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二十章　）

　　漾著藍色光芒的鎖鏈，在半空中隨著框啷作響下快速地來回移動著。

　　寬廣的訓練室內，沙袋、決鬥擂台、重訓器材等設施一應俱全。

　　但除了這些以外，最為特殊的果然非這裡莫屬了！──葉紀梓在飛滿了機械蜻蜓的自主訓練場上，揮動著雙手上散發著藍色光芒的鎖鏈，它在金屬摩擦與撞擊的框啷聲不間斷下自由伸長與縮短，一架一架地將帶著銀色金屬光的訓練用機械蜻蜓給擊落。

　　在葉紀梓縱身一躍，藍色鎖鏈就隨著她平舉而出的雙手送出，她簡直將鎖鏈給當成了鞭子一樣揮舞。

　　在最後的三點式著地後，被破壞的殘骸才隨著她的身影自空中落下。

　　「呼……呼……」

　　流著滿臉汗的葉紀梓，在平穩的喘息下散發出了穩重而老練般的氣場，在她站起的同時，雙手上的鎖鏈逕自化為藍色火光消逝在空氣當中。

　　「果然沒那麼簡單地就能在現實世界中做到。」

　　此時的葉紀梓一改原本的模樣，身上穿著的黑色整套服裝讓她就像個組織特工一樣──不同於緊密貼合而讓腿部顯得修長的下半身，她的上衣看起來就像黑色素色帽Ｔ一樣，登時使她露出了引人遐想的乾淨鎖骨。

　　「妳知道自己破壞的那些東西，造價要多少錢嗎？」紗雪的臉上寫著滿滿地無奈，兀自靠在訓練場的出入口邊盯著葉紀梓質問道。

　　貝國南城標準時間：１１００時，３天前。Ｍ.Ｉ.Ｂ基地。

　　「好點了沒？」紗雪一派沒好氣地問著。

　　在簡單的休息艙中備有白色乾淨床鋪、鋁合金的簡易書桌、透過洞洞鐵拼湊起來的茶几、佔空間大於實用性的小冰箱，以及簡單的淋浴間──這裡是屬於葉紀梓身在Ｍ.Ｉ.Ｂ之中的休息艙。

　　只見在胸前交叉著雙手的紗雪就靠在艙門邊，她一面看著葉紀梓蹲跪在地上抱著垃圾桶狂吐，一面不悅地盯著心疼般地為葉紀梓拍背的謝仲傑。

　　「妳別再催紀梓了，給她點時間好嗎？」謝仲傑單膝蹲在葉紀梓身邊對著紗雪指責道，同時以稍微嚴厲的眼神要紗雪別再對她咄咄逼人了。
　　「時間？」紗雪也不甘示弱地露出了不滿的表情，「那種東西恰巧正是凜冬不會給我們的。」
　　「……」深知紗雪所言並沒有錯的謝仲傑，也因此未再多言。
　　「呼……」葉紀梓緩緩地放下了垃圾桶，表情一片慘澹地看著謝仲傑，「對不起，讓學長看見這麼難堪的模樣……」
　　「只不過是解除魅上娜的暗示，就可以讓妳被搞成這樣，真要是讓妳跟她正面衝突，妳還能不被秒殺嗎？」紗雪以犀利的語氣數落著葉紀梓，同時嗤之以鼻的態度就透過那張冷淡臉孔表現而出。
　　「妳明明知道問題並不是出在那邊，而是加速模擬器。」謝仲傑對著紗雪皺出眉頭，表情上看來對紗雪所說的話十分不諒解。
　　「不要緊。」謝仲傑依舊溫柔地為葉紀梓拍著背，直到葉紀梓按住了謝仲傑的手後，才讓他停下了直到剛才都還在循環著的動作，「紗雪說的沒錯……可不能才為這麼點挫折就放棄。」
　　「……」看出葉紀梓的覺悟後，紗雪才勉強緩解了原本不近人情的態度，「妳盥洗一下吧。仲傑，準備好了之後就帶她來作情部找我。」

