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新春筆談」

過新年，各家門前貼春聯。

天子國朝，也是如此。

正月初一，天剛濛濛亮，有頭有臉的臣民與外館使臣入宮朝賀。

吳家三戶便是如此，何況吳道祖已成為舉人更是理所應當。

當人群穿過駿安閣與夙慕閣，登上筆直的龍尾道，在朝元殿正式開始國慶。

玄司宮，已在朝元殿外廣場上安排座位，將各式仙點食品供上祭台，由帝王與陳充完成典禮後，玄司宮的人再將祭典的仙點食品奉上個席，臣民共享、保佑國運。

食畢後，在進入朝元殿中開始朝賀儀。

新春典禮分兩階段性活動，朝賀儀與大宴儀。

朝賀儀以姑蘇陳氏尚書令為首，開始奏書朝賀，再由大內監朗誦內文，如果內容得帝王喜愛還會在書面上蓋玉章表示認同。

尚書令表言:「臣叡言:隨日月共進，興邦建國與時俱進，義不容辭。如今國朝安定、人民勤奮好學，無不欣欣向榮使人振奮。可近年酷寒驟長，北夷環境惡劣，若吾等毫無遠慮，將來必有憂患。

宮中、府第，俱為一體；由上至下經濟開放，宜設布政司協政珩斌衛外交稅務呈報國朝。欲苛政嚴令，或作蠻屯積米，無用之功，國庫無增。

侍中、侍郎鄭範、魏莊，杜允等，皆為良才，志慮忠純，皆由珩斌衛提拔。軍中有慶國公守天門，王子有二殿下、十一殿下、十三殿下武功拔擢。玄司宮長年置辦商貨，熟捻商界，宜續辦買賣，以增國庫。再由珩斌衛監察市場糧價，守陳安康。

一損俱損，一榮俱榮。姑蘇陳氏監察百年，使於國、忠於國，吾當自立圖強，不忘初衷。臣受國恩，今感慨奏書，臨表涕泣，不敢擅忘。」

正元開始，表彰新春的賀文一開場就是陳情表。

帝王心裡不高興，面上還是點頭道:「愛卿的想法朕瞭解了。」語畢，向大內監擺手示意下一位。

輪到吳家時，以吳道祖為首上書賀文。

文中寫道:

