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白色毛衣
雲凜的膝蓋受傷,自己換下裝十分艱難。
昨天晚上沈頌抱他回臥室以後,給他把衣服都褪下來,反倒是借口他不方便,不給穿了,吃盡了豆腐宴。
隨後又乾脆又套回了那一件寬大的白毛衣,下擺到膝蓋上方一掌的位置,剛好露出包扎的紗布。
如果有人這時候看見雲凜,一定會崩裂心中那個冷肅教授西裝革履的形象。
畢竟一雙修長的腿筆直腿型還好,身上毛發天生不充沛,更顯得膚質細滑。
露出來的腿搭在沙發上,細伶伶的兩條,很是動人。
此刻,雲凜手裡捏著一隻白襪子,想給自己套上,但是身子都折起來了,都沒把襪子套在腳尖上。
他喘了一口氣,直起腰來,活動了一下脖頸。
再次俯下了身,艱難地往腳上套白襪子。
他沒有受傷的那條腿尚且可以蜷起來,可是這條腿只能抻直,這就考驗雲凜的柔韌技術了。
他慢慢地把上半部的身體往前送,下巴幾乎貼到膝蓋上,完成了一個大拉伸的瑜伽動作。
終於,在一番努力下,那白色的襪子終於掛在了腳尖上,隨後被雲凜捏著邊沿,一點一點往下套。
襪筒幾經周折,才費力套到了腳踝上面。
恰逢此時,沈頌腰上系著圍裙,端著飯菜從廚房裡出來。
剛一出來就看見了這一幕,突然覺得行動受限的教授有點兒招人欺負。
於是吹了個轉彎的口哨:“哥哥,腰挺軟。”
雲凜臉都漲紅了,乜斜他瞪了一眼,“你還挺會看人笑話。”
不過總算妥善地穿好了一雙白襪,也不至於那麽沒面子。
沈頌“嗯”了一聲,也沒提自己申辯,走過來一把打橫抱起雲凜,將人抱到了餐桌前,妥帖放在椅子上。
“吃午飯吧。”說著,他還先品嘗了一口雲凜柔軟的嘴唇,然後才坐回去。
雲凜望著香氣四溢的飯菜,怔了怔,“這都是……你做的?”
桌上擺著三菜一湯,是一葷兩素的配置,擺盤竟然看起來很是精致,飯菜還冒著熱騰騰的香氣,讓人食指大動。
沈頌給他面前的碗邊擺了筷子,“嗯,大概是我學東西快吧。”
這也有點太快了,雲凜瞥了一眼廚房,只見案板旁邊還攤開著一本食譜,上面依稀可見圈圈點點的批注。
——不是看食譜都做了筆記吧?
雲凜還想細看,沈頌站起來走過去關上了廚房門。
他走回來坐在桌前,清了清嗓子:“吃飯,覺得做的好就給我提前轉正。”
面對目的性很強的申請,雲凜未置可否。
他嘴角勾了勾,夾了一筷子菜放進嘴裡,仔細咀嚼。
頗有幾分美食評論員的做派。
沈頌立刻湊過來問,星眸閃著光:“好吃麽?”
雲凜眉頭跳了一下,還是把嘴裡的食物咽了下去。
他喝了口略顯寡淡的湯,方才抬起眼眸,“還行……”
沈頌從雲凜的表情上看出了端倪,自己也夾了一筷子菜丟進嘴裡。
剛嚼了兩下,立刻抽了一張紙巾吐了進去。
“呸!怎麽這麽鹹!”
他拉過雲凜面前的湯碗,喝了一口湯,停了停,然後又喝了一口,“怎麽……沒什麽味道?”
雲凜抬眸看他,沒有接話,更沒有做出任何評價。
沈頌有點氣惱,把那幾道菜往一邊撥拉。
“別吃了別吃了,一會我出去給你買點能吃的,這都什麽鬼東西。”
看起來色澤和香氣沒問題,可是放到嘴裡一嘗,就不是那麽回事了。
剛剛還信心滿滿地說自己學東西快,沒想到打臉來的這麽快,就這麽轟轟烈烈地翻車,實在是臉上無光。
雲凜搖搖頭,拉過盤子,夾了一筷子菜,在面前的湯碗裡輕輕沾了沾,“不要浪費,這下就可以吃了。”
“別吃了吧……”沈頌嫌棄地看著自己做的飯菜:“這麽難吃。”
雲凜沒接話,安安靜靜地吃著飯。
索性米飯是電飯煲蒸的,全自動程序,做出來的飯是正常水平。
拌在一起也可以挽救一下過於鹹的菜。
沈頌是心疼雲凜吃他做的這些奇葩東西的——他家哥哥不就應該吃最精致的食物才對嗎——轉念一想,又覺得自己也太沒用了。
“我都是按照食譜上來的……”沈頌咬了咬牙,有些不爽也有點自責:“但是不知道那些菜譜是怎麽搞的,為什麽沒有用調料的劑量,就寫什麽‘適量’、‘少許’、‘略多’?搞得我都不知道放多少好,連累你吃這些勞什子的鬼東西。”
雲凜淡定地吃著飯菜,聽聞嘴角輕輕勾起,但表情沒有什麽波動。
“中廚是這樣的,都憑經驗來,好廚子一把鹽,所以需要時間磨煉。”
看著雲凜這麽平靜的吃飯夾菜,沈頌也抱過碗來,心裡慢慢琢磨著,下一頓一定要做得更好,不能讓他哥哥每次都委屈自己吃這些破東西。
兩個人相對無言地吃完了一頓午飯,雲凜放下碗筷,看了看時間。
“下午就要去校醫院換第一次藥了,你有時間嗎?”
沈頌立刻放下手裡的筷子,一抹嘴掉頭就往裡屋走去,一邊走一邊說:“有時間,我先去給你找條褲子。”
他是有點不想被自己的飯菜繼續折磨,一聽見有機會直接就跑,但是說出這句話就顯得不大對勁。
“……”
“找條褲子……”
但是雲凜無法否認,自己確實是沒穿褲子。
隨便活動一下,下擺就往裡鑽風。
-
在沈頌的協助下,雲凜總算是穿上了一條寬松的運動褲。
把幾天來沒褲子可穿的恥辱給洗刷掉了。
索性今天豔陽高照,兩天前那場雨已經消弭了蹤跡,兩個人很順利地就開車到了京大。
沈頌把車子停好以後,轉頭看向後排的雲凜:“哥哥你等我一下,我去借個輪椅。”
還沒等雲凜做出反應,沈頌就跳下車子,大步朝著京大二附院的導醫台走去。
當時在醫務室包扎和縫針的,再次換藥就應該來京大二附院。
索性校醫務室的病例錄入是同步的,這邊只要掛了號,就可以直接看得到當時的傷情情況。
不多一會,沈頌就推著輪椅趕了回來。
他把雲凜扶上了輪椅,輕輕替雲凜墊高抻直了的腿,“號已經掛好了,換藥室前面有兩個人在排隊,我們慢點過去也沒事。”
雲凜在輪椅上坐定,忍著那陣疼痛過去,然後平穩著語調,“好,辛苦你了。”
“……”
“換藥會疼嗎?”猶豫了片刻,沈頌終於問出了這個問題。
他是不想雲凜受到任何傷害,更不想雲凜遭罪,但是眼下,兩樣佔全了,沈頌心頭又冒起了剛剛做菜時候的那種失落感。
很是無力。
雲凜看了看自己包扎著的膝蓋,“大概會吧,第一次換藥可能都會不大好受。”
沈頌眉頭皺得更緊了,心裡那種難受轟轟烈烈的蔓延上來,像是上湧的激流,就要把他淹沒掉。
“我……也想試試縫針。”
雲凜抬眼看他,目光從玻璃鏡片後面投射而出,染了幾分無機物的寒涼。
“不要再打這樣的主意,你見我這樣不好受,難道我見你縫針就歡欣鼓舞了嗎?”
沈頌低下頭去,掩藏了眼眸深處的一片晦暗。
雲凜歎了口氣,破天荒地在公共場合拍了拍沈頌的手臂,語氣軟了下來。
“好了,等傷口愈合了就好,別擔心。你也是生科院的一員,不知道有機物可以新陳代謝的嗎?”
沈頌低垂著腦袋,聲音也悶悶的,“但是就算做了淡化疤痕的療程,大概也會落疤……”
“應該會的。”雲凜回答的語氣很輕松,甚至有幾分不以為意。“這沒什麽。”
沈頌,“如果以後落疤,哥哥要不要考慮一下……在這裡刺個簡單的紋身?”
雲凜挑眉,似乎在認真思考這個建議。
照理說他是個京大教授,身上有個紋身和身份不大相符,可是雲凜更瘋狂的事情都做了,一個小小的遮擋傷疤的紋身還做不得嗎?
“嗯,這個建議不錯,等恢復期過了以後,我考慮一下。”
沈頌抬起頭來,連忙補充:“其實我首要還是先帶你去做淡化疤痕,如果不落疤的話,就不要考慮這個下下策了。”
雲凜點點頭,“好,聽你的。”
趁著周圍沒人,沈頌俯身在雲凜的臉頰上啄了一口,然後推著雲凜就往門診樓走去。
陽光挺好,罩在身上暖洋洋的,雲凜穿著寬大的白毛衣更是覺得暖和,像一隻懶洋洋曬太陽的大白貓,半扶著金絲邊眼鏡,斜倚在扶手上,眯著眼睛昏昏欲睡。
沈頌推著他也很小心,盡量找平的地面走。
周遭的人潮鼎沸,似乎都和他們沒有了關系。
是要時間線靜止下來,就可以一直這樣走下去。
但是好景不長。
就在剛剛拐過一個拐角,雲凜坐的輪椅和對面一個輪椅差點撞在了一起。
兩方人定睛一看,都看見了熟人。
“雲大哥!沈頌!”潘倩眼睛放光地看著他們,然後很快地就發現了坐輪椅的雲凜,急忙喊道:“雲大哥你怎麽了坐輪椅了啊?”
維姬拍了拍潘倩的肩膀,“倩,小聲一點。”
潘倩吐了吐舌頭,兩根手指在額前俏皮地敬了個禮,“不好意思,我見到雲大哥有點太激動了,”說著,她身體前傾,悄悄壓低聲音問道:“雲大哥你坐輪椅來醫院,是不是懷孕了呀?”
“……”
???
雲凜:“……”
沈頌嘴角勾了起來,卻被他強行壓了下去,維姬也揉著自己的圓寸轉過身去。
雲凜胸口起伏了兩下,指了指抻直的腿,“你看看這裡,見過膝蓋懷孕嗎?”
潘倩這才把目光落在那一條墊起來的腿上,因為雲凜之前穿著寬大輕薄的運動褲,不仔細看也不知道怎麽回事,這會把目光挪過去,就可以看見包扎隆起的輪廓。
潘倩驚訝:“雲大哥你這是怎麽了呀?好像是膝蓋受傷了?”
看見她這會兒才抓住重點,雲凜終於長舒一口氣,但是語氣依舊好不起來。
“摔了一跤,縫了幾針。”
“啊!”潘倩捂住了嘴巴,“怎麽會摔跤的?”
雲凜:“我參加了四乘一百米,自己運動神經不好,摔了一跤就成這樣了。”
雲凜沒有找任何借口,也沒提賽道上發生了什麽,轉而問潘倩:“你恢復的怎麽樣了?”
潘倩朝輪椅靠背上靠了一下,用後腦杓挨維姬的手背,“好多啦,這不是大夫讓多出來走走,所以維姬推我出來曬曬太陽嘛。”
雲凜慢慢抬眼,看向維姬,“也是辛苦維姬了。”
說完,他停頓了兩秒,突然直視著維姬的雙眼,“對了,前兩天有個特殊的機會,認識了一個人,聽這個人說,他好像認識你。”
“所以,維姬,你認識宋玉守嗎?”
維姬的眼底有一絲遲疑,這情緒很快就被掩蓋了下去,她聳了聳肩,“好像沒有什麽印象。”
雲凜又盯著她看了兩眼,這才收回審視的目光,“抱歉了,是我多想了。”
潘倩一臉納悶:“你們在打什麽啞謎?連我也不能知道嗎?”
雲凜:“沒什麽,沒話找話罷了。”
雲凜才不是沒話找話的人,在場的每個人都知道。
當數沈頌最懂雲凜,他抬腕看了看手表,“時間不早了,我要推雲教授進去換藥了,還有事嗎?”
潘倩搖搖頭,“沒什麽事兒,維姬你推我去那邊曬太陽吧,那邊陽光好一些。”
維姬點點頭,錯身而過的時候,和沈頌碰了一下目光。
兩個輪椅錯開,朝著各自的方向前進。
“哥哥,”
沈頌聲音低沉沉的。
“你懷疑她麽?”
雲凜坐在輪椅上,淡淡地說:“可能還有一些我們不知道的事情被隱瞞著,但是感覺的到,維姬對潘倩是真的。”
沈頌“嗯”了一聲,“祝她們好。”
也希望她們繼續好好的,別找麻煩。
-
雲凜這幾日雖然不方便出門,但是到底換了幾次藥好了很多。
所以不允許沈頌再給他穿一件白毛衣了,因為他還要和項目組開視頻會議。
所以那身寬寬大大的運動衣褲更是成為了他的首選。
穿脫也方便,也不會輕易碰到傷口,更不會讓自己與學生的視頻面前沒有威嚴。
這幾天都是在家裡和項目組的開視頻會議,溝通試驗進度,一點不含糊——開著視頻也要盯著每一個人做實驗跑數據。
這天也是一如既往,雲凜坐在書房的電腦前,安排著實驗室今天應該確定的數據量。
卻沒留意,書房的門沒關上,留了一條小縫。
雲凜臉色淡漠,語氣嚴肅,“分配一下今天的分工,按照之前生物化學實驗的進度,A組檢測實驗對象藥物抗激後過氧化氫酶的活性,B組明確重複DNA切割的數據,同時輔助A組完成實驗皿的無菌保存,協助組這邊在AB組完成試驗的同事,對實驗對象按照定氮法測蛋白質含量,並做好登記。”
“好了,開始吧,今天也必須嚴格按照之前的實驗計劃推進,每個人完成數據量以後,才可以離開實驗室,我在視頻這裡陪著大家。”
雲凜說完,低頭翻了一下手裡的冊子。
他鋼筆在筆記本上沙沙地寫了一行字,頭也沒抬地說:“然後今天的實驗數據,確定無誤以後,助理送來我最終確定……”
視頻那一頭的學生本來很嚴肅地聆聽教授的安排,卻一個個突然捂住嘴小聲低呼起來。
“啊!什麽品種的貓貓,好可愛啊!”
“布偶吧,你看看,還是個美人臉呢,教授養的貓好可愛啊!”
“沒想到教授這麽一個嚴肅的人,養的貓還挺軟萌的。”
幾個女生話音剛落下去,一隻黑貓矯健地躍上了桌面,強勢地摟住了白貓,伸出舌尖挑白貓的下巴,舔得白貓眯起了眼睛,發出了甜甜的一聲:“喵嗚~”
雲凜還在專注學術安排,聽見這一聲貓叫,本能地望向門口——果然,門沒關嚴。
再抬頭的時候,雪球和黑炭已經和他大眼瞪小眼了。
從視頻的角度來說,這倆無疑已經完全出鏡。
雲凜皺了皺眉頭,低聲呵斥了一句:“下去。”
雪球聽不懂,黑炭懶得理,繼續我行我素地舔著雪球的白毛。
“……”
雲凜無奈,一手一個,提著倆小家夥的後脖頸就把他倆拎到了地上。
可是雪球很想主人,剛放下,蹭地一下又跳進了雲凜的懷裡,還不停地伸出粉粉的舌尖,舔著雲凜的脖子。
還軟萌軟萌地叫著:“喵喵喵~”博求關注。
雲凜偏偏行動不便,無處可躲,只能無奈地推開它。
隨後黑炭又上來了,雲凜懷裡一下子多了兩隻貓。
一隻黑貓一隻白貓,一個可愛一個俊美,都在“喵喵”地叫喚著,好像兩個嗷嗷待哺的小奶娃。
雲凜:“……”
想拎著這倆,走到門口丟出去都做不到。
這一幕在視頻這邊看起來,教授那冷肅不可進人的隔閡感已經被打得粉碎。
幾個學生捂著臉,偷偷討論:“雲教授不穿西裝穿運動衫擼貓,怎麽有點軟萌起來了?”
“貓貓是世界和平大使誠不欺我,要是有兩隻這麽可愛的貓貓往我懷裡鑽,我也嚴肅不起來。”
“對啊!教授不是一直這樣嗎,平時看著生人勿進的,其實心腸不錯,之前有個貧困生交不上學費打算辦休學的,還是雲教授無償資助的他呢。”
看著雲凜在鏡頭那邊無奈地按下葫蘆起了瓢,徐凌戳了戳沈頌的胳膊,“誒,看起來倆小家夥和雲教授相處的不錯啊。”
沈頌聽見了那些人的討論,心下更是覺得自家哥哥是滿分,語氣也不由得不那麽強硬。
“嗯,還行吧。”
——除了有點愛偷看,雪球和黑炭其他確實都還行。
雲凜看見桌上有一包貓零食,平日裡他並不支持給寵物吃零食,畢竟營養不高,但是今天特殊情況,於是拆開了一包給兩個小家夥聞了聞。
黑炭不為所動,但是雪球貪吃,零食的氣味讓它伸長了脖頸去夠。
雲凜拄著雙拐顫顫巍巍地站起來,一步一步挪去了書房門口,將手裡的零食晃了晃,隨後丟在了外面。
雪球立刻撲了出去,黑炭對零食沒興趣,直接追著雪球跑了出去。
雲凜趁機一把關上了門,隨著鎖銷啪嗒一聲,他長舒一口氣——世界終於安靜了。
雲凜拄著拐回到了鏡頭前,他十分抱歉地說:“不好意思各位同學,耽誤大家時間了。”
“沒沒沒!教授辛苦了!”“教授您慢點,沒事的,我們這邊基本上都聽清楚了。”“教授為了我們的試驗進度不可以好好休息,我們才是抱歉了呢。”
學生們安慰著雲凜,同時也被情緒帶動,一個個摩拳擦掌,勢要更好地完成實驗研究。
“那我說一些後續的細節好了……”雲凜咬著牙彎曲著膝蓋坐了下來,將雙拐擱在一旁。
大概是行動不便的關系,他放拐的時候,拐杖無意識碰到了書櫃架上的獎杯獎牌。
這些東西自然是沈頌的,雖然沒有寫名字,但是首市理科狀元的獎牌露了出來,雖然不起眼,但是對眼熟這個獎牌的人,一眼就看出了端倪。
徐凌瞪圓了雙眼,拉著沈頌去了一邊角落。
“沈子,那獎牌是你的吧?”
沈頌斜睨著徐凌,不置可否。
徐凌倒吸了一口涼氣,然後劈裡啪啦地拍著沈頌的肩膀,“可以啊好兄弟,已經住一起啦?”
沈頌淡漠的目光掃了一圈兒四周,發現沒人看他們,這才冷冷開口:“你小聲點。”
徐凌連忙捂住了自己的嘴巴,“對,我小點聲。不過你太厲害了吧,這麽難摘的高嶺之花都被你摘下來了啊!之前還都什麽都不和兄弟說,是不是不把我當自己人。”
自然是什麽都不可以說。
沈頌沒接茬,從實驗台下面拎了兩個小籠子,裡面是吱吱亂叫的小白鼠。
一刻不停頓,他把這些小白鼠囫圇塞進徐凌的懷裡。
然後冷酷無情地說:“割睾丸,斜切,做十五個細胞培養皿。”
徐凌下意識夾緊了腿,臉上大驚失色:“十五個?這麽多?!”
沈頌微笑著仰著下巴,那氣勢卻如俾睨蒼生的上位者。
“試驗進度裡就是這麽寫的,我隻負責監督工作。”
徐凌咂了咂嘴,“嘖嘖”歎道:“果然是捅兄弟兩刀不在話下,我看你就是想讓我閉嘴罷了。”
沈頌繼續微笑,笑得徐凌脊背發麻。
“行行行,我盡快去幹活,不給你‘盡早回家陪教授大計’拖後腿。”
徐凌徹底悟了——果然,男人被吃定以後,眼睛裡就沒有兄弟了!
他一臉悲憤,抱著小白鼠的籠子就朝實驗台飛奔而去。
第77章危機籠罩
實驗室每天的進度都是明確量的。
這一天忙碌下來,沈頌是知道了雲凜之前到底有多忙。
光是盯數據一項,就已經夠耗費心神的了。
這一天收工之後,沈頌伸了一把懶腰,在電子時鍾指向八點一刻的時候,終於把最後的數據打包發去了雲凜的郵箱,這才收拾自己的東西準備離開。
徐凌突然推門進來,看見沈頌坐在講台前的電腦跟前,忍不住說道:“嚇我一跳,還以為是教授呢,你別說,你倆越來越像了,沒準兒沈子你就是下一個教授候選人。”
沈頌抬眼看了徐凌一眼,那英俊的五官在冷藍色的熒幕前蒙上了一層瑩藍色光影。
“你回來幹什麽?”
徐凌在桌子下面翻翻找找,終於給他找到了自己落下的東西,“害,我圖書卡掉這了,晚上我要去圖書館借兩本書,你們都這麽優秀,我也不能掉隊不是。”
沈頌關上了電腦,活動著脖頸站了起來,“那行吧,一起走,剛好我去北側門,順路。”
徐凌比了個“OK”的手勢,“那我也去北側門買個糖炒栗子,天兒冷了,就想吃一口高熱量的。”
沈頌和徐凌一起往北側門走的時候,徐凌似乎是想起了什麽,突然掏出手機,翻找了一下,才說道:“沈子,你知道陸鋒他家和國外一個匿名的海島自由資金在對抗麽?”
沈頌神色如常,雙手插著兩側褲兜,走在已經蒙上寒意的秋夜裡,嘴角輕輕勾了勾,笑意卻好似寒意更勝。
“哦,是嗎?”
