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當他準備開口之際,西淮倏然握住了他的手腕。
“趙公子說得對。”
只聽白袍人淡聲說道:“在下赴雲樓出身,身份低微。以平平姿容為諸位添幾分宴席中的樂趣,是在下的榮幸。”
他的眉目淡,總有一種不可染指的疏遠感,而今刻意微微露出一點笑意,哪怕不至眼底,已經是動人至極。“只是光是笑,有什麽意思呢?”
西淮輕聲說,“不如再做些別的,添些樂子。”
“噢?——”
他這麽一說,旁側的公子哥兒們登時都眉頭挑了起來,來了興致。
“在下在赴雲樓時曾學過曲賦,詞牌小令都會一些。”
西淮微笑說:“正巧諸位大人帶來如此多的珍品,又有歌姬在場,不如讓在下為席上的每一件珍品作詞一支,由歌姬傳唱,也算盛世美談了。”
“好!”
這群公子哥拿出家裡最值錢的物當來參宴,就是圖一份虛名。若是真能有詞曲做出來,由歌姬傳唱,叫星野之都人人都知道他家中有珍寶如此,豈不是風光至極,長面子至極?
“只是……這席上珍品少說也有數百件以上。”
稱讚之余,也有人十分猶豫:“我聽聞古人曾有絕代文士,可七步作詩,但是到現在,能一天作詩十首的進士就已經十分罕見;能一日作二十首的,叫驚才絕豔。如此數百件珍品,西淮公子寫詞得寫到什麽時候?”
“這就不必大人擔心。”
西淮淡漠自若道:“我若少作一首,就將手指頭切下來一隻。”
“嘶。”席上的公子哥兒們皆是一副牙酸的神情,好像聽西淮這麽說,自己的手指根部也隱隱作痛起來。
這個看著孱弱蒼白的小倌,明明謫仙似的,纖塵不染,怎麽會說出這樣狠決的話?
“不不不用這麽較真兒。”
王寅趕忙笑道:“本就是消遣的局兒,鬧這麽認真做什麽。西淮公子能寫多少寫多少,未寫完的詞,就缺多少首,親我們銀哥兒多少下好了。”
這麽一轉圜,氣氛一下子又旖旎了起來。
請來的貌美歌姬們彈著靡靡之音,聽得人骨頭直發酥。
狐朋狗友們紛紛起哄,鬧著要親,銀止川也笑了笑,饒有興趣似的。
“那你去罷。”
他說:“不用勉強,我等你親我。”
西淮淡淡一笑,從席上起身。
場子中央已經令人備好了筆墨紙硯,分別陳列,精美的桌案也是用上好的雪梨木製就的。
西淮執筆,上好的狼毫舔了舔硯,吸飽了墨。
“這隻匣中裝著的,是盼兮美人珠。”
只見仆從呈上來一隻檀木匣,撥開蓋子之後裡面還墊著紅綢,一顆皎白無暇的明珠靜躺其中,散發著淡淡的光芒。
“這隻夜明珠價值連城,是我家老爺從走遍中陸的遊俠手中高價購來。傳說它曾在百位美人手中流轉,嘗過百位絕代佳人的苦澀淚,才有今日光澤。”
仆從介紹道:“但是這些都不是這顆珠子最值錢的地方,諸位請看——”
只見衣著簡陋的仆從在金盆中淨手,然後又熏香,再從匣中小心翼翼捧出那顆明珠,放到日光下——
在座賓客登時都發出一聲驚歎!
只見無暇明珠陳列於日光之下,陽光從珠子中間穿過,竟投影出數位絕代美人的顰蹙畫像!
美人們或顰或蹙,或喜或憂,千姿百態,隨著仆從拿捏著明珠緩緩旋轉,那些畫像也在發生變化。
就如同有一張百位宮廷仕女圖藏於這隻小小的明珠中,正在眾人面前慢慢地鋪展開來!
“這……”
眾人驚歎,擁有著這枚明珠的紈絝更是臉上盡顯得意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