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柳眉樹梢」

連續幾日的春雨，更顯山桃花鮮豔，百蟲也積極翻土，現在正值龍抬頭時期。

吳道凝細嫩的雙手也隨手藝進步，長出繭來。

如今，木叔與小桐正打包作品準備上街買賣、購置日常用品。

而吳道凝為躲避父親耳目，躲在木屋雕刻。

頂多去竹林散心順便打水回來。

在拋繩取水，督見水井面容，吳道凝驚道:「這不是有法子了！」

於是他快步回家，設計精美鳳凰紋簪。

黃昏，木叔與小桐回屋。

小桐喊人吃飯道:「今天開葷了！快來吃吃鎮上有名的當歸醉雞湯！」

而木叔去工作室放置未售作品時，見吳道凝仔細打磨木枝。

木叔笑道:「工作先放緩吧，能吃晚飯了。」

吳道凝抬頭道:「你能幫我買女子衣物嗎?」

木叔疑道:「誰要穿?」

吳道凝笑道:「我啊！」

木叔思考片刻，想通道:「這次上街我有替你買紙硯回來，你想寫文亦可，無須如此。」語畢，拿出紙硯遞給吳道凝。

吳道凝感謝道:「怎能每次麻煩你們，雖說堂堂男兒不該如此，但我早已隱退凡俗，又何必在意此事。」

木叔還想阻止，又想吳道凝可能想念人間煙火，最後勉強道:「出門在外，我就稱你為奶奶吧……」

吳道凝笑道:「我這身形你說奶奶會引人注目吧！」

吳道凝見木叔沒回應，便走去他身旁道:「我扮成你姐妹鎮上人知道有你這號人物，定會打破砂鍋問到底，若你想省去紅粉糾纏，我扮成你妻子也是可以！」

木叔擺手道:「從何說起！你扮成我姊妹就可。」

吳道凝笑道:「一本正經！」又拉他手道:「吃飯去！」

隔日一早，木叔漱洗完畢給吳道凝自己母親穿過的常衣。

吳道凝接過直問道:「你可知女子常服如何穿?」

木叔嘆道:「男女裝束大同小異，你莫非起了公子哥脾性?」

吳道凝道:「你也知我是生活白癡，光是學穿衣、煮飯就花了大把時間。今天你要去市集，你就當幫自己節省時間嘍！」

木叔搖頭道:「你誇張了，你學的也不慢。」語畢，戴上斗笠正要出門。

吳道凝拖住道:「你想讓我被父親抓到，還是想悶死我啊，幫幫我吧！」

這時，準備好的小桐過來道:「之凝哥你拿木叔母親衣服幹嘛?」

吳道凝笑道:「你來了正好幫我看看這衣服怎麼穿?」

小桐嘆道:「不愧是杜康先生認可的人，真是離經叛道啊！」

吳道凝蹙眉道:「別說三道四了！快來幫我穿穿！」

小桐機靈道:「我說過到了這裡沒人幫人穿衣服，即使你是木叔母親也一樣！」

吳道凝道:「你這是偷換概念！」

小桐見木叔拉上拖車可以出發，吐舌道:「求人不如求己吧！」

杜康先生看後哈哈大笑道:「還想有人服務你，作夢！」又坐在涼椅上喝著竹筍汁，說不出的愜意。

吳道凝笑道:「要不我裝成你閨女出門一趟?」

杜康先生抬眉道:「唉呦，有人受不住，要回去富貴溫柔鄉嘍！」

吳道凝駁回道:「不懂溫柔鄉就別亂說！」

杜康先生笑道:「景城侯府二千金尋郎滿天飛，你小子要是有良心也該回去了！」

吳道凝突然笑道:「原來，杜康先生也有談情說愛的時候啊！」

杜康先生突然起身道:「你小子過來！」

清點好工藝品的小桐見他們離開，驚道:「老頭子不會帶之凝哥找老婆了吧！」

木叔更正道:「是未婚妻不是妻子。」

小桐笑道:「看來，木叔很在意之凝哥啊！你放心他絕對不會離開的！」

木叔沒理會，只提醒道:「要走了！」就被小桐拉著尾隨他們身後。

杜康先生對吳道凝道:「你不用大費周章，我很快就要搬離木叔家去往梓潼。」

吳道凝道:「早不說晚不說，今日才說，你是故意的?」

杜康先生道:「你想多了！仲桐與柏濬身在梓潼，我要與他們會合，你要來不來隨你！」語畢，不理吳道凝自已往竹林裡砍竹去。

入夜，木叔他們回來，見杜康先生在庭院製作竹蕭。

小桐問道:「老頭子你今天怎麼有興致?你的竹敲樂器呢?」

杜康先生道:「那小子懂吹蕭呢，等會給你們長點見識！」

木叔不理會他們，自己去往工作室見吳道凝頭上插一個鳳凰羽簪，現在正製作第二個。

木叔道:「聽說你要和杜康先生合鳴?」

吳道凝笑道:「我從小就學音樂，聽杜康先生說他與仲桐合寫一首曲子，我打算請教他！」