徐凌連連點頭,“當然是了,你可能對陸家不關注,我昨天可是回家了,我媽和我說的吐沫星子橫飛的,說那個境外資產多凶悍,剛開始引誘陸家入甕的時候,假裝自己是塊肥肉,結果釣到了陸家的大部分資金以後,竟然奮起,直接撲過來咬斷了資金鏈的脖子。”
沈頌幽暗的眸子滑了一下,瞥向徐凌:“你說評書呢?”
徐凌哈哈大笑,然後拍了一把沈頌的肩膀,“我說的激動了,不過不知道那個境外資金鏈是誰家的,要是知道我還真想認識認識。”
沈頌扒拉開他的手,繼續朝前走,略一思索,竟然破天荒問起了陸家的情況:“那現在,陸老爺子那邊怎麽樣?”
徐凌擺擺手,“還能怎麽樣啊,一家人焦頭爛額的,他都懷疑陸鋒是不是惹了什麽人了,”說到這,徐凌把目光轉向沈頌,“不過說起來,他惹的最大的人其實是你吧,沈子,這個資金和你有沒有關系呀?”
沈頌頭都沒有回,“你猜吧。”
徐凌咂了咂嘴,小跑著跟上,“沈子,要是你的話,一切就都能說通了,不過,真的牛啤啊!腦子也太夠了,這是要搞死陸家的節奏啊!”
“不怕陸鋒狗急跳牆報復嗎?”
沈頌沒有搭話,繼續穿行在寒涼的夜幕裡。
他的眸子暗暗的,只有一個人可以點亮他眼底的光。
而那個人就在等他回家。
“老板,來二十的!”
徐凌站在飄著想起的攤子前面買栗子,沈頌想了想乾脆也買了一包。
自己回去晚了,他哥應該挺餓的,先投喂一點零食墊墊肚子,自己也好有時間去廚房裡忙活。
想想,做家庭煮夫其實也挺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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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凜在電腦前坐定,點開郵箱接收了附件。
大型資料庫被下載下來,雲凜修長的手指挪著鼠標,將數據一點一點展開,仔仔細細地檢閱。
終於,龐大的數據審核無誤,雲凜將這份文件分類入文件夾裡,又在雲空間裡備份了一份,這才如釋重負地松了一口氣。
他拿下了金絲邊眼鏡,手指捏著眉心,對抗著疲乏。
最近是挺容易累的,大概是因為穩定期的關系,所以身體各項機能偶爾會負荷不來。
桌面上的複古時鍾哢噠一聲跳到了八點半,發出一個清脆的機簧咬合的聲音。
雲凜抬眸一看,驚覺已經11月1日了,距離沈頌的生日,也不過十天的時間。
沈頌20歲的生日,是應該好好準備一下。
但是提起送生日禮物,雲凜就犯了愁,過去沒有戀愛經驗,也沒有送禮的先河。
他是要去哪裡借鑒經驗?
正在苦思冥想的時候,雲凜突然想起來潘倩,雖然說起來有點不好意思,但多一個人的腦子來想,總比他單了二十幾年的鐵樹來的好開花一些。
哪怕被潘倩笑話,他也認了。
雲凜拿起了手機,剛剛解鎖界面,一個電話就鑽了進來。
陸北的名字出現在屏幕上。
雲凜想起之前那次還沒有謝過陸北,於是接了起來,“喂?”
陸北那邊似乎在跑步,聽見接通了電話,這才關上了跑步機,氣息漸漸平穩下來,“雲教授,我聽說你受傷了?”
雲凜“嗯”了一聲,“沒什麽大礙。上次的事情我還沒有好好感謝你和祝總。”
陸北輕笑了一聲:“謝個屁。”
雲凜沒忍住也笑了一聲:“嗯,謝屁。”
“……”陸北似乎正在喝水,聽聞被嗆得連連咳嗽,咳嗽完哈哈大笑起來。
“雲教授,你這個老古板竟然也會開玩笑了,而且,你會笑了啊?還這麽溫柔。”
雲凜略皺眉,“誰不會笑。”
“你之前就不會。”陸北止住了笑聲,“好了,說正事兒,我來‘討債’來了,這段時間我剛好不用進組,等你兌現你上次說一起喝茶的約定。”
雲凜看了一眼自己的腿,略有抱歉地說:“這次不是我故意爽約,是真的不行,我膝蓋縫針還沒拆線,大概立冬那天才能拆,所以暫時喝不了茶,更出不了門。”
陸北有些驚訝:“那剛剛問你怎麽樣,你還說沒事?”
“住哪家醫院呀?我帶著祝羽一塊兒去看看你?”
“縫針罷了,不用住院佔用醫療資源,”雲凜手指在桌面上輕輕摩挲,摸到了一隻鋼筆,捏在手心裡,抿了抿嘴唇才說:“對了小北,你知道……過生日送什麽禮物好嗎?”
陸北“哦~”了一聲,福至心靈:“我就說嘛,什麽力量讓我們冷淡的雲教授有了人間煙火氣兒,原來是這樣。”
雲凜沉默了半響,硬著頭皮問道:“你給祝羽準備生日禮物有經驗吧,應該送什麽樣的比較好?”
陸北:“我建議你帶出來給我看看,送禮也要符合個人氣質。”
雲凜輕輕歎了口氣,“我再想想吧。”
陸北輕輕笑了幾聲,“行吧,知道你臉皮薄,不好意思,沒事兒我把之前送祝羽的禮物清單發你一份,你看看有沒有靈感。”
“那……謝謝了。”雲凜說完之後,大致就明白了自己有男朋友這個事兒已經藏不住——對標祝羽那是完全坐實了。
但是他也不好意思和陸北解釋男友不過在實習期的事情,只能硬生生停住了話頭。
陸北還在繼續引導:“其實送禮物這個事兒吧,主要是看個人的誠意與否,買來的東西多少都種沾了世俗氣息的銅臭味兒,他可能更希望你把自己打包成糖果送給他吧?”
打包……成糖果……?
鑒於上次穿了情趣女裝這件事情,雲凜的耳根一下子紅了起來。
打包成糖果,難免會想的更歪。
聽著雲凜長時間的沉默,陸北噗嗤一聲笑出來:“行了行了,不逗你了,看時間祝羽也快回家了,我運動這麽久就是為了陪他吃頓晚飯,雲教授有什麽問題可以隨時聯系我,我最近閑得發慌。”
雲凜松了口氣,“好,謝謝。”
“又和我客氣了,”陸北:“你要是想謝謝我,就讓我去你實驗室裡好好過把癮,讓我幫你做做研究,比什麽都強。”
陸北在爆紅之前,是搞生物科學的,哪怕是一邊拍戲也可以順道去開開學術峰會,拿出點兒驚世駭俗的研究成果,簡直猶如天才一般的存在。
他的粉絲不光有顏粉,演技粉,還有學習粉,可以說是百年來難得一遇的跨行業奇才。
雲凜:“你這樣的明星來實驗室,我怕他們都去追星了,不好好做研究。”
“我們雲教授越來越會打趣了,”陸北笑道:“反正我不管,你的實驗室我是一定要去的,我到時候偽裝一下,沒人認得出來。”
話音剛落下,陸北那邊似乎有點動靜,聽得見他咚咚咚地跑出去了兩步,然後聽筒裡就傳來了祝羽的聲音,“在和誰打電話?”
語氣很溫柔,是對著愛人獨有的語調。
陸北大喇喇地:“雲教授呀,我們的雲雲子問我給男朋友送什麽禮物比較好呢。”
雲凜:“……”
盡管掛了電話陸北一定會把剛剛交談的內容告訴祝羽,可是親耳聽見到底有點難為情。
雲凜捏了捏自己太陽穴,就想掛電話,陸北那邊搶先了一步,“雲教授,我剛剛什麽都沒說,我陪我男人啦!你有什麽需要幫助的及時聯系我!拜拜!”
電話終於被掛斷,雲凜長舒一口氣。
活動了一下脖頸,似乎更累了。
他拄著拐艱難地挪到了沙發上,看了看表,已經八點四十多了。
沈頌怎麽還沒回來。
他想打個電話,突然發現手機被落在了書房,也不想拄著拐再回去取,就乾脆癱靠在沙發靠背上,隨手摸了一本英文原版書過來,翻到夾著書簽那一頁,繼續閱讀起來。
雪球在他腳邊轉了好幾圈,喵喵地叫了幾聲,跳上沙發擠到了雲凜的懷裡。
白白絨絨的雪球身上香噴噴的,鑽到懷裡就像是抱了一個暖烘烘的大玩具。
雲凜輕輕替雪球順著毛,另一手托舉著書,湊到燈下看。
看著看著,黑炭也湊上來了,他踩著雲凜的肩頭,慢慢地爬下來,對著一臉懵的雪球“喵吼”了一聲,似乎在責備它無視自己,沒事兒就往別的男人懷裡鑽。
雲凜乾脆把兩個小東西一起攏在了懷裡摟著,一起幫著順毛。
手裡的書已經完全吸引了他的注意力,陶醉在詞與句營造的故事之中。
時間很安靜地流逝著。
只是沒想到擱在書房桌面上的手機一直在無聲地亮起又暗下去,似乎有人很是焦急。
不知道過了多久,雲凜愈發覺得眼皮重,靠在沙發上睡著了。
雪球和黑炭就睡在他的懷裡。
兩隻貓一個人,在溫暖的燈光下,睡得又沉又安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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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頌買了一包栗子,和徐凌告別之後就往家的方向走。
沒想到剛一轉過拐角,就看見了宋玉守坐在一旁的台階上,耷拉著兩條腿,皺著眉頭看著沈頌。
夜幕籠罩下,宋玉守那狐狸似的眼睛閃著光。
“嗨!好巧呀!”
沈頌乜斜了他一眼,打算直接走開。
宋玉守跳下台階,伸手攔住了沈頌,“別走,我有個事兒要和你說。”
沈頌抬起下巴蔑視著宋玉守,臉上滿都是不耐煩。
宋玉守苦笑一下,“好啦,我之前是真的錯了,但是這次是有正事兒找你。”
沈頌冷笑一聲,沒接他話茬:“你家忠犬呢?”
宋玉守隨便往不遠處的樹乾指了指,“估計藏在後面呢,他傻,害怕我一個人晚上出來不安全,一直跟著呢,還以為我不知道。”
“你就要和我說這個?”沈頌瞥了他一眼,抬腳就要走。
宋玉守後撤一步擋住了他的去路,“當然不是啦,我要說的事情很嚴重,關系到雲教授。”
沈頌倒是真的停下了腳步,臉上雖然是黑著的,但是依舊在等著下文。
宋玉守抱著手臂晃了晃自己的身子,想了想,他後撤一步,鄭重地給沈頌鞠了個躬。
“對不起沈頌,我現在也很後悔當時開了一個玩笑……”
“你要道歉的人不在這裡,”沈頌俾睨著他,像是看著雜魚,“你有機會好好道歉的,可是你沒有做,現在和我說這些,不覺得可笑嗎?”
宋玉守的臉漲紅了,他甩手給了自己一巴掌。
啪的一聲,甚為響亮。
安靜的路燈下,驚得啄食的麻雀都飛走了。
縮在樹乾後面的劉臣沒忍住,衝上來把宋玉守摟在懷裡,“玉守,你這是做什麽?”
宋玉守推開劉臣,臉上的巴掌印已經有些腫起來了。
他看著沈頌,鄭重地說:“對不起。”
沈頌眉頭皺了皺,別開目光不去看他。
聲音透著夜風,愈發冷冷地。
“你要是當時誠懇一點,也不需要現在抽自己這一巴掌。”
宋玉守抿了抿嘴唇,還沒說話,劉臣就忍不住情緒:“玉守道歉了,可是當時你不接受。”
“道歉?”沈頌冷笑,“去你們碼的吧。”
劉臣還想上前,被宋玉守一把扯住手臂,“劉臣你別鬧,我真的有特別重要的事情要和沈頌說!”
劉臣咬了咬牙,退開了。
宋玉守:“我說我現在後悔了恐怕也太晚了……其實當時開玩笑的時候沒想到事情會發展成這樣,但是現在至關重要的事情是——雲教授那次的血樣,好像被人拿走了。”
“你說什麽?”沈頌的眉頭深深皺了起來。
這意味著,雲凜血液樣本裡Omega的DNA將被人發現。
宋玉守點了點頭,“是你聽見的這樣,我也萬萬沒想到,竟然真的有人去扒醫療垃圾。我得到的消息是,雲教授的脫氧核糖核酸樣本已經到了帝國第二性征管理處了。”
“未來將有大批的秘密調查員趕赴京大,來尋找‘夜皇后’信息素的持有者。我不知道雲教授可以撐多久,或者說帝國二處的人多久會找到直接關聯,然後將雲教授帶走。”
!!!
好像猛獸出籠一般,沈頌撲上去提起了宋玉守的領子,“誰乾的?”
宋玉守捏著自己的領口,咳嗽了兩聲,“我能告訴你這些,當然不是我做的了!”
那條藏在暗處的蛆蟲,到底是誰。
之前在京大BBS上散布雲凜是Omega的消息,被沈頌想辦法平息了輿論,沒翻出風浪來,沒想到竟然用到了這麽陰損惡毒的招數。
就這麽想將雲凜置於死地嗎?!
沈頌目次欲裂,恨不得翻攪天地,把這個王八蛋找出來撕了喂狗。
劉臣大概也被宋玉守的話震驚住了,他把手放在沈頌的手腕上,第一次沒有動火,“沈頌,你先放開玉守,教授是我們敬重的人,我們都可以幫你想辦法。”
誰都知道被帝國二處帶走要面臨著什麽樣的後果,當做小白鼠恐怕都是優待。
宋玉守也急切地說:“我來找你,就是想和你說,第一輪帝國二處和我們藥物實驗室取得聯系的時候,我們已經給了錯誤的信息來蒙蔽,但是後續怎麽應對,需要我們一起想辦法。”
沈頌一把丟開宋玉守,手裡的一包糖炒栗子也應聲墜地。
一大堆裹著糖漿的栗子滾得到處都是,一大片熱乎乎的蒸汽從袋子裡散開,和栗子一起四散法滾落。
沈頌轉身就往公寓的方向跑去。
手裡的電話不停地撥打著雲凜的號碼。
但是沒有一通被接通。
沈頌已經慌了神,迎面撞上了一輛自行車,翻倒在地,卻六神無主地爬起來,充耳不聞車主詢問他是否需要去醫院的話,連身上的灰都沒有拍,朝著不遠處的那一棟公寓跑去。
“哥哥,你可千萬不要有事啊……”
沈頌咬著牙,後知後覺地感受到手肘火辣辣地疼,可他完全不管,在夜幕裡發足狂奔。
終於,玄關前的門靜靜地矗立在眼前。
沈頌吞了一口口水,胸口起伏不定,將手按在門把手上,最後一咬牙,打開了大門。
映入眼簾的是客廳中央的沙發,沙發上斜倚著摟著貓入睡的男人。
溫柔的燈光下,長睫攏上了一層暖色的光影。
他的手邊還有一本攤開的書,被門口攪動的氣流驚擾,兀自翻動了幾頁。
只是這樣的動靜並沒有驚醒沙發上沉睡的人。
——人和貓,都睡得很安寧。
沈頌捂著心口,長長地舒了一口氣,這會兒才覺得渾身都是疼的。
但是他顧不上自己,反手關了門就走上前來。
一把將雲凜摟在了懷裡。
鼻腔裡都是雲凜身上好聞的氣息,沈頌狂跳的心臟終於有了平複的趨勢。
他埋著臉,渾身忍不住戰栗。
雲凜不知道自己什麽時候睡著了,睡意朦朧間,感覺身上突然被一個重重的分量壓了下來。
沈頌的氣息縈繞包裹住了周身,雲凜眯縫著眼睛拍了拍他的後腦杓。
“怎麽了……”
沈頌抬起臉來,深深地看著雲凜,終於笑了出來,“哥哥,看見你等我回家,真好。”
“就因為這個感動麽?”雲凜剛說了這一句,目光隨意地落下,竟然在沈頌的胳膊上看見了傷痕,還有那衣袖都染了血。
“你這是怎麽了?”雲凜連忙坐起來,拉過沈頌的手臂,“怎麽受傷了?”
沈頌按下雲凜的手,另一隻手按住雲凜的後腦,將一個吻,用力地印了下去。
將剛剛的擔憂全部化作了索取的力量,用力攥取溫香與溫存。
——哥哥,我沈頌發誓,就算是拚了自己的命,也不能讓你出事。
第78章掉馬前夕
第二日清晨,陽光灑進窗欞。
雲凜的生物鍾很準,剛一到時間就醒了過來。
他下意識地想坐起來,發現自己的腰上壓著一條胳膊,因為筋骨精壯而沉甸甸的。
循著這條胳膊結實修長的肌肉線條,雲凜向上看去,看到了沈頌的睡顏。
高挺的鼻梁將深邃的五官都強調了出來,側臉挨靠在柔軟的枕頭上,壓得枕頭微微陷下去了一些,遮住了一部分臉頰,睡得深而沉。
這樣近距離地看著,哪怕是天天都可以見到身畔躺著的這個人,卻依舊被這俊美無儔的容顏抓了一下視線。
雲凜的眸色不自覺溫柔了下來,他抬手摸了摸沈頌的臉頰,回想起昨夜沈頌回來,莽莽撞撞的像是個在地上打完滾的大狗,一過來就把他抱住了,問怎麽了也不說。
還好手上的傷不是很嚴重,家裡藥箱裡的基礎消毒藥品就可以處理好。
雲凜歎了口氣,打算今天再問問發生了什麽,眼下卻不想吵著他睡覺。
沈頌就這麽安安靜靜地睡著,可是眉頭卻緊鎖,雙臂也環的很緊,就像是害怕失去什麽珍貴的東西而患得患失。
於是雲凜隻得輕輕拉開那隻胳膊,小心翼翼地把包扎過傷口的那一面露在上面,然後趴在沈頌身側,靜靜地欣賞這家夥的睡顏。
優越的五官配合著安靜的呼吸起伏,讓沈頌身上那股銳利的氣質折中了很多。
此刻酣眠,但卻並不安穩,眉頭時不時還皺起來,似有心事。
雲凜雖然不知道怎麽了,但是想來沈頌最近工作表現都很不錯,應該也不會有什麽大事發生,反倒是實驗室這邊的工作進度,需要重新倒推一下了。
下了床,雲凜架著雙拐一點一點地挪了出去,盡量不發出聲音吵醒沈頌。
——這會兒還早,讓他多睡一會。
雲凜這麽想著,就去了洗手台前,他把雙拐靠著一邊牆放好,把牙膏擠在牙刷上,剛剛刷了牙,身後就被一個火熱的胸膛抵住了。
好像是怕他丟了,急急忙忙地趕上來似的。
從面前的鏡子裡可以看到,沈頌頭髮凌亂,眼睛裡也有血絲,他把自己的額頭埋在雲凜的頸窩裡,雙手環住了真絲睡衣包裹著的纖腰,用力吸了一口馨甜的體香,然後重重地松了一口氣。
“哥哥……”他呼出的氣流很熱,環腰的雙手也很用力。
用力的幾乎有一點霸道。
“怎麽了?”雲凜用毛巾擦拭掉嘴角的水珠,“起這麽早做什麽,可以再睡一會的。”
沈頌從溫暖的肩窩裡抬起臉來,雙眸注視著鏡子裡雲凜那張白皙清矍的臉。
鳳眸上挑,眼瞼下有一顆細碎的小痣,不戴眼鏡,臉上還掛著水珠的模樣,更有一番風情。
他低下頭,用前額繼續抵在肩窩裡,悶悶地說:“沒事,做噩夢了。”
雲凜放下手頭的東西,拍了拍他的手背,“你沒事吧,怎麽感覺你不大對勁。”
沈頌搖搖頭,“就是做了個噩夢,醒來沒有見到你,有點害怕罷了。”
他凌亂茂密的頭髮搔得雲凜頸間有點癢。
“多大人了,”雲凜向一側縮起脖子,反手揉了一把沈頌的頭頂,“做個噩夢還能這樣。”
說完,他正色起來。
“好了,我換身衣服,一會還要和項目組常規視頻會議呢。”
沈頌這才不情不願地放開了纖細的腰肢,轉而抱起雲凜回了臥房。
突然又被公主抱,雲凜怔了怔,方才回過神來,忍不住嘴角上揚了一些又被他兀自壓下。
“你今天是怎麽搞的,我自己又不是不能走路,就這麽幾步拄著拐不就回來了。”
沈頌把人放在床邊,單膝點地跪在雲凜身前,替他解扣子,低著頭悶聲說道:“以後能讓我來的都讓我來,你不用伸手,也不用走路。”
真絲睡衣剝落,露出雪白的肩頭與大片肌膚,沈頌目光在柔嫩的芳澤上停頓一瞬,轉而替他披上了襯衫,一點逾距的舉動都沒有。
不是他不想,反而是太想了,更加不能耍混蛋。
尤其是不能在眼下這個關口。
“以後沒有必要的事情就不要出門了,所有的事情都可以支使我去做,”沈頌一顆一顆地替雲凜系好了襯衫的白扣子,撫平了肩頭的褶皺,“你只需要坐在電腦跟前,開開視頻會,交代一下工作安排,其他的,都交給我。”
雲凜注視著沈頌專注的神情,看到那星眸裡似乎還隱藏著什麽別的情緒,只不過他看不透,也不大明白。
只是心中隱隱有一些不太好的預感攀爬上來。
“怎麽突然這麽緊張,讓我不要出門,是發生了什麽事嗎?”
