧玩具，每樣陳列三份，總共九樣作品。

吳道凝感到詫異，又看到他腰間掛有樸實竹勺。

吳道凝問道:「你身上那把竹勺多少錢?」

雕刻師傅抬頭道:「今日不售，先生等明天再來吧！」

吳道凝不客氣道:「你什麼意思?擺的全是沒成形的東西，說賣就賣！」

雕刻師傅不疾不徐道:「先生是外地來的吧。」

「不懂就別裝懂了！」

吳道凝驚道:「你明擺就不賣商品吧！」

女子搭話道:「郎君錯怪師傅苦心了！」

「等作品精細哪一個不費錢?您明日再來作品也有個模樣了，若有買主付得起定價自然是好，若沒有師傅轉賣給藝品店，都是要救濟鰥寡孤獨的人！」

雕刻師傅道:「你不多說，這位先生早氣走了！」

女子笑道:「我見郎君面善，不願結下惡緣。」

吳道凝笑道:「既如此我全打包了，包括你正在雕刻的花碗！」

「你既有布施之心，何必唐突坑人?」

又蹲在他身旁道:「經我提字後，作品價值又能往上翻倍！」

吳道凝見白俊斯文的雕刻師傅不置可否，似是不想交易。

便當眾給作品取名斷字，興文典故，落筆不俗。

又對眾人解釋文意，套用典故，引得眾人激賞。

雕刻師傅聽後心動道:「我本不識字，若先生明日留字，這筆交易可以下談。」

吳道凝道:「你明日趕得出精修版嗎?」

雕刻師傅聽出他話中有意，點頭道:「你既多提要求，我亦追加條件。這期貨乃以世家貴族定價售你。」

吳道凝大笑道:「我早有此意，你儘管放心！」

對吳道凝好感的陌生女子被旁人損道:「瞧你多事，我們都得不到師傅作品了！」

眾人白眼女子，吳道凝出聲道:「鄉親急什麼? 雕刻師傅的人品有目共睹，他拿了錢會虧待你們嗎?」

被幫女子面色陰陽道:「多怪我多嘴，連累師傅煩惱！」急得生出淚來要逃跑。

吳道凝急道:「姑娘要思變通，錢多可以布施更多人，哪是『小人小惠』可以比擬的！」

女子遮面道:「郎君說話算話?你定要幫助師傅協理此事！我也會分憂解勞。」

吳道凝無奈看向師傅道:「真是公親變事主！早知道就別耍帥了，對吧?」

雕刻師傅故意聽不懂他的話，沉默不語，趕工製作。

傍晚時分，該名女子急於太陽下山前回家。

她匆忙介紹自己名叫:「梨花」先行告別。

吳道凝見黃昏漸暗，提議幫忙搬貨。

師傅搖頭拒絕，吳道凝便回盧府客房。

見冷騰子還未回來，遂練起毛筆字。

直到冷騰子與小芙回來，他們與吳道凝又談起怪潔七客。

吳道凝搖頭道:「杜康先生既然沒提起我，你們也別勸我再去拜訪。明日我會出府一趟！」

他們又是好奇，吳道凝只賣關子道:「事成你們就知道了！」

隔日，吳道凝前往師傅攤位，一旁的梨花姑娘幫忙遞作品。

圍觀的鄉親父老除了湊樂鬧，還認真聆聽吳道凝大聲朗誦提文典故。

這一操作，引來過往文人佇立旁聽。

這些人有的讚賞師傅作工精美，有的吹捧吳道凝通才練識。

吳道凝又見有人催問自己表字，於是道:「詩友因碧芳公子舉辦詩宴特來赴會雅事，好閒多得眾人青睞，多謝！」

吳道凝明眼看就是一位白衣卿相，眾人不覺意外。

頭腦靈光的文人立刻接話道:「原是吳詩仙，恰逢好作品題字撰文難免、難免啊！」

另一位墨客也笑道:「上得了廳堂、下得了廚房，各類領域皆有觸及，好啊！」

吳道凝見這群文人是知縣圈的墨客後，也不費話道:「可好東西只有我題字，不就少了雅興了！」

裡頭年長墨客讚許道:「吳詩仙所言有理！這題字環節，可謂別出新意！」

吳道凝對師傅笑道:「這些盧府全要了！」

這群知縣圈墨客本以為吳道凝想資助詩宴，不想竟想拔鐵公雞的毛。

師傅明白吳道凝意圖，流利的打包作品與吳道凝他們去往盧府。

而梨花姑娘則跟在吳道凝身後，吳道凝也不好拒絕遂讓她一同前往。

在場圍觀百姓又是驚嘆、又是嘆笑，恍如花錢看戲一般爽快。

吳道凝他們從側門進入盧府後，一路通廊行至大廳。

總領家事-許氏笑眼迎人道:「吳公子可要找二少爺?」又見雕刻師傅道:「老爺有買貨嗎?我怎麼不知道?」

吳道凝笑道:「我正要找碧芳公子，這位師傅手藝好，我想詩宴應有題字一環！」

