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淮,而今連恨,我也不想給你了。”
——“望我們來世不要相見。”
那些過去不止真假的話,都陡然成為現實。
西淮呢喃著銀止川的名字,越發瘋狂不顧一切地朝他奔去。但是中間隔著的人群和阻礙,讓這不過百尺的距離遠的恍若天塹。
他跌倒又爬起,爬起後再次跌倒……直到滿面血汙時,銀止川陡然轉身了。
不知是不是心有靈犀的最後一次恩賜,他恍若在人群中看到了那狼狽不堪、滿面淚水的白衣人。
他輕輕地朝西淮笑了,唇動了動,很輕微地說了句什麽,而後凝視了西淮數秒——
那目光那樣溫柔,那樣赤忱,恍若當初沒有絲毫誤會時,他與西淮毫無顧慮地交出自己的心時那樣滾燙。
“你等一等……等一等,銀止川……”
西淮喑啞呢喃。但是未停頓分毫,銀止川再次回過了頭去,並且再未轉身。
“你說什麽……我沒有聽見!銀止川,你同我再說一次!……”
西淮竭聲呐喊。
他仍然想要靠近城樓,但是中間隔著的距離實在太遠了,無論少年怎麽努力,都好像難以靠近分毫。
“咫尺天涯”的含義,總在痛徹心扉中讓人知曉。
銀止川的背影漸漸看不到了,西淮攥緊手中得之不易的解藥,渾身顫抖。
他捂著臉,緩緩地蹲下身去。
“天地蒼茫兮,以白骨鋪疆。
英雄拔劍兮,紅妝空羅帳。
我越千山見大江,與子同袍展眉兮,不為射天狼。
美人青絲總白發,悲喜賦予杯酒兮,也無故人回望……”
過去聽過無數次的《何以歸》,再次在耳旁隱隱回響。
那屋脊上的寂寞身影,孤獨自酌的漫漫長夜,終於消逝在了時光裡。
他再也、再也,不會找到了。
少年沉默了片刻,而後陡然陷入了聲嘶力竭的崩潰之中。
“不是我做的,”
很久過後,西淮喃喃說:“……還有,我也愛你。”
可是,這一句遲了太久的回應,銀止川終究沒有聽到。
白衣人蹲在錯亂驚慌的人流中,低低哽咽。周遭兵荒馬亂,沒有人注意到他人的世界如何分崩離析。
……
與此同時,花辭樹藏身的客棧中。
一枚製作精良的雪瓷杯被狠狠擲在地上,數千名動中陸的頂尖刺客噤若寒蟬。
花辭樹面如覆霜,那名如影隨形陪伴著他的黑衣刺客再一次回到了他的身後。
但是即便如此,那名黑衣刺客總看不出什麽表情的臉上,此時也顯出了幾分肅冷。
“王大人說……花領主子時之前不將他想要的東西交出,就……就等著給六百多個同族收屍吧……”
聲如蚊蚋,小廝戰栗不止,心驚膽戰地將王為良所吩咐的消息送到。
但是一貫以冷鬱狠辣著稱的花辭樹,此時卻沉默許久未言。
過了幾近有半炷香的時間,才聽一名稍稍膽大的下屬稟告:
“領主……城樓處……顧公子活屍被阻,正催您想法支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