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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光下》27 宴會
27 宴會

北太平洋,一望無際的公海停泊著一艘豪華郵輪。

宴會廳裏聚集了幾百名賓客,正在等待派對正式開始。

這艘郵輪正在舉行一場生日派對,派對的主角是位富可敵國的商界巨擘,也是Glasshouse目前最大的合作夥伴。

這個壟斷美國經濟的商業王國黑白兩道通吃,通過軍火買賣暗中操縱國際形勢從而獲取龐大的利潤,中東地區的内戰,伊拉克政變和俄烏戰爭都有他們的參與。

派對的賓客不乏皇室貴族,商界政要,儼然是一場上流社會的派對。

一架直升機降落在停機坪上,一對男女手挽手步出機艙。

男人昂貴的西裝完美地貼合身材,一派沉穩高貴,漆黑的髮絲向後梳起,一絲不苟,儘管他的衣裝成熟穩重,依然看得出是位不過三十的年輕人。

女人身材高挑,墨黑的長裙從脖子包裹到手腕,只有一條鑽石項鏈作爲點綴,不過低調的設計絲毫沒有減少她的魅力,黑色在她身上反而增添一份神秘,襯托得她的臉蛋越發艷麗,輕易就能把人勾了魂。

他們的登場惹來不少目光,不止因爲出衆的外表,更因爲派對的主角居然親自迎接。

人們都不認識楚思,因爲這是自從他繼位以來第一次公開露臉,反而有不少人認得秦夙,畢竟有實力又好看的女性十分罕見。

“你可總算來了,我的生日宴就等著你開場呢” 金髮的中年男人熱情笑道。

“讓沃爾頓先生久侯,實在抱歉” 楚思不卑不亢地微笑著。

“待會兒記得給我一份像樣的禮物啊” 沃爾頓哈哈一笑。

他們進場後,沃爾頓宣佈宴會正式開始。

十數米高的天花板吊著巨型水晶燈,照得整個富麗堂皇的會場熠熠生輝,還有樂團現場演奏悅耳的音樂。

餐桌擺滿美食,侍者捧著飲料和小吃穿梭在人群之間,不過沒人有空享用佳餚,大家都忙著交際,把握這個難得的機會拓展人脈。

楚思的身份很快被得悉,馬上成爲萬眾矚目的焦點,賓客爭先恐後地想在他面前留個印象。

秦夙看見好些熟人,例如眼前這位牛高馬大的男人,正是她曾經的老闆緬甸毒梟Tiger,以前在他手下辦事時還得喊他一聲Tiger哥,沒想到現在輪到他給她陪笑臉了。

一開始秦夙還站在楚思身邊跟著應酬,然而五寸的高跟鞋使腿部受力不均,曾經粉碎性骨折的小腿陣陣發痛,她沒理會這樣微小的不適,但楚思細心地注意到她調整了姿勢,扶她到一旁坐下。

她一邊吃著魚子醬土司,一邊看著被衆星拱月的楚思端著優雅的淺笑應付各方的試探和示好。

秦夙看得出神,近乎沉醉,在人們面前的他自信,高傲,掌控全局,是她從沒見過的一面。

就算笑著,他也無時無刻不散發著上位者的氣派,仿佛生來如此。

他本就該高高在上,藐視衆生。

現在的他比起三年前簡直是天壤之別,對此她五味雜陳。

他今年不過二十七,只是一個剛畢業不久的男生,這個年紀的人還是剛入職場的菜鳥,可能偶爾犯錯被老前輩教訓,但也會被原諒,被包容。

然而楚思不行,他不能出半點差錯,這個弱肉强食的地底世界不存在分毫寬容,站得越高,跌得更痛,身爲Glasshouse的首領,他每一步都在懸崖邊上,一個不慎就會粉身碎骨。

這個位置上需要肩負的重任旁人難以想象,連她也不敢說自己承受得起。

可這份能把人壓垮的重量偏偏被楚思擔起了,還表現得如此出色。

Glasshouse的强大固然震懾了部分人,但同時也引來覬覦,年輕的掌權者羽翼未豐,Glasshouse就像一塊等著他們搶奪的肥肉,誰都想分一杯羹。

這些人是一群禿鷹,表面上裝成低眉順眼的樣子,實際上一直盤旋在空中虎視眈眈,等待一個機會群起而攻之。

所以他不能展露疲態,不能讓他們有可乘之機。

來跟楚思打招呼的人絡繹不絕,這時輪到一位身材肥胖的韓國人,笑起來時把眼睛擠成兩條縫。

“King先生!我的貴人!恩人!好久不見,別來無恙?”