沈頌抬眸,看著雲凜,“你膝蓋縫了針了,當然不能出門。”
雲凜的目光在沈頌的臉上劃過,沒發現他情緒有其他的異常,於是松了口氣。
“那可能是我想多了吧,你說的有道理,恢復期裡我也會盡量控制自己少出門的。”
沈頌點點頭,垂下臉,繼續幫他穿衣服。
衣料窸窸窣窣的聲音在安靜的房間裡響起來,迎著晨光,營造出了一片寧靜祥和的氛圍。
只是沉浸在這寧靜祥和氛圍的兩個人,心裡都有了自己的心事。
雲凜看著他頭頂的發旋,突然輕輕地說道:“沈頌,你要不是有事瞞著我,要不就是你突然成熟了,不過話說回來,我好像確實很久都沒見你耍過小性子。”
果然是教授,一點都不好騙。
沈頌下意識挑了挑眉,這才抬起臉來迎上雲凜的視線,還故作輕松地勾了一下嘴角,“誰都會成長的,況且天天和哥哥在一起,不是更要加速自己快點成熟起來嗎?”
如果不能掩飾,就只能把話題向著其他的方向引導。
索性他哥哥是愛他的,願意看見他的成長。
沈頌估計的不錯,雲凜將手輕輕放在沈頌的頭頂,手指摩挲著發絲,“孺子可教也,古人誠不欺我。”
沈頌從那細白修長的手指的間隙裡,目光不錯地盯著雲凜的臉看。
同時他沉著聲音,堅定地開口。
“哥哥,為了你,我會變得更強大。”
仿佛允了一個重逾千斤的諾言。
兩個人一個坐著一個跪著,坐著的那個雍容,跪著的那個虔誠。
像是騎士跪在自己的信仰面前,勢要用自己的鮮血與忠誠,捍衛他的信仰。
半響,沈頌幫雲凜把一身衣服都換好,只有褲子沒有穿西褲,而依舊是用寬松運動褲替代。
但是白襯衣配淡煙灰色休閑褲,被雲凜穿在身上的效果竟然出奇好看。
好看到沈頌沒忍住,探身過去,輕輕啄了一口雲凜的臉頰,親完之後才想起來什麽,重新退了回去。
“不好意思哥哥,我今天要請半天假。”
雲凜抿了抿嘴唇,“今天本來就是你的休息日,項目組那邊也是常規實驗罷了,不需要你盯。不過,你要去哪裡?”
沈頌,“我有事。別問了。”
這是沈頌第一次這麽強硬地表態,雲凜不是個打破砂鍋問到底的性格,十分理解地點了點頭,“也是,誰都有自己要處理的事情。”
沈頌抬眸看他,“哥哥你有什麽安排?”
雲凜看了一眼自己的腿,歎了口氣,“我還能有什麽安排,就開開視頻會,盯一盯他們進度,然後盤點一下後面安排是否合理吧。”
沈頌“嗯”了一聲,將雲凜又抱去了書房。
來來回回的抱來抱去,真的有不讓雲凜腳沾地的意思。
安頓好雲凜以後,沈頌還在桌面上堆了很多吃喝,還用養生壺煮了一壺花茶,這才直起身來,“哥哥,那我走了,你一個人在家注意安全。而且我怕你不方便,已經把雪球和黑炭都鎖進籠子裡了,你不用管他們。”
雲凜將沈頌的細致周到都看在眼裡,本能地覺得沈頌一定是有點什麽事,但是既然沈頌不想說,他也就不打算強人所難。
成年人的世界裡,不為難是最大的美德。
“那你去吧,好好忙自己的事情。”
沈頌:“我知道了。”似乎說完還是不放心,他確定似的檢查了一下雲凜的手機是否滿電,囑托道:“手機一定隨身帶著,有什麽事情記得及時打電話給我。”
“我的號碼是1號鍵快捷撥號,別忘了。”
雲凜抬眉看他,反問:“你晚上不回來了?”
沈頌眉頭皺了皺,搖搖頭,“不,我肯定回來,而且是盡早回來,你別亂跑就行。”
雲凜靜靜地注視著沈頌半響,心裡已經大致有一些猜想,但是他並沒有說,而是點點頭,“去吧。”
沈頌低頭在雲凜的唇上落下一個告別親吻,“小雲朵等我回家。”
說完,他出了書房。
不一會玄關那裡傳來了門扉開合的聲音,昭示著沈頌已經離開。
雲凜略一沉吟,這才打開了視頻,看著項目組有條不紊地進行著實驗,他和大家說了一些要領,然後切斷了視頻。
猶豫了一會,雲凜再度用電腦接通了聊天社交軟件,給陸北發了一條消息:[在忙嗎?我想和你聊聊。]
[不忙!]陸北一會兒就回過來消息了。
[我在家裡躲懶呢,聊天可以視頻嚒?]
[我好久都沒見你了。]
雲凜想了想,回了個[好]。
緊接著,陸北的視頻申請就發了過來。
雲凜按下鼠標接通視頻,屏幕亮起,就看見陸北貼著眼膜,正在陽台曬太陽。
看見視頻接通,陸北連忙對著鏡頭招了招手,“嗨,雲大教授,好久不見了,還是這麽帥!”
“小北,好久不見了。”雲凜低垂了一下眼眸。
還沒等他說話,陸北就笑了,“怎麽,還是這麽為難嗎,不就是給小男朋友準備禮物,至於這麽滿面愁容?”
雲凜歎了口氣,“沒有……”說到一半,他突然停了下來。
“你說什麽,‘小’男朋友?”
陸北嘴角勾了勾,“不夠意思啊,這事兒還是祝羽那個雞賊猜出來的,上次你給那個人‘平反’的時候,祝羽就和我說了,我當時還不信,以為你應該喜歡同樣成熟穩重的,沒想到……還真是出乎意料呢。”
雲凜沒有否認,用沉默回答了疑問。
陸北擺擺手,“不必想那麽多,你喜歡誰就和誰在一起好了,管那些無關緊要的人的想法做什麽?”
陸北生性爽朗,簡簡單單的幾句話,卻頗得雲凜的心。
看雲凜沒有及時接話,陸北繼續說道:“雲教授您這樣的絕代佳人,一定要有本事的人才能匹配,所以,有時間的話,一定帶出來給我看看,看看配不配得上我們雲教授。”
雲凜:“既然你都知道了,應該知道他是個alpha吧。”
登記在冊的資料,隨便查一查就有跡可循。
陸北很是平靜地點了點頭,“知道,還是頂級alpha,不過教授……”
說著,陸北突然直視鏡頭。
“您現在是什麽性征,打算和我坦白了嗎?”
“……”
雲凜自然知道陸北和祝羽都是絕頂聰明的人,昨天陸北纏著和他聊天開始,就已經有一些端倪。
更何況祝羽,和帝國的秘密機構一處、二處都有業務往來,其中也不乏有更深入的渠道,想知道點什麽早晚要大白於天下的事情,並不會太難。
雲凜清冷的面龐沒有什麽表情,也沒有一絲遲疑:“是你猜想的那樣。”
陸北撕了自己的眼膜,往小幾上一丟,語氣有幾分詫異。
“天呀,教授你這麽信任我啊?”
在陸北眼裡,雲凜一直是一枝高不可攀的高嶺之花,哪怕之前是beta,陸北也覺得沒幾個人能配得上這個美人,更何況,祝羽昨天回家給了他肯定的答覆,更是讓陸北震驚。
可是即便是知道了,此刻聽見雲凜這麽坦率地自己說出來,更有幾分激動難掩。
“我知道以你的個性一定不希望大家知道你的身份,所以教授既然這麽把我當朋友,我也一定做一個合格的朋友,好好替您守護這個秘密。”
雲凜眼波蒙上了一層冷淡,他輕輕搖頭,“不一定會是秘密了。”
陸北:“什麽?”
依照目前的情況來看,還沒有到大規模擴散的地步。
“沈頌……”雲凜想到需要解釋一下:“就是我想給他買生日禮物的那個人。”
“我知道,”陸北清了清嗓子:“你繼續說。”
“昨天晚上開始,沈頌的情緒就很不對勁,思來想去,應該是我這裡有一些麻煩。”說著,雲凜坐直了身子,脊背像是遒勁的青竹一般,挺得雋秀。
“雖然還不知道具體是怎麽一回事,但我想拜托你一件事情……”
看見雲凜這麽正式,陸北也不由得正色了起來,“雲教授您說就是。”
雲凜剛想開口,陸北的視頻那頭就傳來一陣巨大的開門聲,緊接著鏡頭前面一黑,應該是陸北為了替他保守秘密,將手機藏了起來。
雖然鏡頭看不見事物,聲音倒是一無遺漏地傳了過來。
雲凜聽見有人進了屋,一進屋就開始大聲訴苦:“北北!我好委屈啊!”
“呃……”陸北的聲音猶豫了一下:“祝汐,你這是怎麽了?”
祝汐似乎一屁股坐在了陸北的身前,大聲控訴道:“還不是那個欠揍的羌夜永,剛求完婚就跑沒影了,他不陪我去自駕遊就算了,天天和祁危找一個什麽頂級信息素。”
似乎是吐槽沒盡興,陸北還沒說話,祝汐就繼續連珠炮似的叨叨:“什麽頂級信息素啊,我不也是Omega信息素嗎,為什麽不用我的,一定要舍近求遠,是不是腦子不好啊……”
他還想絮絮叨叨地往下說,陸北卻製止住了他的話頭。
“等一下,小汐,你說什麽頂級信息素?”
“就是Omega頂級信息素啊!”
“哦!你問名字是吧?”祝汐皺了皺眉頭:“容我想想啊……好像是什麽花兒來著,這些人瘋了,非要和朵花兒過不去,采花賊吧!”
陸北:“小汐……你好好說。”
祝汐癟癟嘴,一腦袋砸在陸北的懷裡,“北北,還是你好啊,你關心我說了什麽,不像羌夜永那個王八蛋,天天就是他的一處二處什麽破工作……”
陸北身上香噴噴的,祝汐就往陸北懷裡鑽,“北北我還是不甘心,你這麽好,我怎麽就沒機會了呢。”
祝汐都忘了自己也是Omega的事實了,流連溫柔鄉似的蹭著腦袋。
突然,他好像想起來什麽了似的,支起腦袋,“哦我想起來了,羌夜永那家夥找的信息素叫什麽名字了。”
“叫什麽?”陸北急切地問。
“叫做‘夜皇后’,是一種黑鬱金香信息素,雖然也是頂級的Omega信息素,但是極其罕見,很勾人的那種。我想應該是一個特別嫵媚的人能擁有這樣的信息素吧……”
!!!
後面祝汐再說了什麽,雲凜就已經聽不見了,他匆匆掛斷了電話,僵直了脊背,重重靠在了椅背上。
果然不出所料,有很多人在找他的信息素,並且已經驚動了帝國最高權力機構。
怪不得沈頌的表情那麽沉重,而且昨晚也打電話聯系了很多人,似乎忙到很晚。
期間還間或可以聽見幾句交談的內容,比如——
“把關系聯系好,我明天登門拜訪。”
還有“拋出去,沒關系。”
以及“錢可以不要,人必須保住。”
當時的雲凜想到了什麽,但是聽起來都是業務上的電話,也就沒繼續深究。
現在回想起來……
沈頌,是真的在為了他在拚盡所有。
雲凜想了想,打開通訊錄,猶豫了很久,終於撥出去了一個電話——
第79章把他帶走
經過那天之後,又度過了幾天鹹淡無事的日子。
沈頌依舊是在實驗室裡盯進度,雲凜則在家裡視頻監控,同時等著拆線那天的到來。
這天,趨近於下班的時間,徐凌將一隻兔子拎出來,在沈頌眼前面晃,“誒誒誒,發什麽呆呢,忘了雲教授通過攝像頭正在看著我們呢嗎?”
沈頌回過神來,把徐凌懟在面前的白兔推開,“幹什麽?”
徐凌一邊把兔子塞進實驗小籠子裡,一邊回頭說:“做實驗唄,劉敏敏今天實驗做到一半突然請假了,我是協助組的,剛好今天是值日生,所以被臨時抽調出來頂他的業務,要用這隻漂亮的小白兔進行實驗。”
“……”
徐凌自顧自地說著:“你說劉敏敏是不是變態啊,臨走的時候囑托我一定是這隻,因為這隻最好看,美女兔什麽什麽的,越好看的事物破壞起來才更美更有意思,可真變態啊!”
“……”
沈頌聽了這些話臉色愈發陰沉,天天泡在生科院的實驗室裡,對於解剖動物見怪不怪,但是今天,他看見這隻兔子,心裡突然很不是滋味。
徐凌沒注意他的表情,把兔子固定好之後,轉過臉來說:“那我一會兒做實驗,你就負責記錄數據吧。畢竟快下班了人都走的差不多了。”
沈頌眉頭皺著,沒說話,但是手上卻把記錄板拿了起來。
——實驗室裡,數據為大。
“還是自家哥們兒靠譜啊!謝謝了啊!”徐凌取了一支10l注射器,抽了一管空氣,給沈頌報了數值之後,用濕棉球擦拭過兔耳,然後輕輕搓兔耳上的靜脈血管。
似乎預料到了等待自己的是什麽,兔子顫栗著,眼睛裡都是恐懼,耳朵上因為外力作用已經愈發紅了起來,靜脈也凸出了。
徐凌歎了口氣:“哎,多可憐的小家夥,我也不想的,主要是做實驗你懂吧,我給你耳朵靜脈上打一針空氣針,你一會兒就解脫了,也就感覺不到後面的痛苦。”
說著,那尖銳的針頭泛著冷光,朝著兔子伸了過去。
那兔子雪白雪白的,似乎是恐懼那針的靠近,一直在瑟縮,可是身體被固定著,完全動彈不得,儼然是別人砧板上的魚肉。
沈頌的眉頭深深皺著,眼眸裡的晦暗愈發明顯。
他突然覺得,如果雲凜被帝國二處秘密機構的人抓住,是不是也要這樣。
真他媽可惡!
簡直不敢往下想,他將記錄板一把拍在徐凌的懷裡,“找別人記錄,我今天按時下班了。”
“誒誒?”徐凌懷裡抱著記錄板,無奈地看了看兔子,又看了看沈頌離去的背影,“你們都走了我找誰記錄去?”
“……”
無人回應。
“行吧,反正我也是著,徐凌看了看屏幕已經黯淡下去的攝像頭,松了口氣,把兔子從固定架上拿了下來,放回了飼養室的隔間裡。
“今天咱倆都幸運,你不遭罪我也不受心理煎熬,剩下的事兒讓那個盯上你的變態‘自食惡果’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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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頌快步回了家,打開門站在玄關裡的時候,那溫暖的燈光罩在身上,又有種回到人間的感覺。
他整理了一下情緒,沒有理會圍上來的雪球和黑炭,徑直就往屋裡走去。
臥室裡空空蕩蕩的沒有人,沈頌心跳緊了一拍,連忙轉身去了書房,書房裡也沒有人。
電腦的屏幕已經暗了下去,手機還靜靜躺在桌面上。
沈頌渾身的血液都忘腦子上湧上去——雲凜呢?!
他瘋了似的把幾個客臥還有健身的房間都跑了個遍,路過廚房的時候還拉開的廚房的玻璃推拉門,一無所獲。
心口一塊沉甸甸的大石頭壓了下來,快要把他逼瘋了。
浴室裡,突然傳來了一陣聲響,好像什麽東西墜落在地面上,裡面的東西摔出來,還在兀自滾動。
沈頌盯著浴室門停頓了兩秒,快步上前打開了浴室的門。
只見自己一直驚懼消失的人,正坐在浴缸的邊沿,別扭地脫著褲子。
由於腿不靈便,雲凜就只能一點一點地慢慢往下退,但是浴缸的邊沿細窄,不好著力,雲凜動作一大,不小心打翻了旁邊的熏香,裡面的小珠子盡數滾落了出來,散落了一間浴室,香氣四溢。
雲凜的襯衣已經敞開了,運動褲半退,配合一地香薰,以及身後熱氣騰騰的水汽,猶如一卷美人入浴圖。
他看見了沈頌,驚訝地抬眸,“你怎麽這麽早回來了?”
明明自己從攝像頭裡看見沈頌和徐凌在做實驗,於是決定偷偷洗個澡。
這幾天行動不方便,幹什麽都需要沈頌幫忙,洗澡也是上次沈頌幫忙洗的,兩個人泡在浴缸裡,他還要把腳抬高,身體就更加無縫貼合,都能感受到彼此的火熱,但是卻什麽都做不了。
光想一想,就已經夠難為情的了。
雲凜自覺已經恢復的差不多,於是決定趁著沈頌沒回來之前,避開傷口好好的洗個澡。
作為每天不洗澡就難受的潔癖人士來說,好幾天沒洗澡已經快要了他半條命了。
沈頌站在浴室門口,腳就像是釘住了似的,心跳頻率特別的快,眼眶也有點紅,“哥哥……”
雲凜:“我是幾天沒洗澡了,覺得有點不舒服。”
沈頌沒有說什麽,拔起沉重的步伐,一步一步踩著熏香的香珠走了進來。
他俯身將雲凜緊緊抱在懷裡,像是害怕失去什麽一般,臂彎極其用力。
那清瘦的筋骨包裹著的白皙單薄的皮肉,在強勁的力道下,幾乎彎折地貼上了火熱的胸膛。
“哥哥,你嚇到我了。”沈頌眼眶紅紅的,將臉藏在了雲凜的頸窩裡。
雲凜被抱著覺得呼吸都有些不暢,他拍了拍沈頌的後腦發絲,“洗個澡罷了,有什麽可怕的?”
“先放開我。”
沈頌閉了閉眼睛,壓下去眼眶的紅,這才放開了雲凜。
他蹲下來,替雲凜除去了多余的衣衫,將人抱起,輕輕放進了浴缸裡。
雲凜的腿依舊被高高架起來,沈頌則仔細幫他洗刷著皮膚。
沈頌就這麽低著頭,發絲沾了水也不擦一下。
雲凜透過水霧看著他,試探地問:“心情還是不好?”
沈頌聞聽,沉默了半響,才搖搖頭,“沒有的事兒。”
雲凜倒是沒有揪著不放,畢竟他知道沈頌是擔心他。
“明天就拆線了,”雲凜:“你明天有時間嗎?陪我去趟醫院。”
“嗯,”沈頌繼續悶著頭替雲凜清洗身上,聲音透過水聲就顯得悶悶的,“有,你的事情我一律有時間。”
沈頌的手掌滑過白皙的皮膚,沒忍住將人抱了個滿懷。
“哥哥,答應我,明天不管怎麽樣,都別怕,有我在。”
雲凜輕輕笑了,“不怕,拆線而已。”
沈頌啄著白玉般的耳垂,背著雲凜的視線,那眼眸裡已經盈滿了乖張狠戾,好像是猛獸,護著自己的懷中珍,隻對一人溫柔。
“明天,”沈頌暗啞著嗓音:“應該是個很特殊的日子。”
雲凜沒有否認,反而點點頭,手掌撩起一掌心清水,看著它們順著指縫流淌下去。
這才輕輕說道:“是啊。”
“明天,立冬了。”
-
11月初,立冬當日。
雖說節氣上已經立冬,但是不並妨礙暖陽灑向大地。
只是溫度不如以往,燦爛地灑下一片虛假繁榮。
沈頌將雲凜從車輛後座上扶下來,小心妥善地安置到了輪椅上,四下看了一眼,“哥哥,我們去拆線吧。”
雲凜神色如常,悄悄摸了摸兜裡的手機,這才點頭,“嗯,走。”
沈頌推著輪椅,靜靜地穿梭在人潮裡。
京大二附院是帝國首市最有名的一家醫院,人潮絡繹不絕,推著輪椅都需要小心謹慎,生怕有人再挨著雲凜。
所以這一路走的比較慢,走了一段時間,才到了換藥室門前。
那裡已經有一個人在等著了,可是醫院裡的警務看見雲凜之後,和醫生悄悄說了什麽,然後把那個等待換藥的病患推走了。
換藥室前空無一人,醫生走了出來,對著沈頌和雲凜招了招手,“是要換藥嗎?進來吧。”
沈頌冷硬地說:“不換藥,拆線。”
“哦,”那個醫生眼睛轉了轉,“那也進來。”
沈頌遲疑了一下,倒是雲凜比較淡定,反手拍了拍沈頌按在輪椅扶手上的手背,“按照醫生的說法來吧。”
“好。”沈頌這才推著雲凜進入了換藥室。
進入這間小小的診療室之後,那個大夫從就診記錄裡調出了雲凜的病例,看了看,然後說:“哦,已經兩周了是吧?”
雲凜點點頭,“是。”
繼而,大夫又捏住手機,沒話找話一樣說道:“感覺恢復的怎麽樣啊?”
這種問題問病患,恐怕有些不合時宜也不符合兩方的身份,
但是雲凜只是輕笑了一下,回答了問題:“感覺還可以。”
“哦……”
沈頌的目光落在這個戴著口罩的人臉上,“醫生,之前這裡值班的大夫,應該不是你吧?”