許氏臉色微慍道:「吳公子若要加開，也應是吳家贈予才是！」

之前拍馬屁吳道凝的墨客們皆鴉雀無聲。

吳道凝淡然道:「是我唐突了，這題字之事也就當我沒提過，我自己收藏去了。」

許氏知曉雕刻師傅技藝高明，被各大老爺爭相收藏，還能幫助二少爺詩宴出圈，便不願將話說死。

許氏笑道:「吳公子都來這大廳，看在盧府面上別說得死。等老爺回來見上一面也許一樂就全買了，到時詩宴人多提筆填字會少人嗎?」

吳道凝見好就收道:「那我明天就來取件，若真被知府看上，我得趕緊要求師傅才行啊！」話鋒一轉道:「平日接待師傅的客間在哪，先清出來吧！」

許氏樂道:「好、好、小的命人處理妥當！」

雕刻師傅推拒道:「只要諸位確認誰付款，木某明日前來就行。」

許氏熱切道:「我家老爺可叨唸您刻的觀音像，不管如何也給盧府一個情面，切莫推辭了！」

吳道凝對師傅提議道:「你就接受吧！」

雕刻師傅很有原則道:「諸位心意木某感謝，但家中還有作品要做，實在無法逗留，盧知府的觀音像也還要上漆，若沒插曲能趕在二公子詩宴前。」

吳道凝見他如此便道:「梨花姑娘記得幫我說情，我想要竹勺子！」

梨花姑娘聽後一笑:「知了！」

他們倆人離開盧府後，吳道凝回房，便見碧芳公子身旁僕役在門口迎接。

一進內室，只見滿桌紙墨備全，碧芳公子不見人影。

吳道凝道:「碧芳公子呢?」

僕役老實道:「少爺知道您在大廳後立刻去了，您沒見到少爺嗎?」

吳道凝只坐在書桌前撰好文讓僕役帶走。

酉時，吳道凝被盧知府請去書房。

一臉和氣的盧知府笑道:「吳公子好想法，這詩宴辦置也能邀請景城侯題字。」

吳道凝問道:「敢問盧叔伯，是我爹要來雲夢?」

盧知府仍笑道:「之凝，你與王家婚事，你爹自然掛在心上，他要我叫你收收心。這詩要寫，功名也要想！」

吳道凝心下黯然:爹這是要將我帶往廣陵啊……

吳道凝恭敬道:「這些時日還要多加麻煩盧叔伯，晚輩在這賠禮。今早雕刻師傅的器物說什麼晚輩應當置買才對。」

盧知府笑顏更燦道:「都是什麼話，我與吳家認識這麼多年了，哪需要這般。」

又叫許氏拿進竹勺子道:「這東西原是之凝看中的，好好收下！」語畢，交給吳道凝手中。

吳道凝禮貌道:「晚輩謝過盧叔伯！」

爾後又幫盧叔伯鑑賞房中書畫，方才退去。

回客房後，冷騰子關心道:「盧知府叫你何事?」

吳道凝簡單道:「說親。」便不再理他，上床睡去。

而小芙守在門外，看著星星。

隔日一早，雕刻師傅與梨花姑娘準時前來。

碧芳公子與許氏笑臉招呼他們。

最終吳道凝結帳，而師傅也依行情價販售。

師傅拿到支票不再逗留。

梨花姑娘還想要問，碧芳公子便道:「三日後詩宴開始，還請兩位賞臉蒞臨。」

梨花姑娘見知府公子衣冠楚楚又斯文長相，便不加多看、矜持低頭。

碧芳公子見她小鳥依人之態，更覺梨花姑娘可愛動人。

知府僕眾見狀心知肚明，佳人才子之事不言而喻。

可梨花姑娘內心只想知道吳道凝為何繞一大圈又自己付款。

但見師傅要走，便不再追問。

等他們倆離去，吳道凝折回自己客房換上普通常服。

僕役服侍好後，冷騰子問道:「這就是你說辦成的事?」

吳道凝搖頭道:「現在正要開始，你跟嗎?」

冷騰子笑道:「那是自然！」一旁的小芙也道:「公子我也去！」

吳道凝道:「你們快去著裝吧！」

兩大一小衣著樸素來到市集茶攤處。

師傅正被一位僕役攔住。

吳道凝作揖賠禮道:「還請見諒在下唐突留人。」

師傅搖頭道:「你出價合理，沒什麼不妥，只是還有事?」

小芙上前喜道:「恩人，我是小芙啊！」

師傅嘆道:「吳公子人品不錯也是好事……」

吳道凝坐在隔壁道:「你票錢如何分發，終是麻煩，鐵定需要我幫忙啊！」

師傅笑道:「與你何干?」

吳道凝笑道:「走吧，我們挨家挨戶發錢去！」

冷騰子驚道:「你在耍帥嗎?現在還當起財神爺了?」

小芙也嘆道:「公子果然不凡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