“崔先生” 楚思伸手握了握,回了一抹恰到好處的淺笑。

“能被您記住名字實乃我的榮幸,説來慚愧,最近手頭有些事忙著收拾,還沒向你好好道謝”

“舉手之勞,不足挂齒”

兩人用流暢的韓語展開了交談。

從他們的對話中,秦夙得知了不少消息。

這位崔先生她認識,是姜旻的死對頭,她還曾經跟他的手下在首爾拼殺過一番。

現在崔先生上位了,那姜旻大概凶多吉少。

不出所料,那崔先生説道,“姜旻那混賬真的不好對付,死到臨頭還咬我一口,多虧King我才有今天,如果有什麽需要幫忙的儘管開口,雖然我自知人微言輕,但也請讓我略盡綿力”

“崔先生言重了,我不過是順水推舟而已”

崔先生連忙說了一大堆奉迎話,把馬屁拍上了天,楚思禮貌性地微笑點頭,心思卻完全沒在他身上。

他一直在注意著秦夙的反應,不放過她臉上每一個細微的變化,他的心跳變得明顯起來,手心甚至冒出冷汗。

知道姜旻間接死於他手下,她會不會傷心?會不會怪他?會不會找他算賬?

他怕,他真的很怕她會爲了那個人生他的氣,他不知道那個人在她心裏佔多少分量,是不是比他重要多了。

與楚思的擔憂相反,秦夙只是怔了一下,然後就面色如常地端起另一塊土司往嘴裏送去。

姜旻的死訊沒在她心中勾起一絲波瀾,他們只不過是金錢和肉體的關係。

三年前她跟姜旻到達首爾之後只在韓國逗留了很短的時間,她拒絕了他的招攬,之後就跟他斷了聯係。

後來她主要活動在歐洲和中東,很久沒聽到韓國的消息,這還是三年來首次聽到姜旻的名字。

秦夙吃完土司又喝了口白酒,在對上楚思的目光時還對他笑著眨了下眼睛。

在確認秦夙沒有任何異樣之後他懸起的心才慢慢落回原處,肌肉一寸一寸放鬆下來。

楚思應酬時秦夙就在不斷地吃喝,不知不覺已經到了晚上,她喝得醺醺醉醉,被楚思送回房間。

在回到宴會廳之前他先到甲板透氣,吹著涼風,點燃了雪茄,烟霧飄散在黑夜之中,轉眼杳無蹤跡。

浩瀚的星海下漆黑的海水深不見底,來自深淵的妖怪蠢蠢欲動,隨時準備好張開血盆大口吞下人間的紙醉金迷。

宴會還沒結束,甲板上幾乎沒人,除了一名也在抽烟的男子,他一頭薄汗,衣冠不整,明顯是剛結束激烈的運動。

楚思沒注意他,卻聼那個人說,“是你啊”

那人朝他走了過來,是一個身材健壯的年輕人,十分眼熟,楚思想了想,記起來了,是以前在酒吧裏陷害他的那個調酒師小季。

從宴會開場到現在小季沒離開過房間,自然不知道眼前站著的人是誰。

小季上下打量他,認定他也是宴會上供人消遣的玩意兒。

他幸災樂禍地笑道,“不是跟著秦姐嗎?怎麼賣身賣到美國來了?她玩膩你了?”

楚思不答話,眼神淡漠地掃他一眼,像是在看一個死人。

小季渾然不知,繼續奚落道,“她居然爲了你那樣對我,我還以爲她對你真的哪裏不同,原來也不過如此”

他吐出烟霧,“不過多虧了她,我才能有如今的好日子,我該謝你才是”

自從他被秦夙找來的男人輪奸以後,他就走上賣身的路,後來被一個歐洲貴族老頭子看中,包養了他,他剛才就是在服侍那個老頭子。

看見熟人,小季有些唏噓,他恨他,但也有些同病相憐,感概道,“你也不用灰心,她那樣的女人會厭倦你也是無可厚非”

楚思終於回了一句,“她怎樣?”

“那樣的身材樣貌,還多金,想要什麼男人沒有?我認識她幾年,身邊的男伴換得比衣服更頻密”

“是嗎......” 楚思的聲音低得像是在自言自語。

“她就是那...” 小季的句子還沒說完,就感覺太陽穴貼著什麽冰涼的東西。

砰!

