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浴房其實是辛蕾專用的浴間，一般奴僕只會在普通浴房隨易沖沖身子了事。宋鳶縱然是辛蕾貼身婢女，也不曾有可以使用沐浴房的待遇，依稀記得只在初次來到公主府時才有那僅僅一次。

　沐浴房不愧為辛蕾公主專用，進入後正中央放置一個巨大木質沐浴桶，水面灑上零散花瓣，溫熱水層上冒著飄渺白霧，煙霧迷漫下透著淡淡香氣。

　不同花瓣各有芬芳，混在一起時別有一番韻味，惹人著迷。

　辛蕾剛踏入房中，便輕車熟路地走向角落屏風，一層薄薄紗面遮擋，少女窈窕玲瓏的身形矇矓不清。

　宋鳶無聲轉頭，又覺過度刻意，只敢盯著屏風一角的紅梅花枝若有所思。

　辛蕾屏裡倩影晃動，突然朝外喊：「鳶姊姊，在嗎？」

　屏風內，辛蕾語速有些急促，食指指節抵住唇畔：「背後好似有地方勾住，我解不開，可以幫忙瞧瞧嗎？」

　剎那間，兩人同時沉默，偌大房中只餘嘩啦濺水聲。

　辛蕾尷尬無比，撇開今早與宋鳶那曖昧不清的場景不說，平時都是金嬤嬤服侍她沐浴更衣，她也沒有多想。

　但是輪到宋鳶......她總是有一股莫名的衝動。

　心跳如雷貫耳，每一跳都響在耳畔。辛蕾眼臉徹底紅透，低垂著眸不敢出聲，自然也沒查覺到對面宋鳶再聽到那句請求時，就倏然脹紅的雙頰。

　宋鳶猶豫片刻，低低回應一聲：「是。」

　踏步入屏風後，少女手抵牆面背對她，一頭烏黑柔順地長髮披垂身後，遮蔽用的素白中衣輕裹住大半身軀，在底下是少女膚白而修長勻稱的腿。

　宋鳶生硬地別開視線，集中精神替辛蕾檢查問題。她攬住少女秀髮抬起，辛蕾吃痛「嘶」了一聲，又輕又細，如同小貓嗚咽般，使宋鳶手上停頓。

　見身後久久未有動作，辛蕾疑惑詢問：「鳶姊姊，怎麼了？」

　「沒、沒事，」宋鳶快速小心地解開辛蕾中衣腰帶，「頭髮和腰帶纏在一塊，所以牽扯到。」

　辛蕾略有所思的點頭，她感受到背後宋鳶靠近時的觸感，和說話時接近頸部吐出的薄氣。耳廓至頸部不由得透出可疑紅暈，淺淺一片，若初春櫻花，粉嫩誘人。

　這也...靠得太近了......

　呼吸連自己都未覺察地放緩，感受著宋鳶在腰邊解帶子的動作。燭火搖曳生輝，陰影倒在牆上曖昧模糊，兩人身影交疊，遠看像是相互擁抱般親暱。

　終於，宋鳶指尖輕輕一勾，髮絲解開束縛，柔和垂在一旁，宋鳶吐出一氣：「用好了......」

　話音戛然而止，宋鳶站在原地，一時不得動彈。

　由於髮絲鬆解，中衣隨之散落在地。少女香肩露出，因不常被陽光照曬，皮膚呈現一種接近透明地白皙，肩頭到頸窩處透著淡淡緋紅。

　背部線條柔美流暢，腰窩淺陷，腰支盈盈不堪一握，再往下看去......宋鳶驀然轉回臉，喉頭一緊，竟是想立即逃離。

　辛蕾只覺頭部拉扯感一鬆，正欲開口道謝，誰曾想胸前衣物猛然滑落，就察覺背部有風吹拂的涼感。

　心裡頓感不妙，回過頭，正巧對上宋鳶吃愣地目光。

　辛蕾腦內「嗡」地陷入無盡空白，她伸手收出掛於一旁地備用浴巾批在身前，背靠牆面，冰冷刺骨地觸覺使她腦子更亂，驚慌之際脫口而出：

　「放、放肆！」

　辛蕾神色慌亂無措，如褥子般大地浴巾堪堪遮住胸口，鎖骨小巧精緻透出嬌嫩地紅，纖細指尖輕輕顫抖。

　宋鳶分神想著，這場景倒像一隻受驚炸毛地小貓，慌張的虛張聲勢。

　辛蕾貼緊牆面，漸漸冷靜下來，知曉自己方才言行衝動，她聲音細微：「抱、抱歉，我嚇著了。」

　辛蕾捂著將落不落的浴巾，躊躇半晌，朝宋鳶所在出口走去：「我先去沐浴。」

　她面色和緩，腳步卻虛浮慌亂，落荒而逃地走出屏風。

　宋鳶在辛蕾未瞧見的身後，驟然舒出一氣，掌心抵住前額。臉羞紅似滴血，心跳得如此之快，幾乎要奪胸而出。

　剛才太危險......她竟然，竟然想衝上前，一把抱住她。

　想把她擁入懷裡，看她那因無措而開合地唇瓣，誘人的粉......想將那唇堵上，看她呼吸急促，纖纖素手奮力掙扎卻又無從反抗時的顫抖。眸光瀲灩，滿含秋波，一顰一笑皆勾人心魄，使宋鳶快無法維持面上冷靜。

　思及此處，宋鳶猛然抬頭，伸手浸入在洗手用地水盆，她以掌心捧水，澆在臉上。

　栗棕色雙眸緩緩張開，水滴延著長且密地眼睫落下，深邃眸子越發暗沉，望不到底。

　她怎麼能對辛蕾產生如此齷齪難堪的心思？

　宋鳶甩著頭，試圖將這類想法甩出腦袋。

　她清楚自己斤兩，也明白自己這份隱晦的愛戀將永藏心底。就如同私藏寶物般，白日小心翼翼，只敢在夜深人靜時，悄悄拿出來細細觀賞。

　後宮眾人皆知她是因有辛蕾才得以升至如今地位，宋鳶每每聽到便會藉此提醒自己，不該有的想法最好埋藏在不為人知的角落。

　只是在兩人談笑間，互動間，這不可言說的暗戀便悄無聲息地湧上心頭。

　十七歲地少女，正值情竇初開之際。她無法抑制自己不去想，曖昧的萌芽在角落慢慢長大，直至擴大到無法忽略。

　對她的喜歡越發自然，如同平日作息般，戒不掉，無處躲藏。

　可是本來不該這樣的，應該在冷宮外見到女孩的第一面便掩藏心頭，不該似現下這般，愛意泉湧，一觸即發。

　宋鳶深吸一氣，再重重吐出。確認自己冷靜，面色如初後才走出屏風。

　宋鳶過度自卑，她只知自己見不著人的心思，卻不覺辛蕾為她而紅的面頰，與增快的心跳。

　二人心意明明如此相近，卻又似隔著一面看不到的牆，欲言又止。

　宋鳶走出屏風時，辛蕾背倚木桶，手捧花瓣，平靜水面因動作盪出一圈圈漣漪，捧起再灑出，鮮豔花瓣漂浮著，中央少女面容精緻純真，把玩著花不亦樂乎。

　她淺淺伸手，一枚豔紅落入掌心，她笑著抬頭：「鳶姊姊，你瞧！」

　少女笑靨燦爛，帶有不合後宮的天真，宋鳶含笑回應，酒窩融融，接過少女柔軟指尖遞來的花瓣。

　就這般也好。少女的笑容似春日初陽，暖人心脾，從此，照亮了宋鳶餘生的嚴寒冬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