　　紗雪在說完話之後就頭也不回地離開了，轉身的同時還甩起了那頭漂亮棕髮，簡直就像是把它當成了披風似的。

　　透過蓮蓬頭所送出的水強勁地打在葉紀梓的身上，只見她仍不舒服地單手扶在牆上，任由水自她的藍髮上灌下，最後浸濕了全身。

　　水滴在藍色髮梢間前仆後繼地向下流動著，在那之中的表情著實不算太好看，失去血色的嘴唇發出了悲慘的蒼白顏色。

　　大火在白色的橋樑殘骸上延燒著。

　　斷裂的樹幹就像垃圾般橫倒在河水中央。

　　餘火在焦黑的草皮上苟延殘喘著。

　　左手臂嚴重變形，身體被許多鋼筋穿刺導致殘破不堪的尹智厚！──

　　「──！」

　　在葉紀梓腦海裡轉瞬而至的畫面，使她再次摀起口，試著強忍胃裡翻騰著的胃酸。

　　自藍髮流下的自來水來到了瞪得大大的眼眶，最後又從眼眶周圍向著臉龐滑下，讓人不知道那究竟是自來水，還是葉紀梓的淚水。

　　「好點了嗎？」
　　「請進。」

　　在葉紀梓換上了紗雪為她準備的衣服後，謝仲傑才按下牆上的按鈕，艙門便在與此同時隨著洩壓聲向右手邊橫開而去，接著在衣著上煥然一新的葉紀梓才映入了他的眼裡。

　　「嗯……話說，這衣服是怎麼回事？」葉紀梓一派無奈地擺起雙手問道。

　　簡單來說，葉紀梓身上的貼身黑色套裝，就像電影裡某種秘密組織的特務服裝一樣浮誇。

　　黑色連身服裝將葉紀梓的好身材給完美地襯托出來，大小適中的胸部也在服裝的加持下更有加分效果，上衣部分的連帽設計，在穿戴起來後能提供使用者簡易的防毒面具效果。

　　具有提臀效果的下衣將腿部線條明顯刻劃了出來，附帶的綁腿帶上還有可以放置槍械與刀具的設計，甚至是在小腿處還設計有可以放置小刀的暗袋。黑色平底長靴則有類似流線的設計，讓它看起來並不像一般的長筒靴那樣單調。

　　「那是Ｍ.Ｉ.Ｂ的試作品，因為我們並沒有女性的外勤探員，因此一直以來都沒有機會可以測試它。」謝仲傑一臉寫著相當滿意地上下打量著葉紀梓，「它能提供穿戴者在野外時的基本維生機能，在極端氣候的地區可以保證身體恆溫，妳脖子上的連帽具有防毒面具的功能，而衣服材質具有抵抗被一般小刀刺穿的防護力，手套的吸附效果可以讓穿戴者在墜落時吸附在牆面上以增加存活率，但作用僅限於在光滑面上，在混凝土與凹凸不平的牆壁上可是會失效的。護脛靴則是可以增加妳的彈跳力，可以讓妳跳上平常到不了的地方。」
　　「……聽起來很像天方夜譚。」葉紀梓極盡所能地對謝仲傑露出懷疑的表情。
　　「啊哈哈……確實如此。走吧──」謝仲傑讓開了艙口，示意要讓葉紀梓通過，「準備好後我們就去找紗雪吧，不然她又要氣急敗壞了。」

　　貝國東城標準時間：１５００時，葉紀梓往南城出發當日。下城區，基督教教會。

　　「你這次放假不用回家嗎？」

　　日光燈在一樓的教會裡明亮地照耀著每一角，明亮的碎石子地板看來像是有打過蠟一樣，讓這裡看起來近乎一塵不染地乾淨不已。

　　教友們各自忙於擺設桌椅與食材，為的就是今晚的假期餐會，除了讓教友之間熱絡感情以外，還有透過傳教活動讓參與的來賓能夠對基督教的印象加分。

　　許多女性教友負責擦拭窗戶、為桌面鋪上桌巾，與各式各樣的餐點擺放。男性教友則是因為有比女生還要大的力氣，所以負責移動較重的桌椅、搬運茶桶與湯桶，以及將寫有各式歡迎詞的大型看板擺放在門外。

　　每年的尹智厚都會隨江朝昌來教會幾次，畢竟他並沒有家人，因此也有很多次到江朝昌家中作客的時候。比如說這次──

　　「今年我家人也會一起來參加餐會，嘿咻！──」江朝昌在將一張寬大的餐桌擺放在中央，讓它與其它桌面同高地併攏後說道，「大概是受不了我的關係吧，才決定來這裡看看的。」
　　「你家人不是不信基督教嗎？好像還有些排斥它的樣子……」尹智厚在拉了兩張塑膠椅過來時，江朝昌便伸手接過它們，「居然會願意參加教會聚餐？」
　　「在這裡的你不是也沒信基督教嗎？」江朝昌俐落地將兩張椅子甩入旁邊的座位區之後，便向著尹智厚意有所指般地微笑了起來，「信不信都好，反正教會是不會拒任何人於門外的。」