那人被問愣了一瞬,但是很快就回過神來,清了清嗓子,說道:“嗯,確實不是我,我們醫院都是按照住院部值班的大夫來排急診換藥這邊大夫的班的。”
“我今天……是替班。”
沈頌那目光似乎有穿透力,被盯著看的時候脊背都在冒汗。
那人被盯著說完了這一席話,鬢邊的汗珠已經滑落了,他掏出手帕擦了擦汗,雙手合十站了起來,“抱歉抱歉,你們先在這裡等一下,我出去拿個消毒包,然後回來給你們拆線。”
一邊說著,他就想溜走,第一下還撞上了沈頌結實的胸膛,嚇得轉了個身,看著坐在輪椅上的雲凜。
雲凜抬了抬手,十分紳士地笑了笑,做了個請的姿勢。
“您請便。”
“謝謝謝謝……”他一邊說著,一邊繞開了高大的沈頌,朝屋外跑去。
換藥室外面,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沒有了烏泱泱的病患,也沒有了醫療人員,空空蕩蕩,安安靜靜,只有那個人快步離開時候的腳步聲。
雲凜歎了口氣,看了看角落盥洗台旁邊的那一疊消毒包。
“沈頌,你幫我拿一個過來,我自己拆線。”
雲凜打算三兩下暴力拆線,這點小事難不倒生科院的教授。
只是害怕在家裡拆線醫療衛生不達標。
沈頌沒說什麽,去取了一個過來,順道拿了一副乳膠手套,麻利地戴在手上,“還是我來吧。”
雲凜看了他一眼,配合地抬起了膝蓋。
“嗯,反正也只有幾針,我看看你拿鑷子的手穩不穩,這個計入考試成績。”
在這樣的氛圍下,沈頌反倒是抬了抬嘴角,笑了笑。
“我在你這,必須是滿分。”
雲凜露出了“拭目以待”的表情。
碘伏消毒過後,沈頌剪開線頭,捏著那些撐開的線,用力一提,將縫線扯了出來。
那一汩汩鮮血像是小小的溪流,順著膝蓋蜿蜒流下。
沈頌皺了皺眉頭,心裡堵的晃,還是迅速用棉球擦拭乾淨,消毒好重新包扎起來。
就在他包扎完畢的時候,門口突然傳來了腳步聲。
來人不是那個匆匆忙忙跑掉的大夫,而是一名身高體長的男子,他也佩戴著一副眼鏡,唇紅齒白,看起來文質彬彬的。
“呦!帥哥小白鼠!是你呀!”
沈頌一撩眼皮,冷冷地朝門口看去,竟然看見了認識的人。
“金稷?”
說認識也不準確,因為金稷是金色谷稷實驗室的負責人,這個實驗室就是按照他的名字來命名的,沈頌之前在金稷那裡抽過信息素,勉強算作合作關系。
金稷推了推眼鏡,看向雲凜,第一眼就亮了眼眸,“這位是?”
長得可真不錯。
一臉清冷,五官俊美,偏偏這麽清正的氣質,上挑的鳳眸眼角還有一顆妖冶的小痣,結合在一起很矛盾,卻能在這個人身上出奇地達到完美統一。
帶勁!
沈頌眼睛裡的暗紫色光芒已經慢慢蔓延上來,乖張狠戾的目光被他強壓著,似乎在按住一頭即將出籠的凶獸。
金稷:“哎,帥哥小白鼠,你別這麽凶啊,我就隨便問問罷了。”
沈頌眯著眼睛看他:“你為什麽在這裡?”
金稷笑了笑,“我要是說,‘這裡是醫院,我不能來嗎?’總是顯得我不真誠,那好吧,我就和你說清楚,我來是因為這家醫院裡有一個頂級的Omega信息素,屬於高珍稀品種,所以帝國二處已經帶人封鎖了醫院,我作為特聘專家,在戒嚴區走動也沒什麽好奇怪的吧。”
沈頌單邊嘴角有幾分邪佞氣地勾了起來,“所以你來這裡,不怕我急了先對你做點什麽?”
金稷看著輪椅上因為失血唇色有些發白的雲凜,淡淡地一笑。
“我也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而且執行任務的是我的相好祁危,帝國二處的二把手,這次就是他帶的隊。但是呢,他惹我不高興了,我覺著吧,可以讓他任務無法完成,在最高行政長官羌夜永那裡吃吃憋。想想還挺有趣的。”
沈頌站起身來,凝視著金稷,“所以,你的意思是要放我們走?”
“我可沒這麽說,”金稷把手放在眼前,仔仔細細欣賞自己修剪整齊的指尖,“我只是剛剛好知道,京大二附院後門那裡守備空虛,剛好還有一輛沒熄火的車,也不知道是誰這麽粗心大意的搞這麽一出。”
沈頌皺眉思索了一瞬,權衡過後覺得這個人就算奇怪,但總比被抓住好。
他推起雲凜,直接就朝著醫院後門的方向快步走去。
雲凜在與金稷錯身而過的瞬間,低聲說了一句:“感謝。”
金稷繼續欣賞著自己的手指,眼睛都沒抬,“不客氣,陸北是我的好朋友。”
“goodc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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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頌一言不發地推著雲凜快速前行,輪椅軲轆在地面轉動的聲音在安靜的環境裡顯得聲音特別大。
眼看著後門近在咫尺,甚至可以看見那輛轟隆隆輕顫的車輛。
就在馬上要逃出去的時候,那門口明亮的天光下,突然闖入了一個黑幢幢的影子。
那黑影橫亙在通往那輛車的通道上,展開雙臂攔截。
眼睛從適應光線以後,那人的五官容貌逐漸顯露出來。
高鼻深目,有很明顯的混血特征,鼻尖有一點鷹鉤,襯托得眼神愈發陰鬱。
是陸鋒。
只見陸鋒堵在逃出生天的必經之路上,嘴角挑著一抹獰笑,“想跑嗎?你們把我搞得像是一隻過街老鼠,難道這麽便宜就想跑了嗎?”
沈頌眯了眯眼睛,“原來是你。”
陸鋒笑得五官都變了模樣,像是地獄裡的惡鬼附著在了身上。
眼睛瞪得大大的,眼球幾乎脫眶出來,瞳孔都縮成了一根針似的促狹。
他笑得口水橫飛:“哈哈哈,是啊!當然是我了!我他媽不過是因為想睡這個Omega,多大的事兒啊!沈頌你特麽這個王八蛋竟然想搞死我陸家?”
“所以我今天籌謀這麽多,你們喜歡嗎?”
沈頌咬肌已經繃了出來,他恨不得現在就上去擰斷陸鋒的脖子。
可是陸鋒沒有自覺,他繼續自嗨著:“所以我把他‘上交給國家’了啊!這下好了,我睡不了他了,你也睡不了他,都他媽開心嗎?哈哈哈——”
後面的一串瘋狂的笑卡在了喉嚨裡,陸鋒的脖頸已經被沈頌掐在了手裡。
變成了奇怪的“咕嚕咕嚕”的聲音。
沈頌眼睛裡盛滿了磅礴的怒意,像是燒灼的岩漿,毀天滅地的澆了下來。
他歪了歪頭,手上的青筋都繃了出來,卡著咽喉的手骨節泛白。
“你這垃圾,先死,怎麽樣?”
雲凜拉了一把沈頌的衣角,“別,沈頌,松開他。”
沈頌就像是充耳不聞似的,手指哢哢地越收越緊。
陸鋒的手腳開始痙攣。
雲凜急了,他在輪椅上探身,扯著沈頌往回拉,“快放手!他死了你要被帝國法律製裁的。”
“你不在讓我怎麽辦?!”
這一聲驚呼讓沈頌醍醐灌頂,回過神來,松開了陸鋒。
對,這個王八蛋死不足惜,但是以後雲凜怎麽辦。
陸鋒軟軟地跪在地上,雙手扶著自己的咽喉,大聲地喘氣,肺裡像是破風箱似的,呼哧呼哧的難聽極了。
雲凜拉住沈頌的手,“趁沒人發現,快走吧。”
沈頌點點頭,轉身過去推著輪椅快步朝出走。
突然,身後傳來一聲玻璃破碎的聲音,緊接著是消防栓遭到破壞的報警聲。
一時之間,安靜的醫院走廊裡,發出了尖銳刺耳的警報,那原本晦暗的角落,也被一明一滅的警燈照得詭異森森。
腳步聲從四面八方湧上來,越靠越近,聽得出來訓練有素的正規軍正在有條不紊地收縮包圍圈。
陸鋒靠在消防栓上,歇斯底裡地大笑著:“我什麽都沒了,沈頌我也讓你嘗嘗痛失的滋味!”
“雲教授!你這個細皮嫩肉的小Omega,不光Omega身份要大白天下,還要成為試驗台上的小白鼠,被人破開髒腑,是不是很後悔沒有跟我啊?跟了我就沒有這麽多事兒了!”
雲凜冷冷的目光落在陸鋒已經變形了的臉上,“是,起碼沈頌不會做這麽喪心病狂的事情。”
陸鋒哈哈大笑,“現在什麽都晚了,‘夜皇后’鬱金香信息素一經問世,一定會引來很多關注,你等著在被作為實驗皿裡的細胞,終老在二處機密機構的實驗室裡吧!哈哈哈!”
話音未落,一大片人圍了上來,把雲凜和沈頌包圍在了人牆裡。
同時切斷了雲凜和沈頌與那輛未熄火的車輛的通路。
一個面容陰鬱的英俊男人在一眾人員簇擁下走了上來,他的臉色蒼白,身形高大,披著帝西裝款式的白色外套。
秘書模樣的人迎了上去,“羌總,目標已經鎖定了。祁危隊長在前門,正在趕來和我們匯合。”
這個人就是帝國最高行政長官羌夜永,他眯了眯狹長的眼睛,看著被包圍的三個人。
“黑鬱金香信息素,在這裡面?”
秘書畢恭畢敬地回:“是。”
陸鋒愈發來了精神,指著雲凜大吼大叫:“對!老總!這個人就是你們找的人!快把他抓走!還有,他還指使這個小王八蛋差點殺了我,應該把他旁邊這個人也一起抓走!”
羌夜永目光在陸鋒臉上滑過,停都沒有停留,“太吵了。”
話音剛落,兩個人就上前,一巴掌把陸鋒抽的嘴裡鮮血四溢,牙都掉出來一顆,再後來什麽話都說不出來,只有驚恐的嗚嗚聲。
羌夜永的語調沒有一絲波動,冷淡極了:“既然找到,那就別耽誤時間,帶回二處。”
“是!”
幾個人齊聲應和,朝著被包圍在中心的雲凜走去。
第80章自食惡果
“把黑鬱金香信息素持有者帶走。”
羌夜永冷冰冰的聲音落下,立即有幾個人朝著被包圍的幾個人圍攏了過去。
眼看著距離雲凜的距離越來越近,馬上就要到跟前。
陸鋒的眼睛裡都是瘋狂的歡喜,他哪怕滿嘴鮮血,還在咧嘴大笑,喉嚨裡發出“嗬嗬”的聲音。
“抓住他……抓住他……”陸鋒的聲音已經變得沙啞難聽極了,幾乎聽不清他說的是什麽,只是可以看得出他一臉的狂喜。
就好像計劃籌謀了許久的陰謀終於得逞,極大滿足了內心扭曲的需求。
他眼睜睜地看著那些人離雲凜越來越近,一伸手就可以把雲凜抓住,然後等待著雲凜的命運,應該是被當做小白鼠,躺在試驗台上被不斷解剖,不斷被摘取細胞做培養皿……
哈哈哈!太好了!
就在他洋洋自得的時候,突然發現這些人越過了雲凜,直接對著自己而來。
陸鋒眼睛瞪大了,揮舞著手臂,嗓子裡發出意味不明的亂吼:“走開……錯了!你們……抓他!他……”
可那些人一把將他按在地上,將冰涼的櫛楛無情地扣在了陸鋒的手腕上。
“報告長官!‘夜皇后’黑鬱金香信息素持有者已經逮捕!”一名下士站得筆直,對著羌夜永敬了一個軍禮。
羌夜永抬起手腕,兩隻手指往一邊擺了擺,就好像指使人將垃圾快點丟走似的。
全場的人都愣在當場。
最難以置信的還是陸鋒。
陸鋒突然瘋了一樣大力掙扎,他吐掉嘴裡的血沫子,嘶吼起來:“你們抓錯了,我不是……坐在輪椅上那個是黑鬱金香信息素的持有者!為什麽不抓他!”
“我知道了!你們一定是暗中有什麽不可告人的交易,我一定要找機會告發你們!你們的小把戲蒙騙不了所有人,我會申訴,會抗爭到底,不然我就把事情鬧大,會有人替我做主的……”
但是,話音還沒有落下,陸鋒的眼睛突然瞪圓了。
因為他聞見一陣陣黑鬱金香的信息素從自己身上蒸騰而起,隨著激烈的情緒表達,愈發濃鬱起來。
但是他身上的這股味道,不純澈也不透明,只是香的嗆人,像是一團混沌的氣流,往在場每一個人鼻孔裡鑽。
“怎麽會……怎麽回事……”陸鋒從震驚,到慢慢臉色頹敗下來。
他軟踏踏地坐在了地面上,好像失去了骨頭,再也抗辯不起來,“這不可能……我怎麽可能是黑鬱金香信息素……我明明是頂級alha……”
羌夜永眉頭皺了皺,對甜膩膩的香氣有點反感,他取出一塊很是複古的手帕捂住了口鼻,將目光朝沈頌遞過去。
沈頌的眉頭同樣皺著,與羌夜永交換了一下目光。
他也有點不明白為什麽陸鋒會有黑鬱金香信息素,本來與羌夜永的交易確實是帶走陸鋒,代價沈頌也已經和羌夜永談好。
羌夜永不是做虧本生意的人,沈頌允諾的代價,自然是讓帝國最高行政長官十分滿意。
而且還是雙贏。
至於研究對象,沈頌表示自己舌尖裡以及虎牙的神經髓裡有信息系殘留,可以配合抽取,填補科研空白。
羌夜永當時還疑惑,這麽巨大的疼痛,為什麽要隱忍,只要那個人出現配合即可,頂多鬧一鬧社會新聞大家都知道誰是“夜皇后”罷了。
雖然當時百思不解,但是今天見到這兩人交握的手,羌夜永就懂了。
過去羌夜永可以說沒有什麽人類的情感,直到遇見了祝汐,才變得像個人,也有了同理心。
就算祝汐沒來纏著他軟磨硬泡,羌夜永也不打算為難這兩個人。
沈頌看著蜷縮在地上的陸鋒,神色鬱鬱:“既然人已經找到了,羌總也算有收獲。”
“對,沒錯。”羌夜永:“這真的是份不小的驚喜,多虧你才給我送大禮了。”
兩個話,俱是身高腿長,氣勢鋒銳,就這麽靜靜地互相對峙著,好像在默默權衡著什麽。
氣壓一度很低。
雲凜的嘴唇已經泛白,他輕輕地將入耳式的藍牙耳機取了下來,陸北的聲音停留在那句:“放心吧,後續的一切我都已經安排好了。”
之後,便再也聽不見電話那頭說了什麽。
雲凜輕輕說了一聲“謝謝”,然後掛斷了通話。
他捂著胸口抬眼看過去,從眼神的交換和簡單的兩句話裡,不難看出沈頌和羌夜永已經認識,並且達成了某種協議,那麽自己這麽做恐怕是愈發促成了這種協商的合作成功。
因為,就在被陸鋒堵住去路的時候,雲凜喚醒了腦海裡的系統。
作為二級特權持有者,他和系統做了交易,將自己的信息素轉移去了陸鋒身上。
可是系統當時就表示:[作為代價,大系統將封印您身體裡的信息素,然後將處理結果提交上級,極有可能您後續都是一個普通的beta。]
如果收回了雲凜身上的信息素,那就意味著,系統這項巨大的紕漏很有可能就此掩蓋——因為雲凜還是beta,雖有所周折,但是一切都沒有改變。
雲凜:“我同意。”
因為猜得到沈頌一定會做出某些巨大的犧牲來保全自己。
既然沈頌可以,那麽他雲凜自然也可以。
不可以那麽自私,全部讓沈頌一個人來扛。
再說是beta那又怎麽樣呢,雲凜早就做好了破釜沉舟的打算,這樣的代價又算得了什麽。
封存信息素的過程需要調動身體的內分泌高速運轉,是一件極其痛苦的事情。
不一會雲凜的鬢邊就見了細汗,本來有些失色的嘴唇也愈發蒼白了一些。
他在硬忍,也不是不能承受。
身旁的沈頌立刻發現了他有些不對勁,伸手按住了他的肩頭,“哥哥,你……怎麽了?”
雲凜搖搖頭,轉而看向羌夜永,聲音冷肅,不卑不亢:“作為京大生科院的一名教授,我想給帝國最高行政長官羌總提一點建議。”
羌夜永眼角輕輕眯了一下,然後點頭,“請。”
雲凜胸口起伏了兩下,硬是忍下了那一陣煎熬,這才開口:“對於這一項研究空白來說,能夠找到樣本是整個學術圈的幸事,建議采取生物銀基染色法,用銀染色細胞纖維的方法進行研究,保存樣本活性,媒介保持高惰性的同時,給生物細胞二次發育起到催化作用。”
羌夜永眉毛挑了一下,“很巧妙的辦法。”
雲凜手按在胸口,藏在衣服褶皺裡的手骨節有些泛白,“如果可以的話,我還想冒昧地請求一下,拜托羌長官可以讓我一起參與研究,或者讓我有參觀學習的機會。”
羌夜永:“後續可能還要和京大研究小組聯動,到時候還要辛苦雲教授了。”
當著“實驗對象”的面,公然的討論如何做實驗,這讓本來癲狂以為自己惡毒計劃得逞的陸鋒恐懼極了,他發著抖,語不成調:“不是我……不是我,本來不是我的……”
羌夜永斜睨了他一眼,立刻有人上前堵住了他的嘴,十分有眼色地把這個狀似癲狂的人架走。
害人不成反而害了自己,陸鋒後悔不跌,但是一點辦法都沒有,就只能這樣被拖著帶走。
一切塵埃落定,那些訓練有素的兵士分批撤離。
羌夜永看了一眼沈頌,“我公平,其他的不必兌現,但你還欠我一個人情。”
沈頌微微揚起下巴看人,身上的氣勢好像壓不折的鍛鋼,底氣堅韌的同時,還冒著森森寒氣。
“還得起。”
簡單的幾個字,就打發了羌夜永。
雖然不如旁的人恭順,但羌夜永到底只是冷笑一聲,在眾人簇擁之中離開了醫院。
-
突然湧上來一片喧囂,又轟然落幕。
走廊上依舊安靜,除了消防栓的前面碎落了一地的玻璃,顯得有幾分狼藉以外。
除此再沒有其他的痕跡作證突如其來的一切。
——那些人訓練有素,來的快去的也快,不多時候,解封了的醫院裡重新人來人往,仿佛回到人間。
沈頌剛剛松了口氣,就聽雲凜的聲音在身畔傳來:“你答應他什麽了?”
清清冷冷的,隱隱發弱,好像沒有什麽中氣。
“沒什麽,”沈頌蹲下來,手指輕輕按壓雲凜膝蓋周圍,“是不是扯著傷口有點疼了?”
“……”
沒聽見雲凜回答,沈頌低垂著目光,將視線的焦點落在裹著紗布的膝蓋上,聲音低沉了幾分。
“不知道為什麽陸鋒身上會有‘夜皇后’信息素,也不知道為什麽會聯想到想向哥哥要個答案,你說我是不是瘋了?”
“……”
沈頌:“其實就算不知道也沒什麽關系,我只要你平安就已經足夠。至於後續的事情,我盡最大努力去解決。”
大概是覺得雲凜許久都沒有給予回復,沈頌覺得有點不對勁,他打算看看到底怎麽回事。
只是剛一抬眼,便見到眉頭緊皺的雲凜閉著雙眼,傾身向輪椅前方倒下。
沈頌一把抱住倒下來的軟綿綿的身子,突然發現鼻尖觸碰的細膩肌膚上,那鬱金香的香氣變成了清冽的新雪氣息。
他有些慌了神,收緊了懷抱,“哥哥!哥哥你怎麽了!!”
本來面對巨大的困境都沒有波動的語調,此刻終於因為擔憂某個人聲音難掩顫抖。
雲凜閉著雙眸一動不動,渾身難受的幾乎像是散了架,如墜冰窟般手腳冰涼,連蜷縮起手指都會冰到手心那殘存的溫度。
雲凜覺得自己快要暈死過去,但是卻不如分化第二性征的時候那麽難受。
那會需要釋放,而現在,他只要足夠能忍耐,忍過去就好了。
不知道過了多久,雲凜慢慢地睜開眼睛,眼前是臥室的天花板,稍稍偏過頭,看見床架上別著點滴的無菌袋。
一點一滴的液體正在靜靜地滴著,流淌進靜脈裡。
雲凜活動了一下頸項,立刻引來了守護在床前的人的注意力。
“哥哥,你醒了!”
沈頌頭髮稍有一些亂,趴在床前,也不知道守了多久。
雲凜眼睛眨了幾下,剛開始還沒適應,又閉了一會兒,才再次睜開。
“我睡了多久?”
沈頌:“一天了,”說著,他將雲凜扶起來,“想吃點東西嗎?”
床頭櫃上擺著一碗粥,但是顯然已經涼了。
沈頌站起身來:“我去熱熱,你吃一口。”
“等等。”雲凜輕輕拉住了沈頌的胳膊:“我有話和你說。”
沈頌沒有堅持,坐回了床邊。
似乎在靜靜地等著下文。
果然,雲凜醞釀了一下情緒,輕啟嘴唇。
“雖然不知道怎麽和你解釋,並且這些事情很難理解,但是我確實是通過一些辦法,讓陸鋒變成了黑鬱金香信息素的持有者,這很荒誕,你能信嗎?”
雲凜慢慢地抬起眼簾,看向沈頌:“黑鬱金香信息素和你的alha信息素是高度契合的,我這麽做……你會不高興……”
他話沒有說完,整個人就被一個溫暖的懷抱攏在了懷裡。
沈頌垂眸,低聲說:“你說什麽我都信。”
“我在乎的不是信息素的契合,我要的,只有眼前你這個人。”
“因為我在乎的人,叫雲凜。”
“……”
雲凜腰肢柔軟了下來,完全配合沈頌的擁抱,將懸著的那顆心慢慢放了下來。
哪怕是之前對沈頌有所了解,知道沈頌不是那種隻貪圖身體享樂的人,但是面對將最契合信息素拱手讓人的時候,雲凜還是本能地自我懷疑起來——
沈頌之前是不是因為高契合度的信息素可以給他帶來更大的歡愉,所以選擇和自己在一起的?
顯然,答案並不是自己擔心的這樣。
沈頌將手按在雲凜的後腦上,手指略下滑,扣住了那已經如一灘死水的腺體。
他笑了笑,“沒這勞什子的東西更好,這樣哥哥就不會總因為這個陷入危險當中。”
雲凜被他抱著,火熱的胸膛給身體注入了溫暖,讓他冰冷的指尖逐漸恢復了溫度。
“你不介意我重新變回beta?”