從掏槍到按下扳機不到三秒,小季倒地的時候眼神還是茫然的,他可能從沒想過自己的生命會這樣突然地結束。

楚思用手帕拭擦濺到手背的血液,潔白的手帕完成使命後隨風刮進海裏,瞬間被海水吞沒。

他吸完最後一口雪茄,整了整衣襟,回到會場裏。

星輝遍灑天幕,宴會已來到尾聲。

“諸位” 沃爾頓一説話,整個會場就鴉雀無聲。

他的手裏有一把手槍,銀色的金屬在聚光燈下閃閃發光。

他眼神懷緬道,“這把手槍是我最愛惜的珍藏,是我父親給我的,我用這把手槍擊斃父親後一直將它好好收藏,不過......”

沃爾頓大大的笑容不知爲何令人毛骨悚然,“今天我會得到一份更珍貴的禮物”

話一落音,全場的燈光同時熄滅,會場陷入一片漆黑。

咔擦。

整齊的槍械上膛聲。

下一秒燈光亮起,所有人緊張地張望,有人發出吃驚的抽氣聲。

楚思被四方八面數十個持槍的侍者瞄準,徹底包圍。

那把銀色手槍也指着他。

在緊綳的氣氛下,當事人卻從容不迫,甚至還維持著雙手插袋的姿勢,“沃爾頓先生,這是什麽意思?”

“我說過的啊,King,你要送我一份大禮” 沃爾頓逼視著他,殺意凜然。

楚思面不改色,“你想要什麽,說便是了,何必這樣呢?”

“真的嗎?可是我怕你不捨得啊”

“只要你說出口,我必然親手奉上”

沃爾頓將他的態度視爲屈服,輕藐地嗤笑了一聲,果然是個乳臭未乾的小子。

“粉鑽的配方,你送得出手嗎?”

“這......確實是一份大禮” 楚思似乎遲疑了。

“怎麽?這麽快就要出爾反爾了?”

“答應沃爾頓先生的事情自然不會食言”

“我安插在Glasshouse裏的人已經找到了保險箱,現在,把密碼告訴他們”

沃爾頓把手機扔給他。

楚思接住手機,掃了他一眼。

撞上視綫的刹那,沃爾頓頭皮發麻,噎了一下,仿佛走進了一片冰封的天地,不過隨即又為自己的反應感到可笑。

只不過是個狐假虎威的小子而已,他怕什麽?

沃爾頓冷冷地說,“別磨蹭”

馬克思說過,當利潤達到10%時,便有人蠢蠢欲動;當利潤達到50%的時候,有人敢於鋌而走險;當利潤達到100%時,他們敢於踐踏人間一切法律;而當利潤達到300%時,甚至連上絞刑架都毫不畏懼。

沃爾頓當然知道與Glasshouse為敵會有什麼後果,但是粉鑽的利潤足以令他無視一切風險。

楚思用他不疾不徐的語調說,“貪得無厭的人沒有好下場”

“看來你是不明白自己的處境?” 沃爾頓做了個手勢,一枚子彈頃刻射在楚思腳邊。

楚思把手機放近耳朵,細細低語了一句話。

沃爾頓拿回手機,略顯焦急地問,“到手了?”

對面給了他一個肯定的答案,他難以壓抑地揚起笑容。

“謝了啊King”

“希望你滿意這份禮物” 楚思的態度泰然得不像被挾持。

沃爾頓還沉醉在得到粉鑽的興奮裏。

説時遲那時快,楚思掏出手槍,指著沃爾頓的腦袋。

與此同時,四周的槍口一致轉向沃爾頓。

變故來得猝不及防,沃爾頓呆若木雞地僵在原地,顫聲道,“你......!”

楚思的淺笑從始至終都沒消失過,“大禮要在大日子送,你的忌日再適合不過了”

砰。

這場戲劇性的派對在一聲槍響中落幕,楚思無視驚愕無比的賓客,在衆目睽睽下慢條斯理地步出宴會廳。

圓月高懸,幽幽發亮。

秦夙正在靜謐的房間裏酣睡,對樓下發生的事情一無所知,借著溫柔的月光楚思可以看清她恬靜的睡容,安詳的氣氛驅散他繚繞心頭的暴戾之氣,眼底的寒氣消失無蹤。

楚思把染血的外套扔在地上,鬆開領帶,一如既往躺上床把她抱在懷裏,熟練地把下巴凑到她的後頸。

秦夙吸了吸鼻子,迷糊之中帶著緊張地呢喃道,“你受傷了?”

“沒有” 楚思低聲回答,在她的臉頰親了一下。

“那就好” 秦夙在他的手臂上蹭了一個舒服的位置,然後又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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