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配不上你哥哥。”
照月輕歎了一聲,說:“我只是一個小女人,想得到一個很愛我的人,與他舉案齊眉,粗茶淡飯,白頭偕老。在那個人心裡,天下也不會有我的一笑重要。”
“那秦歌呢?”
想了想,銀止川還是遲疑問。
“我告訴他可以來每晚聽我彈琴。”
照月說:“若他三年後還沒有改變心意,我就跟他回去。……但那也許是不可能的。”
歌姬捋著手臂上的輕紗,微微地笑了一下。
她按著一枚金鑰匙推到銀止川面前:“這是你送來的那一篋金株,在樓下,多謝你的心意,照月心領了。”
銀止川看著那一枚薄薄的鐵片,“嗯”了一聲,半晌才答:“好。”
“如果可以,我真想嫁給像陛下那樣的人。”
倏然間,歌姬笑笑,低聲說:“在他心裡,是真的天下也不如所愛一人重要罷?”
銀止川一怔,沒想到她怎麽會突然提到沉宴。
但又隨即明白過來。
“沉宴……是啊。”
他笑笑:“可是他的心太小了,也只是一個‘隻容得下楚淵一人’的沉宴。”
走出秋水閣,銀止川突然想到他兄長以前同他說起來的夢想——
“四海升平,天下太平。老子解甲歸田,馬放南山。每天最重要的事,就是早上和心愛的姑娘一起去驚華宮門口的面攤吃一碗鴨酥面。”
倒也和照月所說的有異曲同工之妙。
只可惜,這世上本就有很多諸如他四哥本來更喜歡用劍,但是迫於家族和姓氏只能改用槍的無奈的事。
銀止川曾在一個話本子裡聽說:這世間所有的愛,都是一種“自愛”。
你愛著他,因為他身上有你所不能達到的東西。你被他吸引,就像被世界上另一個實現了夢想的自己吸引。
如銀止川四哥戀戀著和所有女子都不一樣的獨特的照月,如銀止川愛著徹底反叛世界的西淮。
六月二十一,夏至。夏天真的來了。
按習俗,這天盛泱的百姓都會在城外的神女河放燈。
祈良緣,祈平安,祈歸人,都可以。
彎彎的皎白長河蜿蜒而去,上頭浮滿了花燈。
點點散散,各式各樣,放眼望去時,會有種是天上的星辰落到了河水中的錯覺。
不少無數少男少女結伴而來,呢喃輕語,攜手而行。
四五歲的孩童則嬉鬧追逐,拍手戲玩。
這是繼二月二十三辦在江州的花燈展以來,上半年盛泱最熱鬧的一個節日了。
“飯後,閑著也是閑著,不如出來多走走。”
銀止川輕袍緩帶,換了一身低調至極的常服,帶著西淮出來溜達。
西淮確實“閑著也是閑著”,還不如跟在銀止川身邊,看能否探聽出一些有用的訊息。
只不過他對河燈與晚市沒什麽興趣,一路上看各個攤位都是風輕雲淡的,掃過一眼就過,沒什麽停下來駐足看看的時候。
“虎頭鞋要不要?”
銀止川倒是抱著臂,跟個遊手好閑的公子哥兒似的,這兒看看那兒瞧瞧。
他停在一個小販的推車攤位前,也不管西淮要走遠了,拈起一隻小小的嬰孩棉鞋,以兩指夾著,唇角帶笑,晃給西淮看:
“好看不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