“傻哥哥,”沈頌輕輕揉了揉他的後腦發絲,“我像是為了那種事兒丟了腦子的人嗎?我只為了你丟過魂兒罷了。”
“所以只要你是你,什麽信息素,我不在乎。”說著,沈頌的目光變得深沉篤定,仿佛虔誠地許下了諾言。
哪怕他的信仰不再身披華彩,不再萬眾矚目。
但他依舊會虔誠地單膝跪在那足尖前,獻上自己的忠誠之禮。
因為,雲凜就是他沈頌的信仰。
雲凜的手腕抬起,輕輕落在了沈頌結實的背脊上,手指下可以感受到他背部的肌肉都在一條一條地緊繃著,似乎是在抵抗著蓬勃的情緒。
雲凜心口軟的像是一汪春水,他安撫性地輕輕摩挲沈頌的脊柱,“我知道了,但是還有一個消息我還沒來得及告訴你。”
“什麽?”沈頌很緊張地放開了懷中人。
攥著柔韌的腰,嚴肅緊張地注視著雲凜的雙眸。
他實在是太害怕失去雲凜,生怕還有什麽是自己沒辦法改變的。
“其實我要說的是,”雲凜稍稍停頓了片刻,充分感受到沈頌的緊張,他抬手輕撫沈頌的臉頰,“別擔心,我只是暫時被壓製住了第二性征,不是沒有。”
?
沈頌不禁睜大了星眸。
雲凜點點頭,但是有點難為情地低垂下了眼眸,目光的落點剛好就是自己兩腿之間的某個點,而這個位置剛好是他難以啟齒的起源。
——就好像是天意似的,只是隨意一瞥就能將目光落在上面,於是他又略有點慌亂地將目光移開。
“哥哥,你說清楚些。”沈頌捏著纖細腰肢的手下意識使了使勁。
雲凜這才不再逃避,咬了咬牙,說道:“我自己的身體我自己感知得到,那個腔體還在,沒有重新閉合。”
靜默半響。
沈頌慢慢地爬上來,將雲凜壓在身前。
“所以——哥哥的意思是,其實還是有可能變回Omega?”
火熱的胸膛像一座大山,壓在身上。
雲凜臉頰爬上了粉色,卻故作深沉地將臉別到了一邊,“不排除這個可能性。”
因為腔體什麽的都在,腺體也只是像休眠了一般,但是並沒有消失,所以會不會變回Omega,就看給予的刺激是否夠強。
沈頌捏著雲凜的下巴,將雲凜的臉扳回來,直面自己,“所以,應該可以開始‘康復訓練’了?”
雲凜眉頭皺了皺,“什麽‘康復訓練’。”
話是這麽說,但語氣裡沒有責備,甚至能讀出一點兒害臊的意味——
“你在胡扯些什麽……”
沈頌修長的手指繼續鉗著雲凜精致的下顎,頭略歪了歪,“給我機會,我會更努力的。”
雲凜還沒問他打算怎麽努力,沈頌的嘴就堵了上來。
狠狠地索取掠奪,好像在撒氣似的,紓解這幾天來的緊張情緒。
雲凜也有些鬧暈腦脹,這幾天不光是沈頌,他也被緊張的情緒鎖籠罩,每天都食不知味,但是今天,唇齒上的縈繞是甘甜的,足以撫慰他們這幾天所受的煎熬。
兩個人都有些沉醉在其中,一個凶猛索取,一個回應給予。
好像有沒有信息素,真的很無所謂。
只要相愛相擁的人是彼此,那便已經足夠。
直到雲凜手上的針傳來一陣刺痛,他沒忍住皺著眉頭輕輕倒抽一口氣,這份轟轟烈烈的掠奪才停止了下來。
沈頌撐起身子,唇上還有一片水紅,他連忙去看雲凜的手背——索性沒有跑針,這讓他松了一口氣。
雲凜也好不到哪裡去,紅潤的嘴唇上不光亮晶晶的,而且已經有些微微的腫,像是被采擷過度了似的。
他輕輕挪了一下腿,方才後知後覺地感覺到了膝蓋上的鈍痛。
從白皙的臉頰上可以看得出雲凜正在忍耐著疼痛,這讓沈頌不敢造次,連忙爬了下來,心疼地捧起雲凜的膝頭。
“不好意思,哥哥,我忘記了。”
別說沈頌了,雲凜自己都忘了腿上剛拆完線一天多,他順了一口氣,平複著激烈起伏的胸口,出言安撫:“沒事,不疼。”
沈頌將一個吻落在了雲凜的膝蓋上,他閉著眼睛,很是認真虔誠。
輕輕的一吻結束,沈頌抬起頭來,“哥哥,等你好了——可以嗎?”
可以什麽,不言而喻。
雲凜長睫瞬了瞬,竟然第一次沒有逃避,直視著沈頌的雙眸。
“可以,你想怎麽樣,都行。”
沈頌覆身上去,啄糖果似的啄著雲凜的嘴唇,小狼狗似的連啃帶吮:“好,那就等哥哥好了,到時我一定幫哥哥好好‘複建’。”
“一天保底一次,好不好?”
第81章隱忍克制
經過那天的衝突以後,這幾天過的很平靜,再也沒有人來找過麻煩。
就好像一切都沒有發生一樣。
經過休養生息,雲凜的腿一天比一天好起來,不光可以脫離拄拐,生活也基本可以自理。
已經愈合的傷口可以沾水,洗澡什麽的也可以自行完成。
沈頌一直默默守護,不敢造次。
生怕傷害到雲凜剛剛穩定下來的身體。
基本就是隔靴搔癢,愈發考驗彼此的心志。
這天晚上。
雲凜照舊去浴室洗澡,沈頌在浴室外面刷牙洗臉。
洗漱完畢以後,沈頌轉而看著手旁邊這個霧面玻璃的門扉,手下意識地就搭在了門把手上。
門把手哢噠一聲落了下去,竟然沒有落鎖。
以往雲凜出於生活習慣,進去衛生間下意識都會鎖門。
——這和他小時候的生活環境有關,寄宿長大的孩子總是沒有安全感,即便現在也沒有改過來。
沈頌輕輕推開了浴室的門,一股蒸騰的霧氣撲面而來。
伴隨著水汽,還有淡淡的清香,不是沐浴的氣味,也不是浴室裡的熏香,好像是皮膚上自然散發出來的,很清新也很令人向往。
也許是太放心了,雲凜洗淋浴的時候玻璃浴室的門沒有關,一片大好春光就這麽展露了出來。
水霧蒸騰間,修長的線條承著水露。
美如畫卷。
雲凜聽見門口有響動,轉過臉來,眼睛被熱水衝擊,眼眶有些紅,只能眨著單邊的眼皮,長睫上水珠顫顫。
水霧迷蒙間看清來人,雲凜松了口氣,“沈頌?你怎麽進來了?”
這套公寓裡有兩個衛生間,照理說應該互相不妨礙才是。
沈頌的喉結不自覺滾動了一下,垂下眼眸,“哦,我過來拿個潔面乳。”
他低著頭,數著地上的瓷磚塊數,邁步朝淋浴間走去。
越是靠近,香氣就愈發的清晰,存在感就越強。
沈頌低垂的視線裡出現了雲凜細白修長的腳面。
那是一雙細瘦修長的腳,皮膚白皙漂亮,被熱水氤氳的腳趾尖泛出淡淡的粉色,像是敷了一層桃花水膜。
像是上帝的傑作。
沈頌的目光定在上面,抬起了手臂。
潔面乳的瓶子正在淋浴隔間的小架子上,剛好在蓮蓬頭的旁邊。
雲凜抹了一把臉上的水珠,略側了側身子,給沈頌的手臂騰了一些地方。
而那兩朵桃花就展露了出來,在冷白的底色上,顯得愈發惹人采擷。
沈頌和雲凜有身高和體型上的差距,站在那裡手臂一展,就將陰影完全籠罩在了雲凜的周身,壓迫感很強地包裹下來。
此刻沈頌就穿了一間T恤,搭配了一條煙灰色運動褲,布料單薄的居家服飾。
這衣衫被水淋濕,已經貼上了皮膚,身體線條呼之欲出。
結實有型的肌肉流線向下蔓延而去,在凌厲的腰線上收緊,一塊塊腹肌蘊著蓬勃的力量。
沈頌的發絲也開始垂下來,發梢滴水,但是目光透過濕噠噠的額前發絲,逼視著雲凜的臉頰,眼神帶著幾分隱忍克制。
“哥哥,我怎麽覺得你身上氣味不大一樣了?”
雲凜在熱水下面依舊有些睜不開眼,他已經被沈頌擠到了角落,避無可避,熱水就這麽四濺在他肩頭,只能一遍又一遍地伸手拂去長睫上的水珠。
“怎麽不一樣?我沒聞出來什麽問題。”
沈頌湊近了一些,輕嗅了嗅:“又沒了,難道我聞錯了……”
“出去,我快沒地方站了。”雲凜沾了水的手腕抬起,推了推面前的人。
沈頌手撐著置物架,停頓了兩秒,終於把頭低下去,轉身退出了浴室。
這一行為太反常。
雲凜怔了怔,衝著那修長的背影喊道:“找條浴巾擦一擦再出去,別感冒了。”
沈頌充耳不聞,頭髮滴答著水珠就這麽悶頭走了出去。
一陣冷風鑽進來,很快就被關閉的門扉切斷了蹤跡。
雲凜有點納悶沈頌的反常,但是回想起沈頌剛才沒頭沒尾的那一句——
“你身上氣味不大一樣。”
有些疑惑——
真的不一樣了嗎?
雲凜抬起手腕聞了聞腕間,好像也沒有什麽不一樣。
不就是往常聞慣的味道麽……
不知情況的雲凜轉回去洗自己的澡,而此刻房門外的沈頌就不那麽好過了。
沈頌出去以後,徑直去了客臥。
客臥裡黑漆漆的,他也沒有開燈,只是靠在落地窗前,胡亂地揉了揉自己沾了水的發絲。
腦海裡又浮現出浴那一幕。
很清矍,很美。
哪怕不是第一次如此相見,甚至之前還有悄悄地有過一些不可為外人道的秘密。
但是每一次出現在眼前,都依舊那麽令人動心。
不用過多的辭藻堆砌,雲凜本身就是美好的存在。
不沾塵土,不染凡塵。
沈頌深深地吐了口氣。
不能再多往下想,只是覺得自己何德何能。
他推開了窗戶,讓冷風倒灌了進來。
首市一入了冬,夜風就像夾了刀片似的,但可以幫助吹清醒他已經升溫的頭腦。
“還不可以。”
沈頌大手按在自己的額頭上,單手的拇指和食指分別按壓著兩側太陽穴,對著夜風低沉地自言自語。
從前他不懂得為雲凜考慮,隻想著自己索取,現在馬上20歲了,必須像個男人,屹立在雲凜身旁。
要學會守護,而不是強迫。
從前那些所謂的“在實驗室裡‘頂著冰山’工作”的屁話,已經從他的腦海裡淡出。
和雲凜在一起,必須讓自己越來越優秀。
哪怕適應起來很難,但為了雲凜,就是值得。
-
第二天,自覺恢復的不錯,雲凜決定親自前往實驗室指導工作。
雖然依舊有點跛,但是勉強可以算作行動自如。
這天,他被沈頌慘扶著往樓梯上走,剛剛走進實驗室的大門,學生們都蜂擁而出,圍在他的身旁。
“雲教授,您來啦!”“雲教授您感覺怎麽樣?”“您辛苦了,歡迎您回來。”
雲凜沒想到自己這麽受歡迎,他還以為自己一貫嚴苛的名聲,會嚇壞這群學生。
一旁的徐凌也拍著手歡迎教授的回歸,“雲教授您真的不需要再休息一下嗎?我看您還是有些不靈便。”
雲凜擺擺手:“不妨事,大夫說了拆線後適量的活動可以幫助淤血化開,大家不用擔心。”
旁邊的學生也表達了自己的擔憂:“真的沒關系嗎?雲教授快坐下吧,一直站著是不是也會抻著傷口?”
“對呀,雲教授久站會不會難受?”
“雲教授不要勉強自己呀,您不在的這段時間裡,沈頌將我們的工作安排的很好,所以進度方面您可以放心,我們也都在全力以赴。”
大家都對沈頌表達了認可,雲凜略轉過去一些臉,目光和沈頌的對上,“辛苦了。”
沈頌一手托著他的手肘,另一手虛攬著他另一側的胳膊,動作舉止都十分的有禮有距。
聽聞這麽說,淡淡地勾了勾嘴角,“是我這個助理應該做的。”
這個模樣,已經不似從前不可一世的大魔王,早已經不見了過去張揚的模樣。
甚至可以說,愈發地穩重了。
雲凜心下有些寬慰,甚至有了一些老父親看著大兒成長的欣慰。
天知道這個“大兒”這幾天忍的有多辛苦。
雲凜抬手想拍拍沈頌的肩頭,卻意識到自己此刻被沈頌攙扶著,於是在這個動作下,手中途改了道,改為拍了拍沈頌的手腕。
用手心輕柔的力度,無聲地表達著肯定。
“很好,這段時間大家都表現的很優秀。”說著,雲凜清了清嗓子,正色了幾分,“由於大家都這麽努力拚搏,齊心協力,所以我們的工作進度在原有的基礎上提前了許多。”
停了停,他繼續說道:“鑒於大家的表現都很出色,項目組和院辦組織了一次集體露營的活動,由院辦出資,獎勵大家兩天一夜的周邊旅遊,地點就在首市附近的香山,需要在山頂扎營住一晚,團建的同時也可以看看香山上的楓林海等自然風光。
學生們聽說獎勵旅遊,一個個眼睛都亮了起來。
但是項目組是雲凜帶出來的隊伍,哪怕是很想去,大家也都沒有亂作一團,而是靜靜地等待著雲凜的安排。
雲凜將大家的反應看在眼裡,他淡淡地笑了笑。
“作為表率,我先報個名,希望大家踴躍參與。”
“教授萬歲!”“生科院萬歲!”“應該是京大萬歲!”
學生們終於不用繃著情緒,高呼著口號,互相擊掌慶賀。
冷冰冰的實驗室裡,頓時充滿熱乎乎的人氣兒。
“好了,都會去做實驗吧。”雲凜說著,往講台的方向走去,腰上突然一緊,被人牢牢地箍著。
沈頌正緊張地護著,生怕他摔了。
索性旁邊的學生都沉浸在即將出遊的喜悅中,而且在雲凜的一聲令下之後,大家有說有笑地回去自己的崗位上,沒有人真的去看他們兩個人,也就看不見沈頌眼睛裡亦步亦趨的視線追隨,以及即將溢出的擔憂。
雲凜輕輕推了沈頌一把,低聲說道:“我不是不能走,還是讓我自己來吧。”
沈頌沒說話,但是依舊固執地將人輕輕扶到了座位上,這才直起身來,後撤了好幾步。
“雲教授您坐在這裡指導就行,有什麽事務,都吩咐我就行。”
雲凜抬眸看向沈頌。
感覺和之前在這裡對他上下其手的混小子完全不同,明明還是一樣的人,但是兩個影子卻無法重疊在一塊。
似乎眼前這個更加成熟。
雲凜點點頭,“知道了,你過來和我整理一下數據,然後去盯著A組的實驗,有什麽情況立刻回來和我匯報。”
A組在最裡面的玻璃隔間實驗室,雲凜腿腳還不大靈光,所以不能顧及到那麽遠的位置。
沈頌:“好。”
說著,他走上了講台,用高大的身形遮蔽了身後那些無意識劃過的視線。
“哥哥,你腿腳剛好,怎麽張羅起來露營團建了?”
雲凜歎氣:“帶個隊,應該也沒什麽關系。”
沈頌有些不大情願:“怎麽沒關系,你現在身體虛弱,還需要調理,眼下已經立過冬了,首市這樣的北方城市一天比一天冷,你還要和他們一起去荒郊野地裡裹睡袋,你覺得我會放心嗎?”
雲凜借著沈頌寬闊肩頭的遮擋,頭一次在實驗室裡展露自己疲憊的一面。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
他取下了金絲邊眼鏡,掐了掐自己眉心,“劉校長專門和我提的,說這次的團建活動極有可能要和生科院的生物科學方向的本科生迎新活動一起聯動,他希望我能出面帶隊。”
沈頌替雲凜整理資料,“他想讓你當生科院院長?”
直接就猜中了。
但雲凜比了一根食指在自己唇邊,然後重新將眼鏡戴回了高挺的鼻梁上。
“不確定的話不要亂說。”
“嗯,知道了。”沈頌很配合地點點頭,擰開保溫杯,將一杯熱水擺在雲凜面前,“天氣乾燥,喝點潤喉。”
雲凜接過,打算岔開話題,他四下看一眼井然有序的實驗室。
“我不在的這些時日,辛苦你了,看你把項目組管理的這麽好,一定付出了很多,謝謝。”
沈頌呲出小虎牙一笑:“和我客氣?為媳婦服務。”
這裡人多,自然不能和他一般計較。
雲凜喝了一口熱水,將杯子放回桌面上。
“你一直這麽盯項目組,本科那邊的課程,可以跟得上嗎?”
雲凜的擔憂在沈頌這裡,幾乎可以稱得上微不足道。
“沒事,知道是跟的你的項目組,沒有老師打磕絆,都給我開綠燈。但是,”沈頌故意停頓了一下,“但我就是不上課,也可以門門都拿A。”
能夠這麽大言不慚地說出這麽臭屁的話,也就是沈頌了。
但是沈頌確實有這個實力,本科生打敗一眾實力強勁的研究生,披荊斬棘斬獲項目組這一個寶貴名額,實力強勁自是毋庸置疑。
沈頌也從來不扭捏,從來不覺得承認自己厲害是多狂妄的事情。
“……”
雲凜反應過來,覺得自己問這個問題有些多此一舉,於是抬腕揮了揮,“行了,你去看看A組進度,有問題及時回來和我說。”
“知道了,我已經給他們把容易出錯的問題羅列出來,並且提前演示過了,想來應該問題不大。”
沈頌的目光落在雲凜白皙的臉頰上,他輕輕歎了口氣,“累了就和我說,我送你回去,別勉強。”
雲凜:“我一向量力而行。”
打發走了沈頌,雲凜在講台上的計算機跑起了數據。
看著一大串的數據滾動著向下,自動展開著程序設定好的計算通路。
雲凜有些走神,修長的手指輕輕轉著被子的邊沿。
直到被熱水蒸燙了一下指尖才回過神來。
他打開了手機,登陸了京大BBS。
在不久之前,他發了個帖子,此刻就是去查看回復情況的。
長睫在金絲鏡後面微微顫了顫,盯著這篇帖子裡的回復內容,鳳眸都不自覺瞪圓了些。
他這篇帖子標題是《請教各位有戀愛經驗者,給新交往的男朋友送什麽生日禮物比較好》。
下面的跟帖已經快超過一頁了。
[送什麽生日禮物,直接送上門好了呀!]
[大哥說的對,食/色/性也,男人都一樣,旁邊有個如花似玉的漂亮對象,誰能忍住不吃,那也太委屈了吧!]
[樓上的都是什麽流氓,不過我倒是有個特別中肯的建議,你要不然給他做個什麽手工吧?]
[LZ,我男朋友特別喜歡電子數碼設備,如果他是理科生,可以考慮送送這些。]
[本直男表示,俗不俗啊,我看還是前面的說得對,把自己包裝成禮物送給男朋友,男朋友不知道有多開心呢!]
下面各種開玩笑的都有,也有人認真給建議,但是大多數都沒有什麽實質性的作用,反倒是有些玩笑開過了火。
雲凜默默地退出了BBS界面,又忍不住掐了掐眉心。
自從被系統封存了信息素以後,總是容易疲憊。
看見這鬧心的帖子之後,仿佛更累了。
沈頌的生日,11月11日馬上就要到了,算算日子,也就是從香山旅遊回來的日子。
到時候,到底要拿什麽送給沈頌呢?
-
這天實驗室的工作開展的極其順利,本來預計要出問題的A組竟然提前完成了工作。
就好像沈頌說的那樣,所有的事情都已經安排妥當,無需他擔心。
從院辦樓出來之後,雲凜和同學老師辭別,被沈頌攙扶著往北側門走過去。
雲凜第一次沒有拒絕沈頌的攙扶。
煙霞染滿了蒼穹,一片粉紫色繚繞在遠端飄渺的雲間。
兩個人身上都披上了暖暖的橘色,雲凜那清秀俊美的模樣,也被沈頌深深的注視著。
那長睫暈染了一片暖橙色,像是天光渲開一片華彩。
“哥哥,你真的沒事嗎?我看你又有點跛了。”
“沒事,”雲凜搖搖頭,“最近確實比較容易累,而且走路多了會有點疼,不過不打緊,我慢慢走可以的。”
沈頌深吸一口氣,托著他的手不自覺收緊了一些。
要不是看這裡是京大側門,沈頌一定要背起他來走。
讓他享受腳不沾地的待遇。
但是沈頌克制住了自己,繼續扶著人慢慢走,仔細的樣子像是扶著自己懷孕的妻子。
“香山出遊的事情,要不就算了吧,換別人去一樣的。”
雲凜搖搖頭,“沒辦法。”
他和沈頌慢慢地走在回家的路上,身邊人來人往,熙熙攘攘的很是熱鬧,一番市井煙火色。
“推脫不掉,”雲凜:“副校長出差了,書記那邊的班子在換血,院裡其他老師職級低了些,總不能讓劉校長幾十歲的人去帶著一群學生去爬山。”
想想也是,頭髮花白的劉校長能不能完成這麽高強度的運動,不用說也知道不可能。
沈頌沉默不說話。
雲凜反倒安慰道:“還有幾天,我這些日子多活動活動,把腿上的淤血活動開,走路就便利了。再說了,香山上還有索道,我爬不動了,坐索道就好。”
沈頌噗嗤一聲笑了。
夕陽的暖色光輝裡,他英挺的五官被蒙上了一層油畫般的光蘊。
側臉也被火燒似的光影繚繞,俊美得迫人視線。
“哥哥,你之前可不會對我說這麽多話,是不是真的挺滿意我的?”