「禮樂衣冠拜會期，五辛菜捲有來儀。
　何嘗不識春風意，天子屠蘇酒養息。
　酒桑麻人易醉，田家目送友相離。
　門前爆仗聲聲起，市政人情福壽齊。」

帝王深知吳家當官心情喜悅。

又對比尚書令的陳情表後，遂看在自己兒子們的面子上給吳家簿本上蓋玉章表示認可。

其餘奏書不乏拍馬屁之文，但文采直白又無新意，早看慣宜貴妃文采，也就不賞了。

這樣下來也就七八個被蓋玉章。

等朝賀儀結束，就是大宴儀。

顧名思義，就是吃吃喝喝交際的好時光。

李銘錦見自己外公被帝王冷處理，想安慰一番又恐說錯話，遂安靜待在吳穗禾旁邊。

吳穗禾安慰道:「你怕什麼?他是一國尚書令，心態格局比你大，你別瞎攪和。來吃吃五辛餅。」

李銘錦筷子按住道:「我不愛吃辛辣的，我吃甜餅吧。」

吳穗禾也道:「我也不是重度吃辛的，那咬春餅給你。」

李銘錦夾起咬春餅送入她嘴中，吳穗禾笑嘻嘻。

此時吃貨永昌公主的女婢向前問道:「小的可否移走五辛餅。」

李銘錦見是永昌公主的人興然答應，可吳穗禾道:「公主愛吃這味?」

女婢恭敬道:「不是我家公主愛吃，是要收集起來賞給宮內奴才吃的。」

吳穗禾又道:「這麼摳門?」

李銘錦插嘴道:「告訴薇嘉，吳家千金記上她了！」

女婢滿臉笑意道:「還望王妃賞個春餅吃。」

吳穗禾見李銘錦玩心一開也高興道:「吳家賞了！」

待女婢將食盤帶回永昌公主處，不見公主人影，原跑到娘親宜貴妃膝下。

宜貴妃見永昌公主來討吉祥話，也笑道:「等春圍一過，再來找我討吧！」

永昌公主害羞攀扯道:「等什麼金玉良言！兒臣送您『辛春大禮包』大蒜去邪、小蒜保健、韭菜解膩、油菜滋養、香菜上頭。一盤不夠吃，兒臣還有！」

貴妃搖頭笑道:「還不給我，連人帶盤坐回去！」

永昌公主嘟起嘴，俐落的經過吳家席位。

吳道祖正與吳道凝道:「哥哥我不久便要再赴考場，你何時起身呢?」

吳道凝道:「我連舉人都沒有，哪能堪比。」

吳道祖欲要再提，見走過的永昌公主眼熟多看一眼，而永昌公主心理樂開了花，故作矜持回到坐位。

朝臣笑談，新春喜慶，圓滿落款。

慶宴結束，臣民歸家。

而尚書令與郭侍郎比肩走下龍尾道。

郭侍郎恭敬問:「大人何苦急躁?新春大談此事，且諸位大人也不適任啊！」

尚書令感慨道:「改革勢在必行，且保守派又有帝王罩著。再不想財圓滾滾，如何改?」

郭侍郎語氣低沉:「也不該如此急躁！」

尚書令冷淡道:「我們陛下需要錢，可哪一處關係不用錢。我睜隻眼、閉隻眼放任吳家圈錢，好在最後吳家的錢也是王家的錢，可錢恐怕還是死的！」

郭侍郎莊重中還保留一絲驚嘆:「大人！」

尚書令呢喃道:「聖人有仁義之心，可義與利併駕齊驅時，何解?」

郭侍郎小聲批判道:「也不可冒進，全是保守派與四大士族的人，我們何用?」

尚書令冷道:「尚書令早名存實亡，哪冒進一說?」

郭侍郎心中震撼，但面上依然穩重，不讓任何人察覺臉色。

而吳家人見大家離席差不多後，才走出朝元殿歸家。

吳穗禾依依不捨的與娘家人告別後，乘坐李銘錦的馬車離開。

而吳穗甯也回去江南府邸，歇息一夜，明日踏上北境王府。

幾經長途，一到北境王府鞭炮四起，三四位僕婢在一旁守候貴人歸家。

手腳伶俐的婆子宏亮報春道:「身處福祿吉祥地，春風獻瑞閤家歡。橫批:國泰民安。」

圍觀百姓拍手叫好，貴人也回禮眾人。

一旁僕婢見時機恰當打開大門，恭迎貴人入府。

門後，嫡長子女帥庶出子女恭候。

十二歲的嫡長子-李思浩牽著十歲的李曉雅恭敬道:「觀月步青雲，時人有見聞。春來人有份，少壯待承恩。」

李銘銖一聽兒子喜悅父親歸來，也回贈他道:「今人眺望春，古有念溫馨，走遍山川後，家人最可親。」

孫曇一聽丈夫表露對孩子的疼愛，也回復道:「觀蒼天海水，赴好事將臨。壯志凌雲起，凌絕縱翰林。」

吳穗甯見孫曇心態飄了，也表明自己立場道:「萬戶門前院，橫幅掛滿春。春風迎遠客，拜會比鄰人。」

吳穗甯又對李思浩笑道:「遠道而來皆是客，還望小弟帶我們走春。」

李銘銖見吳穗甯親近李思浩，高興的牽起自己兒子的手道:「好好安排！」

李思浩乖巧點頭，一旁的孫曇也站在兒子左側，一同踏入王府。

等吃完團圓飯、剪窗花後，吳穗甯只覺王府子女懂事明理，初始印象極佳。

而李銘銖也正式回到封地繼續幫助岳祖父軍中事宜。

至此，吳穗甯等一眾女兒便居住在北境王府。

而遠在日月國北方境域，有一位新的部落王。

他的叔叔不可自信自己的落魄姪子擁有一大批族人擁戴。

因為這個姪子在剛剛親手殺害親生父親。

拓桑珉冷酷無情的命令叔父道:「要自己來，還是別人?」

拓桑珉的叔叔正要開口，只見拓桑珉大手一揮，一隻鋒利的箭羽正中他的咽喉。

這人立即喪命，也是反抗勢力最後氣運。

而他唯一帶進帳篷的身後副手，已經歷一年的地獄場景。

他們是從小穿同一條褲子長大的夥伴。

十三歲的拓桑珉自從娘特別愛護親弟拓桑烈，還將部落最美麗的孤方靚許嫁給他，而自己被迫娶孤方家的大女兒: 孤方硯。

拓桑珉開始毫無人性測試。

逐水草而居，人丁就是重要的擴張力。

可他根本不在意這些，因為沉迷女色的父親已經看膩一望無際的草原。

這是野心的第一步，十三歲的拓桑珉喊道:「你們隨我縱馬！」

眾人騎乘一會，見草原中央站著一位奴隸。

拓桑珉無情大喊:「朝她射箭！」

其中有人遲疑，有人乖乖照做。

經此一事，拓桑珉將擁有思辯能力的人偷偷殺光。

下一場為拓桑珉寵愛的侍女。

依樣畫葫蘆下，最終，只留下盲從的人。

於是拓桑珉將箭羽指向叔字輩時，動作快速、毫無推延。

而他的父親不知是佩服還是諷刺，臨死前道:「為父送你的成人禮，果然見效！」

拓桑珉沒有停下手起刀落，因為孑然一身。

他的娘親與拓桑烈已死！

孤方靚也正式成為他的女人，但他不會滿足。

因為冷烈的寒風、少許的羊隻對他來講才叫諷刺。

當日月國尚書令得知有這位首領時，已到吳道祖考取功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