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千端萬緒」
柳婉茜帶著十一、二歲,最小四、五歲的孩子結伴回來。
柳婉茜道:「孩子們吵著要吃你做的藜麥肉丸子,我看我們先吃吧!」
李思浩道:「曉雅肯放人?」
柳婉茜邊推人邊道:「沒大孩子帶著小鬼頭,我能心安嗎?」
「外頭還來了王家人要來鬧,我才不想見!」
余總管驚道:「這!老爺和夫人極需大皇子救場啊!」
一旁長子道:「父母親先忙去吧,我會照看弟妹們。」
二兒子道:「講的我們煩父母似的!瑜小妹咬他!」
年齡最小的妹妹直接衝向大哥懷裡,討抱抱。
柳婉茜道:「還是順兒讓人安心!」
又輕捏自己二兒子與三兒子臉頰。
見大兒子看自己又捧一把臉頰道:「好好待在屋內,我與你爹去去就來!」
李思浩鬧道:「給老丈人處理就好,畢竟是晚輩不會給長輩難堪的!」
柳婉茜道:「余總管聽明白了嗎?他是晚輩啊,還怕自己親妹妹!」
李思浩道:「誰說的!見見又何妨?」
這兩人一齊穿過長廊又經過中堂,便聽到華思公主怒斥。
「誰給你的膽子,還敢來柳府鬧?」
「身旁那些賤婢還敢跟進來,沒被打一天不痛快?」
語畢,抄起椅子就往王家駿砸。
王家駿怒道:「你堂堂公主成天限制我個人自由也就算了,還不守婦道!」
「我告到皇上那去,到時是你有臉還是我有臉!」
華思公主嗤道:「說的好像你就沒背著我偷人!」
又氣勢洶洶指著鶯鶯燕燕道:「你們啊!倒了八輩子楣,跟上這窩囊廢!」
「不過是王家養子還敢與我這般說話!」
王家駿見她喘氣,便上前關心道:「娘子,先喘喘氣!」又拍拍她背,順順氣。
李思浩見這兩人猶如瘟神,嘴上道:「我的大奶奶、大爺爺,你們夫妻調情也別往我家跑啊!」
王家駿又氣道:「大哥,你要為我作主,娘子無情!」
華思公主氣道:「就憑你那張臉,老娘還不找上七八個,誰稀罕!」
「去和你的小六、小七眉來眼去吧!這婚我離定了!」
王家駿立刻跪下道:「娘子無情!」
李思浩見妻子板著一張臉,便道:「唉呦!就因為好妹妹要來看我一趟。」
「這不起早貪黑,瞎燈黑火給她燉了一鍋紅蘿蔔玉米排骨湯,她還不進來拆家!」
華思公主急道:「哥哥,你怎麼胳膊向外拐?」
李思浩浮誇拍手背道:「不是哥哥嚴厲,是父皇最看重女子節操,你也真是,華陰剛死,你就去亂蹦,哥哥一向嘴笨,不知該不該說!」
華思公主道:「你何時靈光過?」
李思浩道:「瞧你這話說的多傷感情啊!母親在世也不希望我們兄妹拌嘴!」
華思公主嗤道:「瞧瞧,這話是你該說的嗎?」
又看一眼柳婉茜道:「嫂子,我替你不值,堂堂才女真便宜我哥了!」
柳婉茜一改平日作風道:「傻人有傻福,自少我說東他不敢跑西,不像有人站著還是跪著,傻傻分不清楚。」
華思公主睜大雙目道:「起開,渾小子!」
又轉身道:「我還以為哥哥信守承諾!」
李思浩不似尋常,嚴肅道:「誰說,我沒有?」
「當初是誰信誓旦旦將這渾小子當王家義子?在父皇跟前亂碰!」
華思公主氣哭道:「我要向娘親說哥哥吼我!」
王家駿剛要起身,就被李思浩踹回去。
他蹲下身,冷冷道:「當初我是怎麼吩咐你的?」
「我不知道誰當你背後靠山,誰又聳動你讓曉雅亂碰,好好想想華陰是怎麼被送走的!」
又扶起他道:「夫妻之間難免有說不過的時候,順老婆的意,家和萬事興啊!」
「不知王大人鹽稅如何,御史台近日好像很閒?」
王家駿慫的又跪道:「近來娘子跟華陽公主走得近,如今還在家藏人,我氣不過,才想讓大哥知道……」
他那白俊臉上透露出的怨嘆,看起來像用情至深的情種。
李思浩道:「那你怎麼還幹你討厭的事呢?正所謂己所不欲勿施於人,這樣你才站得住腳啊?」
「看看你這樣子,動不動向妻子下跪,說你窩囊廢一點不錯。」
「最近幫鄭大人辦事,應該靈光不少才對啊?」
王家駿直言道:「有大哥在,小弟做的都是蠅頭小利。這喝茶聊天、論詩行令大哥也是知道的。」
