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承風臨霜」

吳家老爺子壽宴將近，有一僧一道登門拜訪。

門外小廝稟報夏嬤嬤，她一路奔找吳家二房老爺、夫人。

薛氏正擦拭小兒子-吳道賢的冷汗。

夏嬤嬤道:「夫人，外頭有良醫晉見！」

薛氏急道:「快請！」

前腳剛稟報，後腳就有小廝領一僧一道過來。

一群丫鬟隨之屏退。

那僧人身形似葫蘆似的，耳垂肥大，胳膊外露像是很熱。

那道人身形似竹竿似的，臉長方正，袖子短拮像是很窮。

僧人看道:「這現象是虛火氾濫，按時服用冷凝丸就沒事了！」

道人補充道:「切記一日吃四回，分別在子、午、寅、申時吃！」

薛氏疑道:「為何在這四段服用?」

道人道:「子乃陽剛生時，午乃陰剛生時，寅乃陰陽交戰陽盛時，申乃陰陽交戰陰盛時，故冷凝丸要在這四段服下，等聚了精氣神，就能改一日三餐飯後！」

薛氏又道:「這藥材可精貴不?怎麼配?」

僧人笑道:「我與師哥會再來你家，等聚了氣，就教授配方！」

薛氏忍不住急道:「真玄乎，難不成配方前後有差?」

道人只道:「師弟我們還要去下家，走吧！」

僧人問道:「請問柳家在哪?」

薛氏只覺世外高人，加上小兒突然犯病有高人整治，便告知柳府去處。

卻多問一句:「柳府誰人也虛火了?」

僧人道:「此病常發在煩惱多者上！」

薛氏一聽他說與沒說一樣，便不廢話。

夏嬤嬤送人至門口道:「我們夫人感恩高人相助，這點水果還請接受。」

僧人接過一籃水果道:「出家人不打誑語，只是老爺子的壽宴要辦的精細些，接洽聖人也不含糊。」

夏嬤嬤一個機靈道:「國喪剛結束，紅豔也不好，若做金屏風放置東門堂，等聖人蒞臨，還請高人調理我家少爺無礙！」

一僧一道剛走。

薛氏去到芙蓉堂。

屋內嫡庶孫女兒論詩雅興。

薛氏進門開嗓道:

「不用殷勤，芙蓉花苑，芳香案。
　無須紙硯，點降唇紅面。
　自尚風流，蘭菊韶光伴。
　輕言散，一尋瑤展，空有聲聲歎。」

帶頭之女-馨蕊問道:「奶奶，我聽下人說來了一僧一道，叔叔的病可是解了?」

薛氏道:「辦事不可招搖，又不可不彰，思來後去，不就是體面盛情，但也真怪，這病來的突然凶險，當真膽戰心驚！」

又笑道:「好在祖宗保佑，不只來了高人協助，還解了眼前難題！」

她與小輩分享此事，眾人笑言展開。

等閒聊完畢，便會合紈褲子弟的續絃妻子方氏。

夏嬤嬤憂心道:「您好不容易心平氣和，要不這事交給老爺管了?」

薛氏道:「他在外面吃酒鬧事，老爺哪一次訓了?」

一入長子-吳道延屋院，便聽方氏道:「您總算來了！」

她眼眶紅腫，梨花帶淚，愁態一覽無遺。

「自從張氏誕出兒子，她那些不入流的親戚破事都要我們家幫稱，丈夫常與這些人相處都被帶壞了，如今他還想娶經善寺的姑子當妾！」

「婆婆，這該如何是好?那可是王權衛的出家女兒耶，都大他七歲了！」

薛氏扶額道:「這個孽子，爺爺大壽就送這等大禮！」

「延兒還在老爺跟前嗎?」

方氏道:「對，眼下正籌辦壽宴事誼。」

薛氏道:「老爺知道此事定會為你作主！至於妾室不是我要說你，你大女兒與王展福的婚事告吹我也不知要不要提，老爺呀！是想與王家結親的！」

方氏憂道:「可那姑子就是不守婦德才被送去念經，若事以定局，外頭怕是說我們吳家壞話！」

薛氏不耐煩道:「我還不知道延兒脾氣?再說這話傳進老爺耳裡你怕是沒長輩緣！」

方氏驚道:「媳婦不敢！」

薛氏見她乖順便道:「那個王展福我也不滿意，雖說我們馨蕊十九歲，但也不必與不愛讀書的哥兒來往！」

又拍拍她手道:「要王御史給出品行端正的嫡出，可太難了。我看王家齊雖說是庶出，但人殷勤有禮，想當年我將雲雪嫁給家室差些的權書凌，如今混得也很好，也不會沒事找事氣妻子。」

