眉目流轉,借著俯身的姿勢,含著桃花瓣的清甜香吻無可抗拒地落在晝景眼眸。
一瞬間激起的酥麻微癢,換來狐狸激烈抗議。
憐舟笑意歡暢,抱著狐狸好生哄勸:“好了好了,我錯了,我錯了還不行麽?”
掌心貼在狐狸頭,她笑得花枝亂顫,猶如春日裡新盛開的花骨朵,有著十分的嬌俏,風拂過枝頭,拂過綻開的花瓣,花香抖落,少女獨有的秀美散在和風之中。
看著看著,晝景堵在心頭的火氣一瞬啞然。
真是怪哉……
她一張狐狸臉看不出過多的情緒,心下卻是擰了眉,嗔怪某人動手動腳,若非曉得這是無意之過,她都要懷疑舟舟姑娘在和她耍流氓了!
“我的喜歡隻告訴你聽,到了潯陽,我便和他做朋友。嗯,做一生的朋友。”壓下被觸動的少女心,憐舟唇邊噙笑:“小氣鬼白狸,再敢躲,我還親你哦。”
“……”雪白的大狐狸忍不住翻動一道白眼:流氓!
嬌聲笑語隔著一道簾子溢在春風中,最後落在晝景心坎,這趟江南之行,她好像認識到了不一樣的舟舟。
夜深人靜,趕了一天的路,人困馬乏,客棧床榻之上,少女裹著裡衣睡得香甜,一頭柔軟烏黑的長發,總有那麽幾縷發絲不老實地鑽進衣領。
似繚亂,似撥弄。
雪衣烏發,脖頸纖弱柔美。一呼一吸間,山巒綿延起伏,是單薄的夏被無法遮掩的妙曼動人。
窗外月光靜謐,一對狐狸眼倏地睜開,帶著世上瀲灩妖冶的光。眸光深邃……
狐狸爪子猶猶豫豫地落在少女纖細靜美的側頸。
人類太脆弱了。
活到百年已經是天賜的福澤厚恩。
而她「掌」下的少女更為柔弱,柔弱的外表下有一顆懂得做什麽又不該做什麽的恆心與慧心。
有記憶起,十五歲從深山裡走出來,做了晝家的少年家主,又以絕美的容顏姿色得了九州第一殊色的美譽,喜歡晝景的人很多。
男的、女的,權貴的、貧賤的,自薦枕席,自甘折腰的人如過江之鯽,多到甚至在她有趣的記憶裡濺不起一朵浪花。
按理說,她應該習慣被人示愛了。
可面對眼前之人懵懵懂懂的喜歡,晝景的心忽然落入兩難。
她不肯動情,但世間的情情愛愛,看得多了,也就懂了。
正是因此,她既為少女懵懵懂懂單純可貴的歡喜覺得驕傲自豪,又為她及時揮劍斬情絲的舉動覺得不甘。
不甘的盡頭,偏偏泛起實打實的讚賞認可。
人的情緒是複雜的,晝景得了人的形態,也是如此。
矛盾的心緒如浪花翻騰,折騰的心湖難得太平,她眼波微晃,眸子裡激蕩出一抹幽暗的光,溶在清透月色,融化在少女浸著香氣的長發。
鑽進衣領的發絲被她撈出來,輕微的動作,發梢劃過肌膚的異樣,使得憐舟從睡夢中警覺地睜開眼。
月色朦朧,映入眼簾的是毛茸茸大狐狸戲謔的眼神,憐舟一怔,繼而笑出聲,嗓音微啞:“別鬧……”
半個身子被她摟入懷,晝景暗忖:她真是沒見過像少女一般對情對愛如此拿得起放得下的人了。
說喜歡她,一邊拿著朋友的名分當做遮羞布,又要在幾日之後斷了內心的癡纏念想。說喜歡她,其實打心眼裡連她自己都存有疑惑,是喜歡男子的「他」,還是女兒身的她。
不過以她對憐舟的了解,這人八成做夢都想著容色驚豔九州的晝家主是不折不扣的女郎罷!
晝景心口憋著一口氣,不上不下的。牙齒輕磨,行為迷惑地咬在少女微裸的肩膀。
微疼……
憐舟半睡半醒,愛憐地哄她得之不易的愛寵:“乖,不鬧了……”
她輕聲哼著催眠小調,委實有拿狐狸當小孩哄的意味。
在她極有耐心的哼唱下,晝景眼皮漸沉,夢境之內縈繞著悅耳婉轉的曲調。
一人一狐睡得酣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