木叔臉色一絲異樣，很快平靜道:「之前你不是想學油紙傘嗎，我這有現成傘型，先給你繪製花紋吧。」

吳道凝燦笑道:「我想買馬蹄糕、奶糕！」

木叔放好東西道:「先吃晚餐吧！」

等他們吃完晚飯。

杜康先生一旁道:「你小子的竹蕭製好了，你何時來啊?」

吳道凝立刻道:「好，我們現在就去竹林中。」

小桐見木叔被無視，上前提議道:「等等木叔也是吹簫高手，老頭子沒提嗎?」

杜康先生斥道:「他沒有嘴巴自己說嗎?」

吳道凝反拉木叔道:「你也一塊去吧，邊散步邊玩音樂很有趣的。」

「小桐你要去嗎?」

小桐直言道:「等我洗完碗，大家才能去啦！」

等他們音樂交流完，放鬆神緒。

吳道凝又想殺去工作室，繼續製作另一把鳳凰羽簪。

木叔拉住他道:「等明天早起做吧，燭光小傷眼睛的！」

木叔見吳道凝沒有回話，便道:「你隨我回房。」

又問道:「杜康先生要去梓潼了嗎?」

吳道凝笑道:「你耳朵真靈。」

木叔拿出自己母親常衣道:「想來先生很快就會動身，小桐與你都還未逛逛瀟湘，明日我帶你們見見。」

吳道凝突然道:「我從以前就想見識武陵源、洞庭湖畔了！」

木叔笑道:「行，洞庭湖畔小桐也吵著要去。」

便坐到吳道凝身旁道:「這黃衣你先研究一下。」

吳道凝湊近道:「我倒是想穿你娘親留下的先朝衣服，看上去就像神仙般飄逸！」

「你既然都拿出來了，就來說說你母親怎麼會有這套衣服?」

又搶答道:「是傳家寶一類的?」

木叔撇過臉道:「我母親就愛穿先朝服飾，我朝流行服裝她沒興致！」

吳道凝調回他的臉道:「先朝與神怪一說牽扯深遠，我父親又專研此領域，若我們去武陵源探出什麼東西，真叫人提振精神！」

木叔撤下吳道凝的手道:「上襦下裙的黃衣你總會穿吧！」

吳道凝道:「當然，我又不是沒見過！」

木叔突然道:「也對，你出身商賈之家對女子的理解自然比普通人多。」

吳道凝笑道:「哪個深門後院沒人的?」

又湊近道:「長輩可是很注重這種事情的！你都這麼大了，你母親就不曾為你張羅?」

木叔道:「未曾，我與母親很早就分別，跟隨爺爺學藝去了！」

吳道凝道:「等等！ 你的意思是一別後就再也不見母親?」

木叔眼簾低垂道:「明天還要早起，先睡了。」

吳道凝見他要怒不怒的，故意道:「我只脫過，沒穿過，你教教我吧。」

木叔慍道:「你是不想睡了?」

吳道凝抱住他的腰不讓他起身吹熄蠟燭。

木叔徹開他手道:「你若住不慣平淡生活拿人當消遣，你還是回家吧！」

吳道凝故意道:「瞧你說的，我不會借居太久給人添麻煩的。」

又乖張道:「晚安！」自己起身吹滅蠟燭。

木叔一臉呆濛，一時沒有動作。

直到看清吳道凝入枕安眠，這才真去睡覺。

隔日清晨，吳道凝流暢的更換女服、綰上鳳凰羽簪。

等木叔起床，到工作室見女子扮相的男子正拋光打磨，他沒忍住笑聲。

吳道凝聽後道:「你幫我拿油紙傘來。」

木叔遞給他後，吳道凝耍寶般撐開油紙傘，木叔嚇個機靈，此時頭上早被插上同款鳳凰羽簪。

吳道凝笑道:「我交導遊費嘍~」也不理他，直徑去往庭院。

小桐見狀大驚道:「木叔真幫你穿啦！」

吳道凝堵住他的嘴道:「我開的玩笑話，怎麼這一家子的人都當真?」

小桐撇開他跑去找木叔，便見鳳凰羽簪驚道:「杜康先生、杜康先生！」

木叔立刻堵他嘴道:「先生睡覺別大吼亂叫的，你還要不要去洞庭湖畔了?」

小桐真誠的點點頭，又看一眼坐在庭院等待的吳道凝，乖巧的沒有廢話。

這兩男一童便開始洞庭湖一日遊。

柳眉樹梢，一澄碧綠湖面，藍天上空還有成群飛雁展翅。

壯闊中帶有人間煙火，許多男女出遊賞景。

吳道凝他們划船至湖中央見遠處山巒，觀望他們回程方向。

身旁又是春光明媚，水天一線、水面光華。

吳道凝心中下定決定，想多待瀟湘館看晨起朝落。

有感而發道:

「各行遠度繁囂，見同袍，才識身臨搖曳，斷逍遙。
　尚春曉，芳卿貌，惱人消。何事驀然回首，老來囂。」

小桐直問意思，吳道凝笑道:「日後有空我教你們讀書認字。」

又對木叔道:「禮尚往來，人之常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