又笑道:「今兒我見過馨蕊了，她人也好好的，哪有像你哭哭啼啼！」

方氏不好意思道:「怪媳婦格局小了，在婆婆面前失態。」

薛氏道:「這事便如此定了！」

方氏送別婆婆後，心想:「這雲雪小姑的婚事不是公公一手促成的嗎……這一家子的人都喜歡往自己臉上貼金……」

她又喚親兒子過來檢驗功課，這才心情順暢。

等一僧一道再來時，已是吳老爺子八十大壽。

正門有貴賓紛沓，又有皇上蒞臨，眾人不敢馬虎。

李銘銖道:「吳家果然是福人自居，朕也來沾沾喜慶！」

吳二老爺道:「承蒙皇上關照，讓老臣得以接見您。」

李銘銖揮手道:「客套就免了！自從承風被我發去華山後，我身邊倒冷清不少。」

薛氏道:「永昌長公主見臣婦神色自然、互道關切，想是懂皇上安排。」

吳二老爺瞥道:「還跟皇上嘮叨什麼，也不怕耽誤節目。」

薛氏道:「是呀！斜陽掛綠都備好了，就等您觀坐！」

這群人一入庭院，便見中央搭建戲台，而東門處有一金屏風。

李銘銖看道:「子賢他病得如何了?」

吳二老爺道:「小兒在家靜養，已有起色，多謝皇上提攜。」

李銘銖瞥道:「把金屏風撤了吧！喜事同慶，不怕病氣。」

見那戲台，伶人扮演，才子佳人，喜劇收場。

李銘銖點名永昌長公主道:「當真喜慶團圓好，對吧?」

李嘉薇憶起與吳道祖先見之時，也是節慶之日。

除了故事不同，但求同一結果。

都是希望喜劇收場。

何況她永遠記得十六哥曾與她道:「四海皆兄弟，日月有尋常。」

她平常心道:「華山別有洞天，正好調養生息，排憂聖上煩惱！」

又意味不明道:「到底是我不服輸的性子害吳家三房無子，若早年同意納妾，我也不用難過。」

李銘銖冷道:「少學你不知生死的弟弟糊弄朕！」

李嘉薇道:「亡弟為國朝鞠躬盡瘁，相隔數年白骨成灰也不知去向……」

李銘銖酸道:「你們就好好鞠躬盡瘁，別忘本了！」

吳家老爺子恭敬道:「孫兒道祖為國盡心，道賢幫襯盡力，定當不辱聖意。」

又對李嘉薇道:「這一脈一枝，開枝散葉，原是人多力量大！」

「人老記性差，也不知當初是誰說，定要嫡出血脈才可協領家族，不亂宗法?」

李嘉薇道:「皇家向來一字千金，更是注重法統，這嫡長子制老爺子有意見?」

吳家老爺子聽這話直接上升太子人選，立刻氣亂腳麻，一旁的妾室急忙攙扶。

李銘銖斥道:「皇家的事哪是你一芥女流可以干預的?」

「你就繼承太貴妃的優點，終其一生在感應寺積德吧！」

等皇帝離席，一僧一道也散場了。

吳道賢感謝道:「多謝高人相助，來日需要我幫忙時在與我說。」

道人道:「我們還得去崆峒山撿一石頭，等你遇了面若中秋之月，色如春曉之花的少年郎，別忘提醒他多讀書就行！」

吳道賢多問一句道:「高人可否告知何時碰見?」

僧人笑道:「等十幾轉後吧！」

吳道賢驚道:「豈非人死後?」

一僧一道笑道:「有福之人談什麼生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