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墨,孤想將這世間的所有美好之物,都送到他面前。”
他說。
……那時,秦繹還尚隻以為慕子翎是簡單的“負氣出走”而已。
他盤算著,大抵只需要四五天就能追上慕子翎。而只要他追上他,償贖他,就總有機會將曾經的虧欠一一償贖。
……可是,秦繹不知道他所期待的“五天后”永遠不會到來。
他們就像永遠保持著一段距離的兩條星軌一樣,總是在彼此錯過。
這是第十六天中的第七天。
秦繹也走出了赤楓關,慕子翎剛離開咫尺城。
王為良的探子時不時會在傳回的慕子翎蹤跡中,附上慕子翎個別刹那的畫像。
例如他在寺廟外垂首低眸的模樣;他在古城牆邊撫著牆磚凝目仰望的側容;他和身邊的同伴並肩同行,時不時露出的一個輕輕的笑。
秦繹每一張都看了又看,拿在手中幾乎要摩挲出毛邊。
……這是鮮活的仍在人世的慕子翎,不是生不見人死不見屍的慕子翎。
確定慕子翎仍然活著的那一刻,秦繹簡直對這個世間的所有神佛都抱有感激。
“……這是誰。”
然而畫幅見到的多了,秦繹漸漸察覺出其中的異樣了。
在每一張畫像中,慕子翎身側都或近或遠地也有一個年輕人。
他的面容在以慕子翎為中心的畫像中看不真切,但總體也能瞧出有幾分俊朗。
慕子翎有時與他對視,有時只是他單方面地注視著慕子翎。
但不管是哪一種,每一次這個年輕人在的時候,慕子翎的神情都會略微地柔軟一點。
“是新交的朋友罷。”
秦繹喃喃說:“……出去幾天就能結交到夥伴同行,是好事。”
他勉強露出一個笑,想裝作不在意的樣子。
但長墨又分明瞧見他在之後休息的時候,總把這畫像反覆拿出來看。
“這等劣質的風車,也配送給孤的鳳凰兒。”
秦繹冷笑說:“低賤之物,孤一個人能買十個。”
“這又是什麽東西。”
翻開第二張:“呵,庶民的玩意兒。哪裡有孤的荷葉蓮子蒸香甜。連我們梁成王宮裡最下等的虎眼窩絲糖也比不上。”
梁王陛下以批閱奏折的高傲姿態翻完了所有畫幅,並一一作出評價,覺得十分不屑。
內心充滿了勝券在握的鄙夷。
長墨看著他把畫卷一收,枕在頭下——準備睡了。
然而翻來覆去片刻後,又坐了起來。
大抵是終究心中意難平。
“長墨。”
秦繹叫他:“你看看,這石雕是不是做得醜極了。”
長墨走到秦繹身邊,看著他手指指著的畫卷上一處。
那大概是從佛寺裡買來的一個石頭小人,根據民間習俗,放在家裡可以避潮防雨。
小石頭人舉著一片大大的綠葉子,閉著眼,噘嘴偏頭,神情天真無邪,長得很可愛。
年輕的商人捧著它,正笑眼彎彎地送到慕子翎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