　　尹智厚看著被布置得差不多的會場後，便遞了一瓶可樂給江朝昌。

　　「謝啦！」在江朝昌接過可樂後答謝道。
　　「話說，信奉基督教的你，怎麼到現在都不願受洗？」尹智厚在喝下一口可樂之後隨口問了起來。
　　「要說為什麼啊……」只見江朝昌微微仰著頭，看著在天花板上為了空氣流通而轉動的大風扇，「雖然我不排斥基督教，也對聖經的內容很有興趣，不過那不代表我就必須不計一切地奉獻自己吧？」

　　眼見尹智厚露出不解的表情，江朝昌才闊氣地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反正，我依然在為教會做事，受不受洗對我來說一點也不重要，況且那只是種儀式而已，重要的是自己的心之所向與所作所為。」

　　「聽起來基督教是個很偉大的宗教啊……」尹智厚扭扭脖子，似懂非懂地看著江朝昌說道。
　　「它並不偉大，偉大的是我們自己。」江朝昌笑著指指尹智厚的胸膛補充道，「神並沒有為我們帶來什麼，反而是教友們為了信仰而奉獻自己。這樣一想，不覺得真正偉大的其實是人們自己嗎？」
　　「聽起來好像有些道理……」
　　「打個比方好了──你也知道我的家人不喜歡我一直上教會，甚至對基督教表示了反感的態度吧？」在江朝昌看見尹智厚點點頭後，才繼續接言下去，「在這種情況下，如果我堅持受洗，這樣一來是不是就傷了家人的心呢？那你認為這是主所樂見的結果嗎？」

　　〝大概不是吧？〞──尹智厚在心裡道出了答案。

　　「我看出你眼中的答案囉！你還真是容易被看穿啊！」江朝昌笑著單手指了一下尹智厚臉上的表情，「所以說，我即使沒有受洗，但我的信仰仍然在這裡、我為教會所做的事也代表著我相信基督。這樣一來，是不是比起神明，能為了信仰而有所付出的我們才是真正偉大的那方呢？」

　　只見江朝昌將拴緊瓶蓋的可樂，輕輕地敲了尹智厚的胸膛一下，彷彿是在傳遞什麼訊息給他一樣。

　　「你也很偉大哦，兄弟──」江朝昌兀自走向門外，意有所指地道。
　　「我怎樣偉大？我又不信教。」跟著江朝昌走出去的尹智厚，在陽光自頭上灑落時問道。
　　「魅上娜跟你非親非故的，你還願意冒著被紀梓幹掉的危險讓她在你家住上半年，任誰知道了都會覺得你超偉大的。」江朝昌在和外頭人行道上的教友打招呼後，才轉身對著尹智厚繼續說下去，「雖然我問了很多次，但我還是要問：你還想讓她住多久？」
　　「近期會讓她搬去空屋的。」尹智厚
　　「近期會讓她搬去空屋的。」江朝昌在同一時間向尹智厚覆誦了同樣的內容來。

　　江朝昌在尹智厚的臉上若有似無地發現了，那極為不尋常的瞳孔收縮，就在隨著他回答問題時動作了起來。

　　「……」只見江朝昌目不轉睛地看著尹智厚，才讓尹智厚稍微回過神來似的回望著他，「別那樣看我，這次跟有沒有看穿你沒關係。」
　　「我問你，」像是發現到其中的異樣一樣，尹智厚心裡帶著不安地突然問著，「我是不是一直在講這句話？」
　　「Always。」江朝昌稍微投射出了些嚴厲的眼神給尹智厚，「我是不知道你在想什麼，但直覺告訴我，你最好快點讓她離開你家比較好。」

　　〝為什麼……我會讓她住那麼久呢？〞──尹智厚，恍然大悟地思考著。

　　「還有，」江朝昌突地皺起眉，一副難以理解的模樣看著尹智厚問道，「我早就想問了──你哪裡來的空屋能讓她住？」

　　彷彿，好像就快要想起些什麼一樣。

（　記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