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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金色的破布娃娃》17-遺書
 

 一個月後,這天是嘉雷蒙與麥格回來的日子,卡隆讓桑拉與莉莉安去城外迎接他們,宅子裡剩下的都是不認識弗蘭這位神秘客人的下僕,於是卡隆又把弗蘭從房間裡帶出來走走。

 走到弗蘭房間窗口外那片籬笆,卡隆又問了弗蘭一次,想不想在這裡種些什麼,弗蘭立即回答他,要種海芋,卡隆知道那是弗蘭最喜歡的花種。

 弗蘭說完又想了想,說還要玫瑰。他曾經覺得玫瑰庸俗,現在喜歡了。

 他反問卡隆喜歡什麼花,卡隆想了想,笑道:「洋甘菊。」

 「那也要種洋甘菊。」

 小少爺好不容易被養出了點嬌氣,會向卡隆提出要求、卡隆徵詢他的意見時會說想與不想、會挑剔他不愛吃的蔬菜、多要他喜歡的甜點,要是廚房沒有多出來的,他會吃卡隆的那份。

 弗蘭長肉了,洛奇醫生來回診時一邊不斷嫌他還是太瘦,一邊停了讓他養身體的藥,樂呵呵地從包裡拿糖給他吃。

 卡隆與弗蘭回到房裡不久,萊頓就來到房門外,說是嘉雷蒙回來了,有事找卡隆。卡隆去到書房,看見垂頭喪氣的麥格與安慰著桑拉的莉莉安。

 卡隆拉開一張椅子坐下,在嘉雷蒙的示意下拿起桌上的信紙。

 攤開一看才知道,那並不是信,而是一封遺書,簡短幾行歪歪扭扭的字跡爬在紙上,看起來寫得很辛苦,那是他們共同的兄弟在臨終前寫下的最後幾個字。

 那個人名叫埃里亞,大家都不知道他的過往,只知道他是少爺的第一個奴隸,埃里亞幾乎和少爺一樣沉默寡言,僅僅幾次他開口,總會有些孩子對他那受過傷的難聽嗓音露出畏懼,後來他便不再說話了。埃里亞總是獨自行動,一點也不合群,大家掃地他就擦玻璃、大家擦玻璃他又要去洗碗盤。然而詭異的是,他和卡隆一樣,是當誰有了困難就會被想起的對象,只要叫他,他總會飄過去幫把手後再默默地飄走。

 埃里亞疏遠每一個人,唯獨對少爺的事有著幾近執著的關心,卻也不曾試圖接近,直到有一次少爺生了病,病得洶湧,所有人都慌了,他一個人主動獨擔起所有照顧少爺的工作,等到少爺痊癒了,他又將自己隱沒在不起眼的陰影裡。

 他是第一個遵從命令,拿起鐵塊不假思索地按在自己身上的人,也是那天夜裡最後一個離開少爺的人。他沒從金庫中拿走任何東西,而是去到書房,拿了少爺最常使用的那支鋼筆。

 離開少爺的宅子幾日後,卡隆他們一行人在某個墓園中遇見了埃里亞,當時的埃里亞蜷縮著睡在一個沒有墓碑的土包前,被叫醒後像個失去靈魂的空殼看著他們,他們放不下這樣的埃里亞,便邀請他一起離開,說能夠互相照顧,埃里亞搖搖頭,卡隆換個說法,說他帶了太多孩子,路上照顧不來,需要他的幫助,埃里亞就靜靜地跟上,一路跟到卡隆他們打算暫時住下的貧民窟。

 貧民窟的人們既單純又複雜,他們會說需要幫忙,把埃里亞叫去戲耍一番,同樣的把戲不論幾次都管用。有次桑拉氣呼呼地扯著埃里亞的大腿叫他不要去,說那些人在騙他,可根本拖不住埃里亞,只好跟著去看看那些壞蛋又想幹什麼,結果桑拉替那個需要幫助的孕婦燒了好幾盆熱水,還幫著埃里亞替剛生下的嬰兒洗了個澡。後來再也沒有人會捉弄埃里亞了。

 在卡隆決定帶著其他人離開貧民窟時,埃里亞是選擇留下的其中一個,並將所有他分到的錢財用來改善貧民窟的生活,從一開始寥寥幾個人努力,到後來,大家看見希望,都願意動起身來一齊前進。那裡很快就變得不像貧民窟,卡隆的信也不知道被誤送到哪裡去了。

 嘉雷蒙找了很久才發現,那個普普通通的居民區就是他的故鄉,走進去後很快就遇到舊識,聽說了一切。

 埃里亞留下的信有一大袋,嘉雷蒙全帶回來了,他們將其按照時間排好,一開始的信件字跡還十分瀟灑娟秀,中間一段時間沒有寫過任何一封,後來再寫,就已經是歪歪扭扭的了。

 信封外都沒有寫上收信人,但是每一封內裡的開頭都寫著:致我愛的。

 就如同遺書中的最後一句:致我此生愛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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