“嗯?什麽?”雲凜側目看來,卻被這俊美的容顏抓一下心間。
“滿意我就給我轉正好了。”沈頌直接迎上了鳳眸,目光不錯。
雲凜覺得心跳有些緊,別開視線,下意識地攥了攥手指,就好像被提醒了一般。
——是的,沈頌還沒有轉正。
其實給他轉正也不是不可以,就是需要選一個好日子。
第82章你吃醋了
今年秋冬交際時分的氣溫比往常高了一些,雖然立過冬,香山的楓葉還是紅的。
時間很快就到了大家一起出行遊玩的時分。
雲凜推測的沒有錯,劉校長讓他帶隊,果然是融合了生科院本科生以及研究生的報名學生。
其中不乏有一些熟面孔,比如孟曉瑚、高疏同之流,還有阮阮和學生部的一些乾事。
這許多人,都是聽說雲凜帶隊,而專門趕來報名的。
比之前院辦預估的人數多出了一倍之多。
為了裝下這麽多人,院裡派了兩輛大巴車才勉勉強強可以裝完,即便如此,仍需要開一輛小轎車跟著,以備不時之需。
人群裡,雲凜看見高疏同帶著一臉諂媚的笑,點頭哈腰的和沈頌在攀談。
孟曉瑚在一旁拉著沈頌說話,就要往上貼。
由於他說話的聲音特別大,所以聽得格外清楚:“沈頌沈頌,你一會和我坐一起好不好?”
沈頌沒搭理孟曉瑚,走過去自顧自和徐凌說話:“實驗室那邊輔助組的數據整理出來了嗎?”
徐凌還沒回答,孟曉瑚就搶先一步擠上來,“誒呀沈頌,出來玩還惦記著那些不相乾的破事兒幹嘛呀,研不研究的出來有什麽要緊的,要不要這麽敬業啊!”
孟曉瑚聲音大,帶著嗲嗲的尾音,生怕大家發現不了他似的。
但是他的話,讓路過的一些項目組的師哥師姐們忍不住側目——他們每個人上車之前,都要對孟曉瑚投來鄙夷的眼神。
徐凌無奈地推開還在大聲嚷嚷的孟曉瑚,和沈頌簡單說起了協助組這邊的安排。
眼看著別人有正事要說,阮阮立刻上前打圓場。
她拉著孟曉瑚就往大巴車邊走,“別打擾別人正事,還是我們文藝部的坐一起吧。”
哪知道孟曉瑚雖然是個一米七幾的大小夥子,但是一直以來都把自己當做一朵嬌花在養,弱不禁風的,被女孩子一拉,竟然都會向前趔趄幾步。
“哎呀阮阮,你幹什麽呀?”孟曉瑚甩開阮阮的手,不滿地大聲說道:“什麽文藝部,沈頌要和我坐一起的,我們說好了的!”
阮阮:“……”
沈頌:“……”
沈頌甚至自己都不知道什麽時候答應要和他坐一起。
在一旁將一切收入眼底的雲凜微微眯了眯眼睛,腳下步子挪了一下,就要走過去。
就在這時,負責後勤的周老師帶著其他的協助管理老師一起,笑著走了上來。
“雲教授,我們都準備停當了,您這邊還有什麽別的要求嗎?沒有的話我們組織完學生上完車就可以出發了。”
小陳老師:“是啊,我看了天氣預報,這兩天天氣都不錯,雖然入了冬,可還是和秋天的氣溫差不多,我們這兩天應該會遊玩的很不錯。”
周老師的目光在將運動衫穿得很好看的雲凜身上略有停留,可能是沒怎麽見過雲凜不是西裝革履時候的模樣,於是沒忍住多看了兩眼。
“對,我們能和雲教授一同帶學生出遊,應該很有趣才是。”
本來準備往大巴那邊走過去,遭遇了眾人,雲凜隻得停住了腳步,禮貌客氣地點頭:“也感謝各位老師配合,辛苦各位了。”
“雲教授客氣。”“沒事我們不辛苦,能和雲教授一同出遊,我們還覺得自己賺了呢。”“雲教授還沒完全康復就已經投入工作,這才是辛苦了。”
一眾老師七嘴八舌的說著話,一名小老師跑過來,先是看了雲凜一眼,然後有些羞赧地低下了頭,“雲教授好……”
她說完,才想起來自己是來匯報工作的:“哦對了,周老師,學生們那邊我都已經清點完畢了,您看是安排老師們跟大車還是坐小車。”
這麽多老師,自然不可能全都去坐後面的小車。
周老師很是尊敬地看向雲凜:“雲教授,我們除了大巴車以外,還準備了一輛轎車,您看是和我們一起坐大巴還是和小車一起呢?”
體育老師小陳一擼袖子,露出了結實粗短的手臂,自告奮勇:“雲教授,要不然我陪您去後面坐小車吧,我最近學了幾個新的笑話,可以給您解解悶。”
周老師噗嗤一笑:“哎呀小陳你怎麽搶先一步說出來了我想說的話,我也可以給雲教授解悶呀。”
除此以外,還有其他的老師也表示想和雲凜一起同乘。
連那個來匯報清點人數完畢的小老師也低聲說道:“我也想和雲教授一起坐車……”
雲凜:“……”
就在雲凜不知道怎麽拒絕的時候,沈頌從大巴車上跳下來,幾步就來到了雲凜的身前。
“雲教授,實驗的事情可能還有點麻煩。”
他修長的身形遮擋在雲凜身前,寬闊的肩頭隔開了那些想靠近雲凜的人。
雲凜皺了皺眉,第一時間問道:“項目組出什麽問題了?”
這是他關注的事業,自然不允許出任何的紕漏。
沈頌擺擺手,也沒說是不是項目組的事情,只是含糊地露出了一臉“不好說”的表情。
“其實是有一些關鍵事情需要決策,您看要不然拖延點時間我和您慢慢說?可能需要……一個小時左右?”
負責後勤的周老師看了看表,有些為難地插嘴道:“雖然我們知道項目組工作是大事,但是耽誤一小時,恐怕不夠時間趕路,從京大去香山,還要走一段盤山路呢。”
沈頌歪了歪頭,“不是一小時,一小時只是我和雲教授溝通事情的基本時間,如果後面有什麽問題,可能一小時都不夠。”
周老師的表情立刻著急了起來,“那不行呀,一個小時就耽誤太久了吧。”
學生老師到時候都會有埋怨的吧?
小陳老師濃眉一豎,“哎呀我有個折中的法子,不如讓這位小同學和雲教授一起坐後面的小車跟著大巴走,讓他們好好溝通學術問題不就好了嗎?”
“那誰開車呀?”周老師有些不情願地看向沈頌:“這位同學……雲教授腿剛好,肯定是不能讓他開車的,那你有駕照嗎?”
沈頌從兜裡撈出一本藍色的駕照本,晃了晃,“有,駕齡三年半,本兒我都隨身帶著。”
帝國這裡規定16歲可以考駕照,按照年齡倒推的話,沈頌19,三年駕齡也合適。
周老師無奈地歎了口氣:“項目組的事情我們都知道有保密協議,所以也不好派司機,那就麻煩這位同學好好照顧雲教授了。”
沈頌嘴角勾了勾,“那是一定的。”
照顧起雲教授,我不比你們任何一個人都上心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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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番折騰下來,雖然耽誤了一些時間,但總算是按照既定的時間出發趕路了。
沈頌開車很平穩,一直跟著那輛大巴車的尾巴。
雲凜打開了筆記本,鏈接上了車上的WiFi,查找到了實驗進度的雲數據,並沒有發現任何異常,這才皺著眉頭看沈頌。
“你剛剛要和我說的,項目組出了什麽事?”
沈頌挑挑眉:“不是項目組的事兒,我也沒提項目組這仨字兒。”
“……”雲凜:“那你這是幹什麽?”
沈頌目視前方,倒是很坦率大方地承認了:“我誆他們的目的,就是趕趕蒼蠅罷了。”
“……”
雲凜松了口氣,同時有點無奈,他靠回了副駕駛座椅上,沒有什麽情感波動地應了一句:“嗯,知道了。”
其實剛剛自己又何嘗不是很在乎沈頌和誰一起相處,甚至都有點想上去直接叫沈頌和自己一起。
這麽說起來,自己的變化還真是明顯又驚人。
雲凜思緒放空,飄然的意識突然停留在一個點上——如果沈頌沒來找自己,那麽這會兒他身邊坐著的會是誰呢?
是那個小Omega孟曉瑚嗎?
自己現在已經不是Omega了,雖然之前一直抵觸這個身份,但是隨著和沈頌的深入交往,雲凜已經慢慢意識到這個第二性征帶來的不光光是生育的壓力,還有相互滿足的歡愉,尤其是,那個人是沈頌。
如今今時不同往日,他甚至有些羨慕孟曉瑚Omega的身份。
或者說,他就是吃醋了,吃沈頌和別的Omega的醋。
只不過他自己還沒有意識到。
十字路口的紅綠燈閃了閃,變了紅燈。
車子停下,沈頌趁著紅燈的間隙,手扯安全帶,飛快地啄了雲凜的臉頰一口。
“寶貝小雲朵,我才不允許別的人和你在封閉空間裡單獨相處那麽長時間。你剛剛發呆,想什麽呢?”
雲凜被這一下親的回了神,手指下意識摸上被沈頌親啄過的臉頰,“嗯?什麽?”
沈頌靠坐回去,舔了舔自己的嘴唇,回味過後還不忘形容內心感受——
“嗯,像親了一口沁了雪的玉。”
不可否認雲凜的味道有點變了,從此之前,沈頌並不知道beta也是有味道的。
雲凜的思緒還停留在剛剛的問題上,說到底還很在意剛剛孟曉瑚的大呼小叫。
“……說起單獨相處,你不是已經答應了別人,要一起坐大巴的嗎?”
那個人還是Omega。
此刻,路口的紅燈變回了綠燈。
不知道雲凜想多了,沈頌只是輕笑了一聲,啟動車子,目視前方繼續開車,話卻對著雲凜說。
“嗯?小雲朵,吃醋了?”
雲凜意識到自己可能有點不對勁,這種行為真的好像是在吃醋。
“我沒有……”他出言否認,但是有些沒底氣。
沈頌目視前方,抬手揉了一把雲凜的頭頂發絲,“小雲朵,別吃孟曉瑚的醋,他沒資格讓你吃醋。”
被揉了一把頭髮,心事紛亂的雲凜有點愣住。
沈頌帶著寵溺與愛意地揉他這一把,真的有點像是個大男人揉自己副駕駛上的愛人,而不是之前那個繞著他腿撒嬌的大狗狗,什麽都哥哥長哥哥短的。
沈頌沒聽見雲凜的反應,抽空看了雲凜一眼,看到那長睫略有低垂的模樣,然後突然意識到了什麽。
他輕輕咳嗽了一聲,坐端了自己的身形。
“我開玩笑的,你別介意。”
雲凜抬眉看他,鳳眸的眼尾余波猶如夾著春水的瀲灩,只不過春水有點發冷,不如往日裡婉轉動人。
“我介意什麽?”
沈頌抿了抿嘴唇,收回了目光,沒有第一時間說話。
雲凜嘖自顧自搖搖頭:“所以你突然想起來孟曉瑚是Omega,認為自己說錯話了麽?”
確實是這樣,孟曉瑚就算是B級信息素的Omega,但他到底是Omega,在平常人的意識裡,alpha和Omega確實是最相配的。
“倒也不必這樣,”雲凜閉了閉眼睛,再睜開的時候,已經斂去了眼波裡的動容:“其實如果一直是beta的話,可能也不會是個合格的愛人了。是我的問題,不是你的。”
沈頌眉頭皺著,打了一把方向,把車子停在了路邊:“哥哥,你看著我。”
這是不常見的正經嚴肅的口吻,雲凜聽聞,雙手捏著筆記本的兩端,轉而看向坐在駕駛位上的男人。
沈頌很鄭重地說:“哥哥,我剛剛確實是因為這個覺得自己說錯話了,但是我還是想明確一點,我愛的是你這個人,與你身上是什麽信息素,有沒有信息素沒有關系。”
雲凜的眸子落在沈頌的一雙星眸上,從那裡看到了堅定。
沈頌抬手覆上雲凜的臉頰,手指在白皙如脂的肌膚上輕輕摩挲,“所以我為我剛才的失言道歉,因為我的話,讓你想多了,原諒我,好嗎?”
雲凜眸子裡的凌厲早已經化作了柔軟的繞指柔,他刻意沒有表現出什麽情感波動,但是任由沈頌撫摸臉頰的動作,已經充分說明了他內心的所想。
“我沒生氣,也不用道歉……”
還沒說完,沈頌的拇指就按在了雲凜的唇珠上,將沒說完的話摁在了唇齒之間。
“哥哥,之前你是beta的時候,我就已經很喜歡你了,當時我也想過你第二性征不完全匹配的問題,但是後來意識到什麽狗屁匹配,是否喜愛與匹配有什麽關系。”
“我愛你,哪怕你一輩子都是beta我也愛你,以後大不了我們和雪球黑炭他們一起過日子,再說了,我們的‘康復訓練’還沒有開始。”
“所以,好好愛你老公吧,你老公這麽帥還這麽愛你,你是不是感動到以身相許?”
雲凜胸口起伏了兩下,心頭那塊大石頭落了地。
一直以來自我緊張的情緒也煙消雲散,取而代之的是眼前這個目光堅定的男人。
雲凜沒忍住瞪了他俊美無儔的臉一眼,“所以你的自戀病到底什麽時候可以好轉。”
沈頌伸出大手扣在雲凜的後頸上,將人固定,隨後俯身上去,在嘴紅潤飽滿的唇實施了掠奪。
密閉空間裡唇齒相交的聲音落了下去,沈頌直起了身,舔了舔自己嘴唇,“好說,你讓我多親兩口,我這病不藥而愈。”
雲凜推拒了他的肩頭,“你能不能有點正形,好好開車,掉隊了不知道怎麽走怎麽辦。”
沈頌手指勾了一下雲凜的下巴,“你老公我這麽聰明,隨便抄條小道就錯過去了,別擔心。”
話雖然有點放肆,但是沈頌還是很有分寸地坐了回去,說了一句“坐穩了”,然後一轉方向,向著一旁的小路開過去。
果然七拐八拐,不多時間,那已經看不見蹤跡的大巴車車尾又展露在擋風玻璃前方。
沈頌嘴角勾了勾,“小雲朵,你老公我厲害不厲害?”
“……”
雲凜懶得和他貧嘴,重新打開了攤在腿上的筆記本,“好好的做你的司機,我處理一些公務。”
沈頌皺了皺眉:“別處理公務了。”
他一邊目不轉睛地開著車,一邊說道:“我倒不是干涉哥哥你的工作,馬上下高速就要爬盤山路了,全是回頭彎,我怕你暈車難受。”
果然如沈頌說的那樣,車行的道路愈發蜿蜒了起來,有好幾個急轉彎幾乎讓雲凜膝蓋上的筆記本滑落。
本來打算工作的雲凜終於在險峻的行程中打消了這個念頭,他把筆記本合上放回包裡,腦袋靠在頭枕上,覺得胸口悶悶的。
好在在暈車之前,大巴車和小車一起抵達了目的地。
在香山遊客接待中心,學生們互相攙扶著從大巴上下來,看起來一個個面露菜色,也沒有上車之前歡脫了,可見剛剛山路也給這些天之驕子們以巨大的挫敗。
沈頌停好車後,雲凜拎著自己的背包下了車。
他剛剛想把包往自己肩上扛,手裡的包就被人拿走了。
雲凜一抬眼,就看見了沈頌左肩垮著自己的包,右肩背著另一個包,同時還將一件衝鋒衣遞了過來,“哥……那個,雲教授多穿件衣服,山裡冷,行李什麽的我來拿。”
雲凜的背包裡有筆記本電腦還有一些電子儀器設備,比較重,沈頌一個人扛兩個包,還要騰出精力照顧他是不是穿的足夠多,可見十分上心。
雲凜低聲說道:“我看你衣服也不厚,你穿。”
沈頌二話不說把衝鋒衣披在了雲凜身上,還充分考慮到雲凜臉皮薄,披完衣服就後退了一步:“雲教授別客氣,別嫌棄是我的衣服就不穿就好。”
好狡猾,這樣雲凜再說不穿就不對了。
他挑眼看了沈頌一眼,倒不再堅持,將黑色衝鋒衣穿在了身上。
這衣服一看就不是雲凜自己的,肩頭有些往下耷拉,袖子和下擺也長了些。
但是確實暖和,雲凜剛剛還有點發白的臉色,這會已經有了淡淡的血氣。
“好了好了,同學們背好自己的行李,跟著老師的帶領出發了啊!”小陳老師舉著小紅旗跑到了隊伍的最前方。
隨後,學生們在後勤部老師們的組織下,都背好各自的行囊,一邊拍照一邊朝著山頂排隊前行。
雲凜與沈頌短暫的單獨相處也結束了,老師們圍在雲凜身旁,而孟曉瑚和高疏同則圍上了沈頌。
高疏同還想幫沈頌拿包,被沈頌側開身子拒絕了,之後也不覺得有什麽,一直“大哥大哥”地叫著,跟著一路小跑。
而孟曉瑚是個沒什麽眼色的,之前沈頌拒絕了那麽多次,而且也知道對方有交往對象,但是依舊和打不死的小強似的,纏著沈頌:“你也幫我背包好不好!我的包也很沉呢!”
好在他的撒嬌被高疏同罵了回去,可見這倆人感情也已經告吹。
雲凜有一句沒一句地應付著周邊老師們的熱情,聽見有人誇獎他衝鋒衣好看,雲凜還低頭抿唇笑了笑。
為數不多的美人展露笑顏,其他老師也都更加開心了。
這個時間爬首市周邊的香山,漫山遍野的紅楓鋪灑著大地——帝國的緯度偏低,所以氣候依舊溫和。
踩著這片片火紅的楓葉,雲凜跟著老師們壓陣,遠遠地注視著沈頌那高大挺拔的背影。
哪怕是背著兩個大包,也沒有壓彎那直挺的脊梁,好像天生就是這樣挺拔,不會被外力彎折。
雲凜眼睛裡有了柔和的光,他雙手插入衝鋒衣兩側的口袋裡,突然摸到了什麽東西。
拿出來一看,竟然是棒棒糖。
雲凜有意地落後了一些,走在最後,這才仔細看向棒棒糖,不出所料,棒棒糖上依舊卷著一張紙條。
看沒人注意自己,雲凜取下來紙條,徐徐展開。
筆力遒勁的瀟灑字體展現在眼前,一看就是沈頌的筆體——
“小雲朵,爬山吃點甜食,我怕你低血糖。”
雲凜嘴角勾了勾,竟然真的剝開了糖紙,將甜甜的糖果送入了口中。
入口甘甜,就像是歡愉傾灑而下,大片大片蔓延沁開在心口間。
雲凜眼角也爬上了上揚的甜意,卻突然發現這張字條還有一邊沒有打開。
修長的手指壓著紙邊,緩緩地將紙條完全展開。
只見紙條的夾層面裡這樣寫道——
“寶貝,吃了我的糖,晚上我可就要去鑽你帳篷了!”
“……”
!!!
第83章春心動已
一行人終於在中午的時候爬到了半山腰。
香山的半山上有一灘湖泊,據說再往上就沒有這麽大的水源。
按照既定的規劃目標,大家在水源的地方休息一下,安頓好了學生以後,雲凜作為帶隊老師,給大家強調了一下不要靠近深水區那邊,更不要下水玩,未經開發的野湖水有很高的危險系數。
吩咐完了以後,雲凜讓大家原地解散,隨後就被周老師叫走了。
原來是周老師準備了幾隻魚竿,打算晚上到了山頂給大家改善夥食。
雲凜看了看手表,“釣魚的話時間來得及,就在那邊的深水區扎杆就好。”
得到了首肯,幾名老師興高采烈地去水邊落杆,還有人硬是拉上了雲凜。
學生們本來就愛熱鬧,眼下說休息,更是鬧哄哄地圍著水邊嬉嬉鬧鬧,在石灘地上跑來跑去。
沈頌在地面上鋪了一塊防水布,這才把雲凜的背包妥善地放了上去。
整理整齊以後,第一時間打算返回去找雲凜。
雲凜一米八三,在人群裡姿容出眾,一眼就可以看得到那抹出挑的身影。
只可惜雲凜身邊也圍了不少人,有學生也有老師,哪怕是對雲凜有一些畏懼的,這次也敢大著膽子上前獻殷勤了。
這看在沈頌眼裡,就無比的刺眼。
礙於人多,他反身回了河邊淺灘,剛蹲下撩起水洗了洗手,徐凌就湊到一邊蹲下了。
“怎麽回事沈子,是不是太累了,怎麽看你不高興?”
沈頌“嗯”了一聲,隨手撿了一塊石頭,在水面上打了個水漂。
那石頭擦著水面,留下了陣陣回蕩的漣漪,跳躍了好幾下,一直快跳到對岸,方才落回了水裡。
旁邊的男生高聲大呼厲害,紛紛效仿。
高疏同也趁機搓著手蹲了下來,“厲害呀沈公子,教教我怎麽打的。”
“不會教人。”
沈頌看都沒看他一眼,站起身來,“徐凌,去看看釣魚那邊怎麽樣了。”
徐凌聞聲站了起來,順道拉了沈頌一把,“別過去了,老師說了那邊水深,不要隨便靠近。”
沈頌抬眼看過去,雲凜穿著那件寬大些的黑色衝鋒衣,和幾個老師站在不遠處的大石頭平台上,似乎在討論釣魚的事情。
有說有笑的,也不知道吃沒吃自己給的糖果。
“我看的又不是魚。”
徐凌反應了兩秒,把一個“喔~”字拖出了兩個世紀那麽長的長音,然後眼睛眨了眨,壓低聲音說道:“是要去看看同居男友是吧?”