李思浩這才扶起他,從王家駿的手中得到短箋。
王家駿疲憊道:「究竟人之常情,可華思公主太霸道了,您可要為我作主!」
李思浩道:「你也知道她是齜牙必報的人,名面上能當乖乖公主已是給我們體面了!」
王家駿也鐵了心道:「事成之後,請您允諾我與華思公主離婚。」
李思浩允道:「等局勢穩定,會替你作主!」
王家駿不再愁苦情深,取而代之是位翩翩公子一般。
舉手投足透露書生氣息,彬彬有禮。
不再渾渾噩噩的模樣。
柳婉茜見此人離開,才道:「這兩人當初見面應當是這副光景吧!」
李思浩聽後,冷道:「人人好又有何用,還不是性情不和各自分飛?」
又搭在妻子身上道:「背我回房吧,我肚子都餓扁了。」
柳婉茜笑道:「還耍無賴脾氣,都幾歲人了?」
她也真背比她高一個頭的李思浩,像老媽子疼惜孩兒一般。
誰會相信堂堂才女,淪陷到如此地步。
她本自許嫁給琴棋書畫樣樣精通的青年才俊。
由於吳穗甯積極搓合。
讓原是青梅竹馬的兩人再續前緣。
當年慶國公府還在,柳家兒女過年過節經常串門子。
又加上孩子們沒有突出性徵,自然混在一處玩耍。
她也記得當時的李思浩詩詞歌賦皆不錯,兩人經常玩對子,不亦樂乎。
後來慶國公戰死,族人子弟分飛後,李思浩就再也不作詩。
兩人也較少聯繫,還聽聞越活越小孩子脾氣。
以前是可靠的哥哥,現在是反老還童的老小孩。
婚嫁當日她失望透頂,聽到自己被安排嫁給憨傻無知的人,只覺得才女又如何?
又見這人喜酒喝到倒頭就睡,就知道佳人才子離她遠去……
爾後,這兩人各活各的,誰也不碰誰。
這李思浩也當真如傳聞所說,因癡傻鬧不少笑話。
極愛面子的她,恨不得撇得一乾二淨、耳朵清淨。
還寫出不少膾炙人口的婉約詩,空靈生動。
更加使她心生厭惡,而柳府僕婢見李思浩不得皇上重視,成天給小姐憋屈,背地裡暗酸他也是常有的事。
柳婉茜也知道,只當沒這回事。
可事情越演越烈,連其餘不相干親戚、侯門貴府也名面上說酸話。
李思浩跳出來替柳婉茜發聲,也承認自己才學不足,卻以軌辯的方式,將話題操作到藐視皇室,茲事體大。
至此,柳婉茜才發覺他的青梅竹馬很可憐。
青少年時喪母、喪爺、族人散夥,妹妹又凡事依賴哥哥,自己只能依靠自己,才活得這般。
可她倔強的自尊心不允許低頭,可每一次李思浩的小孩子脾氣總是一個好台階下。
如此一來,柳婉茜自覺愧疚,又是親自下廚,又是說床邊故事。
長久下來,孩子一個個誕生,可她也成為幼兒園園長。
不是當年高高在上轟動京城的才女。
如今創作詩詞的速度銳減,倒是寫出一堆散文筆記。
有關人文市井、育兒保養一類的體悟書。
這一家人吃完膳食後,柳婉茜就開始教育兒女讀書。
而李思浩則遵循短箋內容,來到喜尊樓。
便見吳道賢謙謙有禮。
李思浩揶揄道:「真難為我們大才子彎彎繞繞教我作詩。」
吳道賢道:「有柳王妃因材施教,哪須我這臣子干預?」
「皇上這期要煉製的丹藥頗為複雜,需要對節令又要人精血,加上華陰公主葬禮繁冗,跑這些東西鄭大人早就沒有空閒時間!」
李思浩直言道:「你如今狀元郎兼吳家族長也夠忙了,還跑幾位兵部尚書,真難為你了。」
吳道賢道:「你也知道我乾爹是玄司宮主,什麼大人物都得見識,替皇上跑跑腿。」
「皇上指哪條路走,照著走就是明路!」
「華陽公主手伸的長,即使皇上有意為之,可華陰公主不再,也沒了依憑。」
「如今華思公主與華陽公主走得近,皇上也看在眼裡。」
李思浩笑道:「你為這事而來?」
「我到覺得可以啊,如今二弟犯了大忌,我方倒太平順了……」
吳道賢笑道:「您與我想到一處去了。」
又略有所思道:「我家老爺子要八十大壽了,這等大事,卡在如今我也發愁呢……」
李思浩突然道:「你別來無恙吧?」
這兩人相識一笑,李思浩小孩脾性道:「難怪你急著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