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用靴尖微微抬了朱世豐的下巴,讓他鼻青臉腫地看著自己。
然後就在這仰視的目光中,一腳踩到了他柔軟肥胖的肚皮上。
“不要惹你銀哥兒。”
銀止川擦了一把凝在下頜上的汗珠,低啞笑道:“你銀哥兒說過的話挺多,但句句必踐。”
他一把拉過朱世豐窩在懷裡的聖諭,拍了拍,塞進了自己袖中。
方才亂鬥的時候西淮就已經從馬車裡出來了,站在旁側靜靜地看著銀止川。
銀止川笑望著他,漫不經心朝西淮走過去。
西淮耳邊有一絲碎發落了下來,他伸手,想替西淮綰到耳後。
然而抬手,才見自己指上沾著血汙,便略微一笑。慢慢地將那血跡在手上的護腕處擦乾淨了,再去觸碰西淮纖細白皙的脖頸和耳廓。
“回府裡等我。”
他說:“待會兒回去。”
……
朱世豐一狀將銀止川告到了禦前。
驚華宮內,朱世豐蜷著胖闊的身軀,袍子上盡是泥土汙點,一把鼻涕一把淚地朝新帝沉宴哭訴:
“王上,臣什麽也未做,就站在那城頭傳了您的口令,這銀止川,他他他就突然衝上來,將臣痛打一頓!!”
銀止川站在旁側,冷眼看著他的表演。
“臣說了,是傳您的聖諭,是為了少閣主的病才驅散那群流民的……但銀止川,根本不問三七二十一,就這麽衝上來,毫無緣由地踢踹臣!這……這都是有證人在場的,您不信,可傳人作證!”
沉宴從楚淵的無暇台匆匆趕來,一進殿,就見朱世豐耍賴一般躺在地上,哭天搶地地喊著“陛下你要為我做主啊……”。
“……”
沉宴道:“這。”
他看著朱世豐鼻青臉腫的模樣,目光朝銀止川轉過去,問道:“這真是你所為?”
銀止川略一點頭。
“……放肆!”
沉宴壓低聲:“當朝大員身份顯貴,你怎可無緣無故地毆打!”
“無緣無故?”
銀止川輕笑了一下,他轉動著手腕上的護腕,目光如狼一般瞥到朱世豐身上,輕輕抬腳往那胖胖的身軀上一踹:“你說說,我是不是無緣無故打你。”
朱世豐登時又給驚嚇了一遍:“你你你怎麽不是無緣無故——”
“我揍你,從來都是師出有名。”
銀止川蹲下身,手擱在膝蓋上,掐著朱世豐的臉左右看了看:“你對我父兄出言不遜,我早說過,再有下次,你就會失去你的牙,是不是?”
“……你你你這是恐嚇!”
朱世豐登時轉頭去找沉宴,哭著要抱沉宴的腿:“……陛下,陛下要為臣做主啊!”
沉宴一掀袍角,避開了這巨大爬行動物的黏貼,頭痛地看著這二人。
銀止川根本沒有半點心虛的模樣,微微抱臂冷笑著,朱世豐則完全是一把鼻涕一把淚。
“哭哭哭,當街罵人的時候怎麽沒見你這麽能哭?”
銀止川冷睨著一個勁兒流眼淚的朱世豐,罵道:“有種辱罵英烈,沒種挨打?當初你們同燕啟做買賣發家的時候,是誰守著邊關,叫他們不敢肆意妄為,規規矩矩地和你們做生意?放下碗就罵娘的東西!”
“英烈?”
朱世豐扯著嗓子喊道:“我盛泱沒有棄城丟鎧的英烈!”
“沒有丟城棄鎧的英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