沈頌乜斜他一眼,不置可否。
仿佛沉默已經回答了這個問題。
徐凌點點頭,“懂了,要是我,有這麽優秀的男朋友,我估計也不放心,那你去吧。”
說完,徐凌剛想轉身讓路,結果後脖領子被沈頌一把提住。
沈頌:“先別走,你還有用。”
“啊?”徐凌:“我能有啥用啊?”
沈頌:“我一個人過去太奇怪了,你是我的僚機。”
徐凌:“……”
他這個發小就是這樣,腹黑和狗已經說的累了。
自己只需要做好工具人應該履行的職責就好。
就在兩個人已經達成初步共識的時候,沈頌身後突然熱鬧了起來。
就聽見阮阮的聲音壓過了喧囂響了起來,“孟曉瑚,你又鬧什麽呢?”
“對呀,你快起來,這是做什麽?”“入了冬,水多涼啊,你別鬧了!”“孟曉瑚你快起來!”除了阮阮的聲音,好像還有一些學生會的乾事在勸阻。
沈頌和徐凌尋聲望去,果然在不遠處,看見了坐在石灘岸邊的孟曉瑚。
只見孟曉瑚坐在一塊略高的圓石上,鞋襪都除下,放在了一側,還在兀自挽著褲管。
孟曉瑚一米七多一點,身形瘦削,腳腕細細的,小腿上也沒什麽毛發,應該是特意除過毛,要不腳趾關節上的毛也不會顯得突兀。
此刻他的身後,圍著學生會一應乾事,大多是女孩子,勸他不要冬天下水。
還有人斥責孟曉瑚沒有素質,別人洗手玩水,他偏偏要洗腳。
這些話孟曉瑚都不以為意,似乎在等著什麽,當他看到沈頌的目光轉了過來,立刻甩開阮阮的手,大聲吟詩作賦起來。
“樵女……哦!樵女洗素足,行人歇金裝。①”
“……”
“送君此時去,回首淚成行。”
念完詩,孟曉瑚將自己的腳伸入了清泠泠的水面,頓時感到寒涼刺骨,凍得他腳尖都弓起來了。
但是礙於面子,他只能硬咬著牙,保持著這個姿勢,額前兩條青筋都爆出來了。
“啊!香山水……沁人心脾!”
凍得他連吟詩作賦都忘了,只求身體不發抖。
孟曉瑚身邊已經圍了好幾個男生,問他水冷不冷,好玩不好玩,但是孟曉瑚張不開嘴,生怕一說話就暴露了自己冷到顫抖的語調,就只能抿著嘴微微笑著。
——還好是塗了唇膏,不然這會兒嘴皮一定是鐵青色。
沈頌眉頭一皺,往常知道這家夥腦子不好,但沒想到已經到這種程度。
懶得和孟曉瑚廢話,轉身想走,但是徐凌卻來了興致,他拍拍沈頌的手臂,“哎,一會兒再去雲教授那,他人也不會憑空丟了,咱先去看看熱鬧。”
沈頌眉頭皺著:“他有什麽好看的?”
徐凌特別缺德地說:“猴本來也長那樣,誰都見過沒什麽好看的,但是耍猴就很有意思。”
架不住好友的拉扯,沈頌被徐凌拉到了孟曉瑚附近。
本來隻想遠遠地站著看個熱鬧,沒想到孟曉瑚看見了沈頌立刻來勁了,他大聲喊了一聲:“沈頌!這裡洗腳,真舒服……阿嚏!”
最後是打噴嚏結束的賣弄風情,這是孟曉瑚萬萬沒想到的,他凍得眼眶發紅,但還是咬著牙硬忍著。
來看“耍猴”的越來越多,有人擠著往前,沈頌就被迫靠近孟曉瑚這邊。
孟曉瑚期期艾艾地捂著嘴,左右腳在水面上拍打,大概是凍到麻木了,他腳痙攣地拍著水面,說話竟然也不抖了。
“沈頌,據說用山泉水洗完腳以後,腳會更加白嫩誘人,你看,我腳好看不好看?”
指甲蓋下面都已經泛出了淡淡的紫,怎麽看怎麽都氣血不足。
和好看根本不沾邊,更何況,沈頌看過真正好看的。
看沈頌沒回答自己,孟曉瑚揚起了自己的腳,故意給人欣賞一般的露出了水面。
“我感覺皮膚好像確實好了很多呢,又白又嫩的……”
他話沒說完,突然覺得指縫中間很癢,是又刺又癢的那種感覺,很是要命。
孟曉瑚連忙把自己的雙腳收回來,抱膝搓著雙足,“嗷呦,怎麽回事,好癢啊……”
阮阮這些女孩子也不知道怎麽回事,旁邊的一些缺德點的男生還瞎起哄,說孟曉瑚有腳氣。
孟曉瑚氣得眼眶發紅,眼淚啪嗒啪嗒往下掉,他無助地朝沈頌展開雙臂,“沈頌,我站不起來了,你把我抱起來吧。”
孟曉瑚的名聲好多人都聽過,此時見到,果然不同凡響。
所以大部分的人目光又朝著沈頌落過去。
因為沈頌被擠著往前靠了幾步,所以顯得離得孟曉瑚很近,似乎孟曉瑚展開的雙臂再向前伸一伸,就可以接觸到沈頌的胳膊。
孟曉瑚更是心生鼓舞,楚楚可憐地抽泣:“沈頌,我好難受啊,你來幫我看看呀……”
除了雲凜以外,沈頌對任何人的腳都沒有興趣。
可是男生們起哄的聲音此起彼伏的,可以聽見有人讓沈頌“抱抱孟曉瑚”,還有“抱抱不吃虧”,甚至還有人起哄說:“抱了就確定關系了,畢竟孟曉瑚是Omega,沈頌是alpha,男男授受不親。”
耳邊都是刺耳的雜音,沈頌的眉頭鎖了起來。
一身的氣壓很低,徐凌知道沈頌是不高興了,甚至覺得這些起哄的人即將很慘,但是他剛想說話,身後響起來清冷的語調:“怎麽了?”
一眾起哄的學生立刻老實了,低頭給雲凜讓開了一條通路。
雲凜遠遠地就聽見了起哄的內容,此刻居高臨下地看著孟曉瑚,冷淡地問:“為什麽下水?”
“我想洗洗腳,據說山泉水洗腳對皮膚好,會白白嫩嫩的,但是不知道為什麽……看著水很清,洗了腳以後現在很癢。”
之前已經告誡過不要靠近野河水,可偏偏有人不聽,還除了鞋襪下水。
雲凜瞥了一眼湖泊,眸色和水波一般淡然。
“我剛剛隨手試驗了一下,這裡的野生湖水PH值為7~75之間,說明天然礦物元素豐富,同時也有魚蝦分解的屍體,所以菌體多元化,所以直接接觸不一定會對皮膚好,在極端氣溫刺激下也有可能引發多種的不適應症。”
雲凜這一番話剛落下去,好幾個女生都把手湊到鼻尖前面聞,聞到了股淡淡的腥膻,臉上不約而同地露出了嫌棄的表情。
雲凜瞥了一圈眾人,“山裡條件有限,一會摸過水的去周老師那裡排隊簡單消毒,到了山頂就好了,那裡有香山旅遊公司的公共取水設備,連接的是經過處理的水源,到時候喝水和洗手都比較方便。”
學生們聽聞,紛紛前往周老師那裡排隊,秩序井然。
連孟曉瑚都一瘸一拐地去了。
水邊安靜下來,徐凌早早就跑開,此刻只有雲凜和沈頌兩個人。
沈頌朝著雲凜伸出雙手。
雲凜一挑眉,“幹什麽?”
沈頌理直氣壯地:“消毒。”
雲凜剛想說去周老師那邊排隊,就聽見沈頌輕笑了一聲,說道:“小雲朵,你剛剛要不是及時趕到,你老公就被吃豆腐了,謝謝!”
雲凜沒忍住白了他一眼,“公共場合,注意點。”
沈頌自然是看著周邊沒人,這才說出的這番話。
“反正你說得這些挺唬人的,瞧把他們嚇得都跑了……但我不怕,我就想和你多相處多接近。”說著,還往雲凜身前靠了一步。
雲凜略低頭推了一下高挺鼻梁上的眼鏡,再直起身看著面前的人,“我這麽說原則上沒有錯,只是有些引導,讓他們離野泉水遠一點罷了。”
“嗯,知道這是雲教授一番苦心。”沈頌說完這一句,突然壓低了聲音,“哥哥,棒棒糖吃了麽?”
雲凜鳳眸挑起,警告意味很濃地看著沈頌。
沈頌擺了擺手,乖巧地退了一步,“好了,安全距離了,那現在可以回答我問題了吧?”
雲凜把臉別到一邊,冷硬地答道:“沒有。”
到底還是不會撒謊騙人,這麽一來,答案都寫在了臉上了。
“那就是吃了。”沈頌滿意地雙手插袋,嘴角忍不住勾了勾,“那我說到做到,晚上篝火晚會之後,我來找你。”
雲凜英挺的長眉皺起,轉過來瞪著沈頌:“你敢!”
沈頌點點頭,“嗯,我敢。”
雲凜:“……”
-
一行人簡單的修整之後,又踏上了登山的道路。
大概是都比較害怕這山泉,於是學生們逃也似的離開。一點都沒有留戀。
只是辛苦了後勤部的老師,食品箱裡裝了好幾條魚,都是剛剛修整的時候釣起來的,說是給大夥晚上改善夥食。
但是孟曉瑚泡過腳還發炎了以後,再也沒人想吃從泡過腳的水裡釣上來的魚。
學生們避開唯恐不及,老師們也對野生魚興趣索然。
小陳老師路上好幾次都想把這幾條魚扔了,但苦於沒找到合適的放生場所,也就一直端著箱子前行。
終於在傍晚時分,大家趕到了山頂。
安營扎寨在一片平坦的區域——這裡是香山旅遊公司提前圍出來,專門給旅遊露營專門準備的。
營地中間還有一簇待燃起的篝火,老師們一邊研究著篝火,一邊分配各自的帳篷搭在哪。
不一會,一片顏色各異的帳篷就如雨後春筍一般冒了出來,紅的綠的什麽顏色都有,匯聚在一起視覺效果豐富多彩。
雲凜的帳篷也在其中之一,他作為帶隊,帳篷被安排在了篝火正對著的位置。
雲凜一邊協助著小陳老師幫自己搭帳篷,一邊心裡暗暗琢磨。
——這裡位置很顯眼,沈頌應該不會真的過來鑽自己帳篷吧?
應該不會的,那只是沈頌和他開玩笑的一句話罷了。
他還在兀自發呆,就聽見小陳老師志得意滿地說了一句:“好了,都搭好了!”
曬得黝黑的體育老師站直了身子,拍了拍手上的灰塵,“接下來雲教授只需要把卷起來的軟墊鋪進去就好了。”
雲凜這才回過神來,謝過了小陳老師,抱起一個碩大的卷筒朝著帳內走去。
剛走出兩步,他手裡的東西就被按住了。
一隻大手出現在雲凜的眼前,手指骨節勻稱,體態修長,那弓起的關節哪怕並未使勁,也看得出蘊含的力量。
沈頌的聲音響了起來,“雲教授,你這是做什麽?”
雲凜怔了怔,從卷筒旁邊望過去,看見了沈頌正盯著他看。
他有點不自然地錯開了身,“我?我鋪裡面的墊子。”
沈頌手上一使勁,就把雲凜手裡的東西接了過去,“不鋪防潮布就直接搭鋪蓋,會生病的。算了,這樣的事情還是我來吧。”
說著,沈頌就已經身體力行,將帳篷裡所有的東西都鋪好了。
他雙膝跪在墊子上,伸手朝雲凜。
雲凜怔了怔,竟然將手放在了那手心裡。
沈頌歪了一下頭,拇指摸了一下那細白如玉的手背,“我要的是行軍枕。”
雲凜觸電似的縮回了手,震驚於在人來人往的營地裡,自己這樣下意識的舉動。
就好像是手自己就要伸過去,這讓雲凜有點不好意思。
沈頌嘴角勾了勾,把鋪蓋卷邊沿展平,然後鑽出了帳篷。
“就剩一個枕頭了,雲教授自己來也可以。”
說著,他抬手一指,“您看,我的帳篷就在不遠處,晚上睡不著歡迎來找我聊天。”
雲凜深吸了兩口氣,“你可以走了。”
沈頌微笑:“好的。”
說完,他又俯身低聲說道:“我會再來的。”
“……”
-
夜裡的篝火晚會很熱鬧,大家載歌載舞,歡聲笑語不絕,負責拍照的老師換了兩張內存卡,都沒拍完。
雲凜在眾人的簇擁中,安安靜靜地坐在那裡,欣賞著大家自告奮勇展露的才藝。
他的腰背板正,猶如青竹,哪怕只是坐著什麽都沒做,身上也散發著清清泠泠的氣質,讓人生出隻可遠觀不可打擾的念想。
一場篝火晚會下來,小陳老師已經在水管那裡把幾條魚都整理完畢了,回來以後大家全都搖頭說不餓。
其實是不想吃腳丫子泡出來的魚。
孟曉瑚也把臉別到一邊,硬生生忽略了那魚與他短暫的“間接接觸”。
小陳老師也挺無奈的,把串好的魚丟在了保溫箱裡,扔在了一旁,加入了大家的表演中。
一直鬧到後半夜,學生們和老師們才鬧的累了紛紛鑽回了各自的營帳。
營地裡越來越安靜,雲凜也回到了自己的帳篷裡,鑽回睡袋之後,竟然睡不著了。
今天一天爬山消耗了許多的體力,照理說應該是沾枕頭就睡著才對。
但是雲凜心裡有事,一點困意都沒有,耳中聽得營帳中起此彼伏的大小呼嚕,心中的那份焦急更加愈演愈烈。
帳篷外面有呼呼的風聲,凌厲地鑽行在帳篷與帳篷之間的間隙裡,吹歪了一些搭的不牢靠的帳篷的頂尖。
越來越安靜,風聲似乎都小了,那篝火被上了防風遮擋還在兀自燃燒著,劈裡啪啦的將火光映在帳篷上。
雲凜眯了眯眼睛,看見一個黑影正在靠近自己的帳篷。
但很快便消失了,似乎那只是他的錯覺。
雲凜捏了捏自己的眉心,手剛放下,就看見帳篷的拉鏈在一點一點地朝上拉開。
安安靜靜的環境裡,拉鏈打開的聲音顯得尤為清晰。
隨即一個身影鑽進來,在雲凜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伸出大手將雲凜的嘴捂上了。
那大手蓋在雲凜的臉上,指尖還有一個指節懸空,這樣一來就顯得手更大了些。
“小雲朵別出聲,是我。”沈頌的聲音低低的在耳畔響起。
“寶貝,你對我真好,都沒有扣死門。”沈頌將人摟在懷裡,手還按在雲凜的嘴上,“一天都沒不敢靠近你,我熬的好辛苦。”
“我好想你。”
沈頌略有些啞的嗓音像是帶著蠱惑,撩撥著雲凜的心尖。
雲凜隻覺得心跳幾乎躍出了喉嚨,在眾人已經安睡的營帳裡,自己和沈頌如此的幽會,就好像偷偷摸摸做什麽事兒一般的驚心動魄。
只是嘴巴還被堵著,雲凜隻得張嘴咬了一口唇邊的手指。
沈頌松開了手,拿到自己鼻尖前面聞了聞,輕聲說道:“味道確實是變了,所以什麽時候可以開始‘康復訓練’?”
雲凜胸口起伏很快,他推了沈頌一把,用氣聲質問:“你怎麽真的來犯渾?”
沈頌不但沒松開,手臂反而環得更緊了,“這會兒大家都睡了,還不讓我來給我男朋友暖暖被窩麽?”
雲凜也知道沈頌克制得很辛苦,自己又何嘗不是呢?
他不讓沈頌靠近,一大部分原因是——怕自己控制不住自己,靠近這團火熱的烈焰——進而將自己的身體誠實地交出去。
沈頌的大手從雲凜的臉上拿下來,順勢按在了雲凜的心口。
“你心跳好快。”
沈頌的嘴唇就貼在雲凜的耳朵尖尖上,一說話就會擦過一下,撓癢癢似的逗著懷裡的人。
雲凜覺得心臟都要從腔子裡跳出來了,他一把按住了沈頌的手,“你快出去。”
沈頌不依不饒地把臉往他頸窩裡鑽,那高高的鼻尖有一下沒一下地點著頸項那裡的皮膚。
“讓我菢菢,就菢一會。”
“……”
雲凜垂眸,想來沈頌也是辛苦,於是手上的力道就松懈了下來。
沒想到,雲凜的手剛一松,那覆在心口的手就靈蛇一般的遊走進了他的衣服裡,掐了一把熊。
雲凜倒吸一口涼氣,下意識朝後退,後腦卻被沈頌的大手按住,一個細細密密的吻就落了下來,帶著無盡的渴與望,有野火燎原的趨勢。
不是說只是菢一會的嗎?
這個混蛋!
雲凜被這一陣索取折騰的有些缺氧,他感受到身體裡某一簇小小的火苗,正在被點燃。
那種感覺太奇妙了,就好像有人用火石敲打,打出了一陣陣火星子,然後那沉寂了許久的黑暗裡,突然生出了希望的火種。
這火苗被點燃以後,帶著轟轟烈烈的炙烤,席卷了全身,好像要把他的皮膚燒起來似的。
不可以,不可以在這裡發出聲音。
雲凜在神志即將塌陷的前一秒,一把推開了沈頌,朝帳篷裡面縮了縮。
這一刻,雲凜意識到,不是沈頌的問題,是自己的身體出了問題。
似乎像一台儀器,對某個人的靠近與某種行為,特別的靈敏。
剛剛的指針都已經即將突破危險區了。
雲凜手捏著幾乎被打開的領口,露出了一截潔白的肩頭,他順勻了呼吸,然後直接往身上披了一件衝鋒衣,忙亂地出了帳篷。
跑掉之前,還不忘丟下一句:“別跟過來。”
語氣冷硬,似乎沈頌真的跟過去,就能用眼刀子扎死人似的。
帳篷外面的篝火還在燃燒著,雲凜隨手撈過了一旁的保溫盒,把裡面串好的魚舉起來放到火邊烤。
不一會,一陣焦糊的氣味就傳遍了營地。
有人從帳篷裡跑出來看情況,看清是雲凜在火邊上烤魚,這才擔憂地問:“雲教授,您怎麽了?”
雲凜把衝鋒衣的拉鏈拉得高高的,依舊害怕暴露了什麽痕跡,他低著頭烤魚,悶聲說道:“哦,我餓了。”
老師們納悶地問:“可是魚烤糊了呀。”
“啊,糊了嗎?”雲凜這才低頭看去,只見自己手裡執著的燒烤鉗上,赫然烤著一塊焦炭。
“那我再烤一隻吧。”說著,雲凜低頭又找了一隻魚烤上去。
“要不……我替您烤吧。”睡眼惺忪的老師們覺得按照他這個烤法,天亮了可能也吃不上魚,於是就有人想幫忙。
雲凜一一謝絕,將各位老師勸回去睡覺,自己裹著厚厚的衣服坐在火堆前面,烤了一整夜的魚。
焦糊味彌漫著營地,到後來大家實在控制不住,都聞著味兒睡著了。
自此之後每個人都得知雲大教授廚藝奇差,烤一晚上魚沒有一條魚不淪為焦炭。
卻不知雲教授的苦衷,看似烤魚,其實為了吹吹夜風,給某個不經撩撥的地方降溫。
那地方比沈頌站起來都快。
——看似眉目含霜,實則春心動已。
第84章男友轉正
烤了一晚上魚,也避了一晚上嫌。
每個人都知道教授廚藝慘不忍睹,更知道教授一晚上沒睡覺。
回程的時候,再也沒有人提議讓雲凜和大家一輛大巴車熱鬧熱鬧,都勸他去後面小車上睡一覺。
於是,沈頌自然而然又成了司機。
當雲凜坐上副駕駛的時候,沈頌剛剛接完一個電話。那不滿的語調剛落下去,還有幾個尾音落在了雲凜的耳朵裡。
“怎麽了?”雲凜扣好安全帶,看向沈頌。
沈頌的手扶在方向盤上,有些不滿地舔了舔嘴唇,“今天10號了。”
“嗯,我知道。”雲凜心裡自然是算著日子的,明天就是沈頌的生日,但是臉上卻沒有怎麽動聲色。
沈頌呼了口氣,甩手將手機丟在中控台上,一字一頓地說:“明天,褚美鳳女士,非要在家裡辦一個什麽生日派對。”
想來是因為20歲生日比較值得慶賀,沈太太在家裡設了宴會。
雲凜淡淡地勾起嘴角,“嗯,應該是想為你好好慶祝一下,是好事。”
沈頌英挺的長眉在眉心處皺成了川字,“可我那天隻想和你一起過。”
雲凜靠在副駕駛位置上,將座椅調節到合適的角度,長腿交疊,閉上了雙眼,“那就晚一天再一起也可以。”
“那可不行,”沈頌長臂一撐,撐在了雲凜身上,“意義不一樣。”
雲凜閉著眼睛就可以感受到那熾熱的胸膛,他故意不睜眼,任由那很有侵略感的氣息噴薄在臉上。
“時間空間的概念而已,嚴格來說也沒有不一樣。”
沈頌靜靜注視著雲凜長長的睫毛,還有飽滿紅潤的嘴唇,終於,目光落點定在了那唇邊勾起的淡淡笑意,才鄭重地落了一個吻在那嘴角上。
“小雲朵,小寶貝,你乖乖睡覺也可以,但是你信不信我現在就可以帶著你‘私奔’。”
“一箱油可以跑600多公裡,到時候眼睛一閉一睜,時間空間的概念就不一定是什麽樣的了。”
“……”
雲凜眼睛睜開,手下意識地去解安全帶,但是卻被一隻大手按住了。
“怎麽?不睡了?”沈頌一身侵略感,仿佛對剛剛的事情依舊心懷不滿。
昨晚雲凜逃避他一晚上,這會兒終於有機會單獨相處,竟然想解了安全帶下車麽?
