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宴久久沒有等到楚淵的回應。他捧著手上的藥,端立在寒風中。
良久,沉宴低低歎息了一聲,將門推開一道極小的縫隙,側身撇了進去。
——觀星推命極耗人心力,楚淵本就極慧,能看到甚至一個國家的氣運。
沉宴的印象中,總是覺得他病懨懨的,被人破身,靈氣外泄之後,就更是長病。
現今已經說不到一會兒話,就時常昏睡過去。
沉宴靜視著眼前人。
他還保持著沉睡過去之前,倚坐在軟塌中的姿勢。面容略微帶些病氣,容色蒼白,但是看上去沉靜而安寧。
仿佛身處權勢中心的王宮,也猶如隱於深山。
有一種與世無爭的靜與清雋。
他的頭髮長而黑,一直垂到了塌上。
沉宴走過去,慢慢將那烏發拾起。
“要睡……”他歎息:“也要將藥喝完再睡啊……”
托盤擱到一旁,沉宴取了瓷碗,親手擁住楚淵的肩。慢慢將他托起,小心翼翼把藥汁喂進去。
大概是藥汁太苦了的緣故,楚淵的手指擱在地面上,略微按住了一點新帝的衣袖。
嘗到藥汁味道的時候,他眉頭微微蹙起,手指也將玄黑龍袍松松地揪住了。
“朕已經派人去將城外的流民安置好。”
沉宴道:“上次聽巫人說,是他們的哭嚎和怨氣影響了你的靈力。若出於安寧的氛圍之中,將對你的病大有助益。”
楚淵無知無覺閉著眼,他的睫毛蜷長漆黑,陰影搭在瓷白的面頰上,就像一柄小扇子。
方才說話的時候,沉宴一直沒有看到過他。
但是僅聽他的聲音,沉宴也能想象得出他在門內的模樣。
大抵又是擁被坐著,眼睫微微低垂著。
虛弱又淡漠。
他緩緩俯身,有一瞬間,新帝有一種想趁楚淵沉睡親吻他的衝動——
但是隨即,他又忍住了,直起身,自嘲地笑了一下,將楚淵好好放回軟塌。掖好被角。
“陛下。”
沉宴將藥湯盡數給楚淵喂下,然後帶好門,出去的時候,守著的宮人卻立刻道:“……外頭,有事稟告。”
“怎麽了?”
沉宴皺眉,隱約有些不悅:“什麽事。”“是朱大人。”
宮人道:“您散宴後派他去遣散城外流民的,剛才朱大人過來,坐在宮門前嚎啕……說是,給人打了。”
“……”
沉宴頓了頓,邁步朝殿外走去:“怎樣一回事。”
……
這件事還得從一個時辰前說起。
一個時辰前,朱世豐去城外驅散流民。
滄瀾城破後,許多城內百姓都死在了那個城破的夜晚。
但是也有極少一部分人僥幸逃了出來。他們一路南下,逃到星野之都,要為親人的枉死討個說法。
朝廷和稀泥,兩頭裝聾作啞,不僅不理會銀止川的上奏,也不許這群流民入城。
鐵了心不肯調查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