雲凜的手在那大手手心裡被輕輕摩挲著,對方根本沒有放他走的意思。
“注意點場合。”雲凜別開臉,語氣板正,卻心虛地沒有直視沈頌的眼睛。
沈頌手指勾了一下緞子面質地的柔荑,“車上貼的黑膜,看不見裡面。”
停了停,他眯了眯眼睛。
“哥哥你告訴我,昨晚就那麽想吃烤魚嗎?難道我不如魚好吃?還是我屁股不夠翹了?”沈頌迫身了下來,存在感與攻擊性都很強,他抓起雲凜的手,將其按在了自己身後所謂翹的地方。
仿佛用行為在叫囂:這還不如烤魚好吃?!
不對。
不如魚好玩??
雲凜清瘦的身體斜靠在座椅上,被迫卡在結實的體魄與座位之間,兩面夾擊,心裡某個地方藏著的火焰又開始有了躍躍的趨勢。
“所以你又要犯渾?”他刻意清了清嗓子,把手扯出來,瞪著面前的人。
“這次又想幹什麽?”
沈頌屈指拂過他的臉頰,“沒別的肖想,隻想求哥哥和我一起過生日。”
在沈頌看來,這是個重要的日子,必須要和重要的人一起過,他剛剛就是被沈太太押著非要辦什麽生日會,已經是動了火氣,加上雲凜昨晚竟然一夜未睡,更是心疼。
沈頌壓著火和雲凜目光對峙了片刻,到底還是敗下陣來。
他歎了口氣,有點兒幽怨地說:“我懂,昨晚的事情你身不由己。而且我也知道哥哥不喜歡應付場合,不喜歡人多,雖然沈太太和我保證了到時候只有一些親近的好友,但我還是覺得委屈了你。到時候你會來嗎?我估計不會的。”
突然,沈頌好像想起來了什麽一樣,再度抓起雲凜的手,這次按在了結實的胸口,眼睛亮晶晶地盯著雲凜:“所以要不然咱倆真的‘私奔’吧,去沒人認識我們的地方,你陪一起度過11號的12點。”
面對沈頌的這個提議,雲凜忍俊不禁,嘴角勾起了一瞬,又被壓下去。
“你說什麽‘私奔’,就這麽在意12點的時候有誰在自己身邊?”
雲凜之前沒怎麽過過生日,不大懂這種心情。
沈頌手臂撐著,整個臉都在光照不過來的陰影裡,但是一雙眸子是亮的,仿佛炙烤人心扉一般熠熠生輝。
“很重要,我要你陪我。”
手心之下的觸感是結實的肌肉,蓬勃的心跳穿透皮肉,結實有力。
雲凜輕輕歎了口氣,抬手捏住了沈頌的下巴,“那好,你的生日宴會,我會出席就是。”
這樣的話,不用私奔,也是陪算在沈頌身邊了。
沈頌還是有點不情願,“……但是,我想和哥哥單獨過。”
雲凜捏著沈頌的下巴晃了晃,“沈太太既然已經張羅了,那應該不好更改,既然如此,我也應當去一同為你慶賀,同時送出生日禮物。”
沈頌眼睛一亮,“哥哥給我準備禮物了?”
雲凜:“不是什麽值錢的東西。”
“你送的什麽我都喜歡!”什麽值不值錢,沈頌要的只有雲凜的心意,只要有心意,他就高興得能躲起來跳支舞。
“那……”雲凜修長的手指撫著沈頌的下顎,長睫半垂,掩了一池春水,“看你表現,表現不好就不送給你了。”
沈頌一點兒都不在意雲凜逗狗似的逗他的下巴,心生歡喜,嘴角的小梨渦都笑了出來,“嗯,一定好好表現。”
雲凜挑眉,“所以你現在應該做點什麽?”
應該做點什麽?
當然是應該順勢耍耍流氓了。
但是沈頌想探上前親雲凜一口,下巴卻被雲凜捏著,沒有得逞。
於是施展了軟磨硬泡的磨人功夫。
“此刻應該有個‘動力吻’吧?昨天都沒怎麽親,給你實習期男朋友來一個吧來一個吧!”
雲凜氣笑了,他沒有放開捏著下巴的手,停頓片刻,天鵝一般的頸項仰起,將紅潤的嘴唇印在了沈頌的唇上。
主動獻吻!
沈頌睜大了雙眼,想加深這個吻的時候,雲凜就分開了。
“好了,有‘動力’了?”雲凜挑了挑眉:“還不好好去開車。”
沈頌舌尖勾了一下自己的唇角,回味了一下,“嗯,甜的,這次還有嗎?”
雲凜:“沒了。”
沈頌倒是不急不躁了:“那,下次還要。”
他說完,就坐起身來,寬闊的肩頭一挪開,雲凜面前的空間豁然開朗,像一座大山搬離了視線般的開闊。
就在雲凜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面前突然被一件溫暖的外套罩住了。
“逃避我一晚上了,現在下山的路不至於那麽陡峭,睡會吧。”沈頌輕輕說著。
對於昨晚的逃離,也不好解釋自己身體的原因。
因為太迫切,所以不敢?這種話怎麽說得出口。
雲凜只是把外套向上拉了拉,蓋住了口鼻,輕輕嗅著沈頌身上的氣息。
沈頌身上的味道很好聞,凌冽裡不乏余韻,很容易讓人沉浸進去。
這會已經失去第二性征的雲凜聞不出信息素,只是覺得像是高級香水縈繞在鼻間,沒忍住又偷偷嗅了嗅。
沈頌發動了車子,偏頭看了雲凜一眼,“放心睡吧小雲朵,我車開的穩一些。”
也不知道是沈頌身上的味道很有安全感,還是那聲小雲朵很有安撫的作用,雲凜很快就迷迷糊糊睡著了。
似乎只有有這個人在身邊,就可以不用打醒十二分精神,安心酣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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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行人回到首市已經是人困馬乏,在帶隊老師們的安排下各自回去休息。
雲凜和沈頌也回了同居的公寓,一回家沈頌就耍賴非要抱著雲凜睡覺。
時間也很快就到了11月11日。
這天一睡醒,已經是中午,沈頌發現身旁已經沒有了那高挑的身子。
他找了一圈才意識到雲凜先去了院裡,於是打過去電話詢問,但是接電話的是保管手機的老師,對方說雲教授進了電磁實驗室,出來才能接電話。
這個象征著單身光棍快樂的節日,偏巧是沈頌的生日。
這大概也能預示著沈頌之前一直單身的原因——命裡注定。
沈頌有點孤單地開著車回去了,路上一直打雲凜的電話,也沒有打通。
沈家大宅裡燈火通明,沈清和褚美鳳坐在客廳的沙發上,和沈頌的好友同學們聊著天。
這次是小規模的私人宴會,沒有大張旗鼓的請人,哪怕是提前知道消息想混進來送禮物的也被拒之門外。
時鍾指到了八點一刻。
徐凌,潘倩,維姬,宋玉守,劉臣,這些人都來了,就是不見雲凜的蹤影。
沈頌坐在沙發上百無聊賴地玩著手裡的水果叉,把盤子裡的水果快搗成果醬了。
徐凌湊過去,把懷裡的禮物擱在桌上推上來,“鋼筆,沒啥心意,你湊合收著。”
沈頌瞥了一眼,不怎麽走心地道謝:“合心意,謝謝。”
潘倩和維姬與沈太太聊得很歡,宋玉守帶著燜冬瓜似的劉臣也走了過來,“沈頌,生日快樂。”
“謝謝。”沈頌想喝口果汁,虛舉著一個空杯子做了個喝的動作之後,才發現玻璃杯已經空了。
他放下杯子,目光瞥了一眼門口,才轉過來看著落座在身前的兩人,“你們專程從臨市趕過來的麽?”
“怎麽會,”宋玉守擺了擺手,“你沒這麽大面子,我和劉臣度蜜月呢,明天從首市直飛,今天就是碰巧了。”
說著,宋玉守使了個眼色,劉臣拿出一個巴掌大的禮盒,放到了沈頌的面前。
“之前說要幫忙也沒幫上什麽,”宋玉守笑眯眯地挑起眼角,那一張嬌俏的小臉更像是小狐狸了,“這個是我家新研究出來的佳品,助興一等一,沒有副作用,千金難求。”
他還特意叮囑道:“等我們都走了以後你再打開。”
那還能是什麽藥呢,不言而喻。
沈頌只是看了一眼,就把這個盒子捏著,丟進了茶幾的抽屜了,“嗯,謝了。”
“客氣什麽,”宋玉守擺擺手,“小意思。”
沈頌:“還是要感謝你的好意的,之前你給帝國二處透露假情報也是冒了很大的風險,後面還幫我間接聯系接觸羌夜永的關系,付出很多。”
說著,沈頌舉起一杯紅酒,“不是客套,真的感謝。”
宋玉守和劉臣也舉起紅酒杯,和沈頌碰了一個,徐凌不明所以但是一定要加入,於是四個人一起碰杯喝了酒。
已經年滿二十,當著長輩喝紅酒似乎也沒有什麽大不了的。
放下酒杯,宋玉守舔了舔嘴唇:“我看你興致不高啊,一直看門口,是不是在等重要的人。”
沈頌沒說話,“嗯”了一聲,精心梳理整齊的頭髮還打了發膠,一身淺藍色的休閑西裝做工考究,這麽一身似乎有些隆重。
宋玉守往劉臣身上一斜,靠著自己老公說道:“哎呀,我終於懂得了什麽是無人陪伴的淒冷,還好我有人疼。”
剛正常兩分鍾,立刻回歸了作精本質。
沈頌瞥了宋玉守一眼,冷淡地將目光撇向一邊。
徐凌深知沈家今天的另一重安排,於是湊過來,舉起酒杯和沈頌身邊的酒杯碰了碰,“沒事兒,約的八點半,這會才八點二十五。”
還有五分鍾了……
這種勸慰似乎像是催動沈頌的心事一般,愈發讓他急躁。
他心心念念的那個人,到底會不會來呢。
終於,時針跳到了八點半。
哢噠一聲,越過6這個數字之後,門口的大門被管家打開了。
一向守時的雲凜在一眾目光的注視下,走進了沈家大宅。
清雋挺拔的身姿如空山晴雪一般,透著一股清冷的氣質,鳳眸微挑,眼角那一顆細鑽般的小痣藏在金絲邊眼鏡後面,隱匿了妖嬈的意味。
只是一眼,就讓人心生向往。
沈頌站了起來,雙手插在兩側的褲袋裡,竟然顯得有些拘謹。
潘倩則跳起來,跑到雲凜身邊,眨巴眨巴眼睛,好像欣賞美景一般目光流連了好半天,這才說話:“雲大哥,你來給沈頌慶生呀!”
雲凜點點頭,目光看向今天的主角:“對,我也是來送禮物的。”
沈太太也迎了上來,“什麽禮物不禮物的,小凜你能來,伯母就很開心了。”
今天沈清特意捯飭了一身精心但是不顯隆重的服裝,此刻精神奕奕地笑著地走上前來,滿眼都是滿意和欣賞,“雲教授能來,蓬蓽生輝。”
說著,沈清看向自己的太太,打趣道:“光你開心有什麽用,你看看沈頌那個德行,高興的都不會說話了。”
說著,沈清還給沈頌使了個眼色,沈頌這才走上前來。
屋子裡的背景音樂突然變成了鋼琴曲,只見潘倩坐在大廳的銀色鋼琴前面,手指跳躍彈著鋼琴曲。
叮叮咚咚的,如泉水流淌,與此刻玻璃水晶燈上無數晶體碰撞產生的風鈴一般的清亮聲相映成趣。
踏著音樂聲,沈頌走到雲凜身前站定。
他深呼出一口氣。
“哥哥,很感謝你能來,我今天還有一件事想懇請。”
說著,沈頌單膝點地,跪了下去,朝雲凜伸出手。
“哥哥,第一次見你的時候,我就已經喜歡上你了,但那個時候我卻不知道,還在用一些不光彩的手段在接近你,現在想來應該是我太幼稚,但是今天,我20歲了,也遇見了自己不惜用全身的力氣去守護這份初心的人,所以哥哥可以看得見我的一片赤誠嗎,如果可以看得到,希望可以和我交往,讓我做你的正式男友。”
那姿態虔誠,目光灼灼,似乎是帶著飽滿的熱忱,只是看了一眼,就會在心口上燙出一個烙印。
“雖然這次我手裡沒有舉著一直想戴在你無名指上的東西,但那看似很輕卻承載千斤的承諾,早晚會用一片真心證明,它值得圈在你的手指上。”
所有人的目光都注視著他們,屏息凝聲,生怕自己的激動會打攪到當事人,破壞氛圍。
也許是被這氣氛所感染,沈先生沈太太目光柔和地對視著,宋玉守靠著劉臣,潘倩拉著維姬的手,徐凌四下看了一圈——好家夥,就自己還單著——於是拿起沙發上一個抱枕,苦大仇深地與抱枕深情相擁,十分想談戀愛。
雲凜也萬萬沒想到沈頌還安排了這樣的一個環節。
他更沒料到,明明是來給沈頌慶祝生日,竟然變成了被告白儀式。
但是,在所有親朋好友的見證下,開始一段戀情,尤其對面還是自己心儀的沈頌。
似乎也沒什麽不好。
況且他已經將自己的全部都交付給了這個男人。
索性這場豪賭他沒有輸,看似最不可能的人選,竟然是最深愛彼此的良人。
幸何得之。
沈頌的手很有耐心地停留在雲凜身前,靜靜等著反饋。
“我喜歡你,喜歡到已經忘乎所以,所以想在一輩子只有一次的20歲生日的這一天,討一個生日願望。”沈頌的星眸裡都是熠熠的光,好像面前的人就是他的熱愛與希望,是他的星河與夢想——
“作為生日願望,答應和我交往,好嗎?”
他們經歷過那麽多,眼下也就缺一個正式的關系認定。
雲凜驚訝過後,眼波柔和了下來,他一隻手放在了沈頌的手心裡,另一隻手托了托沈頌的手肘,“生日快樂。”
“這算是答應我了嗎?”沈頌依舊單膝點地跪在那裡,一時半刻還沒有反應過來。
直到起哄的聲音起此彼伏,他才聽清沈清的話:“傻小子,還跪著?雲教授答應你了!”
沈頌騰地一下站了起來,將雲凜深深地擁入懷中,力氣大得幾乎把懷裡人柔韌的身子揉進身體裡。
“太好了!我是正式男朋友了!”他把自己的臉埋在雲凜的頸窩裡,藏住了眼眶的水紅。
是真的太高興了,高興到忘乎所以,激動得幾乎落淚。
經歷了好多,終於有了名分,他這個老公當得一波三折的,如今終於修成正果,怎麽能不高興。
現場的人似乎興致更高,他們歡呼著,拍著手,表達著喜悅的心情與祝福。
“砰”“砰”“砰”三聲響,三簇□□被徐凌他們打出來,許多晶晶亮的彩片飛舞飄揚,圍繞著二人。
雲凜覺得自己腰快要被勒斷了,呼吸都有點困難,於是拍了拍沈頌的後背,“先放開我吧。”
沈頌大概知道自己勒疼了雲凜,立刻松開了懷抱。
大庭廣眾之下,對於面皮薄的雲凜來說,擁抱已經是最大限度的慶賀方式,要不沈頌真的想抱起雲凜轉三個圈圈,然後當著大家的面親吻下去。
最後還一定要在房間裡展示自己的屁股到底翹不翹。
“謝謝哥哥答應我。”最後沈頌只是說了這一句。
雲凜還沒從缺氧的擁抱裡回過神來,當胸口起伏慢慢平緩下來,才想起來伸手撫一下心口,突然意識到手裡捏著禮物,匆匆把手放了下去。
潘倩眼尖,一眼看見了雲凜手心裡的東西,“雲大哥果然帶了禮物來了呀,是不是太高興了忘記給沈頌了?”
雲凜下意識將禮物朝身後背了一下,“不是什麽值錢的東西。”
這會兒的氣氛正濃烈,每個人眼睛裡都是祝福與欣喜。
“送禮物嘛,本來就是個心意,你送什麽沈頌會不喜歡呢?”宋玉守笑眯眯地看著二人。
徐凌也接口道:“對呀,主要是雲教授送的,沈頌還有不喜歡的道理嗎?”
潘倩一針見血:“他敢不喜歡嗎?”
在眾人的起哄下,雲凜的手終於有些僵硬緩慢地將禮物遞了上來。
“生日快樂。”雲凜輕咳了一聲,“回頭再打開吧。”
“哇!我們不能看嗎?”“看著禮物挺大的,我們也想知道這個光棍第一次收到對象的生日禮物是什麽。”“沈頌,你要不然當眾打開,看看雲教授對你的心意是什麽?”
沈頌抬眼看著雲凜:“我可以當眾打開嗎?”
雲凜抿了抿嘴唇,剛想說還是不要了,但是沈頌的手已經快了一步,拆開了禮物上的綁帶。
外包裝被拆開,這份生日禮物赫然躺在包裝袋裡——
一本《考研政治》和一本《考研分子生物學》靜靜躺在那裡。
驚世駭俗。
眾人被考試支配的恐懼頓時浮現在了雙眼。
震驚過後,宋玉守還悄悄地說:“媽呀,幸虧我男朋友是個傻子。”
劉臣:“……??”
徐凌抱著懷裡的抱枕,也難得的認同了宋玉守的觀點,而且心底還生出了寬慰——不談戀愛挺好的,不然還有被對象逼著考研的危險。
最可怕的是,這本考研分子生物學出版自京大出版社,編撰主筆竟然就是雲凜。
雲凜低頭推了一下眼鏡,有一點不好意:“這本《分子生物學》是剛剛印刷出來的樣書,出版社剛寄給我的,應該對將來考試有一定幫助。”
“……”
一陣安靜過後,沈頌特別鄭重地雙手接過這份沉甸甸的禮物。
不就是跳級考研,沈頌也不是做不到,只可惜就算考上研究生,也不能做雲凜手底下的學生。
“謝謝哥哥,我會好好努力學習的。”
告白完了就是代價嗎?
眾人默默地後退一步。
沈氏夫婦招呼著大家吹蠟燭,切蛋糕,熱烈的氛圍衝散了那被考試支配的恐懼,大家熱熱鬧鬧地繼續為沈頌慶祝這個20歲的生日。
雖然沒有單獨相處過生日,但是有雲凜允諾的大禮,沈頌也高興的不得了。
攥著雲凜的手就沒怎麽松開過。
轉眼已經到了晚上十點多,來的親朋好友都紛紛告辭。
沈清也因為工作的原因回了書房開了個視頻會,當晚就定了航班要飛國外處理工作上的事情。
褚美鳳起身陪著一起送客,主動走到了雲凜的身前。
“小凜今晚就住在這裡吧,我晚上要和沈頌他爸一起飛國外,晚上家裡的管家什麽的也不會留下過夜,你不必覺得不自在,畢竟從這裡趕回京大挺遠的……”說話間,她一眼看見了人群裡的徐凌,“哦對了,徐凌也住這裡吧,這大晚上的你回京大也不方便。”
“不不不,不用。”徐凌極有眼色,慌忙擺手,“我家在這附近有個公寓,溜達五分鍾就到了,我住那邊就可以,就不叨擾了。”
開玩笑,沈頌和雲凜孤男寡男的,剛剛告白成功,屋子裡還沒外人,還不得折騰一晚上?
尤其沈頌還是個頂級alha,又單身了這麽多年,可能雲大美人晚上就慘了吧……
徐凌斷然不想當這個電燈泡,果斷告辭一溜煙跑了。
“那小凜就住下吧,”眼看著客人越走越少,褚美鳳看向雲凜,微微一笑,“還有好多沈頌小時候的照片你沒看過呢。”
說著,她一揚柳葉眉,“照片就在客廳茶幾的抽屜裡,你一會自己看。”
說起來沈頌小時候的照片,雲凜和沈太太都默契地交換了一下目光,沒有當著眾人的面說出來——全都是小時候的女裝萌拍照。
沈頌一聽臉都鐵青了,壓低聲音說:“媽!你能不能給我留點面子!”
褚美鳳露出了“我懂”的表情,這邊剛接過趕來的助理遞上來的包,轉頭就對兒媳婦說道:“其實你不知道,他小時候的睡衣都是蓬蓬裙,現在家裡放著的是幾年前的睡衣,那會流行和服款式的居家服……”
“好了媽,我倆送完客就去休息了。”說著,沈頌還特意把雲凜往屋裡推了推,“哥哥站著怪累的,你去沙發上坐會兒休息休息。”
這有什麽好累的,自己又不是什麽嬌滴滴一碰就破的玻璃娃娃。
但是沈頌堅持,雲凜也不好說什麽,只能辭別了沈太太,獨自回了客廳。
助理去開車門,身邊沒什麽外人,褚美鳳一邊系著絲巾一邊往門前停靠的車輛走去,趁此時機對沈頌囑托。
“雲教授我和你爸爸都十分滿意,身世清白為人端方,還是個做學問的,不管是什麽第二性征,我們家都認定了這個兒媳婦了,你這個混小子可不要欺負人家。”
沈頌把褚美鳳送上了車後座,手還搭在門框上,略壓低了身子,嘴角勾了勾,說:“您放心。”
然後啪地一聲關閉了車門,對著沈太太微笑揮手告別。
放心。
夜還很長。
我一定盡我所能,欺負到他哭。
第85章合歡花開